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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蝶嬉春 page 2 作者:花儿

  对他来说,除非是千娇百媚的美人,他才会花脑筋去记,否则他根本懒得去记住丫头的长相和名字。在他眼里看来,她们都是一样的。

  而眼前这丫头若不是才刚刚得罪了他,他才稍微记住了她一下,否则他一定会以为她原本就是伺候他的丫头。

  「少爷,我没有打算饿死你。」她解释道:「早饭我已经在做了,比较晚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你翻墙进来又不告诉我你就是少爷,我也不会把你当贼。因为我把你当贼,所以才会在路上耽搁了一下。」

  「所以我现在没饭吃是我自己的错?」他哼道:「你还真敢讲。」

  「我没说是你的错。」她忙着将碗里的青葱和蛋打在一起,用筷子搅动着,「可是你多少也要负点责任。」

  「你 嗦什么,立刻把饭做好!马上打一盆水进来给我洗脸,烧开了热水之后提进去屋子里,屏风上有脏衣服给我洗干净。」这丫头一点都不机灵,还要他来交代要做什么,偏偏话又多得吓死人,吵死了。

  「我知道了。」景阳春把要做的事情全记在脑子里,忙碌的身影在厨房里穿梭着,因为对地方和东西都不熟,想找个青花瓷碗来装腌菜都找了半天。

  烟雾氤氲之中,她已经红了双颊,额上也挂着汗了。

  「我的洗脸水呢?」温雅尔又站在小厨房门口,面色难看的说:「我叫你马上打一盆水进来,你是聋了还是故意跟我唱反调?」

  他回房后左等右等,等到一肚子火,还是不看见他的洗脸水和洗澡水准备好,于是冲到小厨房来骂人了。

  「哇……」她猛然回过头来,惊魂未定的说:「少爷,我只有两只手一个人,你要我立刻把早饭做好,我要怎么马上打一盆水进去?」这是在刁难她吗?

  「况且我把早饭做好之后,才能伺候你梳洗呀。我哪有办法一下在房里伺候你,一下在厨房里煮菜?事情有先后之分,你就算不知道什么叫分身乏术,也该讲些道理,光是做些任性无理的要求,动不动就跑来吓我,并不能加快我的速度呀。」

  他用手摸着额角冷冷的哼笑着,表情是愤怒里又加了一些觉得可笑的神情,「你给我闭嘴,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来那么多理由?」他从来也不是坏脾气的男人,只是对其貌不扬又 嗦的丫头毫无耐心,「我说要梳洗沐浴吃饭,你就得给我弄得妥当!」

  离去前他踹了一下门,「快点过来。」

  「哪有人这样,一点都不讲道理。」景阳春嘟起嘴,不满的扔下了厨房里的事,拿过一个水桶出去打水。

  拧干了布巾递给温雅尔,景阳春回身就想冲到小厨房里去看正在灶上煮的开水,因为讨人厌的少爷七早八早想净身。

  「喂,我还没说你可以出去。」帮他拧个布巾就是伺候人了吗?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他拿着布巾,冰凉凉的……他诅咒了一声,「喂!你……」

  「等一下。」她一边跑,匆匆的回头,「马上来。」

  她冲到小厨房里,打开灶门一看里面的火光微弱,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她连忙在灶内添柴拼命的把火吹旺。

  半晌后,看着熊熊的火光,她高兴的用袖子拭了拭汗,站起身时看到桌上的粥和几道菜,她连忙找了个托盘,拿过用膳的碗筷又匆匆忙忙的爬上楼梯,冲到屋子里。

  「你到底在干什么?」温雅尔眉毛倒竖,「你要冻死我呀。」他把原本拿在手上的布巾摔在水盆里,「这水是凉的,你干吗不加些热水?」

  「啊?」她把托盘往桌上一放,「少爷,每个人都是用井水洗脸,从来也没人加热水。我爷爷都快七十岁了,他天天用我打的水洗脸,也没冻着。少爷明明还年轻,哪有这么容易就冻死了?」

  「奇怪了,你话怎么这么多?还有理由呢,到底你是丫头还是我是丫头?」他给她气得一点睡意都没了。

  穷苦人家当然不能像他们这样享受呀,他可没有用冰冷井水梳洗过的经验!

  「我说怎样就怎样,你乖乖做就是了!哪来这么多话解释!」

  景阳春轻咬着唇,有些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又在他怒气冲冲的眼光之下,将嘴边的话缩了回去。

  之后对她而言更是一连串的灾难,温雅尔坚持要先洗澡,洗完澡又骂她饭菜冷了害他没有食欲,跟着她收拾好一地水渍的屋子,抱着一堆脏衣服到井边去洗,任性少爷又来抱怨她刷刷洗洗敲敲砰砰的声音让他睡不着觉,叫她滚远一点去洗。

  「哪有人早上睡觉的?」她捧着一大盆衣服,唠唠叨叨的说着,走上一大段路到厨房旁边的水井去洗衣服。

  她忙了一个上午,满足任性少爷的要求,饿得肚子咕咕叫,就连洗衣服都觉得有气无力的。

  「阳春。」江婆婆有些刺耳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在干什么,蘑菇到这时候才回来。这时候才要回来吃早饭也晚了。你呀,动作不利落点会饿死的。」

