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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格格 page 4 作者:纪莹

  她这般飘然恍若离世的低忖,让他心中莫名地升起一抹不安。“劝你若想保一路清醒,最好别在脑子里产生任何想逃的念头。”

  她摇首回应。

  总不能真的告诉他,她确实在思忖着如何逃离吧?

  “很好。”略过她身份上的尊贵,也略过乾隆间接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他温柔不足却霸道有余的拉过她的柔荑,让她踉跄地跌入他怀中,在她处于震惊中封住绛唇,细细回味这困扰了他一夜的甜蜜……

  他怎能一再吻她?他从未将礼制放入眼底便算了,而她是堂堂一名格格,却放任他一而再地侵犯不加阻止,若让人知晓,她皇阿玛的颜面该放何地?她更怨恨自己竟逐渐陶醉于他的热吻中,他又怎能这般的轻薄她?

  “不要再这样了!”心思一定,她柳眉倒竖地忿忿推开他。

  仅离半寸远,她仍困在他双手圈起的围圈中,动弹不得。“放开我……”她气急败坏地娇喘,那双粉嫩柔荑死命地抵在两人仅剩的那点儿空间里。

  段牧槐无法接受她的拒绝,却又不想强迫她做任何事,他闷闷地微怒啐道:

  “等到了福建登上船,你便会知晓只要是我的人、我的所有物,便没有自己的抗拒权利,那是天经地义的事,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她真被他的话吓住了。

  他的意思是:等到了福建回到他们自己所属的船只后,她便如他的囊中物,从此任他宰割。看来毁了清白是迟早的事,现在他忍住不碰并不代表上了船后也得忍住;明摆着就算少了夫妻这层关系,他仍旧能要她!

  天,这是多可怕的事!他今天对着她宣布是想让她有心理准备自己将成为他的人,也是让她不敢轻举妄动的一项警告。若她不听话的逃离,他保证一定抓回她,进而一路喂食药汁让她昏睡,在昏睡中,她可能会没了贞洁,让他恣意地侵占身躯而不自知……

  “你定是说着玩……”

  他托起她下颚,玩味地以指腹磨擦那润泽红唇。“若想知道我话中的可信程度,你可以试着逃离一次,我保证这一路你将不再有醒着的一刻,直至上船。当你醒来时,将会发现你的天地早已被我所颠覆……”

  那认真的神色和言语之中不容人抗拒的坚决……喔!

  天哪——

  ☆  ☆  ☆

  笑尘山庄的主人是个有着大胡子的长者,白苍苍及胸的胡子显示了岁月的痕迹。

  他的身份显然在那几人之上,且辈分更较段牧槐为高。

  段牧槐初进入这座有着茂密竹林的山庄时,这名老人并未出门迎接,仅由一名总管安排他们的一切住宿问题,直至晚膳时刻她才真正瞧见这座山庄的主人。

  “段香主,明日一早起程,我让马房拨出数匹快马跟随,让你在路途中换用加快车速,若无意外应可提前抵达福建。”

  “多谢风长老,牧槐仍有一事相求。”

  “请说!”

  “牧槐必须提前抵达福建部署,因此想借风长老的迅风。晚膳过后,必须先行起程。”

  芙蓉一听,原本落寞的神情一下振奋不少。如他提前离开,至少她和临巧逃离的机会便多上几分。他日夜一刻不离的将她带在身边,就算她有逃离的想法也都来不及成形,他即洞悉且出言警告。

  若他不跟在身边,她绝对有办法可想。第一便要先救临巧,临巧再这么被喂药汁下去,恐会一命呜呼,必须先让他停止对临巧的喂药;第二便是观察这山庄的形势,虽然一夜并没多少时间让她仔细观察,但总得找到出入口,才好逃离……

  望睨芙蓉又跌入自个儿的思绪里,段牧槐紧握住她柔荑,力量之大足以让她喊疼,然后在她身边细语:“若再这么打着如意算盘,你会发现失望比希望多。”他自然知道每当她浑然忘我的跌入自我思绪中,必定是在盘算著有啥办法可以逃出他掌心,他怎会不知?所以他不喜欢她的呆愣,真的不喜欢……

  风长老捻捻那及胸白胡轻笑。“出借迅风当然成,只要是和帮里安危有关,风某岂有不借之理?”

