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喂哟,爹,你就别再提起那木紫嫣啦,孩儿快疼死啦!」双手护佐下档,张虎 苦着脸地嚷道。但在一碰触到肿胀得如瓠瓜般大小的下体时,就如乍摸火苗般地猛然缩 回手,痛得龇牙咧嘴地大哭大吼。
「嗐,这御医也说过,只要你莫思及这情欲之事,便不会血脉紊走,导致这冷热寒 燥夹击。换言之,你……你就好好的读书修性,清心寡欲才能解这棘手之症啊!」左手 叠声地打在右掌心内,张泉眼见独子受此煎熬,也只有喟叹着的劝着嗜色如命的儿子。
「爹,想我张虎贵不可言,即便玩遍天下女人又如何?况我爹身拜丞相之职、长姊 为妃,不是下月初即要封后,朝中文武大臣,过半是姻亲故旧世交,何需读书?若要孩 儿像那些寒门酸儒般的苦读终日,那……孩儿还不如死了痛快哩!」牛饮着那一大碗一 大碗的浓浊腥臭液体,张虎旋即又张口哇一声地吐了出来,令床前走避不及的婢女们, 身上的锦衣绣裙,全被这些污物溅污了一大片。
「虎儿,你不要激动,以免气血攻心伤肾。爹已命人加派人手去捉拿那刁女,或许 不出数日即可有回音。」
「爹,可千万别伤了我那心肝宝贝木紫嫣!」
「都什么时节了,妳还一心一意惦着她?」
「爹,孩儿虽蓄有婢鬟无数,但她们全加起来可连那木紫妈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哇!冷……我冷死了!快……快着人把忙火弄旺些啊!」那阵潮红倏然消退,张虎脸 色又转为青紫,浑身如得疟疾般地打着摆子,尖声嘶吼得连嗓音都变了,他推打着面前 的婢女怒喝。
「嗐,虎儿,爹已命人去捉那木紫嫣,你可千万多加忍耐。爹要上朝去求皇上赐婚 花辰公主与你。」整理好朝服,将进贤冠戴妥,他看看冷得两排牙齿不住咯咯夹响的儿 子,长长叹了口气地说道。
「花……花辰公主?爹,她莫不就是人家说是夜叉公主的……」一听到老父的话, 张虎陡然地自床上弹了起来。「天哪,她可是貌如嫫母、无盐的丑女人……爹,孩儿是 断断不肯娶那个媸娸夜叉的!」
「虎儿,虽是嫫母之貌,可也因其好德而为黄帝之妃,即使生如无盐,也总有他的 长处。这花辰公主相貌甚陋,但眼前除了她,以你这情况,又有哪家名门闺秀,甚至是 小家碧玉愿意嫁进我相府?」
「爹,孩儿是决计不肯去跟那丑妇成亲,孩儿只要那木紫嫣,除了木紫嫣,孩儿谁 都不要!」抱着肚子,张虎伸手抢过侍婢手裹的烘灶,出手过猛之下,打翻了烘炉,使 得烧得透红了的炭火滚落,立即在他冻得青紫的肌肤上烫出了许许多多的水泡,而他仍 若恍无知觉般的抱紧烘焙。
「少爷!」
「快!将烘焙放下。」
在婢女和家丁惊骇的喊叫声中,原已走到门口的张泉,急急忙忙地折返室内。只见 手臂、胸脯、脸上全冒起一颗颗水泡的张虎,对那些意图取下他手中烘焙的家丁和婢女 们拳打脚踢,犹如失去控制的野兽般狂暴。
「滚,全都给我滚!」箕踞着弓步横冲直撞,在张虎横蛮的捶打踢踹中,家丁侍女 们纷纷传来痛苦的闷哼声,但却没人敢离去一步,也没人能进得了张虎近身一步。
「虎儿,快把烘炉放下!」半哄半劝地取下张虎手里的烘炉,张泉既心疼又憎恨地 重重放下烘炉。心疼是疼惜独子受此群医束手的绝症折磨,更多的憎恨则是对那个全身 素白的木紫嫣所发。
