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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匆匆 page 13 作者:刘芝妏

  “你们到底都跑到哪里去了?”

  “我累了。”

  “小袂……”

  “阿郁,我好累。”俯着脸,虹袂小小的肩头仿佛负荷不了太重的担子似的低垂着。

  “你……”

  “我回房了。”

  目送她关上房门,不死心,杨崇郁踮着脚尖贴上门板,竖起长长的耳朵,听着里头的声响,起初,静静的一片沉寂,似乎小袂真的一进房就躺上了床。

  小袂真的累了?隔了半晌,虽心有不甘,但却无可标何的她正想撤回自己房间,却在这时听到了细细琐琐的饮泣声。

  拳头紧握,僵直着身了,杨崇郁很想冲进去将虹袂心中的哀伤掏个干净,有仇报仇,但想到了小袂外柔内刚的执拗性子,恨恨的,她将愤怒吞回胸口,眼底燃着恨意,而迷恨,全都指向了一个男人,薄傲,那该死的男人!

  ???

  “那男人又跟来了。”杨崇郁无奈地道,啧,黏人的讨厌鬼,连她们来这处夜景一流的露天咖啡座闲坐、赏月、扯八卦,他都敢跟上来。

  “喔!”虹袂淡淡地喔了声,不知道该说懊恼还是窃喜,为了她,他留在罗伦斯,撇开在台湾的一切事务,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可是,宁愿他别这么一心一意,只为挽回她。

  情绪起了偌大激荡的感觉不太好了,怕,好怕已被缚困多年的爱恋在裂缝中渗出来后,却又挣脱不开身边的一切枷锁与束缚,她的勇气,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荡然无存了。

  “那男人知不知道他很讨人厌?”杨崇郁愈看薄傲愈不顺眼,迟早,她会狠狠地扁他一顿。

  微睨了她一眼,虹袂不语。

  “喂,那男人究竟帮什么?想死缠烂打了?”

  啜了口咖啡,虹袂干脆不理会她的叨念。

  而杨崇郁似乎有些念上瘾了,“那男人……”

  “别那男人、那男人的喊他,他叫薄傲。”

  啧,烂名字一个,杨崇郁不屑地说:“的确,看起来就傲得可以。”去,装什么酷呀!

  “你相当不喜欢他。”虹袂很坦白地说,阿郁向来是一根肠了通到底,喜欢与不喜欢,常有个明显的分界。

  “废话,他算得上是我的情敌……不,他本来就是我的情敌,我为什么要喜欢他,说憎恨还比较名副其实哩。”

  “阿郁!”这些年来,阿郁对她的付出是无止无尽、是不求回报的,她知道自己逄是彻底的辜负了阿郁,可是……“别再说了好吗?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都过去了。”虹袂哀求似地说。

  “你要它过去,但人家可是很努力地想再跟你攀亲带故什么的。”

  “都已成过往云烟了。”她很努力地在说服着彼此。

  “去,你当我三岁小孩呀!”杨崇郁压根不相信,还过往云烟哩,若真是往事已成追忆,小袂这几天的失魂落魄又算什么?“索性,我叫人去狠狠地……”

  “阿郁!”陡然拧紧眉,虹袂略带警告的扬眼瞪视着她,“如果你心存不轨,我不会原谅你。”

  “你还那么在乎他?”她觉得胸口被砍了一志。

  “这无关在乎不在乎,我不要有人受伤。”

  “我可以做得干净利落……”

  “你听我说的话了。”

  “算了,你放心,那个骄傲的男人安全得像是身处在白宫里。”一声重哼,杨崇郁忿忿地丢下餐巾,站起身。

  “你要做什么?”虹袂被她蓦然起身的动作愣住了。

  “去将他劈成两半,做什么?撇条啦,顺便替你制造机会,让你可以警告那男……那位薄先生,叫他离你远一点,少来碍我的眼。”她不时地偷瞥那一大瘪三玩意儿,从头到尾,她都是光明正大的用眼刀追杀那不识趣的家伙,而自坐下来后,侍者送上来的食物,除了咖啡外,那家伙全没瞧过半眼,专注的视紧锁在小袂身上,不自禁的,杨崇郁的心里有着浅浅的伤感。

  她讨厌那男人,从他的发根讨厌到每根脚指头,也讨厌这种随时都会教醋意流溢满胸腹的感觉,可是小袂很不快乐,自从那叫薄傲的男人出现后,小袂又开始愁眉不展了,而且明显地陷入时喜时忧的撞邪状态。她不喜欢薄傲,而且很不喜欢,可是,她更不喜欢阴郁寡欢的小袂。

  “别生气!”

