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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蝶嬉春 page 8 作者:花儿

  「珠小姐,我替江婆婆给你送杏花糕来了。」她决定不去理会她话里的刺,赶紧把食篮放下走人,免得又受了一肚子的气。

  「怎么这么急着走,坐下来陪我聊聊嘛。」朱珠将她手一拉似乎是要留她,却用力的一掐,用她长长的指甲在景阳春手腕上留下了深深的印子。

  「痛。」她甩开她的手,怒道:「珠小姐,请你不要这样掐人,很痛的。」

  「你干吗,小姐指甲长了些不小心碰着了你,哪里是故意的?」柳丝斥道:「你不要借题发挥,到处乱说话说小姐欺负你。」

  「是呀,我又不是故意的。」朱珠一脸无辜的说:「坐吧,别急着走。我瞧你常上常相思那里,一待就是一、两个时辰,怎么才跟我说句话就急着走呢?」

  景阳春知道自己既然来了,就没那么容易离开,于是只好满怀戒心的坐了下来。

  「我听说你不是府里买进来的丫头,是吗?」

  她点点头,「嗯。」

  朱珠假意叹了一口气,「我瞧你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来做当奴才也是委屈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是家里没困难,也不用来这给人使唤了,真是可怜呀。」

  柳丝插嘴道:「小姐,我听厨房的江婆婆说阳春她爹爱赌,欠了赌坊不少钱,所以她才会来这当丫头赚钱还债的。」

  「这样呀?」她假装惊讶的说:「真可怜呀,有这种爹拖累你,也真辛苦呀。要是我有这种爱赌又没出息的爹,一定不管他欠了多少钱,我都不管。」

  「珠小姐,你就是想讲我爹坏话吗?如果是的话,我不想听。」景阳春不高兴的说:「我要走了。」她爹又不是爱赌,要不是奶奶病了得要看大夫,那名大夫又索价太高,爹爹也不会到赌坊去试手气,希望能用银子滚银子凑到足够看大夫的钱。

  一开始的确是赢了几把,他本想罢手不赌,可是旁人鼓噪着说他手气太好,不下可惜,他想要是全押了就能赚回一倍,谁知道却叫庄家给吃了。

  这下连本都没了,他只好跟赌坊借钱想翻本,结果越赔越多所以才会欠钱的。

  「我哪是要说你爹坏话?我是想帮你,你家欠了人多少银子?」朱珠一副好心肠的样子。

  其实她只是想花银子打发阳春走而已。

  景阳春看了她一眼,防备的问:「干什么?」

  「我给你钱还债呀。」她掏出一张银票,往桌上一放。「那,这是一百两的银票,你拿着去帮你爹还债,也不用给人当丫头使唤了,多好!」

  「收下吧,小姐心肠好才这么帮你。」柳丝在旁边敲边鼓道:「这是你上辈子烧了好香,才能遇到小姐这个责人。」

  「珠小姐,我不是乞丐,我不要你的钱!」景阳春猛然站了起来,「我自己有手有脚,自己会赚钱还债。」

  「你当丫头一个月能有多少钱?这一百两收着,趁早走吧。」朱珠看她拒绝,收起了笑意厉声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张银票不收,别怪我给你难看了。」

  「我不会要你的钱的。」她昂首道:「我靠自己赚钱。」

  「笑死人了,你把自己卖了也赚不到这么多钱。你当人家丫头一辈子,也不见得能看到一百两长什么样子。」

  「我不会当丫头一辈子的。」景阳春大声的说:「绝对不会。」

  她把拦路的柳丝一推,飞快的跑走。她永远都会记得人家怎么拿银子侮辱她的,虽然她家穷可是她有骨气,她不接受施舍,她要靠自己。

  就算她一辈子都赚不到一百两,她也不会当丫头一辈子的,绝对不会。

  第六章

  「你到底怎么了?」上官殿惊讶的问:「刚刚那条香帕,怎么不捡?」

  这日是安和皇帝的寿诞,一向不喜铺张浪费的他早已交代过,任何人都不许帮他张罗庆祝活动,只是简单的在御花园里办了场菊花会,开放园里的各式异种菊花给他的臣子和他们的家眷观赏。

  花香和脂粉香融合一处,随着清风微送说不出的醉人,尤其对温雅尔这种自命风流的色鬼而言,这应该是他最喜欢的场合吧?

  难道只因湛掩袖出征,无人与他一较长短,所以干脆就不勾塔女人了?

