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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之女 page 9 作者:寄秋

  “二哥,珞妹若知晓我们利用她控制东方无我,她会不会起反弹之心?”那个丫头一向任性价了。

  “控制?!”他发出刺耳的阴冷笑声。“搅搅局分散他的防心还可以,我不认为她掌控得了他。”

  “二哥……”

  手一扬,他制止四弟的发问。“想办法让皇上赐婚,不过光凭她还成不了大事。”

  成,他得了一股助力。

  不成,他可借皇上之手除掉阻力。

  一举两得。

  马蹄声达达,茶棚边的几名华贵男子朝反方向离去,洛阳城远远落于马后,渐行渐远……

  *  *  *

  洛阳别馆,东方家的产业之一。

  一大清早,刚过鸡啼时分,天色微亮,文管事的掌上明珠文娟娟已起身梳洗,换上一身素雅的新衣裳,珠花叮叮当当地垂插发际。

  自从接获旭日山庄老管家的通知,别馆打从三日前便大肆的整理,里里外外都有了一番新气象,看来神清气爽令人心旷神怡,有着世外桃源般的清静。

  她不敢指望高攀上东方无我的正室之位,只希望能博君一宠,怜惜她一片痴心常伴君侧,今生不奢望地守着别馆等他到来。

  偷偷的爱着他已经好久了,铜镜中的芙蓉面容带着淡淡哀愁,他是否注意到她的爱恋,能给予一丝回应呢?

  听说除了皇上有意将孝昌公主下嫁于他,还有东方夫人中意宰相之女为媳妇,另有多位名门闺秀一心想委身,远在洛阳的她怎能敌得过众多的娇媚女子呢?她心慌意乱,无法自己地胡思乱想。

  镜中的娇颜如春花般绽放,可是深锁的眉头却泄露出一位待字闺中的女子心事,为近乎绝望的痴情而傻等多年,默默念着一个永远不属于自己的名字。

  “小娟,小娟,庄主来了,庄主来了。”一位与她亲近的婢女急忙来报。

  虽然她的父亲是负责掌理及回报洛阳的商号,但她的身份和一般仆婢无异,除了不用做粗重的活,身边并无任何婢女服侍,偶尔还得帮忙管管帐目。

  因此,她的平易近人和温柔婉约深得人心,别馆内的下人们都十分爱戴她,希望她能得偿所愿的入主东方家,他们也可以跟着沾沾光。

  所以庄主一到来,马上有人去传报,欣喜的表情像是已成定局似的,忙着要巴结未来的夫人。

  想当然耳,正主儿此刻定是兴奋不已的理理衣装,扶扶珠花是否端正,为唇瓣匀点胭脂,紧张得手心直冒汗,接着踩着不疾不缓的莲步走向大厅看她的心上人。

  但是——

  “琳儿娘子,你口渴不渴?跑了大半天的马也不知节制,晚一点有你受了。”

  唠唠叨叨,没瞧见她已遭到纵马快奔的报应了吗?两脚都快伸不直了。

  海上风浪再大她也不怕,浪卷千丈照样在险境中求生,暴雨侵袭当是一项考验,落了海再泅回船上,拉紧帆桅驶出黑暗天,不向恶劣的环境低头。

  谁知竟会败在一匹小小马儿身上,不常骑马的海中娇娃总以为天底下没有一件事难得倒她,在清风岛上她有几匹不错的良驹,兴致一起也会去跑几圈。

  可是,偶尔为之和连续在马上待三、四天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僵硬的手臂和背脊是最好的证明,人是不能逞强的。

  如今她腰酸背痛,四肢发软,直接瘫在四脚方椅上,才不管是否不雅,谁敢罗唆就赏他一鞭,姑娘她就是贼婆娘,不兴大家闺秀那一套。

  “怎么了?吃到苦头吧!那匹马儿都被你鞭到口吐白沫,你能支持得住才叫人称奇。”掌心一贴,一股热气缓缓地由沙琳娜的背流向四肢。

  舒服,但她不会开口言谢。“停止你的喋喋不休,我头疼。”

  东方无我一手盖住她头盖骨使力揉捏。“不听话的结果,你明天准下不了床。”

  “请别在我耳边说教,你不晓得我喜欢和人唱反调吗?”她待会就舞弄两套刀法给他瞧瞧。

  这点小事难不倒她,抡刀砍杀都不觉得累,骑几天马而已就会让她叫苦连天吗?

