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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蝶嬉春 page 4 作者:花儿

  他不在屋子里,没人跟她大声小声、大眼小眼,她动作利落多了,将所有的工作都做完了之后,她将晒了一天的太阳,变得软蓬蓬的棉被收进来将卧榻整理好,还把床帷拆下拿去洗,换上一副春绿的朝气颜色。

  一直到巡园的更夫敲了锣,那表示粗使丫头们的休息时间到了。她才吹熄了屋子里的烛火,点起一盏风灯来照路,脚步轻快的走回到丫头房里去休息。

  她能够这么准时回去休息,还是第一次呢!真希望少爷天天不回家,那她就轻松多了,也能到常姑娘那去学读书识字了,不然坏脾气少爷总要指使她做东做西,害她每次回来的时候大伙都已经睡了,她错过了和大家交流谈天的时间,也抢不到好位置安眠。

  粗使丫头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休息了,嘻嘻哈哈的在外面的水井边洗手洗脚,几个睡眼惺忪的丫头已经在铺着被盖了。

  「你洗干净了手脚没?」一个在景阳春旁边抖开被盖的丫头道:「我不爱脏兮兮的人睡我旁边。」「我洗过了。」她连忙伸出干净的手脚,「一点都不脏。」其实她今天还偷偷的洗澡了呢,因为坏脾气少爷早晚都要净身,所以她日头一斜就开始烧水,免得他一回来就大呼小叫的跟她要水洗澡,没想到少爷一直没回来,她又不想浪费那热腾腾的洗澡水,所以就拿来慰劳自己的辛苦了。

  「我叫景阳春,姐姐叫什么名字?」她笑眯眯的,很有礼貌的问。

  谁知道那丫头只是翻个白眼,咕哝道:「谁有那工夫跟你姐姐妹妹的?」说完她倒头就睡,还特地把背对着她。

  景阳春老是碰这些丫头的钉子,她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除了夏夜雨之外,这些丫头根本就没人会跟她说话,而那些上脸的大丫头更不用说了,她们对她而言身分高了不知道有几阶呢,她们更不可能来跟她做朋友了。

  惟一跟她做朋友的夜雨又不跟她们住在一起,她和一个傻傻的生火丫头一起睡在柴房,她不肯跟大家一样叫她傻姑,就跟着夜雨叫她小春了。

  瘸了一条腿的夜雨也挺可怜的,表婶待她不好老是苛扣她的吃食,其他人又根本不搭理她,难怪那天那个不新鲜的大饼能让她边吃边哭了。

  聊天玩闹的丫头们渐渐静了下来,景阳春也闲上眼睛,缓缓的进入梦乡。

  「喂!起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景阳春身上的棉被又被人拉掉,她揉揉眼睛爬起身来,一看清楚擦着腰站在床尾的少女,她的睡意全消。

  「你要做什么?」

  「这是我的位置,你滚到别的地方去睡。」

  「你不要太过分喔。」连续几天,不管她睡在哪个地方,这个盛气凌人的少女都会把她的棉被掀掉,声称她占了她的位置。

  她跟坏脾气少爷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让她不好过大概是他们相同的目的。

  这一次她说什么都不让了,她可不要以为她是好欺负的人,她只是不想跟她计较而已,谁知道她居然得寸进尺越来越过分。

  「你下来,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她把她的被盖丢到地上,还用脚乱踩一通。

  「你干什么啦!」景阳春连忙跳下床来,一把推开她抢救自己的被盖,「脏成这样了。」她得多花时间来洗干净了。

  「我警告过你了。」她得意扬扬的一笑,一副胜利者的样子坐在床沿脱鞋,拉着自己的被盖倒头就睡。

  景阳春恼怒的瞪着她,翻了翻白眼实在不敢相信她遇到的事,大家都是人家的奴才,用得着这样欺负她吗?

  真是太过分了!

