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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情狂飙(港名:逃情快车手) page 8 作者:蓝雁沙

  看着欷歔不已的母亲,菲碧找不出可以安慰她的话,只有沉默地伫立在窗前。

  「昨天我同事阿霞告诉我,在她老家那边有个师父道行很高,有阴阳眼,而且会观落阴、牵亡魂,我打算叫阿霞带我去求师父,看看能不能跟你哥哥见上一面。」讲到这里,阿梅的精神为之一振,两眼陡然射出精光。

  菲碧没有做任何反应,事实上她说什么都没有用。自从哥哥飞雄丧生至今六年多来,阿梅越来越沉迷于这些奇奇怪怪的怪力配神的事情上。菲碧跟爸爸不是没有劝过她,但一来可能是肇因于对飞雄的思念;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她内心空虚,没有了寄托。

  久而久之,在一提起这档子事就引起舌战的情况下,菲碧跟父亲也学会了妥协,绝口不提这件事,任由阿梅为所欲为。

  眼看菲碧一直没有答腔,阿梅拉拉身上的夹克,打着呵欠又踱回房去。

  心思一直在车子上头打转,由收音机里传出来的消息越来越教人沮丧,望向窗外,菲碧大惊失色的看着混着泥浆似的黄浊水,正涛涛滚滚地漫过路面。这里的地势比修车厂高,这里淹水的话,那修车厂……

  惊惶失措地穿上雨衣,在无法可想的情况下,菲碧咬着牙偷偷地跑下楼,将用帆布裹得密密实实的摩托车推出门,顶着强劲又搞不清楚来的方向的风雨,小跑了好一会儿,这才发动引擎跨坐上去,在风雨夹击中冲出去。

  骑在这辆被爸爸细心保养的摩托车上,菲碧不禁有些难过。其实爸爸是爱哥哥的,但或许是爱之深责之切,再加上不擅于表达内心的感受,才会因一时情绪失控的气话,酿成了这么难以挽回的悲剧。

  自从壮硕的飞雄化为一坛骨灰寄放在郊区的灵骨塔后,这辆在车祸发生时,整辆车体打横斜飞进砂石车底盘下的摩托车,成了爸爸最珍爱的东西,他天天擦拭,勤于保养,使之如新的摆在那里,成为他思念儿子的一个图腾。

  逆着风,使菲碧双眼在风雨的袭击下几乎要睁不开,而一路奔流沂急的水势和三三两两或倾或斜的倒树及招牌、垃圾,三番两次的绊倒她。但一思及可能泡水的车时,她又狼狈地推直机车,勇气百倍的重新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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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诅咒着地望向那已经塌了一大半的地基,小李咬紧牙关的将那些全倒落在车身四周的帆布、垃圾全都清埋掉,气喘吁吁地倚着车,瞇起眼睛盯着那道在风雨中忽明忽灭的灯光,还有刺耳的机车排气管的叫嚣声。

  这是哪个没脑袋的笨蛋!吃力的攀着车子往前走,当机车的声音由远而越来越近时,他已经在心里骂了千百回,要是让我逮到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时,非好好的骂他一顿,外加三个月的禁闭不可!

  什么样的天气了,居然还莽莽撞撞的跑出来飚车,是嫌命太长了吗?小李忍不住怒气冲冲地冲过去,不由分说地一手扭住那个正在停车的人的手腕。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这种天气你居然还……」他说着伸手扯开那人头上的雨帽,当那头乌黑闪着深蓝色光泽的长发,似长瀑般直泄而下时,他愣住而噤口。

  「李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讶异的程度不亚于他,菲碧甩脱他的手,将长发全拢到耳后。

