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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糖黑寡妇 page 6 作者:刘芝妏

  “不行,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的也是,这两天,你也在绿琉璃耗了不少精神了,噢?”他漫不经心的讽着。“这间PUB的生意还真是好。”

  顿然,李昆扬瞠目结舌。

  “没说错吧?”

  “你,妈的,你怎么知道?”他脱口质问。

  不是在谈恋爱吗?怎么还会有闲工夫盯他的梢?

  “老天爷托梦。”心知肚明大事底定,凌敬海的精神又回来了。“看来这案子非你不可了,没问题吧?”他一笑的看向众人,“至于谁要受邀,你们自己决定吧,反正不关我的事。”他撇得一干二净。

  啊?亏他装得这么歪,祸端还是掉到他头上?

  李昆扬泄愤般地用指头敲出杂声,敢怒不敢言,只能更凶狠的瞪着他,借由目光来传递他心中的不满;而其他人则不约而同的垮下肩。

  凌敬海皮皮的视而不见。_“很好,解决了。”他拍拍手,心满意足的环视众人。“你们呢?有没有什么事情要讨论的?”连商量或眉目传情都没有,围坐在会议桌旁的几个男人一致摇头,此刻明哲保身为首要呀,不能再莫名其妙的加诸其他工作在身上。

  “都没有?”凌敬海微讶。“既然没事,那今天开什么会呀?”

  “是你威赫我们今天全都得回到事务所里来任你欺压的。”气恼上心,李昆扬咬牙嘀咕。“哼,我就知道一大早召魂似的被逼来,准没好事。”

  “排妥我们的行程表不重要吗?而且让你多赚点钱不好吗?”

  “好?好个屁呀,我又不是要钱不要命;钱我是没你多,但也够我这辈子躺着都不愁吃喝了,你是存心想累死我啦。”

  “为了你大哥我而鞠躬尽瘁,你干是不干?”

  “我……”他真的是恨得牙痒痒的。

  他是白痴、笨蛋,外加三级的倒霉虫!

  真是悔不当初,那时干嘛要信誓旦旦的举手发誓,只要混蛋阿海让他成为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他说什么他都誓死听从,是他自己蠢到极点。

  大学四年,研究所两年,看看他从阿海身上学到了什么?哈,什么都没有,只清楚的知道自己越来越笨了!

  被霸道海欺压到笨了!

  “阿扬?”

  “干嘛啦!”

  “有话就说,别含在嘴巴里嘟哝,标准的小人相。”

  谁小人?除了他凌敬海,还有谁担得起这个重责大任?

  眼微眯,他没好气的咧唇冷笑。

  “说,你干不干?”

  “当然……干!”

  干?!

  多阴沉郁卒的火焰呀,凌敬海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你这是答应?还是在讦谯?”

  “我……答应。”

  一旁几个见死不救的家伙全都在耻笑他的见风转舵,刹那间,又将李昆扬男性自尊给浇活了。

  “阿海,新案子全部推给我们,那你呢?”仗恃着滔天怒气,他一坦白直言。“真想跷着二郎腿当不事生产的大哥呀?”

  “我哪有得闲呀,听好,我得专心追老婆呀。”

  凌敬海的话才脱口,几双嬉笑的目光全都变得正经。

  事务所里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他情陷小敏,虽然稀奇他竟然沦陷得这么快,但缘分嘛,到了就是到了,避也没用,可是这么快就论及婚嫁?

  “阿海,你玩真的?”

  “这是什么话?”凌敬海虎目一瞪。“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笑容能让我心花怒放、心骚意痒、又胆敢在我脑袋上动手脚的女人,就算是逼奸,也得搞到生米煮成熟饭,非将她娶回家不可!”

  哇塞,这么狠的计策?

  卢志深又佩服又骇怕的瞪着眼,还有一丝疑惑。

  这种不择手段的终极策略,绝非普通人想得出来的狠招,说不定是阿海以前认识的黑道某大哥,或者是某大哥以前的大哥大、大哥大大……总之,绝对是个泯灭良心的大混蛋!