  她叨叨絮絮的咕哝着,在床榻上找了个空隙将自己塞了进去,「这么爱欺负人,真是奇怪了……」

  还好接下来的两天温雅尔都没回来,兴高采烈的景阳春每天整理好屋子,做好她分内的工作,一到休息时间就到常相思那里去读书,而此时黄莺儿会从厨房将午膳拿过来,当然也算了她一份。少爷不在家,她觉得自己好幸福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长,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离开容园,她摇头晃脑的背诵着新学的千字文,脚步轻快的走回微雨楼。

  「始制文字,乃服衣裳……」她推开房门,一个黑呼呼的东西当头罩下,还带着一阵隐约的香气。

  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将头上的东西抓下来,定眼一看是一件男子式样的罩衫。

  「洗干净。」

  「少爷。」她瞪大了眼睛,看温雅尔从容的换上一件崭新的罩衫,而他扔过来的这件,跟脏呀、臭呀完全扯不上关系,「这衣服一点都不脏。」

  「你少囉嗦,衣服穿过就是脏了,叫你洗就洗。」他又是一副轻蔑而瞧不起人的嘴脸,「我的午饭和洗澡水呢?你偷懒没做对不对?」

  「你又不在,我怎么可能做?」又没人吃没人用,那不是浪费了吗?

  温雅尔冷哼一声,「偷懒就是偷懒,别找那么多理由。」

  「我没有偷懒。」她抓着他的衣服大叫,「我马上去做。」不就是一顿饭和一桶水嘛,很快的……「喂,衣服。」他踢了踢脚下堆得跟座山似的衣服,两三天没回家衣服照理,衣囊里有银子买个十来百件新衫都不成问题。

  适才小厮扛着用麻布袋装的脏衣服回来,他就要把它通通倒在地上,让她来检。

  谁叫这丫头碍了他的眼,他得想办法让她带着她的碎嘴离他远一点。

  他就不信她会比别人多几分韧性。

  他不能换丫头?没问题。但他娘一向善待下人,丫头要换主子可是一点麻烦都没有。

  要找丫头碴,他算是个中高手了。

  景阳春微侧着身子,歪着脖子瞧了一眼,惊呼一声,「我的天哪。」一座山压垮了她微小而短暂的幸福感,待她爬到山顶也错过晚膳时间。

  幸福的日子过不久,转眼又从仙境回到地狱了。

  「别喊天了,我要吃饭。」他其实也不怎么饿,安西王府的伙食能差到哪里去?找她的麻烦才是真的,「听说云南气锅鸡很有名,弄一只来给我试试。」

  她一脸又是无奈又是微怒的震惊,「少爷,那要两个时辰才会好。」

  那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去洗堆得像山的衣服?

  温雅尔笑咪咪的说:「我知道。」

  「真不敢相信,居然有这种事。」她唠唠叨叨的转身出去,还不忘回头瞪了他几眼。

  「对了,你手上那件衣服,我明天要穿。」

  景阳春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已经不足以形容她脸上的表情,「少爷,我不是跟你说过,今天才洗的衣服明天不可能马上干的啦。」

  他的衣服多得足以把她压死,随便穿哪一件都一样潇洒,干吗一定要穿哪一件?这如果不是存心在刁难她,就是任性价了,根本不知道这叫为难别人。

  温雅尔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

  那……那又怎么样?他居然能说得这么轻松,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任何一个懂事的小孩都知道什么叫做为难别人!瞧她家少爷明明是个大人了,居然这么不懂事、幼稚!

  景阳春眨眨眼睛,猛力的摇了两下头,抱怨着,「怎么会有这种人。」

  她生气的走到他面前,用力的瞪了他几眼,才蹲下去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往自己手上叠,直到她的上半身和视线完全叫衣服给俺没了,她才歪歪斜斜的走了出去。

  在她因为瞧不见路,而把自己往门上撞又被门槛绊了一跤,衣服掉了一地之后,温雅尔毫不客气的笑她。

  「真是个笨丫头。」

  她一边跪在地上捡着四散的衣服,一边道:「少爷,你可以不帮我,但是请你别说风凉话。这样不但没礼貌,而且让人家心里很不舒服。」还笑得那么大声!

