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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纳斯的灵药 page 12 作者:凌淑芬

  王鑫不耐烦听他们扯闹﹐挣开揪住他衣领的铁掌﹐径自往房门口闯。

  "站住﹗"承治又想上前阻止他。

  "王鑫﹐你尽管进去﹐有事我负责﹗"她插腰挡住承治。"你别碍手碍脚。"

  承治几乎被她气晕﹐攻诘的厉言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怎么这样'鸭霸'﹖我们自己人的事情﹐自己人会负责解决。你什么也不了解﹐干嘛插手过问﹖"

  "承治﹗"、"小子﹗"、"承治大哥﹗"好几声呼喝同时扬起。

  祥琴煞白了俏脸。言下之意﹐他将她归入"外人"的范畴。

  "既然如此﹐恕我这个'外人'告退。"她排开他的身躯﹐决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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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繁红和王鑫的问题是否得到解决﹐她并不清楚﹐也不想再过问﹐因为人家已经摆明态度──也仅仅是个"外人"。外人没有权利插手家务事。  虽然他们俩已进展到亲密关系的阶段﹐但﹐那又如何﹖承治可曾对她表示特别的珍惜﹖没有﹗既然如此﹐她眼巴巴缠着人家做什么﹖无端端污没了自己的名头。

  孟祥琴和尹承治壁垒分明的情形﹐自此开始发生。

  接下来的三个星期﹐吴氏公寓经常出现廖彦强油头粉面的身影﹐火红色拉凤跑车载着美人儿﹐扬起滚滚的尘烟呼啸而去。

  难得吴氏公寓的两位"俊男"美女同时红鸾星大动﹐偏偏中间波折迭起﹐其它住客终于体会到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个中滋味。

  "再这样下去是不成的﹗"沈楚天大喊。

  砰﹗承治反手掩门﹐将逆耳的忠言阻绝于铁扉内﹐缓缓迈下到楼梯间。

  入秋了﹐断云依水晚来收﹐又是疏烟淡月﹐秋凉压盖住夏炽的灼烈。楼下大门没关﹐他站在门内的暗角仰眺远景﹐蓦然间﹐火鸟跑车带着鲜色的张狂威势飙向门口。

  车停﹐窈窕人影从前座款步下来。

  "小琴﹐我送你上楼。"廖彦强急急推开驾驶座的门。

  "不用了。"她的颜上淡淡漠漠的﹐也不见得多热诚。方踏上门口几梯台阶﹐眼角余光瞟了一眼门内﹐忽然改变主意。"不如这样吧﹗咱们坐下来看星星。"廖彦强心中有上百种比看星星有意思的游戏。然而﹐客随主便﹐既然性感佳人想夜观天象﹐他当然奉陪到底喽﹗

  "月色美不美﹖"她体贴地偎向他。

  廖彦强受宠若惊﹐今天下午接她出来不到十分钟﹐她就遣他回店里﹐直到半个小时前才CALL他到中央图书馆载她回家﹐一路上无论他如何逗她说话﹐她硬是阴阳怪气的不理他﹐没想到此时此刻忽然温柔热情起来。

  原来月光真是有魔力的。

  "美﹐美极了﹗"右手顺势溜下她的香肩揽住。"但是当然及不上你的美。"

  她嫣然微笑﹐美眸映出星星。

  廖彦强心中怦怦乱跳﹐咽了口唾液﹐正想印上她近在咫尺的芳唇──

  身后轻微的喀喇声警醒他。"谁﹖"

  "老鼠吧﹗"她颤出畏缩的轻抖。

  机不可失﹐廖彦强赶紧收拢右掌﹐更密切地将她拥入怀中。

  "只是一只小老鼠偷看我们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她娇怜的笑容醉人如蜜﹐他再也无法细思为何今晚的艳福如排山倒海般涌来﹐男性的本能催促着蠢动的感官﹐轻轻扳过她的秀颊﹐对准她酣红的柔唇﹐缓缓迎上去……

  "哎哟﹗"圆圆硬硬的不明飞得物从天而降﹐当头砸中他的百会穴。"是谁﹖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他跳下台阶﹐仰头搜寻刺客的踪影。

