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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心自招惹 page 10 作者:黄苓

  这男人的观察力可还真敏锐。

  “爷可别冤枉小婢,爷是哪只眼睛看见小婢偷懒了?”

  在人前,她可是个勤奋得没人比得过的丫环呢!她轻易把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回,视线不经意扫过他那双薄冷的唇,体内的气流竟突地一阵热乱。

  这丫环突然盯着他发怔,而脸上毫不掩饰心中所想何事的模样,他看得一清二楚。

  东衡遥的眼神乍地一闪,唇角勾起恶魔似的痕迹——他低首,将脸庞凑近这张发愣,却显得诱人的容颜前。

  “要证明你没有偷懒很简单,我们可以继续前天中断的事。”

  被这近距离的热气骚动惊回过了神,她竟想也没想,身形已轻灵如絮地向后一飘——

  而在她倏离了东衡遥近五步外的身距后。她才惊觉要糟。

  她直看向东衡遥。果然,一股充满凝肃之气的强烈气息源自他。

  东衡遥锐如猎豹的视线,紧紧盯着总算露出破绽的丫环的眼睛——她是怎么办到的?连他也没看清楚她向后退的动作,在一眨眼间,她的身形竟已在他眼前五步之外。一个身手矫捷至此的女子,她还会只是个普通人?

  “看来,你果真不止是个丫环这么简单。”他开口。语气平静。

  咳!挑中这么精明的人当任务对象,好像有些失策了。

  该对他解释?还是干脆再把他这段记忆抹掉重来?她瞬了一下眸。

  “其实,小婢不过是自小练了一点功夫防防身而已,这也算不简单吗?爷别折煞小婢了。”先别对他施术好了,这小小的状况她还应付得来。

  “是吗?”他对她勾勾小指。

  只一迟疑,水荷便又回到他跟前。

  东衡遥伸掌塔住了她的腕。而他的视线,一直没放过她。

  她知道他想从她身上探出什么。她浅浅一笑。

  “既然爷怀疑我的身手、我的身分,那么何不干脆先把我抓起来关进大牢?”

  在她身上,东衡遥发现他竟只探到一丝微弱的脉象,而这种情况他只在一种人身上见过——快没命的人!

  “看来你似乎对大牢很有兴趣?”冷冷地,他凝着眼前这张生气盎然的脸庞。

  而就在这时,脑中一抹乍显的形象再次闪过,并且和这张俏险重叠。尤其是,当她此刻泛起灿若朝荷的笑时……

  “不!我是对爷很有兴趣,尤其是对爷为什么那么讨厌荷花很有兴趣。”这是她很想知道却还没去弄清的一点。

  东衡遥原本投在她腕上的手,却慢慢沿着她的臂向上移,通过她的肩、颈,最后停在她的脸蛋上。而他的眼睛也逐渐变得深邃幽黑。

  “凭你这小小的丫环也想探测我?或许你该先回答我的问题。”他略带粗暴地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肌肤。“我可以

  确定,我的记忆中曾见过你的影像,不是在府里,是在这里。你能解释这现象吗?”

  第一次在府里见到这身影、这脸庞,他就莫名有着熟悉感,再加上自从她出现在他四周开始,一些模糊,却又让他直觉是属于她的记忆片段就会在某个时刻、偶然间窜出……

  东衡遥一向是个有疑问便要得到解答的人。而这丫环显然跟解答他疑问有着极大的关系。

  水荷忍不住一怔一诧——怎么可能?既然她已经消除她进遥九府前、两人相遇的记忆,他怎么会还有印象?

  没错!她第一次与他碰面就是在这湖畔,而且她最后还把他弄昏在马车里。

  她眼珠子水灵灵地一转。照理说,她的法术在凡人身上不可能出问题,那么他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除了……这个奇怪的印象,爷还想到什么?”怪哉?

  难不成她的法术也有失灵的时候?

  东衡遥微微敛眸。却同时注意到眼前丫环一副陷入苦思的神情。

  他的心念一动。

  “你认为呢?”他不动声色地反问她。

  她认为呢?她认为事情好像有点脱轨了。

  募地,她隐含异光的眼睛宜回视他——她得再试一次。

  “我认为……你应该忘了这一切才对!”眼中异光陡盛,她绽颜一笑。

  东衡遥在接触了她的眸光后,脑中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并且连贯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

  是她!

  是那个卖花女、是那株出水芙蓉、还有她来到府里再被他逮到的丫环身分……

  为什么他竟会忘了她、忘了之前的她?

  东衡遥倏地出手扣住了眼前这多次对他玩了把戏的少女,而这回她混进了他府里当下人,又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没有人能够在耍了他之后还可以逍遥至今。他曾发誓,他会抓到她而且要她付出代价!

  “你……”就在这时,他的脑子突然一眩。而某种募地闪现的意念让他一惊——

  万分艰难地,他垂眸避开她仿佛漩涡般拉扯人往黑暗坠的晶灿眼睛。不过,似乎来不及了……掌中仍能感触到她纤细的肩,可他的意识却再次如同上回一样无磐无息地消逝……

  “不……我不会忘……我发誓……我不会忘……”他发出最后的誓语。接着,平静似地慢慢合上眼。

  再次弄昏东衡遥了!