  「呃……我,我是想到这么大的风雨,到处都积水,所以到这里来看看。」没来由的感到一阵耳热,小李随便地挥挥手,吶吶地替自己的行为解释着动机。

  雨越来越急,到最后泼打到身上时,虽然隔着层雨衣,但如桶水般的直接冲击,那股强劲的力道,还是十分疼痛的。

  而脚下的水流过菲碧已经冻僵的脚趾头,再漫过脚盘,经过踝部,眨眼间已经浸泡到她小腿的大半了。转头一见到在水中载浮载沉的车身时,菲碧发出大叫,涉着浓浊的泥水,猛然扑向车子。

  还来不及问她到这里来的目的,小李眼明手快地拉住她的雨衣,用力一抖使她整个人摔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在菲碧的挣扎尖叫声中,挟着她闪到一旁,避开了被大量上石泥浆推着向他们迎面撞来的车子。

  「我的车,我的车!你放手,我的车……」菲碧狼狈而粗鲁地扒开脸上的头发,在车子完全没顶于那片汪洋、且浮满了垃圾及要什么有什么,从玩具到……冰箱、电视?别怀疑,此刻这滩水里的家电制品,可能比某些小型的家电商家更齐全。总之,在亲眼见到车顶也完全淹没之际,菲碧的嘴也瘪了下来,瞪大眼地望着自面前漂流而过的一只死猪。

  真的,千真万确的一只死猪,庞大的身躯如条船似的又堆积了不少的东西。菲碧深深地吸口气,转向一旁紧紧瞅着她瞧的小李,嚅吶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

  「那……那是一条猪!」她的话还没说完,小李已经拉着她,没命似的往后方地势较高的地方跑。

  虽说是地势较高之处,但在水越来越湍急且盛大的情况下,不一会儿,这尚未有淹水之虞的高地,水也急速涨升到脚踝边了。

  当机立断的将菲碧拉到车畔,把钥匙塞进她乎里。「快,开我的车走。」

  「那你呢?」被暴雨淋成落汤鸡似的,菲碧眼睁睁地看着他向哥哥那辆倾倒的机车走过去,激动得大吼道。

  「我骑你的摩托车,快,待会见这里也会淹水!」

  「那……那我该往哪里走?」茫茫然地看着四周,雨水和地面上的水似乎已连成一片,菲碧泫然的喃喃自语。

  远远地传来轰然一声巨响,小李二话不说把菲碧推进车内,猛力的甩上门。「开车,快,开车啊!」

  他是如此心急,使得他额头和颈间的血管都像是要暴凸出皮肤之外了,在满布青筋之间的则是滚滚而落的汗珠,浓眉重重地拧结着,他使劲儿的拍着玻璃窗,催促着菲碧。

  自远方随着滚滚泥浆而来的是一大块一大块的混凝土墙,及横着打摆子而来的电线杆,眼看着就要漂到眼前了。不知哪来的气力,菲碧猛踩油门,转眼间车子已如脱柙之兽,奔驰个老远了。

  稍稍远离那片已成泽泊的地带,菲碧惊魂未定的回头张望,由白花花的后车窗望出去,白雾雾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天哪,他该不会……哥哥发生过的悲剧又重新袭上心头,菲碧双手扒在方向盘上,忐忑不安的一再回头望。焦急和对自己没有要他一起离开的懊恼,来来回回地折磨着她,令她几乎要忍不住掉头回去找他了。

  就在她使劲儿转动方向盘想回头找他之际,小李突地打着车窗玻璃,示意她往前开,他所骑的摩托车也发出阵阵的嘶吼,像只疾射的箭般冲向无边无际的风雨中。

  忍受如冰雹般打在身上的雨阵,小李微俯着头,不时地往后看着一支雨刷已报销了的车,咬着牙,连连加速,直到骑到地势较高的地方才停车。

  就在他车刚停妥之际,路旁的货柜槟榔屋突然倒了下来,幸亏他自幼习武而养成的微妙意识还在,才得以使他在千钧一发之时,加大油门,冲出困境。

  而在他后方的菲碧因着雨势及突如其来的惊吓,压根儿没有见到急驰而去的摩托车。在货柜倒塌之后,她煞住车,没命儿似的跑到整个倾倒成崎岖可笑四十五度角的货柜屋前,跪倒在地上,朝屋里大叫。

