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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云随风向楚天 page 3 作者:楼心月

  事情演变至此,已有些荒唐可笑,若在从前,谁能料到堂堂的殷家二千

  金会沦落青楼?谁又会料到人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天仙美人会为了一个素不相

  识的男人做如此大的牺牲?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值得吗?她不知道,唯一想的,是力挽狂澜,救回这条岌岌可危的生

  命,至于是对是错?交由命运决定。

  ???

  乱来!真是太乱来了!

  殷年尧急躁地在大厅中来回踱步。殷家四千金的盛名远播,早已成了洛

  阳的骄傲,哪个人不是又歌又颁,赞其幼承庭训,知书达礼。但唯有自家人

  才知道,她们早就“变坏”了,先是身为长姊的纤云当了坏-样逃家不说,

  落云也起而效之,带坏段家良好风气,没想到现在连他最引以为傲,洛阳城

  民口中才貌兼备的行云也给他搞这个把戏,夜不归营,他怎能不发火?!

  当初真不应该太过轻易的放过纤云,不来个杀鸡做猴,她们才会一个个

  都有恃无恐,愈来愈不像话!

  “老爷,您别担心,行云她──”

  “我担心?!”殷年尧扯开嗓门大吼,死盯着眼前的妻子,“我这叫生气,

  才不担心她呢!待会儿你女儿回来,我一定狠狠教训一顿!”

  恶声恶气的凶狠样,其实是为了掩饰心虚──宝贝女儿呀,你在哪儿?

  罗耐梅不予反驳,他要是不担心女儿,眉头皱这么紧干嘛?真是死要面

  子。

  盼云掩嘴偷笑,每当殷年尧用“你女儿”、“你三姊”来形容时,表示他

  在赌气。

  “真是无法无天,一个大家围秀,私自离家也就算了,竟敢晃荡到半夜

  三更还不回来,难不成又和落云一样,学她大姊离家出走?”

  “爹,您别──呢,‘生气’嘛!”有了前车之鉴,盼云不敢再用关心之

  类的形容词,“说不定三姊有事耽搁了,您不是向来对王姊最有信心的吗?

  她做事极知分寸,拿她和白痴二姊相比,真是污辱她了。”

  如果盼云知道,她向来崇拜的三姊此刻正做了件比落云还白痴的事,不知她还会不会对行云推崇依旧?

  “你说得没错。”殷年尧消消怒火,行云向来自主,从小便不需他操心,

  既然他对一向麻烦的落云都能放心了,对行云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才安下心来,一名仆人来到大厅,将一封信交到他手中。“老爷,会

  名女子送来一封信,指定要交给您。”

  “她人呢?”

  “离开了。”

  接过信,殷年尧点头表示知道,挥了挥手造退下人。

  “会是三妹写的吗?”盼云间出了众人的疑问。

  “老爷,快打开看看!”罗耐梅急忙催促。

  “好、好、好。”殷年尧迭声应看,抽出了信纸,上头写着──

  父亲、母亲以及盼云,

  这个时候,爹大概正为了我的突然失踪而大发雷霆吧?娘和降云请多

  多忍耐,代我承受一下爹爹的怒气吧!我想,这种情形爹该已很“习惯”,

  为了大姊和二姊的事,我可是当了两次无辜的受害者,风水总要轮流转下才

  公平嘛!唤,千万别当我是在报复(相信你们也本正于以为我会这么无聊),离家纯属无奈,此时有要事缠身,这段时日无法回家,一特事情解决,我

  会立刻返家,至于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这,总之,如今我一切安好,爹娘

  无需挂念。

  如果,爹真的怒火难平,何妨转念想想,我至少知道要送封信报平安,

  比起“非常”不乖的大姊、二姊,我充其量也只能称为“有点”不乖,而且

  情况真的是事出突然,情非得已,客日后再禀。

  行云亲笔

  看完信后,殷年尧真是啼笑皆非,乱七八糟写了一堆,重点却完全没提

  到,例如:她人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她根本就是含糊其词,唯一解释得

  通的,只有一个──

  不可告人!

  对,一定很不可告人,但是无妨,他对这个天才女儿太有信心了,凭她

  的智慧,没有什么事是她解决不了的,他只需耐心等待她的归来,然后拷问

  事情的原委便成。

  ???

  今日的揽月楼与以往有显著的不同,所有的寻欢客,全在酒酣耳热之

  余,频频往上头隔着层层水蓝轻纱的楼阁翘首引盼。

  “我说徐嬷嬷,你口中那宛如天仙的美人儿到底什么时候才出来?该不

  是在耍我吧?”其中一名没啥耐性的酒客不耐烦的吼叫着。

  “对呀、对呀!我们坐这么久了,看到的还不就是这些老面孔,哪有什

  么天仙美人?”其余的客人也跟看起哄喳呼。

  “哎哟!别猴急嘛!人家云姑娘也要时间妆扮、妆扮,我这就去瞧瞧不

  就得了。”老顾客可得罪不得,徐嬷嬷片刻也不多耽搁,举步上楼。

  “我说罗云姑奶奶,你好了没呀?那群急色鬼可等得不耐烦了。”徐嬷嬷

  边喊着推开房门,见行云正悠闲地坐在床边,轻柔地为床上依然昏迷的男子

  拭汗。

  为了掩饰身分,她借了她娘的姓,去掉一个“行”字,便成了罗云。

  “你还有心情管他!”徐嬷嬷夺过她手中的湿布巾,随手塞给一旁的秋

  门,拉了她便走,“这交给秋月就行了,你快跟我走。”

  行云微蹙起眉,抽出自己的手。“秋月,他暂时就拜托你了。”

  秋月还来不及回答,徐嬷嬷便着急地说:“成了、成了,快点走吧!”

