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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悠悠 page 5 作者:简璎

  “是,少镖头。”

  襄儿柔顺地坐在窗下的椅中,窗外彩蝶纷飞,就着暖洋洋的春日,她一口一口地将糖糕点送进口中。

  如此平实的日子啊,但愿可以这么一直过下去,那么她就心满意足了。

  几天过去,襄儿已经习惯骆府的生活作息。

  一早起来,她就帮绮霞去清点府里养的各种牲畜,看看有没有短少,这项工作不但轻松,而且有趣,可以跟小鸡、小鸭们讲讲话,还可以看见飞箭。

  再来呢,就是和桂荷一起帮没有老婆的镖师们缝补破洞的衣物。

  针线活儿难不倒她,过去在楚家时,她喜欢画画,也喜欢自己设计图案刺绣,因此她总能把那些破旧的衣物,缝补得漂漂亮亮,有时还会在接缝处绣上几个虎虎生风的翔鹰或瑞虎哩。

  下午时间,她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替骆无峻送点心,若骆无峻不在府中,这项工作便免了。

  绮霞知道她识字后,就要她担任整理书房的工作,至于洗衣煮饭那些粗重的杂活则碰都不肯让她碰。

  “襄儿,我问你一件事,你得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这天坐在一起缝补衣物时,桂荷突然正经八百地开口。

  “什么事?”襄儿有点紧张。

  桂荷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听说少镖头在账房里亲吻你的脸颊,有没有这回事?”

  她初听到这个传闻,羡慕得眼珠子快掉下来。

  来到骆府都两年了,少镖头恐怕连她长得什么模样都不记得。

  她深深的记得,他惟一一次和她讲话,还是她堂嫂生第三个孩子,他到莫家道贺时,她替他斟茶,他说了句谢谢,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不但单调乏味,且没有任何浪漫气氛可言。

  “哪有!”

  襄儿吓一跳,针差点刺到皮肉里去。

  她每次送点心去账房,一定有老何在,既然有第三个人在场,他们怎么可能做这种惊世骇俗的事。

  “真的没有?”桂荷不相信。“可是谣言是从账房老何那里传出来的,他在骆府多年,德高望重,不可能造谣污蔑你和少镖头吧?”

  襄儿瞪大眼睛,原来事情是老何传出去的。

  “亲、亲吻没有,少镖头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真是急死人了。

  襄儿的脸瞬间转为嫣红。“他只是替我把脸颊上的灰尘擦掉而已,仅止于此,你别误会。”

  “天哪!这也是大大的不得了呀!”桂荷兴奋的抓着襄儿。“少镖头替你擦灰尘,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襄儿咬着红唇。“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像泄了气的皮球。

  骆无峻喜怒不形于色,她真的很难猜到他心中的想法,或许替她擦掉污黑只是因为看不过去,没有别的意思。

  “不知道?”桂荷挑起秀眉,不以为然的说:“那你就要加油呀!你长得这么美,少镖头想不对你动心都难,我若是男人也会爱死你。”

  襄儿羞赧地摇头。“桂荷,你别这么说。”她可从没打算过要爱女人。

  “总之,城里的名门千金都对少镖头有意思,光是今春上门来说亲的媒人就有十多个,总镖头和夫人也都希望少镖头快点成亲,就不知道少镖头和哪个姑娘有缘分了……我呢,是看好你啦。”

  因为桂荷的一番话,襄儿下午送点心到书房去给骆无峻时,心头总觉得怪怪的,一再提醒自己不许有非分之想。

  骆无峻啜了口她端来的桂花茶,入口的茶香清馥淡雅,他淡淡问:“还习惯吗?”

  “习惯。”她想看他,但不敢抬头。

  原以为他房间就在她隔壁,自己可以常常见到他,实则不然。

  他很晚睡,又很早起,有时她睡了,他还在书房里忙;而她起来,他更是老早就起床舞剑,他睡得比一般人还少。

  她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有体力支撑漫长的一天?尤其他又经常要往各分支镖局察看,南北奔波不在话下。

  “你在这里会不会无聊?”

  他知道自进到骆府后,她没出过门。

  “不会!”襄儿想也不想便回答,红唇弯成了微笑的弧度。

  他不会知道的,她在这里待得安心自在,而且老早把骆府里的人当成自己的家人,若可以,她一辈子都想待在这里!

  她的笑容清新可人,清澈的眼儿也蕴含着笑意。

  他的视线锁住了她,由下到上,缓慢打量,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像在思索什么问题。

  襄儿被他瞧得紧张起来,双手紧紧揪着布裙。

  他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该不会想赶她走吧?