「爹,孩儿已经快熬不下去啦!那些饭桶究竟何时才能将木紫嫣捉扣来给孩儿治病 ?」拉住父亲衣襟,张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苗般的瞋大。
「快了、快了,爹这就上朝奏请皇上下旨,若由御赐神捕齐寒谷去捉拿木紫嫣那刁 女。」
「爹,要快啊,这冷热夹杂之症,已经整得孩儿死去活来了,再这么下去,孩儿也 不想活啦!」酷冷消退,张虎脸色又开始抹上烈焰般的红,动手将方才侍婢们为他穿上 、披上的衣物被褥全推开,他碰及到那些如葡萄般蔓生无数的水泡时,按捺不住地发出 阵阵杀猪般的嚎叫,抱头痛哭。
伸手掩面别过头去避开这不忍卒睹的场面,张泉无奈地摆摆手,随即在催促的随从 服侍下,坐上轿子上朝。
退朝后,这丞相立即觐见了他此时仍酣眠的贵妃女儿,在苦等了半个时辰之后,方 才见到这个即便他这个亲生父亲仍得对之行君臣之礼在先,再受她女儿请安之仪的贵妃 女儿。
在他的拟使之下,当晚夜半枕边细语时,这位专擅六宫之宠的张贵妃,即开始进言 。
「嗯,受妃所言甚是,只是这花辰向来内敛沉静,即使是朕亦极少跟她言谈,待明 日朕召见这花辰,再询问她的意愿。」伸手在贵妃滑润的肌肤上游移,李世民意乱情迷 的往她胸前傲人的双胸钻去。
「咄,皇上,自古这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的之言,只要皇上你下旨,这花辰 公主就是嫁走了。皇上,这阿虎年岁也不小了,你要为臣妾做主,给他找个比玥妍强些 的对象,也好替家父和阿虎挣些面子回来啊!」伸手推开李世民的头,张贵妃佯嗔带怒 的撒着娇。
「好,好,只要是爱妃妳的意思,明日朕便下诏,着由花辰公主下嫁与那阿虎,可 好?」色急攻心的李世民,压根儿已无心在这话题上再着墨下去,猛然地一把抱住了张 贵妃,嘴皮子热呼呼地往张贵妃脸上贴去。
「皇上,臣妾先替阿虎谢过皇上恩典,臣……」
还未说完,那李世民已如饿虎扑羊般地扑到她身上,侍立在床榻旁的几位侍儿宫女 们,悄悄地放下层层幔帐,而后在蹑手蹑脚往外走时,纷纷掩嘴偷笑。
第二章
在张贵妃一再央求之下,太宗也命这甚得他欢心的年轻人去捕捉那木紫嫣。虽然天 听受蒙,但李世民也着实好奇,这木紫嫣究竟有何神妙之处,竟可伤得这阿虎经脉内伤 ?殊不知这只是那些束手无策的御医们,因恐得罪了张民父子的推托之词。
因为解不了这冷艾血灸之奇毒,故御医们便绘声绘影的传诵着那木紫嫣的传奇。短 短时日之际,在朝中阿谀曲从的附庸之辈的穿凿附会、添油加醋情况下,这木紫嫣倒成 了个来无影去无踪、上天下地飞天道海无所不能的高手,俨然变成个奇幻人物。
而在张氏父子所不明了的一点却是这齐捕头纵使有万般能耐,却也是无法捕捉到这 木紫嫣。
缓缓踱向窗前凝视随风摇曳着的劲竹,齐寒谷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众所周知这 木紫嫣之父:医怪木俯垠,或由那些经他治愈而奉他天下策一医押的清瘤老人,和铁心 山庄庄主齐铁心,早在十七年前即已为齐寒俗与木紫嫣立下婚约。