  行云垂下眼睑,万般无奈地跟在她身后。

  走入预先安排的小阁楼上,下头一阵鼓动喧腾,行云忍着心头强烈的厌

  恶感觉,幽幽柔柔地开口:“多谢各位客情的捧场,请容小女子献丑,为各

  位弹奏一曲琵琶行。”

  落座后,她优雅地轻展双臂,雪白修长的纤纤柔美在一只古筝前轻轻挑

  动,铮铮琮琮的绝妙乐音悠悠扬起,伴着她凄美幽柔的低吟浅唱,真有无尽

  撼动人心的美感──

  浮阳江头农送客,枫叶获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饮饮无管弦;

  醉不成欢惨特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转轴拔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曲罢常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王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钢头银笼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尤其透过轻扬的水蓝轻纱,本就古典细致的容颜,

  在朦陇中更显得飘逸绝尘,引人通思,牵动着每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好啊!”众人大呼过瘾,喝采声不断。

  正如琵琶行中所云:“如听仙乐耳暂明”,此等仙乐,莫说是内行人,就

  是五音不识的人皆会为其沉迷,欲罢不能,尤其弹唱之人是百年难见的绝色

  佳人。

  “徐嬷嬷,我出一百两,让她下来陪我喝两杯,这么漂亮的美人,我得

  好好看个清楚。”

  “一百两也敢喊这么大声,我出三百两。”

  “我出五百两……”

  争相叽喝的声音不绝于耳,徐嬷嬷虽然心动,却不得不铁了心拒绝。

  “真是抱歉得很,云姑娘是卖艺不卖身的。”

  “什么?老子给你钱你也不赚?”开始有人要翻脸了。

  徐嬷嬷毕竟处事圆滑,忙陪着笑脸,“李公子,别这样嘛!你想想,咱

  们云姑娘就是冰清玉洁才惹人怜爱,您说是不?她可是众人的,今日不管谁

  得了便宜,对其他人不是很不公平吗?有些东西不一定要得到,放着欣赏不

  是也很好?”

  “说得有理,”徐嬷嬷三两句便化解了李公子的不满,“那至少她得出来

  让大伙瞧个分明……”

  “不、不、不,她面皮薄,不敢出来见客,您就别为难我好吗?”

  “哪有这种事……”开始又有人叫嚣了。

  “保持一点神秘感才耐人寻味呀!全让您给一次看光了,不是很没趣?”

  “说得是!”

  不愧是徐嬷嬷,轻而易举便摆平了。

  众人再度意犹未尽的观望薄纱后头的倾城佳人,要她再弹一曲。行云柳

  眉轻蹙,无心再应付这些风流轻浮的男人,于是婉言道:“承蒙各位公子厚

  爱,铭感于心,只是,我一日只弹一曲,若钟情于我所弹唱的曲子,明日定不让诸位失望,容我失礼,先行告退。”

  在众人不舍的目光下,她退回楼阁后方。

  轻吁了口气,抛开心中堆起的烦闷,她往回走向原来的房间。

  第三章

  一踏进房门,便见着秋月一脸苦恼无助的模样,行云本能地加快了步伐来到床边,急问道:“怎么回事?他──”

  “没有,他很好,你别紧张。”秋月赶忙澄清,“我只是因药喂不进去在伤脑筋。”

  “喂不进去?”行云的神情透露着不解,“我需要更详细的说明。”

  “嗯。”秋月将沾着药汁的毛巾递给她看,“我怕扯动他的伤口,不敢贸然扶他起来,你也知道,他躺着我实在很难将药喂入他的口中,但最令人头痛的是,就连勉强喂入口中的少许药汁也全流了出来,我很怀疑他到底喝进了多少。”

  “怎么会这样?”她愁苦忧心地拧起眉,心想,他比盼云还不乖耶!一个大男人,居然学盼云那招拒绝吃药的把戏。

  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是一个合作的病人。

  行云不由自主的抚上他苍白冰凉的脸庞,一个念头闪进了脑海,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了。

  努力了好些时候,只为救回这条命,若在这时放弃,岂不白费苦心,前功尽弃?

  不,她不能宣告放弃!正如她先前所坚持的,与一条宝贵的生命相比,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她毅然道:“药呢?”