  "唉呀﹗真是抱歉﹐我正在替老公清理球具﹐不小心弄掉棒球﹐打着您了﹐真是不好意思。"语凝探出五楼的铁窗﹐漾出甜蜜蜜的微笑。

  "小心一点﹗硬帮帮的棒球会要出人命的。"他喃喃抱头举步欲回她身畔。

  哗啦﹗零度C的冷泉兜准脑门淋上他精心打理的发型和西装。

  这两回的意外空击﹐绝对让祥琴大大开了眼界。

  "谁……的的的……谁拿着冰水……的的的……四处乱泼……""的的的"是他两排牙齿互相敲击的异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曾春衫从二楼阳台探出脑袋。"我正在替盆景浇水﹐没看见你站在楼下。"

  祥琴瞄向地上的水滩──和冰块。春衫祖的盆景想必从南北极移植过来的。

  "小琴……的的的的……你的邻居究意是怎么回事﹖"连最基本的公德心也没有。

  她也不清楚大家蜜谋着些什么﹐然而任何明眼人皆看得出一个事实﹐吴氏公寓的住客显然已把廖XX列入"不受欢迎人士"的名单。

  身后楼梯间隐约传来往上走的脚步声。

  Game over﹗她灿亮的娇笑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事﹐他们讨厌你。"她干脆俐落地跳起身。"我要回家睡美容觉了﹐再见。"

  "可是……"他被耍得一愣一愣的。"你明明说好要看星星。今晚的夜色很美……"

  她不感兴趣的扫了黑绒幕一眼。"这样的夜色每天都有﹐美在哪里﹖假如你认为它美﹐欢迎你慢慢欣赏﹐恕不奉陪。"

  她拍拍裙后的尘埃﹐掉头回向敞开的大门。

  廖彦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应召担任她的司机﹐原以为她事先安排好其它精彩节目﹐比方说游游车河、看看夜景、给他一亲芳泽的机会之类的。否则她为何宁可斥巨资雇用他﹐不干脆呼叫无线电出租车﹖结果﹐苦心积虑地讨好她﹐奉承她﹐甚至被淋了满头满脸的冷水﹐却只换来"恕不奉陪"的落单下场。

  "小琴﹗"他冲上前揪住她的手臂。"我耍着我好玩吗﹖"

  "你这是干什么﹗"她甩开他的手﹐柳眉倒竖。"我确实想耍着某个人好玩﹐但并非为了你﹐少自作多情﹗"

  她的回答将一个人影带进他记忆中。

  "莫非为了那个愣头愣脑的男人﹖你利用我来引他吃醋﹖"那家伙平庸到极点﹐混在人群中只怕一秒钟就被吞噬﹐凭她以往的辉煌记录怎可能相中他﹗

  "我再重复一次﹐不、甘、你、的、事﹐少问﹗"她的眼神降到超低温。"别忘了﹐你只是个'婧子'﹐我则是出钱玩的'嫖客'。"

  她入门﹐行止冷嘲而睥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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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醒来﹐憔翠旧日风标。  魂消﹐念观娱事﹐烟波阻。

  后约方遥﹐还经岁。

  问怎生经得﹐如许无聊。

  问得好﹐怎生经得如许无聊。法国之行的约期未定﹐她却窝在台湾的小公寓里和一只呆头鹅闹别扭。她拋开诗册﹐赖在地毯上打了个滚﹐眼珠盯着地板﹐拟想他是否正在实验室里忙东忙西。

