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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伤 page 6 作者:骆沁

  “没有啊,公主还不就是那一副无法无天的吗?”翠玉耸了耸肩,还在对阎舲纯的狡诈气得牙痒痒的。

  “谁跟你说公主?”雀喜没好气地自了她一眼。“我是说喜烛啦!”昨儿晚上一直到我服侍皇后入睡前,那对喜烛根本就没点过啊!结果刚才我不经意瞄到一眼,一对喜烛却已经全部燃完了。“有吗?”翠玉困惑地皱着眉,她根本没留意到那些小细节。

  “搞不好是皇后自己点的也说不定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能吧,是我多虑了。”雀喜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我看吶,是公主的古灵精怪让你变得神经兮兮的!”翠玉挤眉弄眼地推了她一把。

  “敢笑我?会神经兮兮的也是你这个公主身边的侍女先才对啊!”雀喜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一路上,就见两人又笑又闹地并肩往外走去。

  “终于走了。”摆脱了翠玉和雀喜,阎舲纯吁口气,将脚伸到椅上盘坐。

  “姑娘家不可以这么坐,不好看。”裴珞摇摇头,轻声制止。

  “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刚刚不是还说别拘束的吗?”阎舲纯小声嘀咕着,却还是听话地将脚放下,以端正的姿势坐着。

  她的嘀咕虽然声悄,但裴珞还是听见了。“那些是繁文缛节,私下可以不用拘泥,但妇德却是基本的礼法,不论何时何地都得遵从的。”

  “就像你对皇兄的无怨无尤一样吗?”阎舲纯不以为然地说道。然后突然惊觉,怎么她的口吻像在打抱不平似的?暗地吐了吐舌,连忙改口。“我是说,难怪皇兄对你不理不睬啦!”对嘛,打击敌人就该像这样冷血无情。

  “是因为这样吗?”裴珞沉思。昨晚皇上就是问过她为何顺从后,才开始神色不悦的,不然之前都是一张淡漠的表情。却不知为何,她反而觉得他染上怒意的脸好看许多,比起那让人捉摸不清的面容,还来得让人留恋。

  “没错、没错。”阎舲纯忙不迭地点头。“你就是太没个性了,皇兄才会不想理你。

  没关系,有我陪你就好,别冀望皇兄了啦!”陪皇嫂只是个借口,最重要的是让皇嫂对皇兄不抱持任何希望啊!

  阎舲纯不住在心里窃笑着,然而看到裴珞还是一脸温柔的微笑,心里却突地有股罪恶感油然而生。真是见鬼了!不是下定决心要欺负皇嫂到底的吗?怎么可以老是这么三心二意、意志不坚呢?

  听到阎舲纯的话,裴珞只淡淡一笑,还是没有出口反驳。她不是没个性啊!是礼教要天下问的女人都如此的,她不过是谨遵教诲、循规蹈矩地去做,错了吗?

  “你以后就当没有皇兄这个人吧,反正你也没什么机会可以见到皇兄了。”连洞房花烛夜都错过了,皇兄八成不会再踏进这个房间了。

  “为什么?”裴珞笑着看她,顺手帮她将一绺掉落颊旁的发拨到耳后去。

  母亲在她小时候就因病过世,而父皇又因国事缠身鲜少见她,服侍她的宫女不是敬畏有加的,就是像翠玉、雀喜那般又哄又闹的,何时有人这么温柔对待过她?

  这个动作让阎舲纯脸一红,一时之间竟吶吶地忘了要说的话。

  不行吶,怎么可以因为这一点小利小益就忘了自己的坚持?皇兄已没多少空闲陪她了,要是没成功阻止皇嫂加入搅和,那启不是连皇兄的脸都见不着了?阎聆纯挺了挺娇小的肩,又装出一付小大人的模样。

  “皇兄他也很忙啊,才刚回到士轩,又要忙着国家大事,陪我都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陪你?你要安分点,别跟我抢,别腻着皇兄,知道吗?”阎聆纯将脸凑到裴珞面前,娇蛮地说到。

  “皇上之前去了哪儿?怎么会才刚回士轩?”裴珞微拧着眉,对她语中的矛盾提出疑问。“来,你头发乱了,我帮你重新梳过。”她将聆纯拉近,取下头上的玉薝,轻柔地梳开她的发,动作自然。

  她的举止是那么天经地义,兼之头上梳动的感觉舒服,和翠玉的粗手粗脚完全不同,而且她身上还有软软香香的甜味,令阎聆纯忘了方才还在拼命自我告诫的话语,就这么靠在裴珞身上,顺着她的问题回答。

  “皇兄五岁的时候,就被送到独先国当人质,待了整整二十年。这段期间父皇只生下我一个公主,没有任何人可以去换皇兄回来,所以皇兄就吃了二十年的苦。”

