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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俦 page 7 作者:金萱

  突然之间,原本呆若木鸡的五人同时朝他俩跪了下来,不断的磕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杜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既未阻止他们磕头赔罪的举动,表情上也看不出有任何愤怒的反应。

  他不生气吗?怎么可能不!如果不是他够机警的话,他简直难以想像后果会是怎样。但是面对着这些一看就知道是一群纯朴的善良老百姓,他该如何向他们发怒?血溅岩石小镇吗?更何况听他们先前的对话,他们似乎也是逼不得已的。

  终于,他压抑下怒气,轻叹了一口气,正想开口阻止他们连番磕头的举动,祁霎霎却先开了口。

  “你们别再磕了,先起来吧,有什么困难说出来,说不定我们能帮得上忙。”

  五人停止了磕头的动作,无言的对看了一会儿之后,同时起身。

  “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做?掳人是项重罪,你们应该不会不知道才是。”杜擎语气中略带不悦,但已无先前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们沉默了半晌,才由长老开口说明。

  原来岩石小镇四周因土壤特异的关系,完全无法种植任何农作物,一向都只能靠外来食粮方能生活。由岩石小镇通往外界之路分南北两路,若往南走,要到下个有市集的村落,来回至少要花上四、五天,故他们向来皆和北边顶多花费一天便可来回的北城来往密切,偏偏……

  “你们的意思是说,北城的城主喜怒无常,高兴时可能赠予一年份的食粮给你们,分毫不取;不高兴的时候则会故意刁难你们,而这回则是要你们送上村里最美的姑娘给他当妾?”

  他们面色沉重的同时点头。

  “且这已是近三年来的第六次了?”

  五人再次点头。

  杜擎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近三年来,那喜怒无常的城主可还曾再赠食粮给你们?”

  答案是没有。

  “意思就是说,他的喜都在三年前,而怒则在近三年才开始?”

  长老用力的点头,“已经连续三年了,即使城主在三年前赠予我们再多的食粮,在这三年也全都耗尽,我们实在是逼不得已才会……才会……”

  “才会将脑筋动到路经岩石小镇的过客?”杜擎替他将话说完。

  五人同时惭愧得抬不起头来。

  “之前的五次呢?你们如何解决,跟这次一样,找过路人下手?”祁霎霎好奇的问。

  “不不不,绝对没有!”长老急忙摇头道:“前四次因为镇上还有些存粮,所以并未接受城主的刁难,至于上一次,实在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所以……所以……”说着,他的嗓音突然哽咽起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长老的女儿,怜儿姑娘为了不让长老为难,所以自愿前去。”掌柜哑声的说。

  祁霎霎望向长老,只见他虽未出声,脸上却早已是老泪纵横。

  “杜擎……”她侧隐之心油然而生。

  “我知道了。”他打断她的话,点了下头。

  “那你打算怎么做?”她一脸迫不及待的问。

  “我陪你们到城主那儿走一趟。”杜擎在沉思了一会儿后,对长老说。

  “就只有你?”祁霎云不满的叫道:“那我呢?”

  “病人就应该要有病人的样子。”

  “不管,我也要去!”

  “不行。”

  “我一定要去。”

  “别想。”

  “我就是要想,而且你阻止不了我。”

  “试试看。”

  “试就试,谁怕谁?”

  第六章

  祁霎霎的心情非常的好,这只需看始终挂在她脸上不减的娇美笑容即可得知。反观坐在她对面的杜擎却眉头深锁,一脸头痛不已的表情。

  “小魔女……”

  “别告诉我路都走了一半了,你还要我折回去。”她笑咪咪的说。

  只需将城主所要的人送去,便可得到足以让岩石小镇温饱一整年的米粮,故这趟行程除了载人的马车之外,在马车后头还跟了五辆准备载运米粮的牛车,祁霎霎便是躲在其中一辆牛车上偷偷跟来的,直到入了夜的寒意,才将她逼了出来。

  现在的她,整个人被杜擎包裹成粽子,押进最暖和的一辆马车内,他一脸不悦的坐在她正对面,等着向她兴师问罪。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你说过不会再离开我,丢下我不管的。”

  “我并没有要丢下你不管,我只是离开一下……”

  “我不管,反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说过的话就要算数。”她任性道。

  杜擎完全拿她没办法。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最难以承受的就是寒冷,而你竟然不知死活的就这样躲在那堆稻草里,你可知道这里不比南方,日夜……”

  “日夜温差很大?我知道呀,所以我才会自动走出来嘛。”她笑嘻嘻道。“你——”正想开骂却见她连打了几个喷嚏,让他连骂都骂不出口。他伸手轻触她冰冷的脸蛋,皱眉问:“还觉得很冷吗?”