  该死的沙婉儿和沙放歌,等她达到他们两个,非把他们在绝天崖吊上个三天三夜,不给食物光给水地饿精他们的脑袋瓜子,谁叫他们哪里不好躲去躲在即将上船的清水桶。

  还有越老越糊涂的老头子,明知道两人都是属于不长脑的蠢物,居然放任他们玩起这种把戏,也不想想他要等人送终也只能仰赖他们,她肯去坟上踩踩土就算尽到为人子女的孝道,别指望她披麻带孝掉两滴女儿泪。

  老的老,小的小,一群沙家笨蛋,她羞于承认自己姓沙。

  “等你有力气再来造反,软得像泥的人就该安份几天。”眉头都痛得打结了还敢狂妄。

  造反?他想她被砍头不成?!“你几时见过安份的火,软泥巴里也有硬石头……哎!你轻点,要报仇等我握得住鞭再说。”

  疼呀!她要一刀宰了那匹笨马。

  “骨气呀!小琳儿,自作自受还好意思大喊大叫。”他口头教训着,然而指尖却已刻意地放轻力道。

  舒筋活血只能暂缓剧烈的抽痛,扯伤的皮肉可不容易立即见效,看来她有好几天难受了。

  “你管我,我高兴掀屋顶咆哮,你再拿骨气补屋顶好了。”她痛得无理取闹,大发无人管束得了的脾气。

  东方无我向来乖戾的脸上此刻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柔意。“要你真拿得动瓦片,我负责在底下接。”

  “你……莫名其妙。”耳根微微臊红,她不高兴的嘟起嘴一唤,“你们两个还不来帮我捏捏腿。”

  夜舂是过来了,但是小果子瘦小的身子叫一记掌风给挥离了好几步,不快的小脸正怒对着冷唇一句的男子,要他识时务者为俊杰。

  “小姐,你看他啦!”霸道又恶劣,比当海贼的他更无法无天,自私得要命。

  “东方没有我的,我指使手下还要看你脸色吗?”他不懂分工合作呀,想让她两条腿废了不成?

  “待会我再帮你舒舒筋,你现在需要的是泡泡热水。”眼神一使,他命下人去烧水。

  蹲在她脚边揉捏的夜舂点点头,小姐是该净个身去去酸痛,可是她不敢开口附议,生怕全身难受的小姐拿倒霉的她练刀法。

  “我现在就要人来捏捏我的小腿,你最好别阻止。”她愤愤站起身又因双腿无力而坐下。

  一抹心疼浮上他的眼,“叫个丫环来服侍你吧!我看你的傲气还能撑多久。”

  “绝对能撑到你入土为安……”一道轻扬的抽气声引起她的侧目,纤手一抬,“你,过来。”

  有时,女人的直觉不能轻忽,隐藏于梁柱后的身影叫沙琳娜逮个正着,那张如诉如泣的清丽玉容让她很不是滋味,想磨了它。

  嗯哼!不过是中等姿色,会在此出现绝非小姐身份,可那装扮和举止却像个端庄的千金小姐,心里在想什么她岂会看不出来,又一个痴心妄想的假凤凰想飞上枝头,巴上富贵。

  温柔可人是吧!没尝过她的手段就枉来人世一趟,她会好好地教她生存的大道理,弱者注定要受欺凌。

  “还不跪下,你没伺候过人吗?”瞧什么!东方无我是不会为你出头的。沙琳娜心口微酸的想。

  “呃,这位姑娘,小女并非别馆的下人……”文管事微带薄愠维护女儿的尊严。

  不作声的东方无我心里打了个突,决定不插手此事,让文管事自取羞辱。

  “不是下人难道是小姐?几时东方家也养起废人,一个月的吃穿用付了现银了没?你最好算清楚记在帐上,可别中饱私囊吞了主人的银两。”

