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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牵前世 page 7 作者:郑媛

  「什么管子?」

  「你瞧,就咱们身后这个!」虞大婶指着冒白气的水池,兴奋地道:「现下辛苦几  夜,只要接好竹管子,把这些热水引下了山,往后咱们就每天有热水可洗澡了!」

  福叔掉头瞧了一眼,果然看到一池冒着白气的热水--「这是--」

  「天然的沼气,白天溢出来的时候岩壁上会有一把火炬子,一池的水都给煮热了!  」虞大婶解释。

  这时连福叔脸上,也充满了赞叹的神情。

  「无视府里的规矩,半夜里上百人私自行动,要造反还不容易吗?」跟着老总管上  山,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柳儿这时忽然道。

  段寅不在,柳儿也算是府里半个主子,她讲的话,福叔自然不能轻忽。

  沉吟了会儿,福叔点头道:「柳儿姑娘说的话倒也是。」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规矩是人订出来,只要不影响到白天的工作,这种对大伙儿  都有好处的事,根本就没有反对的理由!」心宓不以为然。

  「福叔,这件事总有个带头的人。」话是对着福叔说的,柳儿却盯着心宓,冷冷地  道。

  福叔明白柳儿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冲着心宓来。

  侍妾终究没什么地位,段府的女人尤其如此,柳儿在府里向来不吭声,因为段爷不  在府中,上山时福叔只是觉得该把这事儿同柳儿通告一声,没想到她会要求一同上来。

  「带头的人是我,我是小姐呢!不能命令他们做事儿吗?」嫣儿站出来,大声讲话  。

  「小姐这样胡作非为,不怕惹官人生气?」柳儿冷着眼,轻蔑地说。她从来未把这  个小鬼放在眼底--因为她明白段寅有多讨厌嫣儿,讨好这个小鬼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  !

  柳儿的话,正巧击中了嫣儿的弱点,她爱爹爹又怕爹爹,这些柳儿全都明白。「我  ……」

  嫣儿支支吾吾地,没了气儿。

  大伙儿见嫣儿也没了气,个个都垂着头,谁也不敢多说句话。

  柳儿撇起嘴冷笑。『福总管,该怎么处置,你好生想一想。」

  「福叔,我说过不干大伙的事!您要处置,那处置我一个人就成了!」心宓把事情  都揽在自个儿头上。

  「那好!福总管,就先把这个贱丫头关到地牢,等爷回来再做处置!」柳儿阴侧侧  地道。

  「心宓关过一次了!这么冷的天,地牢会冻死人的!」众人没一个敢吭声,这时只  有敏川从人群里跑出,气愤地替心宓说话。

  「敢做就得敢当!会怎么着,那就要看这个贱丫头的造化了!」柳儿冷笑。

  敏川冲动的想骂人。「你--」

  「敏川!」心宓拉住敏川,阻止他再替自己说话而惹祸上身。

  「可是她--」

  心宓严肃地对着敏川摇头。

  敏川握着小拳头,眼中满是不平。可他明白,心宓再怎么改变.还是那么照顾自己  !

  嫣儿的眼眶里蓄着泪,柳儿拿爹威胁她,害得她不敢吭一声。

  这时心宓再笨也明白,这个女人是冲着自个儿来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她懒  得跟一个没有见识的女人计较。

  「福叔,你不必为难了,我跟你走吧!」心宓在大伙儿忧虑的眼光中勇敢地站出来  。

  这时连老管家也开始佩服这女娃儿的胆色。老实说,他不但佩服女娃的胆色、更欣  赏她的聪明智能。他并不想处罚她,然而府里有府里的律法,他不得不为。

  敏川说的他也明白,爷明天才会回来,这时节比前一回还冷上许多,再在地牢里过  上一夜,只怕这丫头就当真没命了。

  「跟我走吧,丫头!」老管家的声音里有一丝惋惜。

  心宓勇敢地跟在跟在老管家身后下山。在大伙儿怯儒却佩服的眼神中,她是唯一不  在乎所谓「规矩」的人。

  第六章

  段寅回到段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一早天还未亮,福叔就等在大门口,直到看见段寅和燕咯尔的快马--「段爷!」  福总管上前牵过段寅的爱马。

