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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痒 page 4 作者:楼心月

  “今天中午……我并不是有意的,如果说……这令你失了颜面……我……”

  断断续续,他总算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这并不是我或是你能够预料的。”他平缓地说道。

  也就是说,他没有理由因此而责怪她什么。  ,丁以澄没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不安地扭着衣角:“你……在生我的气吗?对不起!我真的……”

  她在向他道歉?

  康子谦盯住她柔美、如今却一片凄迷的小脸,有些愕然。受了委屈的人该是她,不是吗?她道什么歉?

  他为什么不说话?还在气恼她吗?丁以澄头垂得更低了:“这是一个极大的错误,以后,我会尽量不与你一同出现在公司或其他重要场合。”这是什么对白?康子谦发觉自己竟然有点想笑,如果不是她神态悲戚与口吻满是伤怀的话。“你是我的老婆,不是情妇,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你有必要这么贬低自己吗?”如果他没有记错,他从未说过她令他丢脸之类的话,不是吗?“但问题是……我太过笨拙,不懂得如何优雅得体地应对一切……我本来就不该出现,还给你带来困扰……”。他难道不是这么想的?“没有这回事。”他皱着眉头否认。

  “但你要我先离开……”想到这里,她心中仍是忍不住一阵凄楚。

  “你并不想待下去,不是吗?”

  一开始,他没有解释他们的关系,若在那当下开口澄清,那就太尴尬了!可是,让人家当着他的面向他的老婆献殷勤,那画面又很可笑,最好的方法便是她先离开,没想到她竟多心了。的确,在那种情况下,任何人都会这么想的,但他确实不会有过这样的想法,更不觉得他温婉娇柔的妻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是这样吗?”她半惊半疑地看着他。

  “不然呢?”他不是一个会介意别人眼光的人,当然,也就无所谓丢不丢脸。就算今天他的妻子上不了台面,他也不会在意的。

  “这件事别再提了。”他不想老是绕着这个无聊的话题打转。

  “那……你没生我的气?”她小心翼翼地问。

  她没错就好了,何必管他生不生气?

  “你为什么要这么在乎别人的观感呢?”他突然问。

  人是为自己而活的,她却总是以他人的感受为感受,她就不能偶尔也有自己的喜与怒吗?“你不是‘别人’……”她低低地道,想说明,却因过度的羞怯而难以启齿。“那又如何?你是独立的个体,并不是依附我才能活下去。”过度的迁就,使她几乎汲了自我,虽是为了他,他仍不苟同。“但……”因为她的灵魂是为他而跳动,于是所有的悲喜全因他而牵动……他不喜欢这样吗?她星眸轻敛,悄声道:“我知道了。”

  光看她的表情,他就晓得,她“知道”,但不等于“理解”,她仍是只会无条件盲从他的每一句话,此刻仍是。这大概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吧!

  二十世纪未的现代,若非是他相处三年的妻子,他实在很难相信,还有女孩子能“三从四德”到这种程度,活似千百年前以夫为天的传统女子,事事惟夫命是从,柔顺得连个“不”字都不会说!他真佩服岳母,不晓得她是怎么教育她的。反观他的小姨子丁以宁,虽然没太多相处的机会,但也足够他了解她与自己的妻于是完全南辕北辙的性格,“柔顺”这个字眼她大概八百辈子都不认识!率直敢官的她,就算嫁了人,也未必会事事依从丈夫,搞不好还会反过头对老公大演茶壶姿态呢!明明是双胞胎,个性怎么会差这么多呢?

  有时他会想,这对双胞胎在出生之前,是不是商量好了,所有的柔性因子全归丁以澄,而刚直性子则由丁以宁包办?人人尽说她俩相似,其实在他看来,她们完全不像!

  那双眼睛便是最大的区别,爽朗俏皮的丁以宁,不若丁以澄有一双柔和纯净的似水明眸,望着它,能让他心灵莫名的平静。算了!反正也习惯了,他再度将心神拉回摊开的报纸上头。

  第三章

  所谓的夫妻,好像只是一连串的习惯加总起来的统称。

  三年夫妻,所得到的结论竟然只有这个,不禁令人有点泄气,偏偏,它是不争的事实。

  于康子谦而言,丁以澄好似只是个理所当然的存在体,让他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这个人是他的妻子的事实。随着“妻子”这个名词而来的一切,他也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它,好似生来便是如此,没有费心去“感觉”它,更不会将心神花在留意它、正视它上头。

  严格说来,就某方面而言,他对丁以澄是全然的忽视!一直以来,用心去融入对方人生的,只有丁以澄,她了解他的个性与惯有的处事准则、他的沉稳内敛与严峻漠然,懂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分神情所表达的含义,清楚他所有的生活习性,将他的悲喜融人她的,但他似乎不然。对她的定义与认知,他永远只有两个字——妻子。