  “唉!我哪气得起来呀。”杨崇郁无奈的叹口气,对小袂,她永远是根又孬又没种的软骨头,“我去哈根烟,顺便上盥洗室晃一下……半个钟头的时间够不够你警告他了?”

  “警告他?”

  “叫他快点滚回台湾去,这里不欢迎他!”她的口气很冲、很凶、很狠。

  “阿郁!”虹袂纠起眉心,她不喜欢阿郁的口气,不知怎的,阿郁发怒的神情让人有些不安。

  “算了、算了,就当我没吭过气,反正,你自己看着办。”不假思索,横眉竖眼的赏了薄傲几个大白眼,拔起腿,杨崇郁气呼呼地冲向盥洗室,妈的,好怵一鼓作气的哈掉一整包烟!

  ???

  相当地自动自发,阿郁的身影都还在视线内,薄傲就已经坐在她的前面卫,虹袂只好先开口,“你还不打算回去?”

  “只要你点头,我们马上回去”

  “呃……你……”六年了,她不知道这第一声该怎么唤他。

  “傲傲。”带着微笑与翼望,薄傲小声建议着。

  曾经,她口口声声的追在他身后唤着这名字,他不满得几乎想用胶带蒙住她的嘴,不让她肆虐他的耳朵,但如今,想再听她用轻快飞扬的嗓子喊这名字的念头竟带着莫名的渴望。

  虹袂没有顺着他的要求,飞快地朝他扫了一眼,怅然的眸了眺望着星空,永远不会忘记,有这么一个夜晚,年轻气盛的她曾经坐在海堤上,等待着传说中会赠予人希望的流星雨……

  “你还对着流星雨许愿吗?”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薄傲的思绪也回到那个晚上。

  没有收回视线,她只是微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这么做了?”

  她淡淡地说:“曾经有人告诉我,这种神话只有傻瓜才会相信。”而她,也已不再是凡事不解的小傻瓜了。

  啜了口香淳热烫的拿铁咖啡,他欣赏的眸神重新落在虹袂仰视满天星斗的白皙脸庞上,自重逢粕,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竟也成了万般享受。

  “这是怎么回事?”蓦然间,那道自她耳垂划过颚的浅色疤痕,锁住了薄傲的眼光,他的眼神陡地沉下,她曾受过足以致命的伤害?

  “什么?”

  “你右侧下颚的伤痕!”

  “在监狱时留下来的。”淡然一笑,虹袂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算是为自己的过去留了项纪念品吧!”

  “是谁伤了你?”

  “忘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很相信,能留下那种疤痕,当年对方那一刀,铁定是相当的歹毒。

  “我近视。”

  摆明了,袂袂就是不肯诚实招供,长长一声叹,薄傲食指轻沾了带着咖啡香味的唇,再伸那疤痕上,温热的指腹点着,不舍的黑眸紧盯着,明明已经不想任由往事肆虐,但却不由得又教后悔给占据了脑海,“你受了不少苦。”

  “还好。”瞥了他一眼,虹袂忽地想替他们拉起和平的旗帜,“在里头,多亏有了她罩着我。”

  “她很吃得开?”

