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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伶 page 6 作者:李璇

  这是他怎么也无法预料、亦几乎无法接受的结果。为了安顿叶家两老,他迟了些才出发追上舞秋;却没想到她竟然已到京城,却仍不知道冰芯的消息。

  而她正在新任丞相的府里,没有可能不知道新王已经即位,冰芯早已--“知道什么?”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文若儒不赞同地皱眉。

  杨羽看向她,随后又望见这姓文的男人脸上的神色。他在保护她?!他恍然大悟;却在同时,内心涌起相当的不快。

  他的妻、他的女人,竟要另一个男人来保护?!

  “告诉她,”杨羽将箭头指向文若儒。“你所隐瞒的一切。”

  “隐瞒?什么隐瞒?”她看看这人、又看看那人。“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她跳脚。

  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骗她。而这两一个男人,当着她的面眉来眼去,他们究竟在瞒着她什么?!

  没有人回答。

  “姐姐?是姐姐的事,对不对?”她突然惊觉不对。“告诉我,是不是姐姐发生了什么事了”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别的事。她紧捉住文若儒的衣襟,脸色开始发白。

  “舞秋。”他紧握住她的纤腰。

  “文丞相,请你放开她。”杨羽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舞秋。”文若儒只是望着地道。“你姐姐叶冰芯叶昭仪,已经随先王……殉葬了。”

  舞秋只觉眼前一阵黑,整一个身于瘫软了下来。

  “舞秋!”文若儒伸出手接住了她。

  “舞秋!”几乎是同时,杨羽伸手。“放开她!她是我的妻子!”

  文若儒一震,咬牙松开了她,将她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里。“大夫!阿福!把大夫请来!”他大吼。

  杨羽瞪视着他,拦腰抱起了舞秋。“用不着你多事,我自己可以照顾她!”

  “是舞秋重要,还是你的自尊重要。”文若儒冷冷地道。“右边直走,便是她住的厢房。”

  杨羽迟疑了一下,旋即转身向右。

  不会再有下一次!望着杨羽离去的背影,文若儒告诉自己。他绝不会再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离开他的怀抱无论她是不是已经成过亲。

  **************

  “姐姐…姐……姐姐……”趴在床榻上,舞秋觉得自己身上某一部分,仿佛也随着姐姐的死而死去了。

  她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不,就算是现在,她仍不相信姐姐是真的死了。

  她与姐姐间的感情是那样深厚,如果姐姐真的不在了,她绝不可能一点都感觉不到;甚至,她相信姐姐一定还活着,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这样冲突的情绪令她在应该伤心的时刻,却又感到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舞秋,别再难过了。”杨羽喉头哽咽。

  当听见冰芯的死讯时,他同样全然无法接受。纵然离当时已过数十天,每次只要一想起冰芯的面容,他的心便会不由自主地抽痛。

  她伤心,他何尝不比她心痛。

  “走开,不要管我!”她将自己埋在枕头里。

  杨羽皱眉。“你已经一整天不吃不喝了。难道冰芯死了,你也要跟她一起走吗?”大夫来看过她,却说她已经饿了太多天,不能再不吃不喝了。

  他不明白,那一个姓文的究竟是怎么待她的?

  不知为何,想起那姓文的对舞秋的一举一动,他便觉极为不悦。纵然,那男人模样不差、性格不坏,还身为一国之相,但他就是不喜欢他。

  不,应该是说看他不顺眼!尤其是他对舞秋的态度。

  “不要管我……”她怎么可能吃得下任何东西。只要一想起姐姐已经不在人世,她整一个胃都揪在一起。

  “起来!”他拉起她。

  “不要!放开我!”她尖叫,抱住枕头及锦被,却仍似只小鸡似的被他自床榻上提起。“难道我连专心难过的权利都没有?”

  “是,你是没有!”杨羽紧捉住她。“除非你喝下这碗汤!”他已经失去冰芯,不想再失去她。

  “不要!”她挣扎着捣住自己的口鼻。要她喝下那些汤药,干脆让她死了算了。“死也不喝!你没有权利管我!”

  杨羽怒极。“我当然有权利!你是我的妻子!冰芯的妹妹、爹娘的女儿!我不但有权管你,还有权替他们管教你厂她突然停下动作,将伏在床榻上的头抬起,半晌,才缓缓地道:“原来,你还把我当是你的妻子。”

  他一怔,一时间无法回应。

  是的,他从未将她视为他的妻。因为他心中唯一妻子的人选,已经给了冰芯。甚至,在选秀女的一切事情结束后,他决定给彼此自由,结束他们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但在他要禀明二老时,她却已不声不响地离开。

  这段追寻她的旅程中,却令他的想法有了改变。

  打她还小的时候起,她就时刻黏着他,而他也只当她是一个小妹妹,从未将她放在心上。然而,在这段地不在的日子里,他竟发现在他心中,她竟早已占有了一席之地。

  这样的情愫对他来说是陌生、甚至是有些罪恶的--竟然,他可以在哀悼自己今生最爱的女人时,发现自己对另一个女人的感情。他并不确定这样的情感有多真实,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不会让她再离开他。

  “算了。”她挥挥手。早知道他爱的不是她,又何必逼他。而眼前,她并没有多余的心思谈论这地了“总之,没有人可以逼我喝那些东西厂“别这么肯定。”

  这声音,不是他的。舞秋抬起眼,搜寻着说话的人。

  房门应声而开,进来的正是--文若儒。

  “你进来干什么!我不要看到你!”见是他,她一股怒气立即上来,狠狠地将枕头朝他丢去。“你这一个骗子!”