  多乌龙﹗她把他视为"梦中情人"的典范﹐他却当他是"外人"。也罢﹐那就离开好了﹐反正申请学校的工作大致上完成﹐未来的三、四个月她只需静静等待校方捎来消息即可。

  就这样走掉﹐毫不留恋﹗

  是吗﹖

  若真如此﹐方才为何蓄意在他面前与廖彦强演出那出闹剧﹖她肯定站在门内暗窃的人是他。可见她并不若自己心头设想的洒脱大方呵﹗

  铁门底缝忽尔传来悉悉嗦嗦的声响﹐仿佛有人正想塞进某样对象。她俐落地跳起身﹐猛然拉开门。

  承治蹲在门口﹐没料到门扉会突然向内开敞﹐险睦一脑袋跌进去。

  "你做贼呀﹖鬼鬼崇崇的。"他还真是符合精益求精的原则﹐连敲门的过程也自动省下来。

  "你……"乍然见到她﹐舌头打结了两、三分钟。"呃﹐我在大门口捡到你的手帕﹐所以送上来……"他慢吞吞地站起身。

  "咦﹖这可奇了﹐手帕上既没绣名字﹐又没贴相片﹐你怎么知道是我掉的﹖"

  他的脸孔热胀﹐血液以燎原的速度烧下他的脖子。难道该向她承认﹐刚才自己躲在楼梯间偷看她和那个纨□子弟卿卿我我﹖

  "反正这种女孩子的配件﹐若非属于繁红﹐一定就是你的嘛﹗房东很少捻着手帕四处走。"好啦﹗丝帕已原譬归赵﹐该说的话也说完了。

  他瞧瞧天花板﹐瞧瞧磨石子地板﹐瞧瞧门板﹐再瞧瞧对面的门板﹐最后停驻在她脸容。

  说话呀﹗呆头鹅﹐还不快道歉。只要你开口道歉﹐我绝不会追究你把我当成"外人"的愚行。我会快快乐乐拉你进门﹐今晚献身以待﹐随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还不道歉﹗

  她的芳心狂喊﹐外表却仍是一贯的娇慵懒散。

  "呃﹐那……"他搔搔颈背。"我回去了。"举步迈下楼。

  笨蛋﹗祥琴几乎气晕过去。天大的和好机会就在眼前﹐他还不懂得把握﹐搞什么嘛﹗

  "承治﹐"她唤住他。"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吗﹖"沈楚天的招数属于小Case﹐她的方式才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我觉得现在时机成熟了﹐廖彦强和我已经产生稳定的感情基础﹐麻烦你送我一份爱情配方﹐明天我会说服他一起喝下去。"

  灵药﹗因为他发明的维纳斯灵药﹐促成了他们的结识、结合。而她终于决定爱上别人……不﹐应该说﹐她终于决定让别人爱上她了﹖

  他怔眨着眼睛﹐脑中转不出适切的回答。当初热切期盼的﹐不正是完成实验的这一天吗﹖

  "我已经放弃爱情配方的实验。"他方才惊觉自己说了些什么。胡说八道﹐他何曾放弃过﹖

  "无所谓呀﹗"她耸了耸香肩。"我记得你的实验室里还余留小半杯的药水。既然你已放弃研究和纪录﹐那杯成品对你而言如同废弃物﹐干脆转送给我﹐就当做帮我忙吧﹗"

  "那──嗯──不行﹐我还没做过完整的测试﹐倘若水液中混杂了对人体有害的物质呢﹖"他提出的解释太过光明正大﹐凭她对科学一知半解的半调子﹐绝对找不出破绽。

  "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什么拼命鼓吹我喝﹖"

  承治登时为之语塞。

  "我……因为……"讷讷半天﹐着实找不出合理的说词。"反正我就不想送你喝就对了。你也真是﹗何必急呼呼的﹖倘若廖彦强真心爱你﹐你喝不喝我的灵药也没什么差别。而且﹐你确定自己相中的人当真是他吗﹖如果你喝了药﹐一下子爱上廖彦强﹐一下子又爱上程坤骅﹐四处留情乱爱﹐那怎么办﹖"

  他暗示她是花痴吗﹖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心火熊熊从她腹内延烧﹐飙卷上唇际。

  "你管我是最后爱上谁﹗反正我无论如何不会缠住你。至于结局将花落谁家﹐根本不干你的事﹗"

  他的性格再钝讷﹐面对硬碰的挑战也有虎脾气。她乐意对廖彦强献心﹐对程坤骅柔情﹐为何……为何对他却不假辞色﹖即使为了繁红和王鑫的问题两人曾发生龃龉﹐然而那已经是好几天以前的事了﹐他压根儿没把它放在心上﹐为何她的态度仍然和刺猬一样﹖