  粗使丫头们得先伺候完主子或是做完自己早上的工作,才能回厨房吃早饭,中午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可以吃饭休息,阳春要是动作这么慢,永远都赶不上吃饭的时间。

  她可不会因为她是她表了很远的侄女,就给她方便。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名捧着一大篮白菜,瘦弱而微跛的少女。

  「我还没做完。」她无法克制肚子咕咕叫,「少爷太不讲理了。」

  「什么不讲理,一定是你动作太慢,还怪少爷。」江婆婆用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叫你放聪明一点,可不是要你在背后抱怨主子。」

  「我知道了啦。」她嘟起嘴,又埋头洗起衣服来了,耳边听到江婆婆在交代那名少女,凶巴巴的要她将那一篮白菜洗好,并一叶一叶的分开放好,否则有她好瞧的。

  她偷偷瞧着那名少女,看她很吃力的将井水打上来,却一副提不动水桶还似乎随时都会跌倒的模样,她连忙站起来帮忙,「小心!」

  她帮着她把打上来的水倒入大盆子里,哗啦哗啦的水声中,她听见了一声细细的谢谢。

  「不客气。」景阳春重新坐下来,有些好奇的盯着那少女认真洗菜的侧脸,那低垂的睫毛又长又翘,像是一排浓密的小扇子。

  然后她听到了咕噜声,非常大声而且不是从她肚子里发出来的。

  那少女涨红了脸,飞快的看她一眼,掬起清澈的井水喝了几口后,呐呐的说:「对、对不起。」

  「你很饿吗?」景阳春同情的看着瘦弱的她,她虽然也饿可是还不会饿到想喝井水的地步,她还能撑到吃午膳的时间。

  她点点头,轻轻的说:「有一点。」

  「应该快吃午饭了吧?」她安慰她道:「待会就能吃饭了,饿肚子很难受吧,浑身都没力气了。」

  她摇摇头,低声道:「我不能吃,我做错了事。江婆婆罚我两天不能吃饭,我得明早才有得吃。」看她一脸泫然欲泣、可怜兮兮的样子,景阳春同情的说道:「你饿这么久啦?我有块大饼,虽然不怎么新鲜了,不过滋味还不错,是我娘给我带进府吃的。」她一直舍不得吃,现在刚好给她填填肚子,免得饿坏了。

  「不、不用了。」她一脸惊讶,似乎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来这里已近三年的她,常常处在半饥饿状态下,从来也没人管她吃饱了没。

  「没关系,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去。」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回头道:「我叫景阳春,你呢?」

  她怯生生的说:「夏夜雨。」

  景阳春冲着她一笑,她总算在温府交到一个朋友了。

  第二章

  「少爷。」景阳春跪在地上,用抹布吸干了地上的水,再使劲的将水拧到盆子里,不情不愿的说:「我已经四天没吃到早饭了,你知不知道。」

  不是她动作太慢,误了自己吃早饭的时间,而是她的少爷喜欢在早上净身,而且总是在她好不容易忙完所有的事之后,交代她新的工作。

  「关我什么事。」温雅尔整了整树上的皱摺,摇了摇扇子,俊俏非凡的他因为专门辣手摧花,伤害女人心,所以成了女人的头号公敌。

  只是眼前这丫头不知道怎么搞的,长得难看就算了,还一点审美观都没有,对他的俊美视而不见,每天只顾叨念着他刁难她。

  「怎么会没关系?」她跪坐着,抬起头来,「因为你异于常人的习惯,还有无理的要求,所以我才会因为做不完而误了吃饭时间。」

  他嫌吵就不许她在屋子后面洗衣服,让她得走上一大段路到别的地方去洗。该是她整理屋子的时间,他就说他要睡觉,叫她做些好吃的来给他填肚子,她做好了之后,他又赚她吵了他的安宁赌气不吃。

  她因为忙着帮他补他马上要穿的衣服,太晚做饭他又骂她想饿死他。她不过才伺候他四天,天天都疲于奔命累得跟狗一样,回到丫头房里后一点力气都没有,也没办法跟人家抢什么好位置睡觉。

  「你用跟我 嗦的时间勤快点,早就做完这些杂事了。」他翻了翻白眼,「以前别人都没有你这种问题。」

  就算有,也不会来跟他抱怨,指责他害她饿了肚子。他温家的奴才都是很有分寸的。

  「没有才怪。如果你是个很好伺候的人,也不会三天两头的换丫头。少爷,你要改改你的态度,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故意欺负丫头,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虽然才来了四天,但她或多或少也听到别人说过少爷难服侍,她问过表婶为什么,她只是说少爷眼光高,长的不好看的丫头他就刁难,嫌人家碍了他的眼。