  「你管得着吗?」他笑容一收,哼了一声,「 嗦。」

  ◎うなぬがぢゆま◎

  华灯初上,群莺乱舞的凤凰台今日贵客满门。

  安西王大宴当朝权贵,座上客非将即相,冠盖云集,名妓们莫不使出浑身解数伺候他们,以求得一飞上枝头成凤凰的机会。

  轻纱蒙面、薄衫拢身的妖媚舞娃们腰肢微摆、丰臀轻扭,配合着如仙乐般悦耳的丝竹声,在宽阔的厅堂之中翩然起舞。

  罗列的女子们盛装打扮,一个一个站上高台骚首弄姿。

  有意与之共度良宵者赠酒一杯,便可怀抱台上佳丽共赴巫山云雨。

  眼看着台上的美人一个个被其他急色鬼抱走,而孙浩成却一点表示也没有,还对台上的佳丽们打了个哈欠,似乎是觉得无趣,一迭声的催小厮再打酒来。湛掩袖一使眼色,温雅尔便借敬酒之名坐到孙浩成那一桌去。

  「孙将军,一个人喝酒岂不冷清?」他拿着一坛酒,豪爽的拍开了封口,「三十年的珍藏女儿红。」「你来得正好,陪我多喝几杯,我今晚便是冲着统领大人的金面才来。你倒好,躲到这时才来,得罚喝三大杯。」为了谁领兵一事,他和湛掩袖生了嫌隙,今晚他原不打算过来,是温雅尔亲自派了轿子去接,他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过来的。

  「醇酒固然好,也得有美人斟这才够味。」他挥手朝老鸨道:「施嬷嬷,你的红牌呢?带几个过来陪陪孙将军吧。」

  这家伙要是瞧不上这里的姑娘,那他的计划怎么办?孙浩成酒量吓人,堪称千杯不醉,要灌醉他实在太难了,因此美人就成了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

  要弄走孙浩成当然得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而他和掩袖又不能出这个面,否则他一失踪,皇上一定会怀疑是他们动的手脚,所以他和掩抽得有不在场的证据。

  「不用了。」孙浩成阻止道:「这里的粉头个个俗媚,看了就倒胃口。」

  他讶异的摇了摇头,「如此天仙绝色,难不成孙将军还瞧不上眼?」

  「大鱼大肉吃多了,总得吃些清粥小菜。」他嘿嘿的笑了几声,「不瞒你说,这些女子好看是好看,可毕竟过尽千帆忝不知耻,哪比得上小家碧玉的娇羞可人?」

  温雅尔在心里乱骂一通,要换胃口也别挑这节骨儿眼!