  “阿海,这招是谁教你的?”他想拜那人为师。

  “还有谁?当然是我老妈喽。”

  “赫?”

  “厉害吧?”他笑得很得意。“还是女人比较有谋略,知道专攻心计,唉?这一点,咱们男人的脑筋的确是有所不及。”

  献这狠计的就是那个慈眉善目的凌妈妈?!

  众兄弟,全都哑口无言。

  第五章

  尽可能地将手头较次之的事推给受苦受难的兄弟兼同事们,凌敬海毫无一丝愧疚。

  交女朋友的过渡时期嘛,总得加把劲,尽量找时间陪陪她,这是无庸置疑的重点,更何况小敏心中住了个魔鬼,鬼魅不除,他哪有机会抱得美人归呀?

  他只遗憾,小敏工作之余还贡献不少时间与心力当志工,没太多时间陪他。

  想见她?行,他只要乖乖的在急诊室里守株待兔……懂事以来,他很少这么窝囊。

  终于,他憋不住了。

  “小敏。”他叫住她。“我好无聊。”

  “我好忙。”

  她的振振有词令他只能大叹三声无奈。

  又过了半晌——

  “小敏!”

  “叫魂呐你?又不是多叫几声就可以集点数换赠品!”

  “你别瞎转了,整间急诊室就我们几个人,大半天了,连半只蟑螂都没爬过去。”他嘲弄的耸耸肩。“你们连赶走它的力气都不必花。”

  “对不起,我们医院不作兴虐待动作,见到蟑螂横行,我们都是直接抬脚‘帕呵伊戏’!”。

  她的心这么狠哪?真看不出来哩!

  凌敬海不自觉笑开了,“所以我才说没见着半只蟑螂呀。”

  “那不更好。”她皮笑肉不笑的抢白。“这代表我们这间小医院既干净又整洁。”

  哼,敢跟他这个大律师咬文嚼字兼强辞夺理?也不怕笑坏他的大牙。

  “所以你就别装样子了,坐一会儿陪我聊聊。”

  “聊?大哥,你别说笑话了啦,不多转几圈,医院不发薪水,你养我呀?”

  “钱我有的是,就怕你不收。”

  哼哼,又一个财大气粗的暴发户!

  “这你又不知道了,我最爱钱了啦,待会儿记得提醒我将帐号抄给你噢。”

  她点头接受他的钱?这么说,她完全接受他了?!

  成功来得太快,也太直接,他有些承受不住,嘴角挑得好高,炯利的虎目亮得可以反射出她的微笑。

  “你真的肯给我养?”凌敬海将上身凑近她。“真的愿意了?”

  只要她肯点头,他一定立刻拨电话给老妈,要她挑个黄道吉日上门求亲!

  见他笑,她也笑了。

  “大爷你打赏,我当然收喽。”悄眉一扬。“就当是上回替你疗伤的谢礼吧。”

  “上回?”

  “你被押到急诊室的那次呀。”

  “美女,那次我有健保、缴了挂号费,也说谢谢了。”

  “所以我才说,既然大爷你要打赏,我就收呀!”搞了半天,是他空欢喜一场。忽然,他的愉悦一敛,出其不意地将侧身要走的她拉回来,笑脸像被鬼偷走了。

  “啊?”

  “这个。”指腹贴着她的臂弯轻滑。“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手臂有道近十公分的浅色疤痕,因为在内侧,若非她摆手,他还没注意到。

  而他看得心火倏起。

  “嘿,我在工作呢。”罗敏若有些无措。

  真该死,阿海的眼力怎么这么尖?

  常露的笑意烟消云散,凌敬海视而不见她的回邂与抗议,狰狞迫人的虎目瞪着那道长疤,再凝望意欲闪辟的她。

  “怎么回事?怎么受的伤?”