彼时由木俯垠带着周游各地的貌美妻子孟荑,挺着大肚子来到铁心山庄时,齐寒谷 还只是个八岁的稚齿小孩。木俯垠和齐铁生之间的交情究竟如何,外人是无从得知,但 向来板着张冷峻面孔、不苟言笑的齐铁生,在孟美和木俯垠盘桓时日,天天都笑逐颜开 ,使得铁心山庄上上下下金都大惑诧异。
说起这孟荑的容貌,即便是已事隔十七载后的今天,齐寒谷一想起来,仍是对他的 艳九四射印象深刻。孟荑是出自神秘的部族一支,贵为族长最钟爱女儿,孟荑自幼即是 各方人物所追逐的目标,但她却潜心修练郡族秘术,成了江湖中最神秘的俪人。
传闻这木俯垠乃是凭借一手神乎其技的针灸术,将身染恶疾的孟美之父救活,故得 这素来心高气傲的孟荑首肯,愿意以身相许。虽然传话者言之鋆鋆,但在当事者沉默以 对的情况下,传来传去的流言,也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木俯垠和孟荑这封江湖侠 侣,依旧是所有人既景仰又好奇的谜。
身怀六甲随夫行医到铁心山庄,孟荑突然一反常态的不再闭门钻研经史武功秘诀, 时常坐在铁心山庄偌大的花园中,长叮短叹的仰望明月,或是独立晚风中暗自垂泪。
由于医怪的名声式煞响亮,每天由四面八方群聚到铁心山庄的求诊民众,多似蛙虫 蜂蚁,络绎不绝于途。医怪义诊和铁心山庄赈恤义举,使得雄踞山顶的铁心山庄,在短 时间内,像块磁石般的吸引着各路的英雄豪杰到来。
春去秋来,满园黄菊凋尽后,很快使到了枯叶随风卷的秋末。孟荑的肚子越来越大 ,行动也更加缓慢,常常伫立花园内,缄默地盯着远处渐行渐远的雁群,征征地一瞧便 是数个时辰。
有时在看诊空档,木俯垠会偷空来陪伴妻子,或说几句体己话,或是着婢女护送孟 荑回房休息。但通常是旋即被家丁或小厮找了去,为那些伤重久病的患者诊治。
转眼间,鹅毛似绵密的初雪骤降,随着雪越来越大越浓密,孟荑逗留在冰天雪地裹 的时间也逐渐拉长。任凭侍婢和木俯垠如何劝说,孟荑只是睁着迷蒙大眼,婉约笑着地 摇头坚拒。
「让我多瞧瞧这雪。」抽回被丈夫握紧了的手,孟荑伸手承受片片在落抵掌心即融 成冰水的雪花,露出了凄凉的笑容。
「孟荑,这雪花岁岁年年都有,有什么好看?快些进屋里去,妳现在有身孕,万一 受到了风寒可就不得了。」扶着妻子往已燃起熊熊火光的屋子走,木俯垠头上脸颊也飘 满了莹白的雪花。
「相公,这雪花岁岁年年有,但这玩雪人却非岁岁年年同啊!咱们的孩子就快要出 世了,我盼自己能岁岁年年陪着孩子赏雪。」伫立窗前,全身淡淡青色衫裙的孟荑,凝 视纷乱在地上积起约莫三寸厚的雪堆,感慨地说道。
正在桌畔品茗的木俯垠闻言抬起头,望了眼在窗畔沉静得像是要融人雪景中的妻子 一眼,这一看之下非同小可,因为,他竟有种错觉,似乎这娉婷文雅的俪人,随时都会 被飞舞的雪花卷走的可能。
「孟荑,莫要说这些个丧气话了,我明儿个便去向铁生兄辞行,眼下已近年节,咱 们夫妻亦不好在此叨扰人家过年,虽然铁生兄一片好意,但我想还是回家的好,毕竟孩 子地快出世,早些回家预备迎接麟儿也好。」拍拍妻子的肩膀,木俯垠轻声地安慰着孟 荑。
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孟荑正欲言又止之际,门上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原来是铁心山 庄的仆人来报,想请木夫人到厨房指导做邽族年糕。
