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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心自招惹 page 3 作者:黄苓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她竟然能撩动他这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的感觉?

  似乎没将他的冷眉冷眼、冷言冷语当回事,水中美人慢慢滑移到他前面——水面下的娇躯显然一丝未缕。虽然这一池碧绿湖水的透视性稍差,不过这幅若隐若现的画面反而制造出撩人的效果。

  东衡遥一向不是正人。所以此刻,他当然不会眼观鼻、鼻现心地当君子。

  “不对!是二十两!”当然没错过他的视线,她仍灿着笑颜,不过却是狡黠的。

  世间的男人啊!好像都难抵美人关。看来她当初选择女儿身的好处又可增列一项——除了可以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现在或许还可以用上美人计。

  不过,她可得先克服让人靠太近会窒息的毛病。尤其这男人,他无形中散发的浑恶之气,已经扰得她清净的灵躯稍脱了一下轨。所以,美人计啊……稍慢好了!

  东衡遥闲闲地坐在地上,一副很有时间跟她耗的表现。

  “二十两?”他扯扯嘴:“行!只要你说得出理由。”

  出水芙蓉!

  看着在水里这幅活色生香的画面,东衡遥不得不承认这溢美之词,实在很适合形容此刻的她——

  邻邻波光随着荡动拍滑过诱人的香肩,阳光在她雪似的肌肤上泛出一层金色光泽。佳人娇媚浑然、清灵天成……

  东衡遥黑瞳里募地进出两小簇奇异的光焰。

  他突然发现,他很想知道这株出水芙蓉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接收到从他身上源源散射出来的热浊气息了。她贬了一下眼,同时感受到他更沉也更烈的眸光。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从未有过的燥热感掠过了她的身子。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怎么回事?一个区区凡人的眼光怎么会造成她这么奇怪的反应?不会是她这副才用了几个月的肉身凡体的反应吧?

  或者,问题出在这个凡人身上?

  他们今天的相见真的是偶然。她只不过是因为发现了这处没混浊人气的好地方,才挑在这里玩了起来,没想到他竟自动送上门来,打乱了原本她已经想好接近他身边的下一步……

  水眸清灵灵的一转,她的身子在湖中沉了一沉。

  “你丢了我的花就是理由。”她给他理由。

  他紧凝着她的举动。“那么,你弄昏了我这笔帐又该怎么算?”

  这男人,光是视线就足以让凡间的男男女女误以为堕入冰极寒窟。可惜,她偏不类属凡间的男男女女。

  “我?爷可真是抬举小女子。”她迎视他的烈的视线,漾开清艳浅笑。“小女子不过是个小小的卖花人,怎么敢在爷面前耍花招?更何况小女子若果真要在爷面前耍花招,又怎能瞒得过爷的眼睛?您说是吗?”

  一番话,不但适时棒了捧东衡遥,又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她可真是高招啊!

  只不过,她碰上的人是东衡遥。

  东衡遥对她眯起了眼,眼中危险的光点浮动。

  “为什么,我却觉得你不止是个单纯的卖花女?”总归她这两次的表现,他有理由怀疑她的身分和企图。他的声音硬冷了下来:“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他慢慢站了起来,一种充满风暴的压迫感立刻形成。

  如果她只是为了要吸引他的注意力,那么她是成功了!如果不是,她又想做什么?

  一个小小的卖花女不但在他面前神态自若,还能对他玩把戏。而这一次在湖边的相遇是偶然,或者又是她的精心设计?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反而必须佩服起她的未卜先知、神通广大,因为连他自己也是直到方才,才临时起意到这他已经许久不曾来的地方。

  “我?我是什么人?”她弯了弯菱形的朱艳红唇,身子开始缓缓向后飘移。“好吧!我承认我不是卖花女,其实……”她的闪亮眼睛一眨;“我说我什么人也不是,你相信吗?”

  他注意到她似有潜逃的企图。他募地邪邪勾唇,突然大步朝湖边一棵柳树走去。

  “你以为,在你没有说清楚你是谁之前,你在我面前还能逃得了?”在目标处停步,东衡遥弯身,一手便将放在树下石头上的东西勾起。

  那是一袭姑娘家的白衫裙和贴身衣物。

  她的!

  东衡遥轻而易举掌握她的弱点。

  一种清似芙叶的幽香立刻盈进他的鼻间,他随即明白清香自何处。

  湖里,那一堆衣物的主人倒没料到这男人竟能聪明地拿她的蔽体物当“人质”——喝!果然恶霸!

  如果她是平常姑娘,是不是该大惊失色,然后乖乖投降?

  她灵眸摺摺地与岸上那狡猾的男人对视。

  “我只数到三,过来!”东街遥多的是时间跟她玩——

  他突然对这株清灵灵的水芙蓉产生了极大的兴致。

  接收到他眼神,语气透露出不怀好意的邪气,她竟有了捉弄人的念头。呵!乖乖投降?别忘了,她当然不是平常姑娘:

  “你真的要数?”她笑盈盈地。

  “—……”锐眸一瞬,东街遥没错过她又向后滑开的动作。

  她当真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吗?哼!

