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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姬 page 8 作者:丹菁

  “本王说错了吗?”朱熹康轻撇着嘴,扯出鄙薄的笑。

  他知道方才在大厅上,若不是玉琬琰的话,他肯定逃不过这一劫,可是……他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他早已将生命置之度外,一点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她对他的贞节。

  “是,我是陪王侍驾,如何?”玉琬琰甩开他的手,口不择言地说,一双灵秀的水眸直视着朱熹康。

  空间忽而沉闷的滞碍,朱熹康冷肃而沈默得令人生畏;他的目光冷邪,青筋紧绷地痉挛着,目眦欲裂,凌厉狰狞,怒目凝视着她好半晌……

  倏忽——

  朱熹康忽而仰天大笑;笑声疯狂而空洞,夹着嘶吼,带着冷酷,噙着死灰般的绝望,一步步地接近玉琬琰。

  还来不及防备,他的大手挥下,便只见玉琬琰口角流血,斜倚在地。她强挣着跪起,嘶声喊道:“你大可以一掌将我打死!”

  横竖,他是不相信她的……

  这样想来想去,想得心中一阵悲凉,眼泪便如加了千百倍重量般地欲夺眶而出;她努力地鼓起所有的意志来抗衡,竭力忍耐着,咬牙忍了好一会儿,总算硬忍得泪水全数留在眼眶中。

  “你真当我不敢?”朱熹康的双瞳邪佞吓人,不带情感,冰冷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扬起大手,欲再打下,却让人给拉住。

  “王爷!”灏戒使尽全力拉住他。

  拦住他的人却遏阻不了他胸中的愤懑与激狂、怨气与悲慨!

  “灏戒!放手!”朱熹康的一张俊颜冷鸷惊酷,衬得他额上的青筋宛如一尾小蛇喘息一般。“别以为你同本王的交情非比寻常,本王便会对你客气!”

  “王爷,她是……”灏戒急急解释着。

  “本王不管她是何居心。”他冷冷地打断。“好歹,顶子是用自个儿的血给染红的,不是绿的。”

  他的双瞳异常冷绝残肆地瞪着玉琬琰看。“本王可没有一个帮我把顶子染绿、自愿陪王伴驾的侍妾!”

  “那你放我回杭州吧!”玉琬琰悲绝地喊道。

  她何苦来这一遭,将自己伤得这么惨,直到这个时候才让她知道,她原来是这么的爱他……

  因为爱他,才会无怨无尤地等待他;爱他,才愿意不择手段地帮助他。而他……竟是如此藐视她、如此地看轻她,当她是个妓、是个婊,是个一旦腻了便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

  她是爱他的呀……直到现下才乍然明白——心头的酸涩是为了他的无情,胸口的痛楚是为了他的冷鸷。

  若是不要她,她不会苟延残喘,她会立即离开这里,忘了他,忘了所有的一切,回到她原本的栖身之地。

  “灏戒,出去!”朱熹康冷冷地喊道。

  “王爷……”

  “出去!”他的语气中充满不耐烦。

  灏戒为难地看了玉琬琰一眼,以眼示意她别再惹恼王爷,便走出门外守着。

  “本王不会放你走的!”朱熹康一把将她抓起,拽在床榻上,随即压上自个儿的身子。

  “你为何不放我走呢?”若是嫌弃,若是鄙夷,大可要她走,她绝不会赖着不走。

  “放你走,好让你去找皇上?”朱熹康残忍地冷哼,低笑了一声,继而撕裂她的衣裳。

  他的双手残酷地大力搓揉着她胸前的椒乳,痛得直让玉琬琰快掉下眼泪。“他也是这样对待你,也是这般疼爱你的?”