  “嗯。”虹袂点了点头,钱、义气、气势,阿郁全都占了,有勇气惹她的确是几个人。

  温暖轻柔的指头缓缓地滑过她略微冰冷的唇瓣,滑向那小巧挺直的鼻梁,轻轻的抚上那双缓缓合上的轻颤眼睑,阴鸷森寒的眸神逐渐被心疼的热烫熏暖,望着她娟秀的脸庞,薄傲满心感激,感激着那叫阿郁的强悍女人,在他无法灾陪在袂袂身边时,她替他保守袂袂,因为她,袂袂在狱中的痛苦才能减到最低。

  “她给我们多久时间?”忽地,薄傲不掩促狭地问。

  他不是笨蛋,当然看得出来阿郁对袂袂的占有欲相当强烈,强烈到会人心惊胆战的地步,也知晓他的出现颇让她愤慨与不满,但尽管是不甘不愿,她扔捺着敌意离席,她这么做,是为了袂袂吧!她真的很在乎袂袂,在乎得有些离了谱,在乎得……过了头。

  “半个钟头。”

  “唉!”他口气是有些遗憾,“那么短。”实在是很想不去理会阿郁的存在与否,依着自己的心,就这么赖在袂袂身边,就光只是看着袂袂也好,但他不希望造成袂袂的两面为难,尤其在知道袂袂曾受过她不少照顾,对她,他得勉强自己忍耐她的独占欲。

  睨了他一眼,虹袂蓦然软了声,“你们倒是满有默契的。”

  “怎么说?”

  “她走、你来,彼此不需要交谈,但却都明了对方的意思。”如果换了种立场,或许阿郁跟他会成为不错的好朋友,她暗忖。

  “你相当顺着她。”试探地第一步,他小心翼翼地问。“若非阿郁,恐怕就没有现在的我。”

  唉!他们是担心这一点,“她的性子相当的强悍呵,而且,她似乎挺瞧不起男人。”薄傲说出自己的看法,那么出色的女人,意从不拿正眼瞧任何一个男人,这一点,颇耐人寻味。

  “你觉得受到忽视?”

  “才不。”成天被她用大白眼乱砸就叫受到忽视,薄傲不敢想象哪一天受到她的正视时,他的下场会有多惨,“曾经有男人伤害过她?”

  “没有,你别将她想得太严肃了。”

  不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那就是……“她是同性恋!”他惊呼。

  “嗯。”虹袂压根就不想隐瞒,每个人的感情归属方向就是项自由,阿郁不爱男人爱女人,也是她的自由,任何人都没资格干涉。

  得到他要的答案,薄傲没有松了口气,一颗心,揪得更紧了,“你……”

  “我怎么样?”明知道他的紧张为何,她偏就不想干脆的给他答案。

  “别告诉我你喜欢女人。”瞬间不移地紧锁住她的眼,他无法接受袂袂也同性恋的事实。

  “我敬佩阿郁。”

  “不是喜欢?”薄傲纳闷地问,她该懂他话中的含意呀!微扯出一丝浅笑,虹袂不想否认,但也没兴趣承认,瞅着他专注的黑眸,半晌,轻叹一声,“我们之间有情,但不是那种关系。”

  呼,万幸!薄傲暗自庆幸。

  不待明显释然的他再开口,她一鼓作气地将闷在胸口的话说出来,“别试图将我自她身边拉开,好吗?”不愿欺瞒自己的心,能再见到他,她已然心满意足,但对阿郁,她无法说放就放,对于她,恩、情、义,阿郁已给足了,而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袂袂!”她的话让他倏然一冷,这代表什么?提早宣判他的死刑?

  “你该走了,半个小时快到了。”

  “袂袂……”

  “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不该来这一遭的。”虹袂冷静地说,时间向来能平抚一切伤痛,那么多年了,他早该无伤、无痛了才是呀。

  “你这是在拒绝我?”

