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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妻 page 12 作者:温芯

  他皱眉。

  「我承认,我曾经有一段时间很受伤,那次到台中找你,你给我的打击我一直忘不了,甚至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痊愈。但现在,我已经不在意了。」

  「妳真的不在意吗?」殷伟豪不是滋味地问,虽说没有一个男人会希望女人恨自己,但更受不了她表现出一副完全不介怀的态度。

  那表示,自己在她心中真的是无足轻重了,哪个男人愿意被一个女人弃之如敝屣?

  「妳真的一点也不恨我了吗?」

  她摇头。

  「我不相信!」他激动地握住她的肩。「妳不可能不在乎。我曾经那样伤害过妳啊!妳怎么可能不介意?!」

  「我说了,我曾经介意过,但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她冷静地拉下他缠人的手。

  「为什么?」他不敢相信。

  她微微一笑,清澄的眼直视他。「因为他拯救了我。」

  「他?」殷伟豪拧眉。「妳是说妳老公?」

  「嗯。」

  「妳爱上温彻了?」

  她没回答,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甜美,那是发自内心,连眼睛都因而闪闪发亮的笑。

  殷伟豪看着,脸色顿时刷白。

  就连他们俩谈恋爱的时候,他都不曾见过她这样笑,她的笑,总是渗着一点寂寞,一点淡淡的不确定。

  「妳真的爱他?」

  「我爱他。」她坦然表白,连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原来当情意满满的时候,原以为不能再爱的自己,也能如此轻易将爱说出口。

  「他让我明白了,什么样的爱才叫真正的爱;他让我知道,一个真正爱我的人永远不会丢下我,永远不会。」雨桐轻轻地说,神态却坚定。

  殷伟豪一震。

  她是真的爱上温彻了,爱上别的男人。他很不服气,她曾经那么爱他的!

  「你听着,殷伟豪,不管当初雅菁是基于什么理由嫁给你的,她既然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你就应该好好珍惜,不要辜负她。」

  「什么?妳说……什么?」殷伟豪茫然。她竟为了一个也曾经背叛她的女人说项?

  「我言尽于此。」她淡漠地落下最后一句,转身,走向另一盏路灯,表明了不想再跟他牵扯不清。

  殷伟豪瞪着她背影,想追,双腿却重得抬不起来,她已经不是以前那朵温室里的娇花了,如今的她,强悍得无法折弯。

  他落寞地离去。

  相对于他的失落,倚在路灯下的雨桐却是满心欢喜。

  她很高兴自己终于能潇洒地挥别那一段不堪的过去,曾经的悲伤与后悔,都在方才做了明确的了断。

  她不再悲伤,也不后悔,从今天起,要向前看了。

  就从今天起。

  她在心底,暗暗地为自己打气,玫瑰花清淡的香气在她鼻尖萦绕,她幸福地微笑。

  手机铃响,她愉悦地接起电话。

  「喂,是彻吗?你在哪里?」

  「请问是温太太吗?」电话那端传来的,是完全陌生的女声。

  她一怔。「我是。」

  「妳快来医院!妳老公出车祸了──」

  风吹过,一朵浓云遮去了刚浮上天空的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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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嫂嫂!怎么回事?哥怎么会出车祸?」

  温璇接到消息赶来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雨桐正坐在手术房外的白色长椅上,一脸木然。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正在帮他动手术。」雨桐哑声回答。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哥开车那么小心的人,怎么会出车祸呢?是不是有人肇事?撞伤他的人是谁?」温璇又担忧又愤慨,一副要找人算帐的模样。

  「妳别激动,不是别人撞上他,是他自己失控撞上安全岛。」

  「哥去撞安全岛?怎么可能?」温璇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雨桐涩涩低语。「听说当时开车的是另一个女人。」

  「女人?谁?」

  「……赵云安。」

  「赵云安?」温璇瞪大眼,「妳是说哥的前女友?」

  「嗯。」

  「老天!」温璇倒落长椅,忽地感觉有些虚脱。这到底怎么回事?哥怎么会跟前女友在一起?又怎会那么倒楣出车祸?

  她望向雨桐,后者只是一径盯着手术门外红色的指示灯,苍白的脸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那个赵云安,伤势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探问。

  「她伤得比较轻,刚刚动完手术后已经送进一般病房了。」

  「这样啊。」温璇咬唇,依然迟疑地看着嫂子。为什么她好像挺冷静的呢?她在想什么?该不会怀疑哥跟前女友有什么吧?