  「勾引的味道太露骨了,看了就倒胃口。」温雅尔翻了翻白眼,「捡了反而麻烦。」

  故意掉香帕要他检,是要给他一个亲近佳人的机会,这种伎俩不但没新意而且无聊,他连看都不想看,更遑论捡起来还给主人了。

  上官殿又是想笑,又是觉得惊讶,「你说这种话好可怕呀,是不是病了?」

  他作势要把手搭上温雅尔的额,却被他一把拍掉,「你才病了。」

  「那我知道了,一定是掩袖不在没人陪你寻欢作乐,所以你才老是躲在家里不出来。」上官殿道:「这样也好,你少出门也少令人伤心。」

  「你以为我不想出门哪。」温雅尔横了他一眼,不悦的说:「你是命好,没个 嗦的丫头东管西管,要是有包准你哪都不想去,免得她来烦你。」

  他也不是不想出门,毕竟身为禁卫军大统领负责皇城的安全,本来就不得闲,以往他都是偷空寻欢,如今掩抽不在少了伴也少了兴致,还有就是因为阳春那丫头太 嗦了。

  在她的控制之下,他的生活变得很规律,三餐都在家里用,净身也一定在酉时之前完成,而她唠叨着他换衣服太频繁,他也少换了。

  他喜欢女人,可是又讨厌衣服上沾了她们的味道,所以才会频频换衣服。

  他真是痛恨自己被她牵着鼻子走。

  「真不容易呀,居然有人能伺候你这么久?真是稀奇的一件事呀!上官殿觉得他的兄弟都是属于快手型的人,汰换东西的速度特别快。

  掩袖换侍妾的速度居全京之冠,而雅尔便是换丫头了,据他所知还没有人能够伺候他超过三个月的。

  「这丫头是前阵子你抱怨的那一个吗?」他记得掩抽出征前,雅尔曾提过他家有个烦人的 嗦丫头,应该还是同一个人吧。

  「废话,这种丫头一个就嫌多了,还两个!她哪是来伺候我的,她是来折磨我的。」

  「喔?这丫头有些特别,我倒是想见见。」上官殿听他这么说,更加好奇了。

  温雅尔一口就拒绝了,「也没什么好见的,不过是个比常人还 嗦两倍的臭丫头。」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见呀。」他一脸笑意的说:「该不会你想把她藏起来,不让我见吧?」

  「哪有这种事?」他冷笑道:「有什么理由我不希望你见到她?」

  「这我怎么知道?你告诉我呀。」上官殿一脸暧昧的盯着他笑。

  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任何私心,因此温雅尔大声的说:「爱见就见吧,明晚我在水晶阁恭候你的大驾。」

  他哈哈一笑,「那我就打扰喽。」

  「两位在说些什么,这么高兴?」孙浩成走过来笑道:「温统领,你可真是难找呀。我去了府上三次,都见不着你,今天总算见到了。」

  本来他该奉旨平乱,却给湛掩袖擒住了,皇上以为他失踪便下旨改派湛掩抽出兵,他获释之后便上安西王府赏了他一拳,但对同谋的大统领却手下留情。

  原因很简单,他想再见见那晚害他误中奸计的小姑娘。

  原本以为她是凤凰台的人,谁知施嬷嬷却说她是风月楼的人,他到风月楼去找却一无所获。

  又回去查问施嬷嬷,这才知道人是温雅尔带去的。

  他想再见她,当然就不能得罪温雅尔这个关键人物。

  他寻找神秘姑娘的行动并不低调,也没要人守密,反而是希望大家帮忙寻找,因此消息辗转传进了温雅尔的耳朵里。

  然后孙浩成就觉得他似乎在避开他。

  温雅尔暗暗的诅咒了一声,脸上却仍是带着笑容,「孙将军怎么不去赏花,反倒找起我来了。」

  「因为我希望温统领帮我一个忙。」孙浩成老实的说。

  「孙将军说笑了,我哪能帮你什么忙?还是请你另请高明吧。」他立刻装傻,其实他明明知道他所指为何。

  这家伙想染指他家的丫头,那可是打错了主意。

  上官殿笑道:「你那么急着拒绝干吗?人家还没有开口呢。」

  孙浩成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难掩尴尬的说:「这忙,也只有温统领你能帮了。」

  温雅尔瞪了上官殿一眼,一副关你屁事,多什么嘴的表情。

  「孙将军都这么说了,你这个忙非帮不可了。」上官殿明明看见了温雅尔不情不愿的样子,却仍因为有趣而帮着孙浩成。

  「是呀,温统领请你帮帮忙吧。」

  「看样子我是非替你出力不可了。」温雅尔一脸无奈的说:「孙将军,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若温某人办得到的,一定不推辞。」

  换句话说:若是办不到的话,那就抱歉再联络了。

  上官殿也很好奇的看着孙浩成,到底他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需要帮忙,而且这个忙还只有温雅尔能帮?

  「你还记得安西王在凤凰台开宴之事吗?」

  「喔,就是没邀请我那一次。」上官殿不是滋味的插嘴,虽然他不爱那个调调,但掩袖也该问他一下以示尊重嘛!