这铁心山庄庄主前些时日曾向木俯垠和孟荑夫妇提及,曾听闻那邽族特有年糕的奇 特风味,但因那邽族僻居西北漠地,在此中原之地想品尝这武林中盛传,食之可增进功 力不少的邽族年糕,总是缘仅一面的遗憾。
当下孟荑即允诺愿为齐铁生制做这汉族少见的邽族年糕,是以在仆从前来邀约之时 ,孟荑并未多言即尾随该仆而去。
顾虑到孟荑的肚子已经太大,木俯垠坚持要妻子坐在坑前,出声指导这铁心山庄的 厨娘工作即可。及至厨房中,方才发现原来这铁心山庄所有的女眷,几乎全都聚集到大 似厅堂的厨房来了。
除去正中端坐着的齐夫人外,在她身畔是位有着浓眉大眼、望之相当和善的丫鬟般 女郎。
「雨矜,还不快些将米浆草乳准备好。」一见到大腹便便的孟荑落坐,而木俯垠则 是殷勤地嘘寒问暖,递茶剥橘子的展现出对妻子的呵护之意,齐铁生朝那名侍婢大喝之 后,板着一张脸地坐在侧边上沉思。
那体态健美的婢女闻言立即来到大灶之前,将早已磨成浆的米汁压成的面团揉散, 再将一钵钵各色草汁倒人面团之中,再使劲儿地揉打着掺有各色汁液的面团。
当时齐寒谷仍只是八岁的小孩,却对那天的事难以忘怀。望着灶下那个浑身沾满碳 渣煤灰的大男孩,寒谷只是压根搞不懂何以他要用那种不友善的眼神瞪着自己。
在孟荑轻柔的嗓音中,那名叫雨矜的女郎,勤快挥汗如雨下的搬动着大大小小的蒸 笼芦箩,将一团团切割开的面团,全都安置在蒸笼之内。
几次示意见雨矜所捏出的年糕形状仍不合已意之后,艰困地自椅子中挺身站了起来 ,孟荑举止维艰地来到灶前,由盛放刚祭完山神的菜肴的篓簋之中,端出了一盘如葡萄 般粒粒堆栈的黑色丸子。
「这就是我邽族有名的大运行丹,举凡练功习武之人服之,通畅任督二脉,其气贯 盈,自然可增功力;若是平素俗人,则可延年益寿。」拈起一颗大小如龙眼核的黑丸子 ,孟荑递给了目不转睛盯着这漂亮油亮黑丸子看的寒谷,又各自递了颗给木俯垠和齐铁 生以及其它女眷们。
转身瞧见正在灶下往灶口丢进柴火的大男孩,孟荑便也捡起颗大运行丹,正要送到 那男孩快生生伸出来的手心前,突然传来大喝「你凭什么吃这大运行丹?还不快给我滚 一边去!」龙骧虎步的来到男孩面前,齐铁生伸手就是给那男孩一巴掌,打得令男孩滚 翻在潮湿的泥地之中,但他手里还是紧紧地握住了那颗大运行丹。
「给我交出来!」严厉地朝他大吼,齐铁生伸出手。
「不,我要留给我娘吃,为何大娘和其它阿娘们都可以分到一颗丸子,就我娘没有 ?」一溜烟地来到正在揉着面约雨矜身旁,男孩挥舞着紧握的拳头嚷道。
他的话一说完,气氛立即陷进一股十分僵滞的紧绷之中。铁心山庄的女眷们先是面 面相觑,而后各自避开了眼睛,全都沉默不语。
孟荑和木俯垠对望一眼,撩起裙摆走了过去。「小兄弟,并非我不想给予你娘亲这 大运行丹,只因她现下正忙着,所以找才想待她闲暇时再送她……」
「哼,为何我娘就得做这些粗活?再怎么说,她总比那生不出……」直伸着喉咙大 吼,在他的话还未完全说出之前,已连连吃了数耳光,在看清楚打他的人是谁之后,他 愤而跺脚大叫。「为何不让我全盘说出?娘,论身世论资格,谁比娘有资格当这正宫娘 娘,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