  忽地,手术房红灯灭去,打亮绿灯。

  房门打开,戴着口罩的主治医生走出来,两个女人仓皇迎上去。

  「医生,我哥怎么样了?他还好吧?」温璇首先焦急地问。

  「两位请放心,手术很成功,他暂时没生命危险,只是因为头部受到严重撞击,可能有脑震荡现象,我们会先将他送入加护病房观察几天。」

  加护病房?温璇脸色苍白。她不喜欢这种地方,感觉离死亡太近了。

  雨桐同样蹙起眉,但她没多说什么。不一会儿,一群护士将温彻推出来,将他送进加护病房。

  两个女人默默跟在后头。

  这晚,两人守了一夜,温彻一直不醒,过中午,温璇有个重要采访不得不暂时离开,雨桐则跟公司请了假,继续守在床边。

  她粒米未进,光喝白开水,坐在床边动也不动的,过来巡房的医生差点以为她要化成一尊石像。

  到了傍晚,温彻终于有苏醒的迹象。

  雨桐停止呼吸,眼看他睫毛轻轻地颤抖,眼角很细微地抽搐着。

  他醒来了!他终于醒了!

  她狂喜,一直冰封着的容颜直到此刻才显露了表情,她握着他冰凉的手,声声呼唤他。

  「彻,快点醒来,彻。」

  他抿着嘴,像是很努力想睁开眼。

  「加油!彻,只差一点点了,加油。」她温柔地鼓励他。

  他呼吸细碎,终于,缓缓地扬起眼睫。

  她眼眶泛红,胸臆酸酸的,揪成一团。「你觉得怎样?还好吗?」

  他不说话,只是张着眼,迷惘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等等,我帮你叫医生来。」她起身按下叫唤铃,然后又坐下,轻轻抚摸他包着绷带的额头。「你别担心,医生很快就来了,没事的。」

  「妳……」他困难地想从毫无血色的唇逼出嗓音。

  「什么?」她靠近他,极力想听清楚他微弱的声音。「你想说什么?」

  他喘了口气。

  「妳……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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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记得她了。

  应该说,他的记忆很混乱,呈现片段状态,他记得妹妹是自己一手带大,却不记得父母为何过世;他记得高中时夺下演讲比赛第一名,却忘了如今他身为一家美商公司的副总经理。

  他记得大学时曾在她父亲的公司打工,却不记得自己跟她结婚。

  他不记得自己爱着她。

  医生替他做了脑部扫描,推测应该是脑中的瘀血压迫到神经,才造成这样的记忆障碍。

  「根据诊断,病人的理解力跟语言表达能力都OK,智能正常,工作跟生活应该都能自理,妳别太担心,等他脑中瘀血自然散去后,也许这种记忆混乱的状态就会慢慢恢复。」医生安慰她。

  可她却不敢太乐观。「真的会恢复吗?那大概什么时候瘀血才会散去,他才能恢复正常?」

  「这个很难判定。」医生面色为难。「时间长短不好说,有时候也需要一些特别的刺激才能使病人恢复记忆。」

  「什么样的刺激?」

  「这个嘛,人的大脑构造是很微妙的──」医生神情很复杂。

  雨桐也约莫懂了,这种事情是case  by  case,每个案例的情况不一样,别人可能三、五个月就恢复记忆,温彻也许不能。

  他可能,永远也不记得她了。

  一念及此,雨桐胸口一痛,呼吸沉沉得很难受。

  这几天,午夜梦回之际,她总要不由自主地慌张,害怕他永远不会恢复记忆,永远忘了曾经与她共有的一切快乐与感伤。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要自己别多想,耐心等,让时间来治疗他受损的记忆。

  可是她有耐心,公司总经理却很没耐心,把她叫进办公室。

  「温太太,到底什么时候温副总才能恢复正常?」总经理用英语质问她。

  她是温彻的老婆这件事已经在公司内传开了,他出车祸,她马上请长假,要人不联想也难。

  「也许要一、两个月才能出院吧,他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内伤需要多一点时间才能养好。」

  「要两个月?」总经理皱眉。「公司可等不了他那么久!」

  「他这几年很少请休假,也许公司可以──」

  「不可以!」总经理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请求。「公司业务繁忙,不可能有个职位老空在那里,我必须派人接手温彻负责的工作。」

  「可是……」

  「而且我听说温彻失去了部分记忆,妳能保证他回来后还能对公司的业务上手吗?他该不会连公司有哪些产品都分不清楚了吧?」

  「他只是失去记忆,没失去工作的技能。」

  「这可难说。」总经理冷冷一哂。「总之我身为台北分公司的负责人,必须防患未然。对温副总我很抱歉,不过为了公司好,我不得不这么做。」

  这算是软性的开除吗?

  雨桐无言地瞪着总经理。她老早就听说这个白人很忌惮温彻,看来传言果然不假。

  「温彻很优秀,公司不愿等他回来是公司的损失。」她冷淡地撂下话。「至于我这个小小总机,想必公司也不是太在意吧?我今天会递出辞呈。」

  语毕,她转身就走,懒得和这种小人多加争论。

  她收拾着个人物品时,莉莉等几个平日跟她要好的女同事围上来,为她加油打气。

  「妳要加油啊!雨桐,别让总经理给打倒了。」

  「放心吧,他伤不了我。」雨桐感谢朋友们的关心。

  「真是卑鄙小人,就会乘机落井下石!」莉莉不屑地撇撇嘴。「真不晓得为什么当初温副总不肯去东京?要是他肯跟以前的杰瑞总经理一起走,现在老早是远东区副总裁了。」

  「远东区副总裁?」雨桐一惊,停下手边的动作。「真的吗?」

  「妳不知道吗?」小柔讶异地望她。「奇怪了,为什么温副总不告诉妳?他应该早知道会被新来的总经理打压吧,干么不到东京去高就?还可以升官加薪!」

  是为了她!雨桐心中顿时雪亮。

  为了她,温彻放弃升职的机会,明知在台北会受到打压,还是宁愿忍气吞声留在这里。

  都是为了她。

  他一定是怕把她带到人生地不熟的东京她会更寂寞,更把自己锁在害怕孤单的阴影里,为了帮助她走出来,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前途。