  她愤愤的问:「那就找些模样好的去伺候他呀!干吗要让我活受罪?」

  「模样长得好的,又碍了别人的眼,一样待不久。」她神秘的扔下这一句,就叫她去做事了。

  「你真够烦的,能不能少说几句?」温雅尔骂道:「真是奇怪了,这么 嗦的丫头是从哪里找来的。」

  「那你能不能让我准时去吃饭?我饿着肚子话就会多,而且也没力气洗你的衣服。对了,少爷我觉得你很奇怪,一般人不会一天换上四、五套衣服,也不会一天净两次身。更知道今天洗的衣服明天不会马上干,你早上跟我发脾气说那件青葱色的缎面长衫还湿湿的不能穿,实在有点过分。」

  他才穿没两个时辰,就不知道到哪里去晃了晃,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香气,又换了一套新衣,把原本穿的衣服丢给她,叫她弄干净他明天还要穿。

  他瞪着她,拿着扇子的手背在身后,上身有些倾斜的靠近她,一字一字的说:「闭、嘴。」

  这个囉嗦又烦人的丫头,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他性好整洁,受不了自己身上有太多女人的脂粉香气,偏偏他爱亲近美女,她们又特别香,所以他总会特地换过衣服才出们。

  景阳春灵活的眼睛转了几转,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低下头去,认命的把地上水渍擦干。

  就是有这种人,以麻烦别人为目的,以造成别人的困扰当乐趣。

  「喂。」温雅尔正要出门—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折了回来,用扇柄敲敲她的头,「喂。」

  「干什么啦。」她对他怒目而视,一手揉着被敲痛的头,「我叫景阳春,不叫喂,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为什么老不记住?」老是用喂来叫人,真的很无礼又不尊重别人,她爹娘明明给她取了个好名字,就是要给人家拿来叫的。

  「我为什么要记住你的任何事?无聊!」他哼了一声,一脸轻蔑的说:「待会屋子收拾完了之后,你去跟大总管拿钥匙,到漱干楼找些水晶瓶,到园子里折些桃花插上,给容园的姑娘们送去。」

  看着她一脸疑惑,他又补了句,「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还是省省吧,问了我也不会跟你说,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知道了啦。」她有些火气的回道:「我又没打算问。」

  真是个讨人厌的少爷!老夫人明明是个客气和蔼的人,怎么会教出这种眼睛长在头顶,以刁难别人为乐的少爷来?

  ◎うなぬがぢゆま◎

  好不容易将屋子整理干净,景阳春看外面日头暖,于是抱起了棉被和皮袄、大氅拿到外面晒。

  她喜欢阳光的味道,晒过阳光的东西都有一种属于春天的好味道。

  然后她跑去跟大总管拿漱干楼的钥匙,找了半天才找出六个水晶瓶,再赶着到花园里折了六朵桃花一一的插瓶之后,她有了一个问题了。

  少爷叫她把东西给容园里的姑娘们送去,既然用到「们」这个字,那表示不止一个,是要全部都送吗?

  可水晶瓶只有六个,要是姑娘们不只六个,那该怎么办?

  她烦恼着,可是工作不能不做,她可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胡思乱想,先送去再说。

  于是她将水晶瓶用盘子托着,连忙走上通往容园的小径。虽然她才来几天,不过对于容园的姑娘们倒有所耳闻,因为表婶曾经耳提面命的警告她,容园里住的是少爷的侍妾,没有传唤是不许过去的。

  走着走着,她来到了一个清幽的院落,用竹片编成的围篱看起来很有野趣,篱门上爬满了牵牛花和各色藤萝,更显得别致。

  一名绿衣少女在花团锦簇的小院子里扑着蝴蝶玩,一看到她过来,抬了抬眉毛扬声问:「你是谁呀,有事吗?」

  「我叫阳春,少爷要我送东西来给姑娘们。」这里好雅致,住起来一定很舒服。

  「原来你就是少爷的新丫头,进来吧。」少女和善的开了篱门,「我叫黄莺儿,是常小姐的贴身丫头。」

  终于遇到第二个对她笑的人了!她应该就是表婶说的,所谓的上脸的大丫头,瞧她的衣服又新又漂亮,梳的发式也跟她不同。

  「小姐。」黄莺儿挽着景阳春的手,推开了建构精美的竹门,「少爷差人送花来了。」

  屋内一名黄衣女子手握着书卷,正坐在北窗旁读着,一听她们进来立刻抬起头,斯斯文文的说道:「喔,这么有心。」

  ◎うなぬがぢゆま◎

  景阳春见她眉目如画,清秀脱俗一脸书卷气,马上对她产生了崇敬似的好感。对于只认得几个大字的她而言,会读书写字的人跟她是不同的。

  常相思挑了一瓶开得较不盛,颜色较粉的桃花放在桌上,赞道:「这株娇而不妖,浓而不俗,配我的空谷倒是好。」

  她这儿的居所名为空谷。

  景阳春看她欣喜的赏起桃花来,越发觉得这个常姑娘真是有如桃花仙般的美丽脱俗。

  「那……我先走了。」她想起自己还有别的地方要跑,可不能久待,免得任性少爷回来了吵着说她没做好午膳,又乱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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