  文管事闻言一阵气急败坏的青了脸色,“你是什么人竟敢管起东方家的事?小女一向清清白白的做人,你少污蔑她。”

  “你是说我不清白喽!”她勾动嘴角一笑,“无我相公,我是谁来着?”

  得利的渔翁眼底尽是笼溺,“你唤我一声相公,当然是我的琳儿爱妻。”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以她好胜的个性定不轻饶蔑视她的人,只要他不横加阻拦的话,燃烧的烈火自然会走进他挖好的沟渠中,顺着水道来到他怀抱。

  谁说她复杂了,足智多谋只是表面,她的弱点就是太自信能全身而退,明摆着是危险却非要去试试手气,好言相劝不理会,硬要与人反其道而行。

  她喜欢掌控一切,因此他故意放手任由她把自己引入死胡同,等到发现出不去了始知上当已来不及反悔,他会将她牢牢的困住无从逃脱。

  “爱妻?!”身形微微一颤的文娟娟几乎站不住脚,鲜艳的胭脂遮不住唇色苍白。

  沙琳娜心中暗咒一声,端起笑脸,“老鬼听仔细了吧!我不仅能管东方家的事,也能和你算算帐。”

  “算……算帐?!”文管事看看庄主纡尊降贵地娇宠她,再瞧瞧女儿汶然欲泣的模样,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你女儿是在别馆长大的吧?”看到没有,没瞧见他们庄主脸上的鞭痕犹新吗?

  “呃,是。”他回答得有些惶然。

  “几岁了?”

  “十七。”

  很好,花嫁年岁。“以一个月五两的开销,一年是六十两,十七年就算你一千两凑个整数,哪时方便就记着来付清。”

  “嗄?!这……她有帮忙整理帐簿。”他急得一身汗,一千两银子要他上哪凑。

  “谁给她的权,你吗?东方家是你当家做主呀!”想和我斗,你还早得很。

  “我……呃,她……她用的是我的薪饷,绝无动用到东方家的银两。”女儿是他在养,和东方家无关。

  “好吧!我问一句,她的开支向谁拿?”他的月俸不就是东方家给的?

  “帐……帐房……”他额头的汗流得更多了。

  “帐房是谁在管?”嗯,东方无我捏得恰到好处,不轻不重。

  “我。”他一脸大难临头的表情。

  食指一弹,沙琳娜要夜舂捶捶腿,“坦你算不算是监守自盗呢?”

  “姑娘——”他都快急白了发。

  “叫她夫人,文管事,我的娘子姓沙,记牢了。”是她自己跳入火圈中,怪不得他拉绳收网。

  “东方……无我,你大概忘了一件事,另一个姓沙的才与你关系匪浅。”她不过暂借妻位下下马威。

  他装傻地抚着她绷紧的脸庞,“你指的是岳父大人吧!改日咱们夫妻俩再带着娃儿回去探望他老人家。”

  “东、方……”

  “无我”两字含入他口里,贼兮兮的一笑看得她火大。

  “不想让别馆的下人看轻就继续装模作样,尽管耀武扬威。”他适时地使出一招,叫她无法当场发泄怒气。

  “这一回算你占上风。”她低声地咬他耳朵算是报复,看在外人眼中像是亲昵的打情骂俏。

  一转头,她表情变冷。“想在别馆里待下去就好好服侍我,不要给我使心机,你们庄主的脸就是我打花的,不怕死的就站近一点。”