  说到底,虽然努力的做了许多事,她对骆宅还是没什么贡献。

  她既不能和那些镖师们一块去押镖,也学不来霞姐管事的八面玲珑和恩威并用,更不如桂荷那灵活利落的手脚,连厨房的大娘都比她专精,人家会烧得一桌好菜,她却连面团都揉不好。

  眨了眨眼,有点想哭,因为她真的、真的好没用……她想留下。

  “呃,少镖头,还有什么吩咐吗?”有点伤心,她不想待在这里了。“如果没有,我出去了。”

  每天每天,替他送点心是她最期待的时间,她总想着,一天当中,只要能看他一眼,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今天不行了,他那古怪的眼神令她招架不住,再想到自己有可能明天就要收拾包袱走路,她只想回房抱着枕头痛快的哭一场。

  “没事了,你出去吧。”骆无峻淡淡地收回眸光,不再看她。

  一整个下午,襄儿都在忐忑不安之中度过,连晚饭都只随便扒了两口便悄然从饭桌离开,一个人整晚对着月娘叹气。

  然后夜深了,月亮也被乌云遮住了,她这才心事重重地回房拿了干净衣物要洗澡。

  想到自己有可能将要离开这里,从澡间回房时,她一路东看看西看看,留恋的一再张望骆府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心中感到十分不舍。

  她一路留恋地走回房,房门一开,居然看见绮霞笑盈盈地坐在她房中等她,她心一紧,心头霎时酸酸的。

  来了!

  来打发她走人了,待会霞姐可能会给她五百文,当作这些日子以来的工资,然后叫她离开骆府,另谋生路。

  “霞姐,找我有事吗?”襄儿幽幽地关上门,情绪低落。

  “过来我这里坐。”绮霞反客为主,亲切的倒了杯热茶给她。“来,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怎么这么晚才洗澡!”

  “我……逛花园逛得忘了时间。”襄儿垂着头颅,捧着杯子暖手,再度问:“霞姐找我有事?”

  绮霞笑着点点头。“嗯!少镖头叫我来找你的。”

  “哦。”她更落寞了。

  难道不能让她多待些时候吗?

  她只是想找个避风港,她不会也不敢再对他有奢望了,如果这样,他可不可以好心一点,让她留下来呢?

  绮霞故意忽视襄儿的异状,自顾自地说:“少镖头叫我挑了几件衣裳来给你,他说你都没有衣服穿,来来去去只有两件,穿得都旧了。”

  襄儿一怔,惊愕地眨着双眸。“少镖头要霞姐送衣服给我?”

  “对呀。”绮霞笑道:“你瞧瞧你,衣裳确实够破旧,再说只有两套也不够换洗,我给你准备了几件衣裙,有湖水蓝跟青莲色的纱衣,一件杏香色的绸裙,一件短棉袄子,喏,这件淡粉色的百褶绣花长裙是我少女时最喜欢穿的,现在也转送给你,你看喜不喜欢?”

  “霞姐……”

  襄儿眨着眼,努力克制泪水,可是没有用,泪水还是像瀑布般的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绮霞知道她心里感动,连忙轻拍着她的背,口里软语安慰,“傻孩子,只是几件衣服而已,又不是挺新的,你不要哭啊。”

  襄儿还是哭个不停,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布裙上,晕成一片水渍。

  胡思乱想了一整晚,她误会他了!

  他没有要赶她走,相反的,他连她衣裙的破旧都留意到了,她真是、真是小心眼又小气量呵。

  绮霞似笑非笑地挑起柳眉,“哦,我知道了!准是你嫌衣裳不够新,所以气得哭了。”

  “不是、不是。”襄儿慌忙摇头。

  “霞姐和你说笑呢。”绮霞拿出手绢替她把满脸泪痕擦干,了然于胸地说:“早点睡,不要想太多,除非你自己要走,否则没人会赶你走,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绮霞离开了,还细心的把门带上。

  襄儿把那些爱心衣物紧紧贴在胸口,满溢的暖意,久久不散。

  第五章

  清明过后,镖局的生意又开始忙碌起来。

  襄儿听闻骆总镖头的身子越来越差,寻遍中外名医也不见起色,因此骆无峻不愿亲自押远镖,大都交给顾、莫两位镖头负责。

  这么一来,他留在京城的时间就相对多了。

  五月底,夏大嫂产下一名粉雕玉琢的女娃儿,一时间,整个骆家镖局都沉浸在一股新生儿到来的喜悦当中,挤到夏善的院落里来。

  “真是漂亮的小娃子呀。”范荣越看女婴越喜欢,忍不住抱在手中哄摇,霸占着,死都不肯松手让别人抱。

  顾大海调侃道:“老范,你这么喜欢孩子,赶快娶个老婆,明年你就可以自己做爹啦!”

  范荣笑道:“谁要嫁我?你女儿吗?”

  他都快四十岁了,还在骆家镖局当个小小镖师,高堂早已不在,连个自己的家都没有,他可没那个福气娶老婆。

  听到范荣的话,顾大海眼珠子像要喷出火来,“我女儿才十五哪,你这只老牛胆敢想吃嫩草!”

  “别说得这么难听。”范荣幽默地说,“我们差没几岁,我叫你一声岳父是便宜你了。”

  大伙哄然大笑。

  襄儿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啃着瓜子,笑盈盈的听他们抬杠斗嘴。

  蓦然间,她看到绮霞脸色泛起红晕,想是天气太热了,遂拿了把扇子替她扇了扇,又盛了碗梅子汤给她。

  说笑间,夏善一头一脸的汗,匆匆跨进厅来,他刚刚从岳母家提了两只老母鸡回来,是岳母专程宰给女儿月子里进补的。

  “哎呀,老范,你一直抱着我女儿做什么?”一看到大手大脚的范荣抱着女儿,夏善连忙抢过他的小宝贝。“小娃娃喝奶的时间到了,你有奶吗?”