  罗敏若不想回答他愤怒又带着关心的质问。

  但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若他没得到答案,绝不肯善罢甘休;叹着,见他开始以指腹划过那道疤,轻轻地、来来回回的以疗伤的温柔抚触着它……一股心酸夹带着细细的哆嗦从四肢百骸开始漫起。

  “它是……一道旧伤罢了。”

  “我看得出来,我想知道的是它发生的原因。”而且是谁干的好事?

  心情激动,她只能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那时黄东文常借机挑她的毛病,连说错一句话就一记飞拳袭来;当他毫无预警的动手时,猝不及防的她来不及稳妥自己,向后踉跄,跌在地上时被不知是谁搁在地上的铲子划破臂弯。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等了几秒,“小敏?”

  “不关你的事!”眼眶浮现泪光,她掩饰的将肩一耸,唇在笑,口气有些警出口。

  这是禁忌的话题,她的态度这么告诉他,他最好别再多问,否则她要跟他翻脸了!

  不必她招拱,凌敬海也几乎可以推敲出凶手是谁了。

  “黄东文?”

  浑身一僵,罗敏若飞快的瞪着他,难以置信。

  阿海他……都查出来、看出来了?!

  “是不是?”

  “是不是都不关你的事。”酸涩的目光见他张口欲言,她举手制止他。“别再说了,我真的不想谈。”

  可是他想!

  但他也看得出来;他再逼她,别说谈,恐怕她都会将他列为拒绝往来户了。

  “或许以后你会想跟我谈一谈?”

  “或许吧。”

  “小敏……”

  “我真的得上班,不能再混水摸鱼了。”

  “唉!”

  趁他让步的时候,她敏捷的缩回手,迅速离开;好半天,她像是打死也不肯靠近他十尺范围的距离。

  凌敬海无奈,却也不敢贸贸然的与她硬碰硬,只不过他也无法让自己抽身了!

  “你能不能别再瞎转了?我不当国安局头子总行了吧?”可她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暂时性的。当然,他不会白痴到跟她坦白这一点。“要不然你找点事情给我做。”

  “行!”她爽快的点头应允。

  凌敬海也很爽快。

  “赏过来吧。”他将宽厚的掌心伸向她。

  “等一下。”

  他等着。

  没几分钟,罗敏若从休息室的小门闪身而出,手里拎着一个小购物袋,送到他手上,“你照颜色弄就行了。”

  “颜色?”验好奇的拉开袋口。“这是什么?”

  “不是要帮我做事?”

  “话是没错啦。”他已经有不祥的预感了。“你要怎么整我?”

  “才没那回事哩。”她矢口否认意图不善。“我预备绣幅鸳鸯戏水的绣画送朋友,既然你有空,就麻烦你替我完成喽。”

  凌敬海一阵愕然。刺绣?他一个雄纠纠气昂昂的大男人,要他拿针穿线?

  有没有搞错呀?他是来泡美眉,是来追老婆的,她以为他来干什么的?打工兼职当纺织郎?!

  真叫人火大!

   *   *   *

  罗敏若没有走远,就在电动玻璃门旁的桌上假装忙碌,偏还坏心的暗自偷笑,白玻璃门的反影觑着他的一举一动。

  凌敬海一脸受辱的无奈,间或唉声叹气或低咒,表情极度不满,却又不肯率性地将她交给他的东西扔到一边,无奈的搔搔脑勺,他开始好奇的翻起袋子里的东西。

  心绪五味杂陈,她有点儿想哭。

  她随手赏他的瘪,他当真咬牙也和着吞进肚子里?!

  这叫人又爱又恼的男人噢,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想着,忍不住别开眼.她小心翼翼的露出心折的喜悦。

  凝望他的感觉真好,而且很容易上瘾。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小莉走过来,见她笑得恍惚,恶心一起,不假思索的弓肘撞醒沉醉在恋情里的她。

  “喂,别笑得这么甜蜜兮兮的行吗?”

  笑得甜蜜?

  她的脸忽然红了红,如果不是控制得宜,差点就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以湮灭证据。

  有吗?她的笑容不再是有气无力了?