  「老福!今儿L个这么早就等在这儿,你不是半夜就来了吧?」燕咯尔调侃福总管  。

  福总管拘谨的个性,向来是他调侃的对象。

  「是,因为府里发生了些事儿--」

  「我的老天,你当真昨夜就来了?」燕咯尔拍了下额头,哈哈大笑两声。

  「发生了什么事?」段寅留意到福总管的神色严肃。

  「现下调到嫣儿小姐身边,原本在厨房帮忙的那个丫头--」

  「我的老天,怎么又是她,她又干了什么事儿?燕咯尔瞪大了眼睛。

  福总管于是把心宓如何号召众人、上山帮忙接管子的事说了一遍。

  「老天爷、她可真不是普通的神勇!可那些人怎么肯听她的!」燕咯尔脸上允满吧  为观止的表情。

  可他心底对这勇敢的女子,倒也有了几分敬佩。

  「她人在哪里?」段寅问,他的眉头皱得很紧。

  「在地牢--」

  「现下人就关在地牢里,这是我的意思。」人随着声音到,柳儿干娇百媚地跨出府  ,她也等了段寅一夜。

  「干你什么事儿……」燕咯尔背过了身,压低声音嘟哝。

  「爷儿,情急之下,柳儿胡乱做了处分,您不怪柳儿吧?」燕咯尔的话她就当成没  听见。

  她明白燕咯尔是段寅跟前的红人,她可不会傻的得罪他。

  福总管接下道:「不过这时节地牢实在关不得人的,是不是该先把人放出来--」

  「福总管,爷在这儿容得你插嘴吗?你太放肆了!」柳儿嗲声斥责老管家。

  福总管说到一半的话硬生生给堵住。

  「不必放人了。」段寅冷冷地道。

  他不喜欢那丫头擅做主张的性子!对于她无视府里的律令,他不会再宽容。

  「可是主才老福说了,人要是不放出来会冻死的。」燕咯尔知道心宓的「英勇事迹  」后,情不自禁地替她求情。

  「那是她自己找的!」冷酷地撂下话后,段寅大步走进府内。

  听到段寅冷酷的答案,柳儿脸上绽开胜利的笑靥。

  ***

  昨夜很平静。

  所有的人都被柳儿命令远离这里,连嫣儿也不能靠近。

  将近凌晨的时候,心宓全身的知觉已经将近麻痹。她知道,大概再过不久自己就会  冻死了。看来为了洗澡而白白冻死,恐怕即将成为她人生最大的笑话。

  「如果就这样死了,还能不能回去呢?」全身软弱无力地靠在地牢潮湿的墙壁旁,  心宓喃喃自语着。

  老实说,如果不是为了姑姑,她并不想回去。

  在属于她的时代,她并没有知心朋友,因为纽约人都很冷漠,白人根本不会真心跟  有色人种做朋友,而中国的留学生又自扫门前雪。

  在心宓的记忆里,她的生活在不断的打工中度过,根本没有时间交男朋友。

  所以,在二十一世纪的纽约,并没有让她特别眷恋的人,除了不常见面的姑姑以外  。

  她已经冻得感觉不到自己在发抖。只知道冷气透进了骨子里,她的大部份知觉已经  丧失了,只觉得昏昏欲睡。

  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她闭起了眼睛,虽然她拚命告诉自己不能睡,一旦睡着就  再也醒不过来了……一只沟鼠悄悄跑近,它瞪着幽合如电魅的眼睛,一直到心宓闭上了  眼睛。

  ***

  地牢被打开的时候,心宓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苍白的小脸接近透明、没有任何一丝血色。

  男人的脚步声很轻,他无声地走进牢房,直到看见瘫在地牢墙角那抹瘦小的身影。

  他站在昏迷的女人面前凝立不动,直到连他都再也听不见女人的呼吸声,然后,他  看到一只灰色的小东西窜过自己的脚边--男人的身形陡地震动了一下,他抱起女人、  另一手覆住女人的心窝,然后离开阴冷潮湿的地牢,动作突然变得异常迅速。

  抱着失去意识的女人,男人发起绝顶轻功,一路往「知津斋」而去。

  ***

  断断续续的意识中,心宓知道有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喂她苦得连舌头都会打结的汤  药,并且替她掖被、替她擦身--因为每日的某个时刻,她的胸部会被灌入热气,热得  她就像在火上煎熬一般,过后她总会流出满身的汗。

  昏迷中,她只知道那个人身上的气味十分熟悉,躺在床上的日子十分痛苦而且煎熬  ,除了那个人以外,再也没有人陪她做伴,于是凭着对味道的辨识,她开始每天期待那  个人。的来临……终于能睁开眼睛的时候,心宓茫然地望着周遭陌生的摆饰,却没有任  何反应。她头痛欲裂、虚弱。难受的程度像是被鬼压了身。

  「谁……」

  她试着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比蚊子叫还难分辨。更惨的是,她发现自己的  声带根本不受控制。

  「你才刚从鬼门关回来,想下床的话起码要再躺上个把月。」段寅粗嘎的嗓音突然  由床侧传过来。

  心宓连转头去看是谁在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是她知道现下坐在自己床畔的人是谁  。

  「我怎么……怎么会在这儿……」

  段寅没直接回答她的疑惑,仅是说道:「一会儿我替你运功,你会很热,但必须忍  耐。」随即解开她身上的罗衫。

  「你做什么……」

  心宓想伸手推开他,可是却一分力气也使不上。

  「运功的时候不宜有外物隔开,况且等一会儿我还得替你更衣。」他忍着笑,轻描  淡写地道。

  纵然她病到动弹不得,他仍能看出她眼中的山自愿懊恼。

  「你--你别碰我……」

  心宓全身颤抖,因为她想抬起手拒绝,两条手臂却像不是自己的,根本就不听话。

  「很抱歉,情非得己必须「碰」你。因为你在地牢里染了病,没有一个人能接近你  ,除了我。」他解释,低嘎的语调隐含一抹揶揄。

  染了病?心宓想:可是她分明是冻晕的!