  朱熹康像是疯了一般,低柔的嗓音益加粗嗄沙哑,大手上的力道更是毫不怜香惜玉地拉扯、逗弄着。

  他俯下身,以口代舌,狠狠地咬住她的乳尖,在蓓蕾四周留下明显的牙痕,像是惩罚着她的不贞。

  “求你别这样!”泪水噙在她潋滟的双瞳里,双手不停地推摆着他。

  他为何总是这样待她,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那么他是怎地待你的?”朱熹康红了一双标剽骁勇的大眼,一手探进她的裙底,扯开亵裤,

  朱熹康越想越怒、越怒越急;他不能允许她恣意地在别人的身下娇哦呻吟,更不能忍受她在他人的身下,肆无忌惮地扭摆身躯!

  她千不该、万不该去服侍皇上,去服侍那昏庸无能的天子、去服侍那挥金如土的天子、去服侍那纵情酒色的天子,怎样都不该!

  “不、不、不……”玉琬琰痛苦地扭曲着身子,叠声地喊着。

  忽而,她的小手摸出放在腰间绣囊里的匕首,刺向朱熹康的身侧……

  “你想要本王的命?”朱熹康握住她的小手,双眸潮红地瞠视着她。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她居然想要杀了他……她居然想要杀了他!

  朱熹康将她的小手一扭,羊脂玉般的手臂立现瘀痕。“你为了皇上而要……杀了本王吗?”

  怒意在他坚实的胸间奔走,他得粗喘着气,才能将这一份怒气压下。

  “是又怎样?”玉琬琰忍着他莫须有的罪名所带给她的哀恸,冷冷地回答,全然不将自己的生命当成一回事。

  如果他想杀她……那就杀吧!

  朱熹康徐缓地离开她的身子,阴冷邪鸷的双瞳垂睇着她,他忽而一掌击在她的心间,霎时鲜血自她的口中溢出……

  匕首自她的手中滑落,仿若她一颗载满爱意的心也就此殒落……

  “本王废了你的武功,瞧你还能怎么作怪!”朱熹康不置可否地望了她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与其让她奔入他人的怀里,他宁可囚禁她一生,即使要废去她的手脚、她的双眼……

  第八章

  玉琬琰白着一张小脸,斜倚在床柱边,双眸映着窗外纷飞的大雪。

  虽然,她依旧住在清心阁里,可……所有的奴婢皆让朱熹康全数撤离,现下无论是盥洗、更衣,都得靠自个儿来。

  这些事若是在以往的话,是绝难不倒她的,可……现下的她,就连自个儿独自下床都……难。

  无论身子上盖着多么保暖厚重的毛毡都无以抵御内心的冰寒;那股自心里头慢慢地向体外渗出的锥心刺骨之冻,冰透全身的血,一一凝结每一寸相思,每一缕想念。

  她的心像是被剜空了一般,肉体上的痛楚与精神上的空寂交互撞击,迎着皑皑白雪流出两行清泪,陷落在酸涩的折磨中。

  此时,大门顿时大开,刷进几片细雪,刮进几丝狂风。

  “夫人,好些了吗?”灏戒手端着药汤进入屋内,手脚俐落地点上炉火,将药汤端上玉琬琰床榻前的小几上,而后守本分地站在门边。

  每日这个时候,灏戒总会风雨无阻地来到这里,为她端来食膳,为她端来养伤的药汤,比起那狠心的人,灏戒真是比他好上太多了。

  秋以过,隆冬已至,他却不曾再来看过她,仿佛那一日的一掌,已经替她决定了往后日子里的恩断义绝。

  “夫人,喝下药汤,伤才会好得快些。”灏戒瞧玉琬琰像是想些什么,想得直出神了,不禁关切地走到她的身旁。“好不了了……”玉琬琰喃喃自语着。

  她不怪他的廉情寡义,更不恨他的恩将仇报,只因这一切皆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人的。

  “夫人……”灏戒词穷地站在她身旁,无限心疼的看着她一日比一日更加消瘦,一日比一日更加荏弱。

  心病加上陬王爷并未手下留情的那一掌,不仅打断了她习武的经脉,更是打散了她初现的痴心,再这样下去,她也难熬过这个隆冬。

  该怎么着才是?