  “二……”东衡遥向湖水跨近了一步。

  “有人来找你了。”她突然指了指他身后。

  东衡遥也听到后面一群人马杂沓朝湖这边而来的动静。

  不过他紧盯着水里人的坚决目光依然不变。

  “三。”他吐出终结的数字。

  “再见!”

  而就在东衡遥祭出最后一字寒音的同时,水里的人影也奉送了两字上岸。接着,在他的注视下,人影迅速向下沉潜……

  东衡遥看见了——

  那小女人钻下了水。只见,湖面上漾起阵阵水波。

  东衡遥气定神闲地站着未动.而他的视线扫掠过湖面——他站的位置足够一览无遗整座小湖。

  想躲?他就不信她能在水里躲多久。

  日头,已略略偏西。微风,拂掠过已归平静的湖面。

  时间,过了半刻。

  东衡遥凝视着小湖的眼神已逐渐变得犀利严酷。

  而身后,大队人马经过了多次错误的尝试,终于找到了明确的路径。数匹遥九府的人马陆续出现在湖边,很快地,他们当然也看到了站在湖岸的东街遥。

  “爷!您在这里!我们可终于找到您了!”领头的护卫赶紧放出信号。

  没看四周渐渐聚来的众人一眼,东衡遥突然沉声下了一道命令——

  “你们立刻用最短的时间,把水里的女人给我找出来!”

  没敢对东衡遥的命令质疑,即使惊讶这湖里什么时候掉进了一个女人,又跟爷有啥关系,所有人还是问也没问地立刻加入水里搜寻的行列。

  很快地,陆续追着信号过来这里的人,也跟着跳进湖中展开一场大规模的搜索。

  没有人知道他们要救的是什么人,他们只知道,那是个女人。

  东街遥不敢署信,那小女人竟然真的能躲在水里近一刻之久——他确信,不管她从哪个地方上岸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那么既然她还没上岸,就表示她现在还在水里。

  那女人,该不会为了躲他而不惜做出笨事吧?

  东衡遥一想到那女人可能已沉尸彻底的画面,一向酷漠无情的心竟掠过一种类似紧张的陌生反应。

  该死!

  他倏地下颚绷紧。而他手中一直握住的东西在这时也骚动了他……

  “爷!我们已经找遍了……水里没有人。”湖里上来的护卫一个一个上来报告,而且答案都是一样。

  东衡造阴沉地看着那女人消失的湖。

  就如同上次一样,她肯定又耍了什么把戏。

  她最好祈祷,她不会被他抓到!

  空气里,淡淡的清荷香仿佛在预告他们会再见……

  第二章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一阵娇净吟哦散漫在这翠叶粉莲竟妍的千顷荷湖中。

  此时薰风吹过,于是就真见翻飞起的大片叶浪,仿佛也正跟着低婉吟和。

  叶浪轻摆过,只见,就在这直比人高的花叶迷宫间,一双晶莹赛雪的玉足闲闲哉哉地半浸在水中轻摆。再向前,这一幅美丽的景象立刻呈现眼前——

  一色轻纱白衫的绝俏少女,正把裙摆拉高至小腿间,一双纤足就这么伸进水里嬉晃。

  少女口中精懒吟语,而在她的座下,宽大如蒲团的荷叶也应和般地轻摇。

  荷叶?!

  没错,别怀疑!让少女安稳端坐其上的既不是椅子,也不是穿梭水面的小舟,却正是货真价实的翠绿荷叶。

  风偶袭来,绿叶摆。而少女却宛如灵雀地安于其上,仿佛,她拥有完全掌控它们的力量;仿佛,她就是它们的主人……

  “主人,您的任务是不是快完成了?”突然,一种似音似律的声音传自荷香间。

  “主人,您似乎很高兴!”唧唧哝哝的高频声就只有她们的主人听得到。

  “……”争先恐后的精灵声音在一片荷间喧闹开来。

  立时,只见碧波翻滚千层浪。连穿梭在湖上的舟客们仿佛也都感受到了源自荷叶间的不寻常热烈气动。

  而身为她们的主人——也就是如今拥有凡间少女形貌体态的荷花神,依旧意度悠闲。

  “嗯哼!你们工作全做完了,很闲是不是?”只微微的轻哼声,便立刻有效地阻止影响湖面平静的波动扩大。

  荷花神眉心的三枚花瓣印盈漾出柔和的光泽,再加上她脸上微显出梨涡的笑,使得众花精们轻易读出主子情绪其实极好。

  “主人,小精们已经很努力催着花开了,您没听那些采莲女今年的歌声特别快乐?”

  “主人,我也有努力地吸引蝴蝶蜜蜂来,所以今年的莲子一定也会结得特别多。”

  “主人,我也有做……”

  “主人……”

  莲荷再次闹香遍里。

  一声加重的哼声立刻又轻易制住了闹烘烘的场面。

  “行啦!我现在知道大家都没偷懒,不过……”荷花神身子向后,舒适地以另一团叶蒲当枕靠。星眸半敛,她娇懒地用一只皓腕托着下巴。“我想知道,当今皇朝宫苑里的御用荷花池是谁负责的?”