  阎聆纯干脆将下巴枕在裴珞柔软的大腿上,方便她梳理长发。

  舲纯的话让裴珞浑身一震,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当人质?那是多惨无人道的事,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怎么熬得过来?他的面无表情是这样换来的吗?一股酸楚窜过裴珞的胸臆,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我也很可怜啊,都没有人陪我玩,大臣们的小孩看了我都只会躲得远远的,太傅见了我也只会叫我读书,所以找很盼望皇兄回来的,谁知道皇兄才一回来,你就跑来跟我争宠…;咦~我踉你说那么多做什么?”阎舲纯突然惊觉不对,胀红了脸猛然坐起。

  她怎么就这么没有防备地躺在敌人怀里,还将所知的秘密一五一十地主动奉上?甚至连心事都说了!阎舲纯懊恼地咬着下唇,气自己竟将敌意忘得一干二净。

  “别动,等我把辫子绑好。”裴珞连忙将她按下,加快手上速度。“好了。”

  今天早上才立誓说要狠狠欺负她的,怎么又做不到?阎舲纯一跺脚,立刻离开裴珞数尺远。还说人家没个性呢,看来最没个性的是她自己!

  “不跟你说了啦,我要走了!”阎聆纯撇襒嘴,一把推开房门往外奔去。

  看她来去如风的急躁样,裴珞摇了摇头,走到门边将兀自摇晃的。

  人质……当她在爹爹的教导下读着女诫时,他过的是怎么样的童年?裴珞就这么扶着门,怔忡出神。

  沈窒的气氛笼罩了整个议事堂,持笏列于两侧的朝臣们各个低垂着头,每张脸上都是一副有话想说,却又不敢宣诸于口的模样。

  “敌禀皇上,臣等以为这个方法并不可行。”列于众臣之苜的丞相周青彦清了清喉咙,走出队伍恭敬地说道。

  “有何不可?”居于龙位的阎聿反问,手指在扶手上轻弹。龙袍冠冕加身的他更显王者气势,说话语调不曾微扬,却让人打从心底敬畏。

  “本国兵力不足,根本没有办法组织军队,更别说要成为军事强国了。”周青彦此话一出,其它朝臣立刻不住点头附和。

  “夌岚之前不也是文弱小国?何以你们认为夌岚可以,却不相信我做得到?”

  阎聿用冰冽的目光横扫众人。

  即使没有直接对上,只要一被余光接触到,那人就色立刻胆战心惊地低下头来。整个议室堂鸦雀无声,方才附和周青彦的人此时为求自保,纷纷闭口不语。

  “皇上,当年夌岚虽然武力不强,但他们国库丰盈,有足够的银两去训练军队;反观本国,连年的对独先国的朝贡使得库银所存无多,已无多余金银可供使用。

  并不是臣等不相信皇上的能力,而是情势所限啊!”虽然持笏的手不住发抖,但为了士轩的将来着想,周青彦还是硬着头皮谏言。

  “如果库银不够,为何诸位的官饷却依然能如期发给?”阎聿挑眉,语气中充满冷寒的讥诮。“若是士轩真的穷困至此,各位的官服不该还是如此华丽。或许,我应该削减官饷的支出才是。”

  此言一出,朝臣们的脸色立变,议论纷纷的声浪顿时嗡嗡地响起。

  “有什么话直接说,别在下面交头接耳。”俊美的面容依然带笑,然而却使得整个议事堂霎时无声,阎聿无形的绝冷气魄让众人不敢造次。

  “皇上,这两者不能相提并论,主因在于国内的税收只足以应付正常的支付,若要挪做他用,很可能会造成百姓的负担。”周青彦的脸上呈现尴尬,却依然直言。

  “原来你们都一直在故步自封,不敢创进,难怪我会一直留在独先国直至二十年期满。”阎聿嘲讽地摇头笑笑,双指一弹,立刻有两名侍从将一幅滚动条捧出,整个拉开,呈现在众臣眼前的是一幅士轩的地理位置图,绘工精确。“将西面的荒地整个翻耕,种植桑树,大量饲养丝蚕;另外,这片山坡地土壤湿润,命宫中培植茶叶的茗匠前往指导百姓,种植金围品种。”

  “金围品种是专供皇室品茗,怎可交由百姓种植?”周青彦立刻提出反驳。

  “刚好可以此为号召销往他国,提升它的价值。士轩闻名的就是丝和茶叶,没理由要将这项得天独厚的赐与放弃。”阎聿轻易就将疑问推翻,继续讲解其它的安排,手上扣着铁莲子,每颗都依着他所说的方位正确地镶嵌其上。

  疏河运、辟驿站,是阎聿用来促进商机的方法,既可收取他国往来商旅的过路金,也方便士轩对外的经济与交通。而针对地利气候种植大量高价值的经济作物,更是拓展国库收益的快速手法之一。

  一连串的变更革新让众臣们听得目瞪口呆,这样的方法过于躁进,而且根本和以往的保守国风不符,何况阎聿在独先国二十年所受的教育是如何,完全没有人知晓,就凭纸上谈兵,试问有谁放心信任?