  姐姐的死,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却一直在骗她!无论是什么理由,她不能忍受他的欺骗。

  他轻易地躲过,只是挑起一道浓眉道:“说到‘骗子’,我相信,我们之间也还有一些事……尚未解决。”

  她整一个人怔住。

  该死!她忘了她根本自始至终都是在骗他,更该死的是,最重要的“人证”,还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她一时语塞。

  “出去、出去!你们全都给我出去厂她气得跳下床,一人一手地推着他们。现在她根本不想看到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舞秋!”杨羽捉住她的手腕。

  文若儒一个反手,以白玉扇柄打松了他捉住舞秋的手。“撒手。”他一个箭步,接住了舞秋纤细的身躯,旋身楼她人怀。

  “你想做什么?”杨羽伸手欲夺回地。

  “住手!”她几乎尖叫。

  一个躲、一个枪,几次转来转去,她人都晕了。本来不是都不要她的吗?为什么这会儿又偏偏要抢她了!她抱住头,被他们的打闹和自己的尖叫声弄得头痛欲裂。

  两一个男人同时停下了动作。

  “我喝、我马上喝……”她》扎着离开文若儒的胸膛,拿起被放在桌上的汤药。“可你们得答应,我一喝完,你们全给我离开这一个房间!”

  她已经受够他们了!

  两一个男人互望一眼,旋即极有默契地同时回答--“可以!”

  舞秋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拿起汤碗,仰起头,从容就义。

  “嗯!难喝死了!”

  在两对凌厉目光的监视之下,她根本连第一口都是勉强吞下的。望着黑鸦鸦、臭气熏天的汤药,她毫不犹豫地,“呀’地一声将它丢圆桌上。

  “你、才、喝、了、一、口。”文若儒一字一字缓缓陈述事实,但话语中隐藏的威胁却再明显不过。

  他与她之间,还有帐要算。

  但在这之前,他会先让她将身子养好。

  “我喝了!”她辩驳。

  “舞秋--”杨羽不悦地威胁。

  够了!

  在两人的注视之下,她走回床榻安静地躺下,顺便,还替自己盖上了被褥,双手交放在肚子上。“杀了我吧!”她决定。

  这样还容易些。

  文若儒几乎失笑。“叶舞秋,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这一切的话,那你就太不聪明了。”

  她紧闭双眼。走开!出去!走开!出去!她像是念咒般在心里重复念着,希望她的精神力可以发挥它最大的功效。

  “舞秋!你太任性了!”杨羽忍不住斥责。“今天冰芯如果在这儿,就绝不会让你这么做。”

  她陡地睁开眼,眼底却有着空洞和··,…茫然。如果姐姐还在的话……姐姐真的不在了吗?她痛恨听见他这么说。

  望着她眼底的愤怒和茫然,文若儒轻叹了口气,拿起汤药走近床边,靠近床榻坐下。

  “叶昭仪不会再回来了,无论你有多么想她。”他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室内。

  她浑身一震,像是突然被惊醒的孩子,以手臂遮住自己的脸,身子却开始微微发颤。“出去”她的声音沙哑,像是极力在压抑些什么。。

  “怒气并无法宣泄你的悲伤。”他扶起她,捧住她仓皇的小脸。“你可以大哭、痛哭,不会有人怪你;但在那之后,你必须要做的、是喝下这汤药,然后代替你姐姐,好好的活下去。”

  他的话,仿佛触动她内心的某一个角落。

  她猛地抬眼,仓皇的神情透露出她的无助。瞬间,她的眼眶迅速地湿润,真的可以哭吗?

  在根本来不及回答自己的问题之前,一声呜咽已自她喉中逸出……

  “呜……”她惊慌地捂住自己的口。

  不,她不哭姐姐并不是真的死了,她为什么要哭……不!她绝不哭!她倔强地咬住下唇。

  他摇头,眼底充满怜借。“舞秋,”他放下汤碗,放开了他捂住自己的双手。“哭吧,大声的哭出来。”

  一瞬间,她“哇”地痛哭失声,整个人扑进他怀中--声嘶力竭。

  第六章

  “你爱她?”