  “多谢风长老。”段牧槐举起酒杯敬风长老。

  ☆  ☆  ☆

  晚膳过后芙蓉便被段牧槐拉入房,见他动手收拾细软,她兴奋莫名地盯着,满心期待他能马上离开。

  岂料,他却丢给她一件黑色劲衣。

  “这是什么?”

  “将它换上!此刻虽已入夜,但我们必须连夜赶路;山庄前方那儿有片密林,入夜之后山寨强盗倾巢而出洗劫经过的旅人,若你仍一身女儿装扮,恐怕这一路我会比平时辛苦。”

  “你不是要一人连夜赶路吗?”

  “我早和你说了,别想打如意算盘,你会发现失望多过希望。快换上!”

  “临巧怎么办?”

  “临巧那丫头不劳你费心,自有云风一行人照顾。”

  “可临巧仍是黄花闺女,让她待在六个男人当中,她以后的清白怎么样?”

  段牧槐怒瞪着她,“身为乾隆的答应,在进宫刹那清白便已形同废物,倘若日后出宫也是出家为尼,谁还相信她仍属完璧之身?”

  “但临巧……”

  “若你不打算动手换衣,我会很乐意帮忙。”他伸手抓过劲衣,便要动手剥除她身上的衣服。

  她惊呼一声连忙拉扯住手中的衣服,往后倒退数步。“我……我自个儿换……”

  “快换!”

  “你……可以请你离开吗?”

  “作啥?”

  他总不能要她在一个大男人面前卸下一身衣物,让人看光身子吧!“你不会要我在你面前换衣吧?”

  “你以为我没看过你穿更少衣物时的躯体吗?”

  段牧槐这一语提醒了芙蓉,她昨日确实仅身穿胸衣和他相对,甚至和他有了近一步的肌肤相触;若不是为了临巧,她早一死了之。但此时临巧仍在他掌控中,她便不能断然以自我了断的方式来终结她不洁的身子,必得救了临巧让她一切安危皆无虑之后,她才能自缢以了残生。

  段牧槐离开了房间,在门外守着,让芙蓉在里面换衣。

  糟糕!这一身衣服该怎么换呢?芙蓉平时让人伺候惯了,一时间要她一切自个儿来,这不是为难她吗?要将身上这衣服脱掉,她还能勉强自个儿动手,毕竟她已穿过一次。但手中的黑色劲衣该从何穿起呢?她从未穿过此种衣物,别说穿了,她甚至连见也没见过,这可为难了……

  这时门外一道清脆女声化解了她的苦恼,“小姐,段香主让我来服侍更衣。”

  她打开门让丫环进入。

  这时她又不得不感谢他的细心,知晓她笨得连简单换衣也不会,便找来丫环替她换装。但一想到等会儿必须和他同骑匹马奔驰大半黑夜,进入危险密林中,心中的恐惧便油然而生。

  她该如何和他相处呢?同骑匹马,两人势必又得一路亲昵地靠在一块儿,说穿了,他只不过又藉着另一次机会和她有所接触。他怎能像个登徒子般时时想侵占她的清白呢?