  性格中的沉静温和,让丁以澄不会强烈索求什么,这是否也是造就他长久漠视的原因之一?挂了电话,她面对着一室的冷寂,暗暗叹了口气。

  他刚剐来电告诉她,今天也许会晚些回来,赶不及回家吃饭,要她和妈别等他了。他们之间能说的,好像懂只有这个。没一会儿;电话再度响起,她直觉认定是康子谦忘了交代什么,拿起话筒便追:“子谦,你忘了说什么了吗?”“说什么?我爱你吗?”一道戏谑的女声涌现她的耳畔,“我说小澄,你心里难道就只有老公吗?”“小宁?”丁以澄讶异地喊出声来。

  “刚才和老公情话绵绵,意犹未尽喔?是不是他忘了跟你说我爱你,令你耿耿于怀呀?”“小宁,你别取笑我了。”丁以澄羞窘地低声道。谁会知道,康子谦从来不会对她说过任何一句近似情人间的感性话语?更别提那句“我爱你”了,“怎么会想到要打电话来?”“你该不会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吧?”丁以宁大惊小怪地嚷嚷,还加重了“你”这个字的语气。自结婚之后,她和丁以宁的生活圈子产生差异,所以庆祝生日的方式,便改为一个人订为公历生日,另一个则为农历,而今天是她的生日。

  “我……”她没忘,她就是在三年前的今天邂逅了康子谦,注定了今生的爱恋,那是她此生最重要的转变,她怎么可能忘记?

  “不介意我们当个超大电灯泡,夹在你和你亲亲老公之间吧?”她已经两年没和丁以澄一起过生日了,一开始是因为人家正值新婚燕尔,卡在中间,破坏他们罗曼蒂克的气氛太缺德,“委曲求全”了两回,他们新婚的热度该退了吧?老是玩两人世界多没意思,她这个“另一半”可不是当假的,才不打算永远让出姐姐,让康子谦霸住姐姐呢!

  “我们?”丁以澄不解地问。除了丁以宁,还有谁?

  “当然是大哥那个老头子。”

  “丁以宁!你说谁是老头子……”

  “我没说老不死的,就很给你面子了;”丁以宁不甘示弱地回嘴。

  听着另一头隐约传来的叫骂声,丁以澄好笑地摇摇头:“你们现在在哪里?”

  “门口——你家门口,替你看门。”

  “啊?”丁以澄一听,立刻丢下电话跑去开门,果然看到门外的丁以宁朝她展开亮丽的笑靥,一手还抓着大哥的手机。“拿来啦!电话费很贵的。”

  “小气巴拉!”丁以宁轻哼一声,不屑地将手机丢还给大哥丁以白。

  “大哥、小宁。”

  “嗨!小澄,生日快乐。”丁以白张大双臂拥抱她。

  “谢谢大哥。”

  “放手啦!老头!换我抱了。”丁以宁哇哇大叫。

  谁理她!

  “不介意我们锦上添花吧?”丁以白提起蛋糕,在她眼前晃了晃。

  事实上,他们是在雪中送炭。

  丁以澄无法说明,只好扯开话题:“先进来再说。”

  “咦!你的亲亲老公呢?”丁以宁环顾空无一人的客厅,最后将疑惑的目光定在她身上。

  “他公司有事,会晚点回来。”

  多年的双胞胎默契,令丁以宁开始拧起眉,并不接受她过于轻描淡写的解释:“别告诉我,他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丁以澄苦笑。他并不是忘了,而是根本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一天,也从来没想过要知道,又何来“忘了”?

  “小宁,别这么小题大作,又不是多重要的日子,他以公事为重,也没什么不对呀!”

  但,这并不能让丁以宁成功地释怀,她的眉心反而蹙得更深:“你要是瞒得过我,我就不是你的‘另一半’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去年、前年也是这样过的吧?

  他根本没把这个日子放在心上?还是他没放在心上的根本是你?”

  “我……”丁以宁的话刺痛了她心灵深处最疼的伤口,她一时难忍悲伤。

  “是这样吗?小澄。”丁以白也沉下了脸。

  “你们……表情别这么难看嘛!这又没什么……”

  丁以澄强颜欢笑她的话尚未说完,便遭丁以宁打断:“白痴小澄,你干吗要这么见鬼的善解人意?把自己搞得可怜兮兮?

  他不重视你,你也打算默默承受,连抗议也不会是不是?

  该死的康子谦!等他回来,我非要痛痛快快地臭骂他一顿!”