  “在这儿,我重新煎了一碗。”秋月赶忙将药递给她。

  “拜托,乖乖的,要听话把药喝进去幄,好不好?”她温柔地轻声说着,因为有太多照顾盼云的经验,所以她一时也将这个七尺昂藏的大男人当成了盼云在哄。

  深吸了一口气,她霍出去了!

  以碗就口,她先将药汁含在口中,然后覆上他的唇,缓缓挑开他的唇瓣,让药汁渐渐流入他口中。虽然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此举目的在-于救人,但她仍克制不住胸口那狂乱的心跳,毕竟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接触,玉雕般的细致容颜难以控制地浮起淡淡红霞。

  一次又一次的以口就口喂药,他竟也合作,药汁不再流出,直到将最后一口药含进口中,她听到一旁的秋月以无尽欣□的口吻说:“他真幸福,有你这么个好妻子肯为他付出牺牲,又如此柔情待他,我想,你们一定很相爱吧?”

  行云先是一愣,直到喂完最后一口药汁,又轻柔地擦拭了一下他的唇角,才起身为自己倒了杯茶漱尽口中的苦涩,不疾不徐地慢声说:“他不是我丈夫。”

  “是情人?”秋月理所当然的问,心中也已如此肯定了。

  “不是。”

  秋月因这否定的答案而大感意外,“是兄妹?”

  行云还是摇头。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了。“是朋友吧?”

  “也不是。”

  这会儿,秋月真的完全傻掉了。“那──”

  “我们什么也不是,他受了伤,而我想教他,于是求助于你,就这么简单。”她说得淡然,秋月却听得一愣一愣地。

  好一会,秋月喊了出来,“有没有搞错?你不认识他,却为他如此付出?”她敢肯定,眼前的女人不是白痴,便是烂好人一个!

  “别这么吃惊嘛!否则你要是知道另一项事实,不昏倒才怪。”行云依旧笑容可掬,仿佛秋月太小题大作似地。

  还有更甚于此的荒唐事吗?秋月惊疑地望着她。

  “我信任你,所以将真相告知予你。”她一本正经地说,“罗云并非我的真名,我姓殷,名为行云,这么说,你该懂了吧?”

  殷──行云?

  秋月愕然,震惊地几乎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你……你是说……”

  行云有些怜悯地看着饱受惊吓的秋月,虽然心中一点愧疚感也没有,还是很有耐心的等她恢复正常。

  终于,秋月惊呼出声:“你是众人赞不绝口的洛阳第一才女,洛阳首富的三千金?”

  行云失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像活见鬼似地!”

  老天!她早该想到的,除了殷家四千金,还有谁能美得如此撼人心魂!

  但,如今这情形……大怪异荒唐了嘛!

  炙手可热、身价不凡的殷家三千金,多少人费尽心思,只为求佳人青睐,而她居然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自愿委身青楼,还不惜抛却礼教与矜持,以唇喂药……

  若说她对这名男子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秋月是决计不信的。

  “你对他动了心?”

  “你想哪儿去了!我根本不认识他。”行云诧异地回望她,若真要说有什么,那也只是欣赏他一身的傲骨,及──他未晕厥前,她所看到那双坦荡荡的清澈瞳眸。

  “那你为何执意救他?说穿了,他是死是活与你无关,不是吗?你又何必为他如此忧心?”

  “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你别把人家说的这么不值好不好!”这么一名好汉,死了可惜,这是她始终坚持的理由。

  “我是就事论事!”

  “我难道就不是就事论事?”她慧黠一笑,“秋月,你想得太多了,再怎么滥情的人,也不至于对一个连交谈都称不上的人动情吧?”

  “但他长得──”

  “很出色,”行云代她说完,“但我并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我要的、我所追寻的,是能与我两心相契的人,外表生得如何,我并不在意。”

  “你真的很特别。”秋月实在无法理解行云的想法,既然不曾为他动情,她又怎愿为他奉献至此?

  不管如何,秋月仍坚持一开始的想法:他们十分相配,搭配在一起还真是美出色,宛如一对壁人。

  如果他争气点,撑过这一劫的话──秋月暗暗揣测这个念头的可行性,露出了满意而自得的笑容。

  ???

  恍惚之中,耳边又传来一贯的轻哺细语,在他苍茫无助时,如春风般拂掠过他的心房,那是一种安定的感觉。

  朦陇之际,一阵暖的热浪流入他口中,连带地也暖了他冷寂的心,唇上感受到的柔软碰触,美好的令他眷恋──

  是谁?谁如此温柔待他?

  是错觉吧!他想。

  他渴切地想捕捉什么;想分辨真伪之间的差别;想得知那甜美的感受是真实、是虚幻,然而,他还来不及抓住乍现的曙光,又再度跌入无意识的黑暗中。

  当他真正清醒时,已是七天后的事了。

  向楚天刚睁开眼,一连串的疑问全涌上脑海。

  怎么回事?他没死吗?依这情况看来,大概是有人救了他。

  轻挪一下身子,撕裂般的尖锐痛楚毫不留情地啃噬他每一根神经,他不禁低吟了一声,紧蹙起英挺的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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