  “刚喝了碗热汤好多了。”

  “怎么脸还是这么冰冷?”他不满意地道:“我再去端—碗来好了。”

  “不要啦。”她伸手拉住他,“他们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把每个人的食量都算好了,现在多了我一个人,大家吃的东西已经变少了,我们怎么好意思再向他们要一碗?”

  “你也知道人家什么都算好好的,那还偷偷跟来?”他再度找到机会训她,却不忘将她伸出轻裘外的手塞回去。

  “那要怪你,我都已经说过我非跟不可了,是你自己不将人家算进来,所以即使真要有人没饭吃,那个人也应该是你而不是我。”她抬高下巴说得理所当然。

  “没见过像你这么刁蛮不讲理的人。”

  “哼,事实上所有人都说我乖巧、懂事,心地善良、人美心慈,会说我刁蛮不讲理的人就只有你!”

  “是吗?”

  “本来就是。”

  “好,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哪里乖巧、懂事了?”他双手抱胸的直视着她,“是偷溜出家里不告而别,还甩掉要保护你的卫龙士,或者是假扮红燕胡闹,差点没把小命玩完。这就是你所谓的乖巧、懂事?”

  祁霎霎顿时语塞。

  “你……谁跟你说这些事了,这些事是……还不都是你害的!”想了半天,她干脆将责任全推到他身上去。

  “你又想拿出那套若不是因为我丢下你一个,你又怎会做出那些事的理由?”

  她露出一脸本来就是的模样。

  “好,那咱们不提在堡外的事,就拿这些年我寄宿在卧龙堡养病时,你那些恶整我的行为又作何解释?”

  “我什么时候曾恶整你了?”她一脸冤枉道。

  “叫人捏住我的鼻子强灌我吃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可都是上好的补品耶,别人想吃都吃不到,谁知道我特地拿去给你吃,你还不吃!”

  “所以你就硬灌我吃?”

  “我生病不吃药时,爹就这样做。”

  杜擎忍住咒骂的冲动。

  “好,那你为什么老是爱拿根竹子站在我身后偷偷打我?”

  “谁打你了?”她瞪眼叫得好大声。

  “你敢说你从没有拿竹子打过我?”他眯眼。

  她想了想,欲言又止。“你指的该不会是你每次在练功时候,我好心纠正你不正确的姿势,帮助你练功……”

  “帮助我练功?”他不可思议的打断她的话喊道:“你是想帮助我走火入魔吧?你可曾听过练功时最忌讳受到打扰,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我那时还小怎么会知道?更何况,那只是一开始的时候,后来你功夫变得比我好以后就跑得不见人影,我去哪里打扰你?”她气闷的说,早知道他病好了之后会这样躲她,她当初就不要对他那么好,让他的病晚些好,那她这几年也就不会这么闷了。

  不过现在可好了,生病的人换成她,想当年在他生病时,她是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他,现在也该轮到他为她这么做。

  “干嘛偷笑?”

  祁霎霎才不敢告诉他,她偷笑是觉得自己这回受伤真是值得,可以获得他如此温柔的对待。

  “我在想你们到了北城要如何让城主接见你们,毕竟你们又没如他所要求的送个女人去,人家会开城门给你们进去才怪。”说着她突然古怪的一笑,又神经兮兮的瞄了他一眼,“还是你想学我易容,来个男扮女装,哈哈……”话还没说完,她自个儿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多久没见着她使坏后的顽皮笑靥,现在突然一见,杜擎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不自觉的,他伸手轻触她容颜。

  “你干嘛?”她一怔,望着他问。

  “你很美。”

  没料到他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赞美她的话;她整张俏脸顿时布满了红云。

  “你……你……”

  “原来你也会不好意思呀!”他见状取笑她道。

  虽然一张脸红得有如苹果般鲜嫩可人,但祁霎霎刁蛮不甘示弱的性子,却依然展现无遗。

  “谁……谁不好意思了,我……我只是在想,你这张狗嘴怎么会突然吐出象牙来而已。”她不自然地撇开头。

  杜擎轻笑出声,“告诉我,小魔女,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他眼露深情,只是她并未发觉。

  “你……谁说我喜欢上你了?”

  “你若不喜欢我,干嘛老是追着我跑?又灌我吃补药,助我练功?”

  “我……”

  好嘛承认就承认,反正大家早都知道她喜欢他!

  “没错,我是喜欢你,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我也不知道。”她大方的说,说完后一顿,反问道:“你呢?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谁说我喜欢你了?”

  “杜擎,你敢说你不喜欢我,你敢——”她气得哇哇大叫,挣开覆在身上的轻裘,便要朝他打去。

  “我喜欢你,小魔女。”接住她扑身而来的身子,他在同时间,在她耳边轻声道。

  轰然一声!