  他一身桀骜不驯,自是有种领导者的气质,而浑然天成的俊逸更显出他的卓绝不凡。

  在面对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眸时,说实话她曾胆怯过,那种令她心生怯懦的感觉从未找上过她,即便连面对怒意冲天的皇阿玛时,她也不曾有过这般心惊胆战。

  光瞧他们这一行人里其他另外四位男子来说,这山庄女仆一听见他们也随行,便如同天子驾临般,一传十,十传百,终至全庄上下女眷皆知晓为止,可见他们这一行人出众的样貌有多引人爱慕。

  但四人反应皆不尽相同,粗壮的一人遇见女人,俊脸上那红潮便不曾离他而去。

  冷绝、武功极深的侠士,原就冷若冰霜的气质一碰上成群女子便更冷然。无时无刻不高挂一张笑容的年轻男子,再遇上发了疯、无时不躲在暗处痴笑的女眷,仍旧笑脸迎人。始终一把白扇握在手中摇晃的白衣男子,是四人当中最俊逸出色的,不同于先前三人的沉默以对,他倒是像散发博爱精神般地四处调戏众女子,上至白胡长老的孙女,下至一般丫环。

  若不是她被段牧槐紧搂在身侧,恐怕这时她也是众多女子以爱慕眼神追逐的对象吧!

  丫环替芙蓉穿戴好一身劲衣后便退下去,过不久段牧槐便进了屋,拿起包裹并拉着着她往马厩走去。

  马僮牵出一匹黑釉发亮的骏马,它原本放荡不羁容不得让人驯服的天性一碰上段牧槐便也如同绵羊般温驯可人。

  “这便是迅风?”她好奇地问。

  “迅风脚程之快足以列登全国之冠,风长老一直不愿出借迅风给外人。一来迅风傲然无法驾驭,凡骑之人必有所伤;二来迅风脚程之快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颠簸是在所难免,只怕一个不慎便让迅风甩了出去,轻则重伤,重则当场毙命。”

  段牧槐的话让芙蓉心生畏惧,但却又忍不住欣赏起迅风。“但迅风似乎极顺从你。”

  “那是当然,迅风的命是我救回的。当迅风仍是小马时就让我从猎人手中救回,自然对我不陌生。”他抚着迅风黑亮马鬃,迅风便嘶呼吐气,活似撒着娇般以颊磨蹭他手心。

  段牧槐将包袱挂于马腹上的鞍,一跃身便上了马背,伸手抱起芙蓉让她安坐在他身前,以胸抵背。亲昵的动作让她惊觉地挺直身子想拉开两人的距离,但迅风只稍微动了一下,就让她惊吓害怕地躲入他怀中,他一串俊笑,理所当然地拥紧她,迅速离开山庄往密林狂奔。

  ☆  ☆  ☆

  进入浓密不见天日的林子里,一路平静,有时传来野兽诡谲的叫声,令人联想到这深幽的密林中埋伏着山贼,随时会从隐密处冒出。迅风的速度虽快,但进入这林子里已好些时候,怎还不见出路呢?

  “迅风已跑了许久,为何仍在这林子里奔驰?”

  “这林子长达百里,以平常马儿的速度得两天脚程才能见着出口,而以迅风来计,约莫要几个时辰左右。”

  “并没有所谓的山贼嘛!”瞧他出发前说得……说不定是吓她的……

  “那是你没遇上……”

  段牧槐话未说完,前方不远处即有丁点红亮闪光左右摇晃,由起初那一丁点亮光。渐渐向外扩散、排开、移近,那成群的马儿奔跑声震耳欲聋。

  “留下买路财!”

  他们让人给拦住了去路,不一会儿已被包围。原本极速狂奔的迅风在让人忽然拦住去路后,已显得不安地原地踏步。芙蓉亦能感受到身后僵挺的胸膛和一身戒备。

  眼前一伙人从样貌上看来便知不是善类,而首领则是一位留着黑胡子,浓眉大眼的粗人,他一开口,厚重的地方腔和粗嘎声音便宏量地在林子里环绕不去。

  “若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若想保住命,就别做无谓反抗。”

  段牧槐不惧反笑道:“凭啥要人留下买路财?”