  顷刻间两层外衫已经教他褪尽,只剩下内里一件肚兜,暴露出大半的肌肤。

  「不要……」她不但全身发热、连脸蛋也热得发烧。

  他自然没有理会她的拒绝,一径任意施为。纵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的身子,亲眼所  见她雪艳的胴体,段寅仍然为之屏息。

  「不要……」心宓僵硬的声音转为哀求。

  她害怕他看着自己的身体时,那发亮、又发暗的眼神,害怕他靠自己这么近的时候  ,他身上那熟悉的气味……段寅扶起她虚弱、如一滩柔水的身子,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身  上,一掌贴着她赤裸的心窝,然后开始徐徐灌入真气。

  ***

  心宓再次醒过来时,惊愕地发现自己身上已经不着寸缕。

  床边段寅正俯首凝视她,然而她的身上甚至连一床蔽体的被子也没有!

  「你--」

  心宓满脸通红地抬起手遮住自个儿的身子,忽然她惊讶地发现--她的手已经能动  了!

  「明日再运一次气功,过后只要好好调理,身子就能回复了。」他沉着声解释,语  气教人听不出一丝波澜。

  「你、你可不可以先给我一床被子……」心宓红着脸,嗫嚅地问。

  他咧开嘴,从一旁的衣箱中抽出一件薄被。

  一拿到薄被,心宓立刻密密实实地盖住自个儿的身子,事实上屋子里很暖。空气又  干,角落共有五个炭盆,就算不盖被子也是不打紧的。

  现下她知道他真的是为了救自己,除了一点点别扭的的情绪,她心底开始对他有了  感激。

  「谢、谢谢你,方纔我误会你了。」心宓的性子向来很大方,如果是自己的不对,  她会认错。

  他似笑非笑地盯住她晕红的粉靥。「我们必须在这间房里共处一夜,希望你别介意  。」

  「共处一夜?」那是什么意思?

  「换句话说,」他伸展壮硕的躯体,语调有点慵懒。心宓直到这时才注意到他身上  只着了件单衣,强壮的男性体魄简直完美得碍眼。「我们必须关在这房里一起度过一夜  ,直到你完全康复为止。」

  心宓默默地瞪着他--他说的可是天方夜谭?

  「你是说我们要一起关在房间里一整夜?」如果现在她有力气,她会扯开喉咙尖叫  。「为什么?」不过因为稍稍有了力气,她现在的音量也够大声了!

  「因为你的病会染上其它人,只有我绝对没事。」他道。

  事实上她昏迷这几日,他们一直共处一室,晚间都是他抱着她入睡的。

  「为什么你没事,其它人就会有事?」她问,头皮渐渐发麻。

  「因为我得过。」他淡淡地解释。

  心宓苦着一张脸--现在她终于明白自己究竟得什么「病」了!

  她肯定这是传染病的一种,最好的解释就是,段寅知道曾经得病的人免疫,而他正  好得过!

  在古代得这种病的人不是被处以火刑、就是放水漂流。但是后者通常在传染病一开  始发生、人们还不知道该怎么预防的时候,一旦人类的无知让他们污染了河川,疾病就  会转成可怕的瘟疫,杀害成千、上万条人命。

  「我只是府里的奴才,你可以不必照顾我的。」望着他暗的眼,她讷讷地说。

  能发病到险些夺去她的命,可知这一类传染病的可怕程度。纵使他知道自己不会再  感染,也没有照顾她的义务。

  「奴才也是一条命。」他的声音很低嘎,说出口的话显得格外有感情。

  心宓无语了。她开始怀疑之前自己认识的他、以及现在的他--究竟哪个才是真实  的他?

  「你才刚开始痊愈,别费太多力气,喝一点粥,然后好好休息。」他离开床边,从  一个可以开关的窗格里取出一盘食物。

  原来这几日喝药、饮食、以及衣物都是藉由这个活动窗格从外取得的。一旦两人用  过的衣物和餐具,就尽数烧毁。

  他将食盘放在案上,拿起饭碗盛了些粥,这才回到床边。「张开嘴,你得吃点东西  。」

  他打算喂自己吗?心宓羞怯地伸出手。「我自己来就行了!」

  她想接过饭碗,他却避开她。

  「你的手还不稳定,还是让我喂你!」他舀了一瓢白粥,放在她嘴边。

  明知道他是好意,心宓只好乖乖地张开口,咽下白粥。

  就在心宓咽下白粥同时,他的眸子变得又黑又沉。

  他喜欢她乖乖听话的样子!

  一旦她不再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他对她的心防就会撤了几分。

  等一碗白粥喝得见了底,心宓也累了。

  「好好睡吧!」他扶她躺回床上。

  段寅吹熄了灯,瞌睡虫便以惊人的速度爬上她的眼睫……几乎是立刻的,心宓就沉  入黑甜的睡乡。

  ***

  夜半,心宓被一阵冷风刮过空地的呼啸声吵醒。

  外头的风很大……她睁开眼,凑着月光,转头就瞧见躺在石子地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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