  当初,她就不是很赞成丁以澄嫁给他,他那不苟言笑的疏冷神态,摆明了不把丁以澄当一回事,让人觉得就算今天他娶的人不是丁以澄也无所谓,反正没有差别,只要是个女人就行了,这样的婚姻会幸福才怪!婚后,她不曾听丁以澄抱怨过一句,她才让自己乐观地以为,康子谦是因为深沉内敛的性格,所以才会喜怒不形于色,他仍是“有些在乎”丁以澄的。但如今看来,她是乐观过头了!“别说得这么严重,子谦只是……只是不认为这个日子有什么重要的地方,每个人的观念不同嘛!他并不是只针对我,就连他自己的生日,他也从来不当一回事,他没有庆祝生日的习惯。”这是实情,每回她想替他庆生,他都说没有必要。两个义愤填膺的人听了这番话,神色才渐趋缓和。

  “你心里真的没有一丝委屈?”丁以白不放心地又问。

  “没有。”丁以澄摇着头。能待在他身边,日日守着他,她已经很满足了。“好了、好了,别说这么多,猜猜我送什么生日礼物给你?”

  丁以澄将目光定在她手上的篮子:“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猜呀?”丁以宁嘴角漾起笑意,浮现淡淡的酒窝。

  凭着心有灵犀的感应,丁以澄秀眉微蹙:“该不会是活的动物吧?”

  “答对了!给你一个香吻。”丁以宁在她颊上啵了一下,顺道将手中的篮子移到她手上。

  丁以澄打开篮子,里头赫然是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狗狗,看不出是什么品种,但是可爱极了!她欣喜地抱起它,轻抚它柔软的细毛,露出了罕见的微笑。

  “看样子你很喜欢。”丁以宁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知道自己选对了礼物。

  “还有这个。”丁以白将鸟笼移到她眼前,“我和丁以宁说好的,她送狗狗,我送九官鸟。”

  “对呀、对呀!我早就猜到你深闺寂寞了,它们正好可以陪伴你。”

  喜悦只持续三秒,丁以澄便又垂下双肩,唇角的笑意也逸了去。 他们的好意,她很感动,也很窝心,但是……子谦会答应吗?他喜欢简单平静的日子,养小狗只会徒添困扰,而他向来就不喜欢沾惹不必要的麻烦,再加上狗狗如果打扰到他想要的宁静,那么……她已经可以想象他的怒容了。

  何况她记得子谦一向对小狗没有好感,甚至有些许排斥。

  她迟疑着说出她的顾虑:“子谦可能会不高兴……”

  “你管他!你们是夫妻耶!凭什么你得事事顺从他?想做什么就据理力争呀!”“对呀!像你大嫂,我还不是让她给吃得死死的,你有空回娘家就知道。现在女人已经不流行三从四德了,你那些话要是让你婉柔的大嫂听到,肯定被她笑死。”丁以白立刻附议,道出了自己的心声。“而且,这只狗狗是我找了将近两个月才找到的,你忍心辜负我的心意吗?”丁以宁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对对对,这只九官鸟也是。这阵子我公司忙得晕头转向的,还要抽时间找生日礼物送你,告诉你哟!这只九官鸟可是我精心挑选的!它的语言学习能力非常强,看你是要教它三字经还是唐诗宋词,就当教儿子一样,一定很好玩!”两人一搭一唱,合作无间,丁以澄一时也无话可答。

  怀中的小狗狗正温驯地任她抚摸,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她,着实讨人喜爱。她真的好喜欢它!

  “好吧!我和子谦说说看。”

  如果子谦坚决反对……她轻咬着下唇,怎么办?她已经开始舍不得小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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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子谦是十点半过后才回来,那时丁以宁他们刚走,丁以澄将狗狗藏在客厅的阳台外头,轻声说:“对石起喔!狗狗,暂时委屈你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说服子谦接纳你的。”

  如往常一般,不管他多晚回家,没意外地,都会见着点着晕黄灯光等待他的丁以澄,他率先上楼洗澡,丁以澄也跟了上去。

  真是糟糕,她该怎么对他说呢?

  想是一回事,但是真正要做,却是难上加难。她终于晓得什么叫知易行难了。有好几次她想开口,但又全数咽了回去。

  他一定会不开心的!

  很快地,康子谦便发觉到她的神色不定,并且捕捉到她几次的欲言又止。当他拿着衣服进浴室,而绕着他打转、并且心神恍惚的她,又无意识地跟了上来。

  他微扬起眉:“你打算进来陪我洗澡吗?”

  “啊?”她如梦初醒的瞪大双眼,大大地跳开了一大步,白皙的小脸薯地涨得通红。

  康子谦摇摇头,当她的面,关上了门。

  康子谦洗完澡出来,她坐在床边,显然是在等他,只见纤细的指头扭着衣角,这是她心绪不安的惯有动作,康子谦当然不会不清楚。 他故意装作没有看见,预测着她几时才会培养到足够的勇气开口。

  “子……子谦……”

  “嗯?”他爱理不理地轻应了声。

  完了,他这表情她怎么说得出口?

  “你……很累了吗?”如果他很疲倦的话,她最好别在这个时候惹他心烦。他挑挑眉:“如果不累,你是想要求我做很耗费精力的事?”口吻是极度的暧昧。要不然她干吗管他累不累?她以前不会问这种无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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