  天,没有崩,地,也没有裂,四周听不见任何西方极乐的乐音,也看不到地狱里上刀山下油锅的残酷,这表示她依然是活在这个太阳每天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的人间,可这怎么可能呢?她根本就没想到会在这时听到这一句话。

  “你……你刚附说什么?”她稍稍的推开他,瞠目结舌的瞪着他。

  “我喜欢你,小魔女。”真诚的凝视着她的双眼,他一本正经的又对她说了一次。

  呆若木鸡的瞪了他半晌,祁霎霎终于忍不住伸手轻覆在他额上,一脸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

  杜擎直觉反应是抱紧她大笑出声,天啊,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自从领悟到自己对她的感情之后,他开始回想记忆中她对他使坏的种种情形,逼他吃药、逼他练功、逼他游水、逼他怕得四处躲她,到最后逼得他气得四处追杀她。

  这种种的一切,想来依然可以令他气得牙痒痒的,但撇开那些气愤难当,好好的想一想,她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为他好。

  逼他吃药是为了让他的病快些好起来;逼他练功是为了强健他虚弱的体魄;逼他游水则是在一次亲眼目睹他差点溺水之后,才有的行径;至于整他、闹他、逼得他一见她就想躲等恶霸行为,与其说是她太无聊了,没事找事做,可他不也因此过了一段毕生难忘的丰富日子吗?

  自己想通是一回事,但听她亲口承认却又是另一种难以言语的感动。

  他喜欢她,而他想,这辈子,可能再也没有任何事,比得上这件事更让他确定了。

  “你在寻我开心对不对?”见他笑不可遏,她不悦的瞪着他嘟嘴道。

  他不给她正面的回应,只是以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神看着她,双臂用力紧拥的说:“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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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岩石小镇镇民所言,杜擎一直以为北城是个富裕繁华、城民和善的城镇,没料到事实根本不是那回事!

  透过马车帘幕往外望去,很明显地可发现北城居民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锦衣玉食、目中无人的霸王类,一种则是缩衣节食、一脸唯诺害怕的小老百姓,生怕一个不小心;踩了老虎尾巴便一命呜呼。

  祁霎霎也注意到了这件事,因为她正蹙起眉头一脸不悦的看着马车外的市集里,一对正受着无赖欺凌的妇孺。

  “停车!”她忽然出声叫道,马车“呼”的一声停了下来。

  “祁姑娘有事?”长老掀帘问道。

  “没事,咱们继续走。”杜擎抢先答道。

  “不行,我……”

  “长老,麻烦你继续走。”杜擎再次开口,坚决的态度让长老只好放下布帘,“驾”的一声让马车继续往前走动。

  “你没看到她们正被那混蛋欺负吗?”祁霎云瞪着他,对于他的冷漠感到不快。

  “看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下车去帮她们?”

  “你要怎么帮她们?踹那混蛋一脚,你现在有那个力气吗?”她就是爱打抱不平,但永远是不瞻前顾后。

  “我没有,你有呀,难道你不帮我?”

  “帮,但是之后呢?”他挑眉问道。

  “之后怎样?那混蛋自然会夹着尾巴滚蛋。”

  真是天真的想法!

  “今天是滚蛋了,但明天如果再来呢?”

  “再来就再踹他一脚呀!”她说得理所当然。

  “叫谁来踹,那时你人在哪儿?”

  “在……”一语惊醒梦中人,祁霎霎忽然闭嘴,气闷的不再说话。

  “你想想,在卧龙堡里你可曾看过类似的情形?”看着她闷闷不乐的脸,杜擎突如其来的问道。

  “当然没有!”她闻言霍然抬起头来激动的叫道,一副你可别污辱我们卧龙堡的表情。

  他微微一笑,“你可知同样都是为生活而打拼的百姓,为什么在卧龙堡里就见不到这类情形?”

  “当然是因为卧龙堡的居民都是善良的。”

  “难道没有一个例外吗?”他不是挑衅,只是冷静的分析事实给她听,“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再善良的人只要心中有了贪念,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至于你说在卧龙堡里见不到这类情形,你想想除了你说的居民善良之外,还有什么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你是说这跟城里的主人有关?”轻愣了一下,天资聪颖的祁霎霎立刻举一反三道。

  他点头,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好,擒贼先擒王,咱们现在就去找贼王开刀!”她立刻一脸迫不及待的叫道。

  而杜擎只是笑,他还是习惯看她浑身充满活力的样子,什么时候,她体内的阴寒之毒能完全驱离呢?

  忍住叹息的冲动,他伸手为她将身上的轻裘稍稍的拉高一些,以防由窗口钻进马车内的冷风,吹拂到她现在弱不禁风的身子。

  “好了,现在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待会儿到了我再叫你,一定不会让你错过擒王的好戏。”他柔声安抚。

  “好。”她听话的闭上眼睛休息,因为她也觉得自己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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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一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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