  「李先生,你出来啊,李先生,你听得到我吗?」双手不停地捶着轻巧焊接而成的的铁皮屋,菲碧强忍住心中的恐惧,一心一意专注地盯着货柜屋喊叫。

  莫名其妙地感到不对劲儿而停下机车,小李回头一望这才明白是什么原因令自己踩住煞车。菲碧呢?看着那座遮蔽路面、挡住了视线的货柜屋,他说不上来心里如弦般紧绷的痛楚所为何来。

  将机车横倒在路中央,小李三步并做两步,赤手空拳的爬上形体己成一堆扭曲的废铁的货柜屋,在见到已被雨水浸濡成了水娃儿的菲碧时,不知不觉地松了一口气,迅速地向她奔去。

  「菲碧,菲……」是高音量意图盖过嘶吼般的风雨,小李才刚触及到她的肩头,便被阵风急扫得几乎仆倒。

  回过头认清是他,菲碧兴奋得双手圈住小李的颈子。

  「太好了,你没有死!太好了,我好担心你就这样的没有了,我……我……」猛然急升上来的一阵哽咽,使菲碧说不出话来,只能啜泣地搂着他。

  感动像把巨大的榔锤,不断地敲击着小李的心头。望着忘情的菲碧,他心里想的却是该死的软玉温香,绮情旖旎满怀。镇静点,李友朋,她只是太高兴你没被那货柜屋压成肉泥而已,保持一些风度好吗?

  在这一瞬间,漫天遮地的风雨像是都消失了,搂着她,小李心思复杂地往他的车子走。

  「进去,把车开到你家,我会在后头跟着你。」打量着空无一人,仿似死城的都市街道,小李硬将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绮思拋到脑后,决定还是逃命要紧。

  「不,你跟我一起走,一起坐车走,这种天气骑车太危险了。」坚决地拉住他,菲碧眼里是无可商量的认真。

  「那你的机车……」原想拒绝的小李,望着她微张的唇瓣半晌,终于点了点头。将摩托车推进附近一栋大楼的警卫室,以粗如拳头的铁链将之锁在铁门上,而后和菲碧一起以高速离去。

  车内有股奇妙的气氛缓缓地酝酿着,菲碧得费很大的精神,才能逼使自己专注地开车,因为她的思绪,老是会不由自主地溜回刚才那一幕,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忘情的去搂人家。拜托,彼此都还是陌生人营!

  岔开的理智在她瞥见路中央那几棵树时,才突然回到脑袋里,狠狠地踩下煞车,在小李前扑后仰的狼狈中,她更是感到不好意思。

  胡里胡涂的撞上挡风玻璃,直到她连声道着歉,小李才拉回神游的思绪,他挑了挑眉没说什么。看到她似乎饱受惊吓得愣在那里,他很自然地伸手想帮她换档。

  彼此不约而同地伸出手,在排档杆上碰触到对方时,又宛如触电般急速地缩回手。

  绯红直烧上菲碧双颊,小李也转动着眼珠盯着外头,不时地摸摸自己的鼻子。

  为了缓和这种尴尬的情况,小李按开了CD,优美典雅的天鹅湖,叮叮咚咚的钢琴和悠扬的小提琴流转在空间内,平息了彼此心中的纷乱。

  「走吧!」露齿展开他少年般的笑容,小李颔首道。

  一路无言地回到家,小李并没有进去辛家,他挥挥手盯着菲碧几秒钟后,朝她挤挤眼。

  「菲碧,刚刚那真的是一条猪,而且是准备拜神用的大猪公,快些进去吧。」叮咛声犹在耳畔萦绕,他的车已像抹黑影般穿刺进潇潇雨水中。

  按捺不住心里突然加快节拍的心跳,菲碧若有所思的溜回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却总是睡不着,因为,怎么翻来滚去,都有张黝黑而五官深邃的脸,对她温柔地微笑……