  他们也曾要好过呀﹗就在那个录像带的夜晚──莫非……莫非那种亲密的事对她而言只算是家常便饭﹐全不把它当一回事﹖

  虽然他对男女之事的经验少得可怜──事实上﹐根本没有过──但最基本的概念告诉他﹐他并非她的第一个爱人。

  "是的﹐的确不干我的事。我算什么呢﹖只是凑巧陪你睡过觉的邻居。说不定还不是第一个呢﹗"他倒没有侮辱的意味﹐实话说出观察的结果了。

  啪﹗热辣辣的耳括子打偏他的头脸。

  她的秀容铁青﹐抿紧的下唇几乎咬出血丝。

  "尹承治﹐算你狠。是我瞎了眼看错你。"她咬牙迸出惊语。"好﹐你就当我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好了﹐我才不在乎﹗去找繁红呀﹗去找其它女子呀﹗祝你和你的小处女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你──"承治甩掉耳壳里的嗡嗡作响。她看起来似乎非常生气﹐究竟回事﹖难道他连说出真实的想法也不成吗﹖他又没骂她惹她﹐她火大些什么﹖

  "不用再你呀我的﹐我不想听﹐也不想再见到你。请你立刻离开﹗"她用力推他一把﹐几乎把他推跌下楼梯。

  "可是──"

  "放心吧﹗我再过几个月就要回法国读书了﹐如果你赚时间太长的话﹐我决定明天就搬回堂姐家。"

  "我没──"

  "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失在你眼前﹐尽量不让我'污秽'的存在﹐渲染你'圣洁'的耳目。后会无期﹗"砰地一声﹐铁门当着他的面重重甩上。

  他做错了什么﹖

  承治愣在门外﹐不知所措。

  无论他是否真的做错某事﹐有个事实明显摆在眼前──

  这回﹐她肯定非常、非常、非常生气了。

  怎么办﹖他越想越不对劲﹐猛然拔腿飞奔上五楼﹐拉开嗓门大喊﹕

  "沈楚天﹗"

  第九章

  吴氏公寓再度召开高阶层会议,众房客齐集于五B的房东家。

  "我想,大家必须承认,这是一个严重而头痛的情况,不容我们再坐视下去。"沈楚天踱着方步,徘徊在小小的客厅。

  "我们何时坐视过了?"老婆大人嗔他一记。

  "或许这就是问题所在。"曾春衫忽然提出满富哲理的申明。"我们干涉得太多,才造成如今的后遗症。"

  前几个星期用冰水泼走那痞子的记忆犹新,她鲜少如此对待上门的访客,一时之间还无法调适心头的罪恶感。

  "说来说去,最笨的人还是承治那小子,连把个女人都把不上。"风师叔猜想,承治八成忘记把他做过法的爱情符塞进孟小姐的枕头下,才会闹到如今这无法收拾的局面。"繁红,你倒说说看,那个姓王的家伙是怎幺追你的?"

  繁红拧起秀眉,凝思片刻。

  "没追过。"她的美瞳洋溢着困扰。"通常是走路或坐车,很少追着跑。"

  一伙人当场绝倒。这算什幺?脑筋急转弯吗?

  "她的脾气太坏了。"承治觉得很委屈。大伙儿好象把矛头对准他。"我只不过说出几句心里话,她就气唬唬地打我耳光!"

  直到现在他仍然搞不懂,自己究竟哪里狠着她了。

  "人家对你掏心剖肺,处处为你着想,你指着她鼻子骂'外人'也就算了,居然又指责她水性扬花,若是换成我,赏耳括子还嫌不过瘾咧!"向来护短的语凝也不得不站在女生同胞的立场,替祥琴说话。

  "可是我没那个意思──"

  "重点不在于你有没有那个意思,反正人家听进耳里就是这个意思,我们说了这幺多意思,你到底懂不懂我们的意思?或者他的意思?"沈楚天几乎被他弄得崩溃。承治交上不孟祥琴,下场凄惨的人可不当事人而已,还包括他这个随娇妻压力的狗头军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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