  轻轻吁了口气,她的柔指在他沉静悄息的脸庞上滑过。

  他会忘、一定要忘,否则这问题大了。

  如果她在他身上施的法术没用,那代表什么?

  那代表她得走着瞧了!呵……

  夕照、残阳。

  澄淡的光线透过开敞的窗,映进了这间静温的寝房。

  渐渐地,光线斜移,接着黑暗慢慢占领了这房间。而这时,从这房内、床的方向传来了动静。

  床上,原本深陷昏沉中的躯体终于缓缓从睡境醒来——

  一双如猫慵懒的眼睛佑佛挣开了千古的混饨,平静无波的俊额也是尚未染上任何思绪的神情。直到一点一滴的影像似乎被用某种手法封锁,却不知为何仍留有缝隙的脑海最深处浮出,然后,那起初看似毫无意义的影像,到最后成了一幕幕连贯的记忆……

  而随着倒流清晰的记忆,床上男人原本净懒的表情也慢慢掩上了一层令人不寒而采的戾气,就连他的眼神也一变为锐利精炯。

  他从床上半卧坐了起。这时,一种凛冽、充满压迫感的气势,也仿佛随着他清澈的思绪而从他身上进散了出来。

  尘封楼外,两名当值的守卫同时听到从楼内传出的清楚召唤——饶是两名护卫应变能力不弱,却还是被这声音惊征了一刹。

  爷?爷在屋里?可是他们明明……

  在很快的时间清醒后,两名护卫立刻冲进了屋里。也很快地,他们见到了此时正安然无恙坐在床上的人影。

  两人立刻点起了桌上的灯烛——果然,床上黑沉的人影正是令他们找翻天的东衡遥。

  “爷!您怎么会……”饶是冷静的护卫也不禁瞠目结舌了。

  近午时,遥九府上下接到驾车的车夫在城外湖畔突然失去爷的消息,姜总管立刻指派众人寻找,不但在湖畔寻找,就连几乎整个京城也快被他们找翻了,却还是没有找到爷,查到时间已近晚,所有人还继续在搜寻爷的踪影,没有人想到,此刻他们的爷竟奇迹般出现在尘封楼,而明明不久前,总管还特地到这里来看过,就连他们一直守在大门口,也不曾见爷走进尘封楼,可如今……

  东衡遥并没有给他们解答,他只对他们下了一个命令——立刻将府中的下女水荷带到他面前!

  两名护卫不敢多问,随即奔下办事。

  没多久,姜总管接到东衡遥在尘封楼的消息马上赶来,也同时带来东衡遥下令的结果。

  “爷,水荷那丫环今天放假似乎不在府里,要不要小的吩咐人去找她回来?”姜总管同样惊诧于东衡遥乍然回府却竟无人知晓的事,不过他现在还没时间问。当然,他也好奇东衡遥怎会一回来就问起一个丫环——怎么?那丫环又在爷面前闯了什么祸吗?

  “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见到她,立刻!”东衡遥眉也未抬。

  姜总管立刻下去吩咐。

  屋里,弥漫着一股紧绷沉凝的气氛。

  东衡遥颀长的身影立在窗前,而待在他身后随时准备听命的护卫则眼观鼻、鼻现心地不敢喘出一口大气。

  寒眸微敛半掩去其中深奥危险的光芒,东衡遥的神情也隐约透着不平静的暗潮汹涌。

  水荷、卖花女、丫环。

  他记起她了。包括第一次在同样的湖畔、在他打猎的小湖、在他醉酒的那一夜,也包括第二日他发现她成了他府里

  的下女……那几次的交手,最后他竟着了她的道。

  他不相信一个小小的下女竟有办法次次自他面前从容逃脱,可是事实的证明却令他不得不信了。而且他也必须相信,那个叫水荷的少女,身怀着令他防备不了的诡异手法。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总之,他发现他失去了和她几次相遇的记忆,直到他刚才醒来的那一刻……

  东衡遥的嘴角募地抿成一条硬邦邦的直线。

  她逃不了!

  不管她有什么手段,甚至还高明到神不知鬼不觉将他从城外移回他的房里,这次她再也别想逃!

  或许,在他再着了她的道、昏迷前的一刻,她还认为可以再次让他忘了一切。

  东衡遥直硬的唇角忍不住向上微勾起不怀好意的弧度。

  就在这时,屋里的某个角落,似乎若有还无地扬起一种淡淡清香。

  他察觉到了。心莫名地一动,他猛地转身。

  而在他身后,护卫被他凝锐的神情吓了一跳。“爷?!”

  这香气,是荷香,也是一直在她身上出现的气息。东衡遥却发现这突如其来的香气很快地消逝……

  难道是他的错觉?