  哗然声突起,众人一阵交头接耳的偷瞄庄主脸上那道醒目的鞭痕,人人自危的寒起心,担忧少夫人会不会如法炮制地整治一干下人。

  但还是有一人勇敢的挺身而出。

  “就算你是庄主的妻子也不能伤了他,夫是女人的天。”她看了心好痛。

  “你敢教训我?”夫字出了头便不再是天,谁敢争锋。

  “凡事讲个理……”

  啊的一声随之是重物落地声,一口鲜血由文娟娟口中呕出,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以为她死了。

  “记住,我就是理,我就是天,我就是无法无天,你们只有服从没有第二种声音,否则就拿根绳子自个儿上吊,省得我动手。”

  她将海盗的霸气发挥得淋漓尽致,用管束手染血腥的属下的方式威恫洛阳别馆的下人,十足的邪狂妖魅,不带半丝柔情。

  只是,她忽略了一件事,她并不想当东方家的主母,而且极欲逃离这荒唐的婚约。

  不知不觉间,她陷入了泥沼。

  第七章

  经过五脏六腑移位的惨烈教训,文娟娟再也不敢痴心妄想的认了命,在父亲的同意下与东方家的商号伙计订了亲,只等她伤势略微好转之后就要出阁。

  少了一个整治的对象,镇日对着嘴上娘子长娘子短的厚颜男子,沙琳娜蓦然惊悟到自己被设计了。

  都怪她不服输的刚烈个性,一见到有人敢顶撞就不免要出手整治一番,让所有人都怕她是她横行海上的不二法则,因此她不设防的照本宣科,当洛阳别馆是她的清风岛,一切以她为主。

  现在想来实在太不智了,居然轻易地照着他安排的脚本走,不自觉地落入他画好的大饼中,一张口就成了他的腹中食,困死在自己的骄傲里。

  她干么那么多事地插手人家的家务事,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把自己卖了。

  姑娘家爱慕东方无我非一朝一夕的事,一路由长安至洛阳她就亲眼目睹他对女孩子的影响力,多少大户人家想将闺女许配于他,即使委身为妾也无妨,只要他轻轻地点个头,就有享不尽的美人在怀。

  真不知自己心头在不舒服个什么劲,东方家家大业大,娶个三妻四妾是他有本事,设个小后宫与皇上媲美也是他的财力厚,她何必像饮了一缸醋般满身酸,对个无举足轻重的下人出手。

  唉!这些时日以来她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少了昔日的冲劲,多了一份多愁善感,再继续无所事事下去,她恐怕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我憎恨的一刀了结残生。

  好怀念海的味道,小海、小浪、小潮该长大了些吧?此刻的她好想由绝天崖往下一纵,享受温暖海水包围的沁骨滋味,优游在碧海蓝天下与群鱼嬉闹,光着裸身浮潜在近滩的珊瑚礁。

  鱼离水太久活不长,海养大的她也同样地出现不适应的症状,老想着偷懒不做任何事,慵慵懒懒地坐看日出日落,日复一日地依恋起这个她本该深恶痛绝的人。

  完了,完了,她似乎有些懂了自己变懒的原因,都是他的纵容惯的坏习性。

  “烦呀!哪里有海,我要闻闻海水的气味。”不然她准会发疯地爱上该死的东方无我。

  “岛主。”骤然的一声男音在她身后响起。

  沙琳娜招招手要王丑走到面前。“你查到了没?那两个蠢东西死到哪去了?”

  “前两天有人见过他们在城里闲逛,听说和一位满脸落腮胡的跛汉同行。”没饿死就是。

  又是同行,没点新鲜词好用了吗?“叫什么名字,住哪?”

  “好像叫萧三月,住在洛阳城外的十里坡,是名医者。”却医不好自己的脚。

  “跛脚怪医萧三月,只医畜生不医人。”凉凉的风吹来个杀风景的人。

  “东方无赖,没人要杀你吗?斋舍的杀手全死光了呀!”日子太无聊,手脚都钝了。

  他轻笑地撩起她的发丝一嗅。“也许我的命不值钱,没必要浪费人力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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