  都是为了她啊!

  雨桐蓦地鼻酸。他为她做的,实在太多太多了,她无以回报。

  她忍着心中浓浓的忧伤,收拾好东西,先回家一趟,为他炖了锅营养美味的鸡汤,才拎着保温盅赶到医院。

  他不在病床上,坐着轮椅,默默望着窗外夕阳西沈的暮色。

  他的背影,看起来很孤寂,苍白的侧脸凛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雨桐站在房门口,静静地凝望他。

  其实最难受的人,应当是他吧?发生了车祸醒来,体力变得虚弱,全身疼痛,记忆也像散落一地的拼图。

  他不是故意忘了她的,是因为车祸,没有办法。

  她固然为此感到不安,他又何尝不为了自己破碎的记忆感到挫折与压力?

  对现在的他而言,她只是个全然陌生的女人,他怎能确定自己到底爱不爱她?

  也难怪他心情低落了。而她,又怎能责怪他呢──

  「彻。」她轻声唤他。

  他回过头,一见是她,眼底掠过深沈的影。

  她假装没注意到,浅浅扬起樱唇。「我炖了鸡汤要给你喝喔!你喜欢的凰梨苦瓜鸡。」

  他沈默。

  她径自将保温盅放上茶几,轻快地打开。「哪,我盛一碗给你喝。」

  盛好汤,她拉了张椅子坐到他面前,要亲手喂他。

  「我自己来吧。」他别过头,似乎很不适应她体贴的举动。

  她心一沈,唇畔笑意却不减。「你现在还很虚弱,可能握不住碗,还是我来喂你吧。嗯?」

  他垂下眼。

  「彻,让我喂你好吗?」她柔声问。

  他犹豫了会儿,勉强点了点头。

  她松了口气,舀了一汤匙,先小心吹凉,才送到他嘴边。

  他一口一口,慢慢地把一碗鸡汤咽下去。

  「好喝吗?」她笑问。

  他静静地看她几秒,点了点头。

  「要不要再喝一碗?」

  他摇头。

  「好吧。」她站起身,收拾好汤碗,捧起插着百合花的花瓶。「花好像有点枯了,我去换水吧。」

  「雨……桐?」他迟疑地喊住她。

  「嗯?」她回眸。

  他定定注视着她,眼色森黯,像在挣扎着什么。

  她有不祥的预感。「怎么啦?彻,你想说什么?」

  「我们……是不是打算离婚?」

  「什么?!」她胸口一震。「你怎会这么想?」

  「是云安告诉我的。」他低声解释:「她今天来病房看我,她说我是跟她一起出车祸的,当时还是她开的车。」

  「你……记得她吗?」雨桐涩涩地问。

  「有一点印象。我只依稀记得好像跟她一起工作过,至于为什么会坐她开的车,就不知道了。」

  「这样啊……」

  所以他也不记得车祸发生的原因了,雨桐黯然。她真的很想知道温彻为何会忽然跟赵云安碰面,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

  「云安说,我们两个现在处于分居状态。」温彻试探性问她:「是真的吗?」

  她心跳一乱。「我们是没住在一起,可是那是因为……」

  「这么说我真的打算跟妳离婚?」他皱眉。

  「不是的,你已经打消那个念头了!」她焦急地解释:「那是半年前的事了,我们现在很好,已经没问题了!」

  「妳的意思是,我们的婚姻出现过问题。」温彻沉重地接口。「到底是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雨桐怔然。

  她该怎么说呢?这一切来龙去脉,太复杂了。

  他却误会了她的犹疑,轻声低语:「这么说,云安说的没错了。」

  「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雨桐颤抖着追问。

  「她说我……根本没爱过妳。她说我是为了报恩才娶妳的,她说我真正爱的女人是她。」

  花瓶铿然落了地,水溢流出,百合花萎靡。

  雨桐难以置信地冻在原地。

  赵云安竟把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照说给他听,她居然这样说谎!他会像从前的自己一样,傻傻地上当吗?

  「她说的不是真的!」她激动地奔到温彻面前,提高嗓音。「你是爱我的,彻,你爱我啊!」

  他萧索地看着她。「我不记得了。」

  凉意从脚趾窜上脑门,她全身发冷。

  他不记得了!不记得他爱她,不记得自己到底爱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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