  东衡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意这几乎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过他知道,不管这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已经永远记住她——包括这种只属于她的香气……

  晴。风生水动。

  阵阵清香使得男人的脚步乍停,转头,那一大片粉白争妍的水中花映人视界,立刻令他寒凛了那张俊颜。

  “那是怎么回事?”他轻描淡写似地开口。

  “父皇下的旨。”要以为东衡遥的情绪当真如他脸上表现出来的平静,晋德太子立刻自愿跳进御池里当这些荷花的肥料。“从你上次走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我们发现水里莫名其妙冒出荷花来的第二天,父皇突然下旨要园丁立刻为宫里的水池子全植上荷花,你眼前现在看到的这些全是他命人种的……唉!很久没在宫里看到这些花了,真是令人怀念啊!”他叹气。“我上回去遥九府找你,好像忘了告诉你这件事。”

  “他突然这么做不可能没理由吧?”东衡遥的视线冷冷地停在御池中。

  “是啊!他这命令下得突然,可真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晋德的脸上乍现神秘兮兮的笑。“宫里几乎没有人知道父皇会突然打破这二十年来的禁忌,让这些花再生的原因,不过那只是‘几乎’不代表没有,起码父皇告诉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又告诉了我……”对他来说,宫中可没有藏得住的秘密。

  东衡遥只对他瞥过去没温度的一眼,就令他摸摸鼻子卖不下关于。

  “是母后说的,她说是父皇那一晚梦见了容妃娘娘……”晋德也将视线转向那一池的花开灿烂,很明白这讯息与东衡遥的关系,所以他的语气也一转沉静。

  “父皇梦见容妃娘娘容貌风采一如往昔,就站在以前的荷花池畔对他含笑点头。父皇醒来清楚地记住这个梦,所以他认为这或许是容妃娘娘入他的梦来表示对他已经原谅,也因此他才又命人重新种上容妃娘娘最深爱的荷花。”晋德也宁愿相信是容妃有灵,在迟了二十年后终于芳魂入梦来一解两代之间的爱恨心结……嗯,难道,那天在池子里突然在他们眼前冒出的白荷就是她的杰作?

  东衡遥的眸底翻腾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浪潮。

  “你说有要紧的事非要我进宫来一趟,难不成就为了这件事?”

  晋德把视线转向他。“衡遥,我一直想问你一句话,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肯不肯老实回答我?”他难得对东衡遥庄肃起表情。

  微风悄然掩来淡淡花香,空气中,也仿佛多了种凡人难以察觉的灵动——东衡遥却若有所觉地锐眸一凝。

  “管了那么多年闲事,你还没过瘾吗?”眸光走在花叶掩映的池上。而他淡淡地回了晋德的话,明显知道他要问什么。

  晋德太子翘起一边嘴角:“你又不是昨天才认识我,你认为半途而废像是我会做的事吗?”说穿了,他不是管到事情解决,就是至死方休。

  对于晋德的用心,东衡遥并不是无动于衷的,也因此少有人能一直在他眼前晃逛,而晋德是其中的一个。

  “你想知道我还恨不恨他?”东衡遥的唇边勾起笑,可这笑意却未到达他的眼睛。“如果他只是一个平凡人,如果他的角色不是我的父亲,他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不过世事就是这么可悲又可笑,毁了我母亲的人不但不是平凡人,他还是我的父亲。恨吗?我不知道经过了这长长的二十年我还恨不恨,不过我知道母亲在我的记忆中其实早已经印象模糊,而他,我承认他是个明君,但是在我眼中,他如今只是个对曾爱过的女人愧疚,对失去母亲的儿子纵容的糟老头罢了。”

  糟老头?呼!全天下怕是只有东衡遥敢对当今帝王这么不敬了!不过……

  晋德悄悄吐出一口气——虽然听来东衡遥对容妃娘娘的事并未完全释怀,不过至少对于父皇,他也不再全是恨了。

  “唉!我们那个糟……咳!我们那个父皇对你这遥皇子确实是纵容到没天理了,难怪最近几个看了眼红嫉妒的王公子弟,已经暗中蕴酿要联合上告父皇举发你的恶行不检了。”他的消息当然是最灵光的。

  东衡遥眉毛耸也没耸一下。“如果你嫌宫里的生活太无聊,何不干脆加入他们,陪他们一起玩玩。”完全不当一回事的神态语气。

  “谢了!我再无聊也宁愿去耍我家那俊小子,玩那种烂游戏只会减低我的智商,不过……”晋德突然笑眯起了眼,显然接下来的话才是他的重点。“据说他们其中有一项是要告你企图强占民女……嘿!强占民女?我看这要不是他们想斗倒你想得发疯了,就是我的耳朵有问题听错了。”

  “你!当今皇上眼前最得宠的遥皇子,何须要费一点力,只要你一个眼神,有哪个姑娘家不是心甘情愿、乖乖地投进你的怀抱?怎么?难不成真有一个能抵抗你坏男人魅力的姑娘出现,反而激发了你想得到她的兴趣,所以……”

  只睨了晋德一眼,仿佛知道什么大秘密的滑溜神情,东衡遥又把视线转回不远处的曲桥上,眼神定在方才才自桥另一头上去,捧着一小盘东西半俯向池面,似乎在喂食着下面鱼儿的宫女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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