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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爱你一个 page 5 作者:林如是

  苏小小提起这件事,总念念不忘她做了二个星期没钱拿的白工。

  “结果呢?你喝了有没有怎样?有没有对他……”曾莎白关心的是这点,眼光在闪烁。

  苏小小奇怪地看她一眼,恶笑说:“你也跟田优作那家伙一样神经错乱了?相信什么恶魔、符咒!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对情激烈、对爱渴盼、非他不能’的模样吗?”

  “哦……”曾莎白的神态显得有些许失望。

  气氛顿时冷凝下来,热烈稍歇,苏小小游目四顾,这才住意到满餐厅的贵妇和时髦女士;先前她只专心吃,而后专住谈话,而且餐厅又昏昏暗暗的,所以她都没注看到周遭的人,现在抬头四望她才发现整个餐厅都是时髦优雅的人,男的风度翩翩,女的优雅可人。

  “看看这餐厅的女士们,个个高责又优雅,真像在看图画。”她叹为观止,看着一个贵妇人优雅的拿起高脚杯喝了一小口的酒。

  曾莎白头也不抬,随便扫了一眼说:“算了吧!什么贵妇,我看根本是‘暴发户’、假高贵。”

  “你这话就太刻薄了。”苏小小笑笑说:“你和美里生来家境就好,天生王公贵族的命,早就看透社交圈那一切。但依我看来,这些人虽说做作一些,不过看起来也挺舒服的,至少,画面挺优雅的,像宫廷画。”

  “真搞不懂,你这是自卑或豁达?”曾莎白看了苏小小一眼说。但她知道都不是。苏小小爱钱,但对有钱的人却并不自卑或自贬,她对这象征上流社会的种种,既不羡慕也不妒忌,也没有褒贬;该欣赏就欣赏、该赞美就赞美,也鲜有尖酸刻薄的讽刺,她似乎把自己抽离得很开,以超然的态度看着这一切,而且是带着笑的。

  “你们不觉得那些女人看起来都挺美的?”苏小小隔着昏暗的灯光环视厅里的众仕女,然后她又自下结论说:“其实啊,女人只要生活富裕、不愁衣食、什么事都有人侍侯着,自然就会美丽。”

  “说来说去还是钱!”赖美里说。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苏小小说:“这世上如果没有‘钱’这东西,那就没意义了,生活也会很乏味。”

  “钱!钱!钱!你就只知道钱!我真不懂,钱有那么重要吗?”赖美里烦躁起来,口气也酸刻起来。

  苏小小习惯了,也不以为意。赖美里又说:“前两天我和卡路那些人散了,本来我以为他们都很喜欢我,后来才知道,那些人都是因为钱才接近我。”

  卡路是赖美里另一个圈子的朋友,苏小小知道但很少过间。曾莎白却挺瞧不起那些人,批评他们不学无术。

  “废话!”她说:“你长得既不漂亮、又不温柔,也没什么才干,脾气又差,除了家里有钱这点长处外,什么都没有,他们不为钱,为什么?”

  曾莎白个性直接,行事也彻底,说话之间不管赞美或批评,总是不做保留,赖美里虽然了解这点也习惯了,但仍撅起嘴反驳说:“我不像你,人缘那么好。卡路他们对我好,我当然很高兴,谁知道他们全是有目的的。”

  这种事苏小小通常不做评论。交朋友这回事有点像赌博,运气好手气就顺,运气不好全盘皆输;而且只对赚钱有兴趣,风险太大的事她可不干,不过她还是认为,太自作多情难免就容易失恋,像赖美里就是。

  曾莎白也不再就此事和赖美里闹意见,兀自想着心事。“看看那些女人!”苏小小欣赏美女图似地,又发出叹为观止的赞赏声。“成熟又华丽、妖艳冶荡、清纯又性感!那样多面貌、风情,实在真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曾莎白随便向左右扫了一眼,一贯的不以为然说:“那些女人,除了昂贵的衣服、做作的举止,还有什么?只剩下一堆赘肉和满脸的皱纹,你就是被假象骗了!”