  第五章

  根据电视的报导,这回贺伯台风所造成的重创,不亚于当年的超级水灾,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双肘杵在膝盖上,两手撑着下巴,菲碧一面看着电视里的募款义演,一面心不在焉地听着妈妈正努力地打电话跟散居四处的亲戚们联络,并且互报平安。

  台风肆虐后的第五天,这些天她都没做什么事,事实上也没什么事好做。家里没淹水,吃用的水也因为爸爸有远见,在买房子时即多安置了个大水塔,所以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可以供给缺水的邻居们来提取使用。

  除了每天跟邻居借车,载妈妈带些家常菜到医院去探望父亲之外,她的时间几乎都是在浑浑噩噩的白日梦中度过。

  对一向务实的菲碧而言,这是很离奇少有的事,但它偏偏发生了,要命的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源于一通电话--

  「菲碧啊,接个电话,如果是阿雪婶,就告诉她我一洗好澡就过去。」从浴室传来妈妈高八度的嗓门,使得菲碧不得不以最快的速度,自床上一跃而起,来不及穿拖鞋,只得光着脚丫子冲到客厅。

  「喂?」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菲碧边拿起遥控器,电视中的MTV正播放着杜德伟的TURN  BACK THE  CLOCK,分明的节奏,使菲碧忍不住也随之轻轻晃动着身子。

  「菲碧?」毫不迟疑,笑意浓浓的喊着她的名字。

  一时之间想不出对方的身分,但当他那爽朗的笑声传进耳膜时,菲碧的心跳快得都要自喉咙跳出来了。

  「呃,我是菲碧……」接下来就不知该说些什么,菲碧眼尾不停地飘向紧闭着的浴室门,紧张使得她以为全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她鼓声般大的心跳存在着。

  「嗯,我知道你是菲碧,你在做什么事呢?这么无聊的夏日夜晚。」自他那头也传来隐隐约约的杜德伟歌声。

  「我……我在讲电话。」说完之后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我这不是在讲废话吗?菲碧气得拧自己的腿一把。

  约莫愣了几分钟,小李呵呵地笑了起来。「菲碧,菲碧,你真是可爱。我想,大概是我问的方法不对,但,无论如何,这也是个答案。」

  「呃,我刚刚在睡觉,因为电视很难看,看报纸又挺无聊的。」手忙脚乱地扯扯纠结在一团的电话线,菲碧发现自己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他黝黑脸庞上衬得更白的露齿而笑,她慌乱地甩甩头,意图将那些画面赶出脑海。

  「睡觉?嗯,真羡慕你能睡得着。我得老实说,自那天在大台风天里跟你冒险犯难之后,还真是不容易睡得着呢!你想知道原因吗?」他的声音懒洋洋的,似乎是在很松弛的情况下。

  「嗯?」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菲碧咬了咬唇。

  「我没有办法忘记你。菲碧,你使我惊异,你是这么的冷漠、倔强,似乎想一肩挑起全世界所有的责任;但另一方面,你又是那么的娇柔、脆弱,孩子气得令人心痛,菲碧,我受到你的吸引了。」在电话中传来汨汨的水声,还有玻璃清脆的碰撞声。

  羞怯和害怕轮流以一阵红一阵白地在她脸上变换着,经过了两、三秒,但在菲碧的感觉里,却像是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呃,这……我……」踌躇了半天,菲碧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自己把电话握得太紧,而引来阵阵的疼痛。「你……是不是喝醉了?」

  吊儿郎当地哼着歌,直到那首浪漫又感伤的LOVE  IS LOVE 最后一个音符轧然而止,他才用浓浓鼻音的嗓子低语:「我真希望自己能醉他个三天三夜,或许这样一来,我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的想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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