  王爷近日来忙着封锁谋反之事,更因发觉车轫大人之前的古怪而严加以防范,遂忙得无余力探望夫人。

  可若王爷再不来,就怕……再也看不见夫人了!

  “灏戒大哥……这些日子以来,真是谢谢你了,只怪琬琰不争气,养不好身子,让你烦心了。”玉琬琰轻声如呢喃,灏戒若是不接近她的身边,便听不出她在说些什么。

  哀莫大于心死……明白了朱熹康眼中的鄙薄,她也没脸再待在这里,想走,偏走不了;若要在这儿等死,却也未尝不可。

  至少,他还会记得有一个杭州花魁玉琬琰的存在……

  这……不也挺好?

  玉琬琰思着、忖着,泪水潸然而下,湿了卷翘的眼睫,淌在尚未风干的泪痕上,凄迷恍惚得教人心疼。

  “小四,你别这样……”灏戒倏地圈住她因啜泣而不断抽动的细肩,紧紧地拥在怀里。

  玉琬琰愣愣地仰起螓首,一双潋滟的水眸无措地望着他。

  他是喊她吗?这个小名……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喊,可是……

  ☆  ☆  ☆

  “小四,是丁大哥,你忘了吗?”

  灏戒长满粗茧的大手轻抚着玉琬琰的小脸,缓缓地擦去她脸上横陈的泪痕。

  “丁大哥……”玉琬琰怔怔地念着。

  是那一个视她为妹子,疼她直疼到心坎里去,为了她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丁大哥?

  玉琬琰的双眼凝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却是不敢再贬一眼,只怕眨了眼,眼前的一切全都成了幻梦。

  她还有好多话想同丁大哥说、想同他聊……他这个令她辗转想念的兄长。

  “小四!”

  灏戒情难自禁地拥着玉琬琰,知晓她的心中还是挂着他。

  “丁大哥……”玉琬琰抽了抽鼻子,努力地发出声音。“你怎会在这里,当年丁家庄不也是让皇上给灭了吗?”

  她有好多话想问、想说,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想要说个明白,却也折腾了她的身子。

  “丁大哥逃出来了,将名字颠倒是为了避人耳目,以断追杀。”他缓缓说道。

  是的,他的原名为丁戒灏,当年遭陬王爷相救,留在身边为贴身侍从、将名字改为灏戒,可以断绝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原来如此。”泪水顺着香腮,点点落在雪白的衣襟上,晕成片片泪迹。“知道丁大哥还好好的,小四就安心了,这辈子……再也没有可以让小四耿耿于怀、寝食不安的事了。”

  是老天怜她,在她死去之前,得以知悉所有挂心的事,让她可以安心地走,安心地离开这片乱世红尘。

  “小四,怎地说这话,丁大哥可不允许你这般伤害自个儿的身体。”丁戒灏难得斥责着。

  当年,他也以为玉家已遭不测,尽管人还安在,在这茫茫人海里,想再相见,只怕是大海捞针,无缘得见了。

  可……在回苏州的一段路上,他认出她来了,尽管已经许多年不见,他仍是可以一眼认出她不变的容颜。于是,他便决定仍是隐姓埋名好暗地保护她,可他没想到,伤害她的人,竟是他的主子!

  “小四……已经不行了……”尽管身体上受尽痛楚,尽管精神上受尽折磨,她仍然绽出粲亮的笑花,像是极满足这最后的相遇。

  “什么话,丁大哥会想办法的。”丁戒灏硬扶起她的身子,喂她喝药汤。

  药汤方一下肚,玉琬琰便全数呕出,甚至还呕出血丝,触目惊心得令丁戒灏心一紧。

  早知道如此,当初他就不该让她伴在王爷的身边,该让她待在杭州,才不致让她受了冤、折腾了自己。

  “丁大哥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王爷,我去同王爷说去,让他明白这一切。”事不宜迟,丁戒灏话一说完,便急着往外走,却让玉琬琰揪住了衣角。