  “话不是这样说,一个人美不美,标准就在那些衣着、装扮、气质、优雅的举止等等,这些人,什么条件都具备了。”

  “是啊!她们连‘肉’都比你多。”赖美里奚落苏小小一句。

  “身材不好是天生的,我有什么办法?”苏小小低头看看自己的胸部。

  “你可以弥补啊!”

  “怎么弥补?”

  “哪!就跟那些人一样!”赖美里努努嘴指向一个酥胸半露、浑圆得太过离谱的性感女人。

  “算了吧!这种人工丰满。”曾莎白扫一眼,撇撇嘴说。

  “你别瞧不起这种人工美,它可以让你的妩媚至少多三分,最最起码胸部体积多了一分。”赖美里半讥诮、半戏谑。

  “妈的!美里,你嘴巴真坏!”苏小小笑着骂了一句粗话,引起邻座高雅入时的女士一阵皱眉。

  苏小小对那女人咧嘴笑了笑,可想而知的,得到一个不屑的反应。

  “那八成也是一个‘人工美’的。”赖美里睨了那女人一眼,玩着头发说道。

  难怪赖美里和曾莎自会说出这种毫无顾忌的话;除了她们家境好,向来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自信又充满神采外——苏小小看看她们,她们傲人的身材和长相也是造就她们这种个性的主要原因。她们俩身高没有一七○也有一六八,凹凸有致,正像是蜜桃成熟般,浑身上下充满魅力,长得当然也凌人,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不必刻意造作,一眼就可以看出出身富裕高尚的家庭。

  不过,苏小小并不羡慕。她想,她们大概是从小营养好的关系,所以肉多脂肪也不少,浑身软绵绵,哪像她全身都是骨头。

  “喂,我可不可以要一客冰淇淋?”苏小小嫌那杯咖啡太苦涩。

  没有人反对。冰淇淋端来,曾莎白和赖美里两人看着她大口大口把两球冰淇淋挖空,听她发出满足的叹息说:“哎!青春是一百元一球的香草冰淇淋,幸福是一仟块一客的牛排!”

  “受不了!这样也能做文章?”

  突然,曾莎白眼光停在六七张桌外,靠落地窗坐的一个时髦女郎身上。

  “是她!”声音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极度的不屑和敌意。

  苏小小和赖美里循着曾莎白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团绮丽的光影,苏小小说:“你认识?长得挺漂亮的,气质也不错。”

  赖美里对苏小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噤声。曾莎白连哼了好几声,撇嘴不屑地说:“什么漂亮!眼皮是割的、鼻子垫的、下巴装的、额头用填的,连胸部都是隆的,全身都是假的,你竟然说她漂亮、气质不错,你眼睛是不是里了鸟屎?”

  曾莎白的口气相当冲,赖美里婉转替她的火气解释说:“那个女人就是死缠沈大哥的人。学音乐的,和沈大哥是二栋大厦之隔的邻居,近水楼台抢沈大哥抢得凶,莎白就是败在那女人嗲声嗲气和缠功下。”

  “难怪,醋味这么大,说话冲得全是火药味。”苏小小了解的笑笑。

  曾莎白瞪了她一眼,眼光不自禁地一直朝落地窗那方向飘。那桌只坐了女郎一人,桌上却摆了两个咖啡杯,显然对饮的人暂时离座。

  “小小,”赖美里说:“你鬼点子多,帮莎白出个主意。”苏小小仔细对那女人端详几眼,但因有段距离,看得不是很清楚,加上餐厅的光线昏昏暗暗的,看不出什么缺点,只觉那女人华丽非凡,颇有明星的架势。

  不过,光是形貌条件,曾莎白也不会比那女人差。苏小小收回视线,转转眼珠子说:“简单,放下矜持和身段,学那女人一样,热烈进攻啊!既然‘地理条件’不如她,那就善用‘空间距离’——电话、情书轮番进攻,当面不敢倾吐的话,利用电话和情书表达,反正不是面对面,可以说很多恶心肉麻的话。”

  “可是……”曾莎白有些迟疑。有时候,她完全不像她外表个性那样放得开,反而有些小家子气,顾忌这、担心那,尤其是对恋爱这种事。

  “再不行;用勾引的会更快。”

  “勾引?”