  空气中,一阵静默。

  “是……是我。”终于,负责的花精出声了。她似乎也知道主子要问什么。

  “为什么?”荷花神更高招,她只问这三个字。

  “主子,您也到皇宫走过一趟啦?”花精的声音有些无奈。“二十几年前,主子您也知道宫里有个爱荷的妃子,所以那时候我们在那里生活得也很快活,可是自从那个妃子不在了之后,皇帝就下令所有宫苑里不准再植荷花,就算小精们努力地冒出头,也会马上被看到的下人毁掉……主子,小精们可真的是没办法啦!”她也很辛苦咧!

  荷花神眉间的花瓣红光隐隐流动。是的!她想起了多年前那个倍受君王疼宠,却同样殇于君王之手的妃子;她也想起了荷花池前那一个独自哭泣,却也倔强坚强的小男孩……

  不知道他现在变成个怎么样的大男人了?

  事实上,她可不是个爱管闲事的花神。况且凡间一切事物自有它的因果定津,她也管不着。至于那一夜她会现身在小男孩面前,也是因为对于那妃子骤逝的惋惜,以致对小男孩产生了怜悯。

  呵!那可是她荷花神第一次哄小孩呢!

  自从那一夜后,她就为了话界百年一次的聚会暂离凡间,她则未再踏临皇宫内苑,更也没再见到那小男孩了。

  她在人间的岁月又过了悠悠二十载,而距她完成任务距百年可还有几十年──对她而言,完成手中任务是轻而易举,所以人间弹指的二十年,她几乎将这任务暂时置之脑后了,直到那个凡间男人引起她的兴趣,挑战着她的尺限。

  两次交手,她不得不对她挑上的男人刮目相看——

  要说好人,他绝对沾不上边。这么冷酷坏邪的男人可是世间少见。不过,同时具备这么敏锐、聪明、狡猾的男人也不多……

  即使上头没规定不准直接对目标施术来完成任务,但,她,荷花神,可也不相信凭她的智慧改变不了他。

  “是吗?”对于小花精的答案,同样燃起她的斗志。她的纤指缓缓在一技含苞未放的菌墓上一点。只见,雪白的花瓣宛如从沉睡中被唤醒般慢慢向外开展。“看来,我可得让他们见识一下花神的真正实力……”

  盛开的雪色白莲,溢散出清凉的香气,迎风招展。就像荷花神娇颜上那一抹狡俏的笑。

  皇宫御园

  雕梁画栋的宋亭上,层层的侍卫、宫娥被摒退至亭外,而亭中只余两个对酌的人影。

  朱袍玉带、貌正、体态微福,却也气度雍容的男人,又替坐于对座的人斟了一杯酒。

  “衡遥,我们兄弟好像很久没一起喝酒聊天了,我看,若不是父皇这次召你进宫来,恐怕你连我们长什么样子都忘了。”他忍不住对这没血没泪、没心没肝的兄弟抱怨了。

  对座,那没血没泪、没心没肝的男人——东衡遥,把犀利的眼光睨向他,唇角微勾了勾似笑非笑的痕迹。

  “遥九府不过就在宫外几步远的地方,你不会忘了怎么走吧?”他淡漠地。

  他要真被东衡遥这鬼见愁的模样吓到,他就不是知他甚深的兄弟了。

  “喂喂!你以为所有人可以跟你一样,自由得没人拘得住,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看世上能这么猖狂地不把王宫礼法放在眼里的,就你一个了。”晋德太子实在有些羡慕。

  唉!谁叫他是太子。别说要出宫、想去看遍锦花美景了,他身边无时无刻都跟着一堆人.让他想独自儿喘口气都难哪!哪像东衡遥……

  不过一想到东衡遥曾经历过的,和如今父皇他深怀歉疚才放纵他至今的原因,晋德太子的羡慕心情立刻被蒸发,转变为深深的叹意。

  东衡遥的母亲容妃,在二十年前被嫉妒的另一妃子陷害,被盗怒蒙蔽了双眼的皇上未仔细明察,便下令赐死容妃;虽然没多久,被皇后点醒的皇上终于明白不对劲再调查,最后还了容妃清白,可是皇上再后悔,却也已唤不回一条香魂和东衡遥悲烈行远的心。

  晋德自小便与东衡遥亲近,他甚至还记得容妃宫前那片美丽飘香的荷花池。小时候东衡遥的聪明睿智便已胜过宫中同龄的一群皇子,他现在依然有一颗少人比得过的脑袋。

  只是,自从容妃死后,他原本开朗乐善的性子,一下变得孤漠冷酷,而随着年岁的增长,他愈变得狂浪无情,也愈让人难以猜测了。

  呼!要不是靠着和东街遥小时建立的交情够深、他晋德的脸皮够厚,恐怕他不知老早被东衡遥这家伙端到哪儿去喘了,现在哪还有这等“荣幸”跟全京城最难搞的遥皇子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东衡遥举杯啜着他的酒。“我想……”他的深眸几不可察地掠过一抹戏谑。“宫里这些人,包括太子妃一定都没看过端正高贵的太子殿下噘着嘴、活像被抛弃的怨妇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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