  又无声笑起,罗敏若不由自主的举手抚住发烫的双颊,心在悸动,双手在发颤。

  “别白费力气遮掩了,瞧你那双眼睛谁都可以看出你的心情在放烟火,啧啧,亮得跟什么似的。”

  “别夸张了。”

  “哼。”腰一扭,小莉的神情变得很哀怨。“老天爷真是瞎了眼,怎么撞进你笑容里的男人全都这么死心塌地呀!”

  死心塌地?

  阿海?他是吗?

  下意识,罗敏若侧身将熔亮的目光锁回他身上,冷不防地跌进他投来的视线里,四目凝望,她深深叹起气。

  对于善使计谋却又不忘嘘寒问暖的他,她有这能耐再来场八年抗战吗?

   *   *  *

  爱情让人心醉神驰!

  “当年东文追我时,也曾让我这么茶不思饭不想,只会成天傻笑?”她恍惚忖思。

  但是再甜蜜的恋爱滋味也被过睛沉痛的悲哀给覆上,伤痛过剧,那时在面对动辄施暴的丈夫及种种痛苦时,除了将生活和泪吞血的捱下去,她不容许自己胡思乱想。

  可是阿海的魅力又那么无远弗届……她心动了。

  陶醉在被呵护的喜悦里,她不再夜夜淌泪入睡,却也没忘了家暴防治中心那些仍处在地狱的受虐妇女。

  除了卖水果的阿婶,陈淑苓的处境也很让她担心。

  她跟大婶不属于同一个年代,却有着同样认命的心;大半的受虐妇女都是在送到急诊室才被揭发迭遭暴力的内情,而一脸沧桑的她们也都会极力回避这个话题,生怕事端扩大。

  当年她也是其中的一个愚妇!

  几乎可以确定外表狂放戏谑,心思却异常慎密的阿海已经看出了端倪,但经过那次后,他没再掏她的痛处,她当然也不急着坦白不堪的回忆,只是偶尔在她去拜访中心里的受虐妇女时,他都尽量抽出时间陪她前往。

  听到她要到陈淑苓的家,他硬就是跟着去了。

  不久后他们告辞,她的心情不好,他的神情也很凝重。

  “林太太都不肯去医院?”

  “大概吧。”想到就又有一把火在烧了。

  不是陈淑苓不肯,是那恶夫不肯她去就医,怕东窗事发;那次若不是他下手太重,停手时她已经奄奄一息,恐怕这事到现在还是桩秘密呢!

  “她的伤不打紧吧?”

  “我带了些止痛药粉给她备用,但至少会再痛个几天。”她停了几秒。“这是指身体的伤。”

  凌敬海叹息,“她还真是能忍。”

  长吁短叹,罗敏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陈淑苓息事宁人的性子,除非奇迹出现,否则恐怕连死到临头,她也会选择当只苦命的鸵鸟;惨的是,这种例子在每个角落处处可见。

  心里有事,她越走越快,凌敬海按住她,扯慢她的速度。

  “别自乱阵脚。”

  “我有吗?”叹了叹,她点头承认。“我有!”

  “知道了就别走得太快,我们现在不是参加竞走项目。”

  “好。”

  陪着她散步,他贴靠得她极近,却没碰她,像是存心让温存的体热与气息笼上她,暖化她冰冷的情绪。

  “这种家庭暴力当真这么多?”

  “有报案、没报案的林林总总加起来,远超过你所能想像。”

  凌敬海没说话,陡然深沉的虎目迸散出淡然的戾气。

  “他们打老婆、打小孩,只要比他们孱弱的对象都出手,这些恶劣到极点的男人大概借此彰显自己的能力吧。”

  “嘘,别又开始咬牙切齿了,于事无补。”健臂抚上她的肩,他将略带挣扎的她拉往怀里,亲密的搂紧,她还来不及动作,他已松开拥抱,但仍将她箝制在宽厚胸壑里。“你可以为她们贡献自己的心力,但不要让它毁了你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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