  “对呀!利用女人最原始的本钱——胴体的诱惑、撩人的性感,相信没有男人逃得过这关。”

  苏小小说得煞有其事、天花乱坠,赖美里突然非常怀疑,问她说:“看你说得跟真的一样,你有经验吗?”

  “什么经验?”

  “就是那……那个嘛!你刚刚说的那个!”

  “没有,我是处女。”苏小小像在说吃饭、拉肚子这种事一样坦然。

  “处女?真……真的?”曾莎自和赖美里两人同时吃惊起来。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苏小小对她们的吃惊觉得有些无聊可笑。

  “可是你那么……”曾莎白想了想说:“你的打扮一直那么前卫大胆,连丹尼尔那种‘性向’的人也能够接受,而且言谈举止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根本像个走在时代尖端的人,我以为你比我们要‘进步’很多,没想到……”

  “算了!跟她说那些是对牛弹琴,她根本只对赚钱有兴趣。”赖美里以看穿稻草人外强中干的姿态说:“我们以前全被她前卫的外表唬了,搞不好她连接吻的经验也没有!”

  “谁说没有!”苏小小抗议说:“我五岁时就跟阿花和小黑接吻过了。”

  阿花和小黑是苏小小乡下外婆家养的猫和狗。

  曾莎白信以为真,赖美里却一副意料中的神态说:“阿花和小黑?我看不是你乡下养的猫狗,就是鸡、鹅、鸭之类的。”

  苏小小只好投降不作声。其实她对这种事从来不觉得害羞、缅腆,或是把它看得非常罗曼蒂克,她根本对这些爱情面貌没有幻想!套句赖美里常骂她、刻薄她的话——苏小小只对赚钱有兴趣。

  “我说的没错吧?自己什么经验都没有,还敢说大话唆使莎自勾引沈广之。”

  赖美里摇头说:“你说说看该怎么做?”

  “我只提供策略性的建议,而不管技术性的细节。”苏小小大言不惭,学美国前国防部长钱尼抵挡追问时的答话技巧。

  曾莎白看着苏小小,托着腮轻轻笑说:“其实啊,我觉得小小虽然有时总说些低级没品味的话,但给别人的印象一点也不低俗,反倒像是出身世家的小姐,有种特殊的味道。”