  可他还是笑嘻嘻的说:「这么说来,孙将军喜欢寻常女子喽?」

  「良家妇女哪会来这种地方跟你纠缠?说穿了,不过是青楼里的新货,贪着新鲜还不懂情事之前先睡了罢了。」他咕噜咕噜的灌下一大口酒,一脸很遗憾的说。

  「孙将军!」一脸醉意的尚书大人左拥右抱,跌跌撞撞的走来,含糊不清的喊着,「好威风呀!奉旨平乱……来来来,你非得跟我喝上一杯不可。」

  孙浩成哈哈一笑,「老白,你倒是会享福,这两位当你孙女都可以啦,还不放了她们来陪我喝一杯。」

  温雅尔看他们互拉着豪饮去了,连忙溜到二楼雅座里去,关起门来喊道:「糟啦,那王八蛋挑得很,嫌这里的娘们他玩腻了……」

  他话还没说完,湛掩袖便截住了他的话头,挥手道:「那你就弄个新鲜的给他。」

  「都这时候了,叫我到哪里找?」说得容易喔,哪种正经人家的女儿肯在这种时候出门,况且还是到青楼来给男人打量。

  「人家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你的红颜知己不少,随便拉一个出来搪塞不就好了。」

  「行不通的。」温雅尔还是摇头,「太好看的他嫌没胃口。」他可不是小气,舍不得那些美人,他爱惜衣服都比爱惜美女来得用心。

  「那你找个难看的吧。」湛掩袖耸耸肩,「总之你要搞定,真没办法的时候,你就自己硬着头皮上吧。」

  「什么?」他跳着脚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跟你做朋友。」

  明明是他的事,他不过是帮忙出个主意而已,掩袖居然叫他扮女人?!有没有搞错呀?

  为友情牺牲也不需要这么彻底吧?

  「过奖了。」湛掩袖从半开的窗子往下瞧,「你再不快点,咱们的大鱼要溜了。」

  温雅尔在房内踱着步,猛然大叫道:「绊着他,我待会就回来。」

  他像一阵狂风似的卷了出去,湛掩袖悠然的独酌着,似乎不担心计划生变,反正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总之西南平乱他是去定了。

  ◎うなぬがぢゆま◎

  哗啦哗啦的水声不断的在漪水阁旁的水井边响着,在景阳春拼命搓揉和洗衣棒的槌打之后,除了脂粉味道消散了之外,原本就不脏的衣服显得更干净了。

  先前那锅气锅鸡呀,经过两个时辰小心翼翼的炖煮,少爷却只吃了几口就嫌不道地,叫她撤了。

  撤了就撤了,她还高兴的拿到柴房给夜雨和小春填肚子,省得浪费。

  要是表婶别突然出现,拿走了气锅鸡又把她们三个狠狠的骂了一顿,大家的肚子都应该是饱饱的。

  借着月光洗衣服是一件辛苦的事,幽幽暗暗的景物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想到夜雨曾说她每日得经过的漪水阁闹鬼,她心里有些发毛。

  身旁那道深锁的大门和阶边荒生的杂草,都为想象力丰富的景阳春带来了恐怖的联想。

  人真是很奇怪的动物,老是喜欢自己吓自己,在还不知道闹鬼的时候,她只觉得深锁的大门有些神秘,倒从来没害怕过。

  现在知道了,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唉,要是能点个蜡烛或是提个风灯来照路就好了,可是表婶不许她这样浪费灯油。

  一阵脚步声杂杳的奔来,在景阳春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时,已经有人拉着她的后领,将她拉起来,害她踉跄的踢翻了水盆,溅湿了鞋袜和裙摆。

  「哇!」她吓了一大跳,用力的扭过头去,见着来人生气的喊道:「少爷,你又吓到我了。」

  她抓起了裙摆扭着水,愤愤的说:「你可不可以别突然在别人背后出声?」她迟早会给他吓得三魂七魄全出窍。

  温雅尔拉着她的手,命令似的说:「跟我走。」

  这丫头还真会乱跑,害他四处找不到她,又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全府的人都给他惊动了,后来才知道她叫景阳春,应该还在厨房旁的水井洗衣服,为了找她平白浪费了许多时间。

  孙浩成对丑丫头情有独钟,巧的是他家里刚好有一个又 嗦又难看的丫头。

  景阳春给他拉得跟路了一下,得用小跑的才跟得上他的大步伐,路又黑不免走得跌跌撞撞的。「少爷,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我衣服还没洗完。」

  「少囉嗦,我有别的事要你做。」他也不管她跟不上他的脚步,拖着就走。

  「唉,少爷……你要干吗交代我一声就好了,别拉着我走。」她不满的喊道:「少爷、少爷!」

  「闭嘴啦。」

  他把她拉出角门,一看见那扬着首、鼻孔喷着气的高大黑马,景阳春差点没软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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