  “凭这个。”首领拔出大刀,亮晃晃地摆在他们眼前。

  “银两在这……”他解下腰际一只袋子,在那群人眼前摇晃,银两铿锵的撞击声显示里头银两甚多,众人脸上神色霎时雀跃不已。但他却好似故意和人唱反调般又将袋子系回腰间,挑衅讪笑。“但我不会给你们。”

  “你……”首领怒斥,愤红了双眼恨不得将段牧槐碎尸万段。

  “若想赚取钱财,得凭真本事。”段牧槐收起先前那抹讪笑,阴了俊容,吼声怒斥。

  “敬酒不吃吃罚酒,若不让你瞧瞧我的厉害,还真以为本大爷好惹。兄弟们,咱们上!”首领大手一挥,成群手下全蜂拥而至。

  杀牧槐丝毫不费任何力气,便迅速让那群人底下的座骑猛然止步,任他们如何鞭打也策不动马儿。

  “笨蛋!下马——”那名首领话未落,自个儿的座骑已在瞬间遭段牧槐点中穴门。

  “一群饭桶!”首领脸红脖子粗地狂哮,刚想以身试法地攻打段牧槐,但给身旁手下喊住。

  仅见他在首领耳边细语,但那细语之声仍能在这广大林子里清楚听尽:“首领,眼前此人非一般常人……”

  首领一个握拳便狠狠捶向身旁说话之人。

  “哎哟!”

  “你在说什么鬼话!”分明长他人威风,灭自个儿志气!

  那人摸摸发疼的头颅,冒着再被捶打的可能,把话说完:“看那人腰上系的玉牌,那图腾是属天地会二头目香主所有。”

  首领顺着手下所言的方向望去,果真在段牧槐腰际望见一块三指般大小的玉牌,那牌上脚踩圆球的银麒麟最引人注目和令人胆战。那是配属天地会,仅次于总舵主之下的二香主所有;天地会会员皆有“腰恁”以表身份,总舵主是一镶嵌入玉牌里的金色麒麟、二香主则是银麒麟、白扇则为白麒麟、先锋则为火红麒麟、江棍则是翡翠蓝……

  而这麒麟令牌则仅止于首领级,其余会内弟兄则以在腰际结草绳以辨之。熟知天地会人士见此令牌无不折服、生畏,于是山贼首领见到段牧槐腰上令牌,马上骇然地倒退数步。“天地会二香主?”他仍不相信今夜竟会如此倒霉,遇上天地会之人,而且等级之高……

  “正是。”段牧槐冷傲地点头,看来这山寨里还是有熟知江湖事之人。

  山贼首领马上收敛起猖狂,换上尊敬神色。“何某愚昧,若有冒犯香主之处敬请见谅。”他一手抵着刀柄作揖。

  “何兄言重……”段牧槐拉起缰绳。“段某须连夜赶路,就不再多作停留。”策动迅风,段牧槐便想继续赶路。

  “段香主请留步……”

  段牧槐微皱起眉心。“何兄还有事?”他的语气可不怎么高兴,他已在这儿浪费了不少时间,再这么耗下去,抵达福建之时,漕标各营所运抵的粮食将会比他们埋伏的人马还快到达码头。

  山寨首领羞红了粗率刚硬的大脸,支吾道:“请段香主替何某众弟兄的座骑解穴。”这可真丢脸,从当山贼开始,打劫无数却从没遇上这般让他丢脸的事,哪次不是顺顺利利硕果丰盛地回山寨?今夜真是出师不利,偏偏遇上天地会里的高手。

  段牧槐扫落树上翠叶,轻易地打在马儿身上,顿时马儿便动了起来。解穴动作之快速让众人咋舌不已,芙蓉连段牧槐是怎么打落树上的叶子都未看清,他便已解了马儿身上的穴,她就只能这般莫名地盯着他英俊的侧容。

  “何兄,段某先行赶路去,后会有期。”段牧槐立刻策马狂奔。

  待他离去,山寨里那群山贼才发出惊叹之声,刚刚发言的那名手下又多嘴了:

  “首领,幸好您未动手,否则准死无疑……哎哟!”他话未说完又挨了一拳。

  ☆  ☆  ☆

  当他们终于穿过密林瞧见满天星斗时,她还收不回那一脸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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