  这也是苏小小吸引曾莎白和她交往的理由。爱钱的苏小小、一心想赚钱的苏小小,在铜臭之外,还有一种神秘不可测的气质。

  这也许和苏小小破碎的家庭环境有关,也可能是她埋在心里不会向人透露的梦想所致。当然,也可能归功于丹尼尔的杰作——那一身前卫大胆走在流行尖端的打扮。

  “唏!莎白!”赖美里突然喊了曾莎白一声,朝落地窗那方向努努嘴。

  “沈大哥!”曾莎白回头,脸色绯红地,却是又怨又妒。

  苏小小也跟着看过去,见原先女郎那桌,多了一个男人。

  “是他!”她暗叫一声,那人竟是前两日掉皮夹的那头肥羊。看到那人,她突然热血沸腾,心痛起那没到手的“道说金”。

  “我们快过去。”赖美里拉起曾莎白走过去,苏小小也只好摸摸鼻子跟着过去。

  “沈大哥。”曾莎白红着脸从那男人座侧喊了一声,明显的不将对桌而坐的女人摆在眼里。

  “莎白。”沈广之侧过脸,眼光也逐一扫过来,赖美里他是认识的,所以对她点点头;轮到苏小小,他一楞,蹙一蹙届,认出了苏小小。

  “这是你的朋友?”他问曾莎白。

  “她是我同学,叫苏小小。”曾莎自将苏小小拉到前头,笑着介绍他。

  苏小小虽然被学校退学了,但曾莎白仍习惯性地说是同学。

  沈广之将苏小小从头打量到脚,几乎是不客气地,用批判外加意味深长的眼神在琢磨她;苏小小对他露出像笑不像笑的笑容,一直暗叹自己衰。

  她不知道沈广之心里在想什么,但从他那带笑不笑、全是问号的眼神看来,一定好不到哪里去;他在研究她,而且是不怀好意的。

  同时她也注意到他的穿著:名牌服饰,从衬衫、背心、西装到大衣等层层套穿,而一身的灰色系,更显出他优皮身份的格调和高雅,并强调了他建筑设计师的知性智能。

  反观她自己——大了两号尺码的直筒牛仔裤,颜色是陈旧像酱过的脏蓝色,一条深咖啡挺骚、挺帅的皮带扎在腰部像是扎袋子一样,上半身套穿了层层的T恤、短背心,脚下踩了一双细细碎碎满是鞋带的布鞋,完全是一副流行次级文化的穿著。

  这当然又是丹尼尔的杰作,苏小小一向是丹尼尔设计欲倾泄的对象。

  沈广之那种眼光盯久了,被看的人总会有一点不自在,加上他穿著入时,格调气宇都超群,存心看得人双颊发烫——只可惜,他遇上的是死不要脸只要钱的苏小小。

  一旁,曾莎自和赖美里都微微娇羞着脸,沈广之招呼她们坐下,只剩下苏小小突兀地站在桌边。“看来是没有我介入的余地。”苏小小笑得好自在,“莎白,那桌的账就让你们付了,谢谢你们今天请客,我先走了。”

  “小小!”曾莎白抱歉的叫苏小小一声,沈广之对座的那女郎,一直以极有兴味又带一些微妙的敌视的眼光看着苏小小,这时她眼光不经意掠过门口,突然皱起细致的眉来。

  人口处,正走进一位全身黑衣、长发扎花布条的男人,那人东张西望,很快就发现目标,朝落地窗这桌而来。

  “田优作!”苏小小暗叫一声不好,绕个弯正想悄悄溜走,却还是被田优作看见了她。

  “啊哈!总算让我逮到了!”田优作一把逮住她,抓着她往桌子拖过去,看见曾莎白和赖美里时楞了一下,随后又朝和沈广之对座的女郎热情地叫了一声:“明丽。”然后像对仇敌一般,瞪着沈广之,恶魔的瞳仁烧得眼白全是火。

  司徒明丽懒懒地“嗯”了一声,不怎么理田优作,反而将眼光里的爱慕投向沈广之。

  苏小小眼珠子一转,立刻明白了。难怪田优作要发神经,调什么魔酒“毒”他自称的什么新娘。看来他爱慕、痴心不到的这个“新娘”,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而且很不幸的,他的情敌又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

  “她就是你想‘作法’的那个女人?”苏小小语气粗俗的说。

  “你闭嘴!”田优作恶声恶气的凶苏小小一声,一面紧张兮兮地望了望司徒明丽。

  司徒明丽不悦地皱着眉。

  她父亲和田优作的父亲是多年老友,两家一直有来往。从她在大学时代初见田优作,就知道他对她一直很着迷。她知道田优作一直很喜欢她,但她实在不敢苟同他信仰恶魔的论调,尤其厌恶他那全年不分四季、没有品味的一身黑色装扮,以及扎着花布条的长头发;不管田优作怎么讨她欢心,她就是勾不起搭理他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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