  “我……”想答是,诚实的心却封住了她的口,想答不是,但自眼角,她瞥到杨崇郁沉黑的不悦脸庞,“我……我不想……”

  “或许,我真的不该来这里,但是在知道了你的下落后,我无法克制自己急切雀跃的心,只要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不会放弃你的。”自虹袂眸中的倒影,他看到杨崇郁的脸,而凝望她的眼中有着保证,他只有起身离开。

  望着他落寞离去身影,不知何时,眼泪竟又占据了虹袂的脸颊。

  微眯的怒眸瞪视着薄傲的离开,杨崇郁没有马上冲回虹袂身边,全身蕴着阴森森的气息,她的目光追随在他慢慢消失的身影,他真行,才半个的光景,竟又将小袂的伤心给勾出来了。

  心疼不舍,就这么静静的望她低垂的脸,瘦弱的肩膀细细的耸动着,苍白的嘴唇因为猛力的啮咬而泛起了一道明显的血红色彩……该死了,杨崇郁满肚子的怒火在澎湃、在燃烧、在呼呼沸腾着。

  不管是什么事,她都可以说服自己忍下去,惟独这件事,她忍无可忍,她不能原谅有人让她心爱的女人伤心,而他不过才出现几天而已,却已三番两次惹同了小袂的伤心,让小袂暗自垂泪,下意识的,她双手紧握成拳,怒睁的眼中掠过一丝教人惊栗的光芒,薄傲这男人,留不得!

  第十章

  昨晚,她又失眠了。

  悄悄地穿过起居室,听见餐厅有声响,虹袂转了个方向,寻了过去,“婶婶早。”勉强牵动嘴角向扬崇郁的婶婶笑了笑,眼光一巡,她怔了几秒,“咦,阿郁她人呢?”

  “她也没跟你说她要上哪儿?”示意虹袂坐在餐桌边,她替虹袂倒了杯鲜奶,“这就奇怪了。”

  “奇怪什么?”

  “她没等你一块儿出门啊?”婶婶糗着她们的焦不离孟。

  那年,面容憔悴的小袂先住进来,安静沉默,却挺讨人喜欢的,然后隔了几个月,总是静不下来的小郁也来了,家里多了两个俏生生的大女生,气氛自然也热闹起来,而小怡也终于享受了一段有同龄朋友陪伴的快乐岁月……想到早夭的女儿,婶婶的眼眶微微红了起来。

  “婶婶,你怎么了?”虹袂没忽略她突如其来的感伤。

  “没什么、没什么。”猛地吸了敢,她抿了抿唇,“小郁出门时也没说什么,跑来跟她叔叔借车子,就溜得不见人影。”

  “她跟叔叔借车子?”虹袂吃了一惊。

  阿郁的开车技术普通,但胆子有别人的两倍大,可是来到弗罗伦斯的这几年里,她开车的次数一只手都数不完,况且这个城镇又不算太大,开车向来就显得多余……一朵不祥的乌云沉沉的飘向虹袂的头顶,拧着眉,她的面色渐渐凝然。

  “嗯,一大早就见她在屋了里绕呀绕的,还嘀嘀咕咕要给他好看什么的,八成又有谁让她看不顺眼了。”

  看谁不顺眼?忽地站起身,来不及向受到惊吓的婶婶交代什么,虹袂凛着骇然万分的神情往外冲。

  昨天晚上,傲傲请人传了张纸条,表示今天稍早会过来接她出去吃午餐,老天爷,别是她脑子想的事,千千万万不要,阿郁,千万别做任何伤害人的傻事。

  她跑得急,也忘了套双鞋子,光着一双洁净的脚丫子疾奔在大街上,天哪,阿郁想对他做什么?

  因为想离虹袂近些,薄傲落脚的旅馆就在她住的这条大街的另一端,整座古城向来是优闲、从容不迫的宁静有序,但猛生生的有个女人在街头狂奔,自然也招来无数双眼神的注意,其中包括了正自旅馆走出来的他,还有坐在驾驶车后,守株待兔的杨崇郁。

  “袂袂!”瞧清楚引起骚动的来源,薄傲先是一喜,然后猛然一惊,她光着脚,跑那么快,又是一副惊惶失措的神态,出了什么事?

  而杨崇郁的犹豫只有一秒,趁着薄傲分心去关切飞奔而来的虹袂之际,她蓦地紧咬牙关,奋力地踩下油门,转动手中的驾驶盘,将车头固定在他的方向,随着车速,她圆睁的眼眸有着疯狂的光彩,她要趁小袂没跑到那男人身边前,快刀斩乱麻的一鼓作气撞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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