  “不用了,他不相信小四,小四……无话可说!”话一说完,玉琬琰随即又呕出一大口血。

  实是朱熹康妒意太深,才会下手太重,如此伤了她。

  丁戒灏忧心地望着她,看她瘦得只剩皮包骨,像是风中残烛一般,现下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小四!”丁戒灏心疼地拥着玉琬琰,却又无计可施。

  “住手!灏戒!”门板倏地大开,狂风暴雪登时进入屋内,而雪虐风饕中映着一道不可臆测的人影。

  朱熹康瞪大一双阴鸷森冷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睨着丁戒灏和他怀中虚弱的人儿。

  “王爷……”丁戒灏一愣,连忙以身子挡住狂乱而进的风雪,以免玉琬琰再受风雪的肆虐。

  朱熹康无声地走进屋内,一只黑眸直视着丁戒灏,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切,却又不得不信——

  她确实是温驯地窝在他的怀里!

  她可以像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卧倒在任何男人的怀里,却唯独不愿让他碰触她的身子!?

  “出去!”他冷冷的声音仿似屋内狂肆的风雪。

  朱熹康的黑眸如箭,穿过丁戒灏的身躯,直视着他怀里的玉琬琰,眼底有着邪佞诡谲的眸光。

  “王爷……”丁戒灏头一次以眼直视着朱熹康。

  “怎么着,你也学会如何拂逆本王了?”他的声音带着浓浓自嘲的笑意,冷鸷的俊颜上却散出肃杀之气。

  他很清楚,自从将玉琬琰接到苏州之后,灏戒便愈显得古怪,他不及细想这里头的真相,现在却让他碰见了……

  “灏戒不敢。”丁戒灏张起一双黑眸无惧地直视着朱熹康。“王爷对灏戒恩同再造,灏戒不敢忘,可是……王爷不该如此对待夫人。”

  “本王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了?”朱熹康眯起冷峻的黑眸直视着他,胸口不断地起伏,他得费尽全身的力量控制自己,才能阻止自己想要将他俩拉开的冲动。

  “我……”

  “你倒是对她挺用心的。”朱熹康的黑眸盛满怒意,嘴角却极不自然地扬起,反勾勒出迷人的丰采。

  他的黑眸直望着玉琬琰的小手,直盯着她用尽力气地贴在丁戒灏的怀里,像是不在意他的存在,当着他的面光明正大地偷汉子。

  “王爷,夫人的身子……”丁戒灏听出他语中的意思,急急辩道。

  “你很清楚她的身子?”诡邪的笑凝滞在他迷人的唇边,高大的身子也随之一僵。

  “不……”丁戒灏急急让玉琬琰躺下,远离自己的触碰。

  “何妨?”朱熹康冷冷地撇了撇嘴,黑眸直盯着虚弱的玉琬琰。“若是你想要她,告知本王一声,本王不会吝惜于你。毕竟……你是本王最忠心的侍从,赐你一个侍妾,倒也不为过。”

  玉琬琰闻言身子微颤,愀然变色,一颗心揪得死紧,却只能无力地合上双眼,不再看他无情的俊颜。

  “戒灏无二心,只是担忧夫人身子,王爷切勿误解。”

  听到丁戒灏话语中皆藏着对她浓浓的关切,他不禁得咬紧牙关,才能不让怒气宣泄而出。“本王倒是不担心你的忠心。”

  他凝睇着一直紧闭着双眼的玉琬琰半晌,突地言道:“本王担忧的是她勾引了你,乱了你的心神。”

  就像她这般无常地扰乱了他的心……

  ☆  ☆  ☆

  “王爷……”丁戒灏现下总算明白,他想帮玉琬琰,却反而帮了倒忙。

  “她都敢当着本王的面,无视于本王的存在,公然勾引皇上,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他的话语凌厉且伤人,冷漠得不带半点情感,像是在叙述一个不关他的事实,邪肃而矜冷。

  “王爷,你怎能……”丁戒灏咬牙切齿,以下犯上的怒斥着,却硬生生地被玉琬琰给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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