  两个男人站在庭院之前,相对而视。

  “比你所想的还多。”文若儒从未否认。

  “你--她是我的妻子!”杨羽怒扬起一道浓眉,没料到他竟敢这样回答。

  “应该很清楚。”

  “很遗憾。”文若儒摇摇头。“我的确是在你出现后才知道她的身分,但……”他扬眉。“这并未造成任何改变。”他直视他的双眼。是告知、也是挑战。

  杨羽一震。

  他全然无法理解,是怎样的情感和勇气,可以让这一个男人如此毫无犹豫?即便知道他所爱的女人欺骗他、即使知道她已是别人的妻子,他仍不改初衷?

  自窗外望着她倦极而睡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这样义无反顾地爱着她?

  爱她--这样的感情对他来说仍太过陌生。他只知道,他才刚发现自已对她的情停,却没有把握,今日若与眼前这男人互换立场,他会不会有同样的坚定。但这样的想法,他绝不会让她知道。

  “即便她已成了亲,不再是处子之身,你仍想要她?文若儒,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这些。”他自己不能,也不相信这男人可以。“你听好,这些年来,她心中唯一所爱的一直是我,她所嫁的也是我,所以,你最好趁早打消你的主意,你不会有机会的。”他咬牙。

  “如果……”文若儒轻扇着白玉扇,唇角带着一抹浅笑。“如果你真这么有把握的话,根本用不着告诉我这些……”

  他一语中的,杨羽在瞬间变色。

  该死!他该死的恨透这可以轻易看透人心的男人!但他绝不会在他面前示弱。他背过身子,再次武装起自己。“总之,等她一醒,我就要带她走。”他手持长剑,双手交握在身后。

  上一次,他失去了冰芯,这一回,他绝不会再让舞秋自他手中溜走。

  “嗯哼。”文若儒眯起了眼。“杨羽,并非我想泼你冷水,只是我认为,这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舞秋的性子他还不明白?若是谁下令她就跟谁走,她也不叫叶舞秋了。而这点,恰恰正是他爱上她的原因之一。

  “文若儒,难道你想夺人之妻?”杨羽恼火。“堂堂一国之相,竟做出这种卑劣的事,该不会是--”他陡地睁大眼,伸手按住剑柄。“还是你根本已经碰过她?!”

  “杨羽!你这一个混蛋!”

  一声愤怒的叫喊令两个男人同时转过头。只见舞秋站在房门外,绝美的脸上写满了狂怒。

  该死的杨羽!他有什么资格过问,还用那种她是他所有物的口气!无论她做了什么,那都是她自己的事!

  “舞秋?!”杨羽心惊。

  “还有你!文若儒!你不觉得你应该说句话吗?”她怒目相向,他怎么可以任杨羽这样侮辱她!

  “这……我很难辩驳。”文若儒耸肩道。“他所说的,并不完全是错。事实上,我的确是‘碰’过你。”他火上添油;而且,他全然不介意自己的情敌对此有所“误会”。

  “文若儒!”舞秋几乎尖叫。想起那夜,她与他的……亲近,她一张俏脸不禁烧红。

  这情状,看在杨羽眼中,犹如火上浇油。“文若儒!你这一个无耻之徒!”他-一个箭步上前,长剑“锵”地出鞘。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好说。”文若儒自也不是省油的灯,白玉扇柄轻轻一拨,几一个反手便将对方的攻势轻易化解。

  “住手!”舞秋奋不顾身地直冲人两人之间。“你们两个还不给我住手!”

  一见舞秋冲进来,文若儒在瞬间收势。“舞秋。”他皱眉,旋即送出一道真气,收住了杨羽的剑势。

  杨羽同时撒手。“舞秋!刀剑无眼!”太危险了!该死!为什么她做事总是这么不经考虑、莽撞冲动!方才,他只要晚了一步,手中的长剑就要送进她胸口了!

  她根本无视于这些,只是怒气冲冲地大叫:“你们两个!谁要敢再动一下,我就立刻离开这里,让你们谁也找不到我!”她转向杨羽。“还不放下武器!”

  两个男人却怒视着对方,谁也不让谁。

  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够了,我受够了!随便你们想怎么样,我都不管了!”她挥了挥手,转身走进房里,背起了包袱就往外走。

  真弄不懂这些男人,一言不和就要大打出手,有什么好处。现在是她没空,否则这些帐,她会一个一个跟他们算。哭泣或吵架哪能解决事情,无论如何,她势必要亲眼看见姐姐才会甘心。

  “舞秋?”见她背着包袱,杨羽大喜过望。“你要跟我回清泉镇?”

  原来,他在她心中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虽然口里不承认,但她仍是他的妻,这是不可改变的。看来,文若儒对她的影响并不如他想像中大,只是……他们之间……在他心里留下了疙瘩。

  舞秋斜瞥过一眼,冷冷地道:“谁说我要跟你走的。”

  “但你……”杨羽皱眉。

  “她是想去祭拜叶昭仪的墓。”文若儒接下她的话。

  根本毋需她开口,她的心思,他比谁都还要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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