  “阿善师,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性好花粉的高镖师头头是道地说:“老范他没有奶,可是他可以一下子帮你宝贝女儿找到几个奶娘,因为呀,醉香楼就有几个身材一级棒的姑娘是他的老相好,他都已经细心的替你女儿尝过奶水味道了,每一个都丰饶有余,符合标准,你可以放心!”

  “恨天高,你在胡说什么?我几时上过醉香楼了?”范荣急急辩解,就怕给人误会了。

  绰号恨天高的高镖师一本正经地说:“对,你没上过醉香楼,你都去百花阁!哈……”

  又是一阵哄然大笑,一群镖师笑得东倒西歪。

  “你们别胡说,会给、会给人误会的。”范荣涨红了脸,辩解之余,竟对绮霞投过去一眼。

  “害臊喽!”高镖师犹不放过他,继续调侃,“这把年纪了还这么害臊,啧啧,这样怎么做相公、怎么和你未来娘子生孩子呢?”

  “你们别再调侃范兄弟了,多吃些油饭才是正经。”

  夏善说着,很快把娃儿抱进去喂奶,不一会又抱出来给众人看,古铜色的脸上笑盈盈的。

  “我老婆说,既然范兄弟这么喜欢我们女儿,干脆就让你当我们女儿的干爹好了,多一个人疼爱她也是好事。”

  “此话当真?”范荣喜出望外,被调侃的恼怒一扫而空。

  “有了干爹,怎么可以没有干娘呢?”高镖师又惟恐天下不乱的乱出主意了。他一双笑眼瞟来瞟去,最后落在绮霞身上。“我们的霞大姐再适合不过了!大家说是不是啊?”

  绮霞一张俏脸烧得通红,她虽然年近三十,但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平时牙尖嘴利、手腕玲珑,但现在对这些粗鲁汉子的调笑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

  高镖师又邪邪一笑问:“连女儿都有了,干爹、干娘,两位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范荣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什么时候再长高,我们就什么时候摆酒请大家喝!”

  被范荣一句话打得死死,高镖师总算闭嘴了。

  身材短小一直是他的致命伤,大概因为身材无法让他高人一等,所以嘴上特别爱讨人便宜、特别刻薄。

  “大家来喝麻油鸡汤喽!”

  厨房王大娘端来一大锅麻油鸡,麻油和酒香四溢,大伙连忙上桌争食,总算结束一场闹剧。

  下午襄儿跟着大娘染红蛋,准备分给左右邻舍,让大家沾沾喜气。

  “我说襄儿,你今年也有十七了吧?”王大娘染着染着,忽地问。

  襄儿点点头。“正好十七。”

  这是她第一次染红蛋,觉得很有趣,也很好玩。

  王大娘满意地说:“我看你眉清目秀的,很得我的缘,我那三儿子今年刚满十八,在城东油铺里干活,人很勤快,也很老实,每个月也有几百文钱的收入,不如你给王大娘我做媳妇儿吧。”

  襄儿吓一跳,差点滚落手中的蛋。

  这、这是向她提亲吗?

  “我听说你是个孤儿,我们也不嫌弃你了。”王大娘笑咪咪地说。“我还有些私蓄,回头我给你买副金镯子当嫁妆,才不会显得寒酸。”

  她那儿子长得眉短眼小又鼻塌,若能配这个小美人,将来生出的孙子肯定会漂亮许多。

  “大娘我、我还没想过这事,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襄儿鼓起勇气拒绝。

  她好不容易才脱离婚姻的牢笼,再也不要凭这种媒妁之言定姻缘,若要嫁,也要挑一个她喜欢的人嫁,绝不把终身许给未曾谋面过的男子。

  再说,她心中早有了个人,根本就容不下大娘的儿子……想到这里,原本有点着急的脸部线条也柔软了。

  可是另一厢,大娘不高兴了。

  “小襄儿,难道你有意中人吗?”

  在她看来,襄儿是骆府的丫环,一个小小的丫环居然还这么不识抬举,让她颇不高兴。

  “咳。”

  外头传来低沉的咳声,王大娘与襄儿同时抬眼张望,看见骆无峻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站在门口。

  “少……少镖头。”王大娘不敢再废话,赶忙专心干活。

  看见他突然现身,襄儿心头怦怦跳了起来。

  “襄儿,你出来。”

  襄儿瞬间红唇微张,傻傻的没有反应。

  他叫她呢,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王大娘撞撞她,压低声音,“少镖头叫你呢,还不快过去。”

  “哦,好!”她赶忙在围裙上擦擦手,心跳越来越快,不知道他到厨房来找她有什么事呢?

  午后,风并没有太燥热,京城的市街还是如往常般热闹,来到京城快一个月了,这是襄儿第二次逛大街。

  原来骆无峻找她,是要她陪他买送给夏家小娃娃的满月礼物,虽然是有目的性的,她还是感到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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