  虽然他后来知道他们是为了擒孙浩成,怕他坏事才不邀请他,不过被排挤的感觉还是很明显。「你想翻旧账是不是?」温雅尔巴不得此时有人来转移话题,一听他这么说马上接口,「原来你嘴巴上说不介意心里还是有疙瘩,这样好了,改天晚上我设宴跟你赔罪,你一定得来呀。」

  他急步往前走,回头道:「就这么说定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雅尔,人家还没说完。」上官殿连忙喊道:「你回来呀。」

  「王爷,我看温统领是不想帮我这个忙了。」孙浩成沮丧的说:「他摆明着是在装傻。」

  别说是孙浩成有这种感觉了,就连他都觉得了,「是呀,这人最近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怎么了。」

  「唉。」孙浩成叹了一口气,「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上官殿忍不住笑道:「孙将军,怎么突然拽起文来了,这可不像你呀。」威武将军豪迈正直,是个不可多得的沙场名将,只是他向来就不是掉书袋的人,突然吟起关睢这首情诗,表达自己思慕一个窈窕淑女的心情,害他忍不住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王爷,你不知道我书念得少,以前总觉得这些情呀爱的都是狗屁,如今才知道古人这么写都是有道理的。」

  「这么说来,让孙将军‘求之不得’的是真有其人喽。」

  「当然。」他点点头,又叹了一声,「可惜只有温统领知道她的下落。」

  一听他这么说,立刻勾起了上官殿的兴趣,「只有雅尔知道呀!」

  这可有意思了。

  ◎うなぬがぢゆま◎

  「今天这么有兴致,找我做什么?」常相思放下手上的兰花,转身道:「要来也不派人先说一声,我好把我的馨兰收好。这兰花最碰不得男人的气,说不得明日便谢了。」

  「我倒忘了你是世外高人,不能贸然来访。」温雅尔一坐,接过了黄莺儿送上来的茶,「陪我下盘棋吧。」

  旁人看来,常相思似是他的女人,但他们却只是朋友,非常谈得来的朋友,她的性格就像湛掩抽一样,聪明而内敛,他永远都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黄莺儿备好了棋盘,拿出了黑白子便站在一旁服侍,温雅尔看了她一眼便道:「你下去吧,这里用不着你了。」

  她看着常相思,见她轻轻颔首才退下了。

  「真奇怪,她明明是我家的丫头,怎么只听你的话?」常相思出身凤凰台,因听她谈吐不俗又端庄美丽,所以在老鸨逼迫她卖身时,他才为她赎身并接进府里,拨了丫头伺候她。

  她跟其他青楼女子不同,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贵气质,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一点都不奇怪,有你这样的主子,聪明的丫头都不会向着你的。」她捻了一枚白子笑道:「请。」他随手下了一黑子,「还是老样子,骂人不带脏字。我领教了。」

  常相思抿嘴一笑,淡淡的说:「岂敢。我仰仗你的鼻息而活,怎么敢非议你呢?」

  「说不非议也已经非议了。」他一抬眉,「我哪里得罪你了,今天说话酸溜溜的。」

  「我一向这么说话,随性的程度就像少爷你不请自来差不多。」想到就来,想来就来。这跟她想说就说,想到就说一样嘛!

  「原来是不欢迎我。」温维尔就是欣赏她这种个性,一个弱女子有这种聪颖和口才实在很难得。「欢字欠边,就是欠你才得迎你。」她似是无奈的说:「我陪温少爷下棋解了闷,哪日换我闷了,不知道谁能帮我解了。」

  他一听就知道她另有所指,于是笑问道:「听起来这盘棋是不能平白陪我了?」

  「好聪明的少爷呀,给你说中了。」常相思竖起大拇指,柔声道:「我的确有所求。」

  「想要什么你就直说吧,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爱拐弯抹角。」他抱怨着。

  今天在宫里才装傻甩掉一个有所求的孙浩成,回到家来又是一个有所求的常相思。

  大家把他当有求必应的活菩萨是不是呀?

  「无功不受禄,我怎么好意思开口呢!」她说道:「这样好了,我们不如赌这盘棋,若我赢了才好开口跟你讨呀。」

  「那有什么问题,只要你赢了,我屋子里、书房里的东西随你检一件。」他大方的说。

  半个时辰过去,白子兵临城下黑子节节败退,温雅尔只得举旗投降,算了一算输了十一个子,也算惨败了。

  「说吧,赢家你要什么?」诸事不顺哪,以往顶多输上一两子,有时还会嬴个几次,倒不像今天这么凄惨一败涂地。

  看常相思今日卯足了全力与他厮杀的样子,证实了以前她都只是敷衍他而已。

  「我要跟你讨个人。」她一笑,「景阳春。」

  「你要她干吗?」怪了,怎么每个人都要她,还不分男女!「你跟我大兜圈子,就是为了讨她?」

  「是呀,我跟她挺投缘的,这丫头聪明可爱、心肠又好,跟着你受罪也怪可怜的。」

  「不给。」他突然觉得生气,什么叫作跟着他受罪?一副他欺负了她的样子,是她折磨他才对吧?「你想反悔?」常相思摇摇头,「不好吧,你答应过的。」

  「我说我屋子里、书房里的东西随你捡一件,景阳春是个人可不是个东西。」他理直气壮的说。「原来阳春不是个东西。」她忍不住噗哧一笑,「那好吧,既然你不肯割爱,那么我就只好委屈些,要了你那幅唐伯虎的八美图。」

  她觊觎了好久,无奈温雅尔无论如何都不肯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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