  “这么一来不就又回到原来的问题吗?皇上您所说的方式都必须先投下人力、物力和金钱,而本国并没有足够库银。”周青彦拧着眉头,虽然这些花费及不上训练军队所需的金额庞大,但依然相当可观。

  “提出存底的库银。”阎聿一弹手指,两名侍从将滚动条收起,拿回内室。

  “那是做为预防有紧急灾难发生所存的库银,绝对不可挪用!”这怎么成?要是临时发生事情怎么办?周青彦惊喊。

  “所谓的紧急灾难定义为何?这笔库银置于国库已数十年不曾动过,它的意义何在?”原本噙着一抹冷笑的阎聿笑容依然,目光却突然转厉,然后随即逝去,取而代之的又是那戏谑调侃的光芒。“或者,如果削减官饷能让各位较为安心的话,找不反对。”

  虽然只一瞬间,郄已让底下罘臣忍不住起了一身寒颤。为了自我利益着想,众目们都不敢再有意见,深怕真会被皇上拿来牺牲。

  周青彦看了同僚们的神情,叹了口气,放弃地退回列中。士轩国从来没有过如此强势的君王,居然能压得罘臣哑口无语。既然皇上已坚决行之,再无转圜余地,他也只能默祷这项创举真能成功,或许,士轩的新局面会从现在开始也说不定。

  “既然你们已没有任何意见,今日就到此为止。”整个早朝从开始到结束,阎聿一直是噙着冷笑,不曾勃然大怒,却成功地制压众人。“明日我将分派新的职责。”

  即使是面对现在这个众臣臣服的局面,依然引不起阎聿的喜悦或得意,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随后,阎聿起身,在众臣的恭送下走出了议事堂。

  “皇上,请留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长廊上回响,周青彦迫在退朝离去的阎聿后头,开口将他拦了下来。“微臣叩见皇上。”

  “什么事?”阎聿转身看见来人,冷淡问道。

  “或许是微臣多嘴,但是臣认为昨晚皇上没进新房,如果今天再不进去,这件事传到了夌岚国恐怕不好……”听服侍皇后的宫女说,昨天的洞房花烛夜皇上就让皇后独守,连交杯酒的宴席都被小公主给吃掉了。周青彦花白的肩紧攒,为了阎聿的难以控制感到头痛不已。

  “知道多嘴又何必说?周丞相,你的所言所为有所抵触。”阎聿对他的话丝毫不引以为意,伸手将冠冕除下,顺手交给一旁的侍从拿着。“皇旨上只言明要我成婚,并没有限定成婚后我该怎么做。”

  “可是皇上……”周青彦还待劝说。却被阎聿伸手阻下。

  “娶她的是士轩,不是我。”阎聿冷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被留在原地的周青彦只能愁苦地连连叹气。就算是对这桩婚姻心存怨恨,也没必要做到这种局面啊!堂堂一个皇后竟有名无实,连圆房都没有,这该怎么跟夌岚交代呢?

  与其在皇上身上下功夫,倒不如想想如何安抚那些还停留在士轩的送亲队伍,好让他们回去夌岚后不会将这些事情说出吧!看来,用两国风俗不同的借口应该可以说得过去……周青彦一面沉思,一面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在瞥见侍从手上所捧的皇冠,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皇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第五章

  自从皇上登基后,已三个月过去,整个士轩改变许多。

  丝田已有首次收成,再加上士轩向来颇受好评的织工与绣法在他国居然卖到连他们都不敢相信的好价钱。在茶田也烘焙结束,在宫中御属茗将的保证下,这批首度售与士轩皇室以外的金围品种,其甘冽香酵是不容置疑。

  国内主要河道疏浚,引来了不少原本陆行通过士轩的他国商旅青睐,纷纷弃马行舟,也间接带动了士轩的船运发展。短短三个月,国库的收入的比以往一年所得更多,而之前所投下的银两,早已以双倍的数目重新置回国库。

  宫内的征兵也告一段落,在重赏之下吸引了不少人才,听说主要训綀工作由皇上亲自担任,原本大臣们都不甚看好,觉得应由有实际战役经验的一名将军担任才是,但在第一天的出操练兵之后,之前颇有微词的人都闭口不语,因为皇上所展现的能力连将军都自叹弗如。

  百姓们对这样的转变都欣喜不已,他们可以不用再担心战争,也不用担心会为了朝贡他国而加重税负,对新任皇上的爱戴忠诚更是急速窜升。

  这样的士轩,是他从来没有看过的啊!到宫外探访了一圈的周青彦回到府第,捶捶走得发疼的膝,脸上却还是笑得合不拢嘴。

  “什么事啊,老爷,笑得这么开心?”端茶走进大厅的周夫人微微一笑,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皇上的表现太好了,我们全都看走了眼,想当初皇上的计划还遭到全体朝臣的否决呢!原来是我们短视近利啊!”周肯彦欣慰说道,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随即惊讶道!

  “今末的茶好香、好甘啊,是什么茶?”

  周夫人以袖拢嘴,扑嗤一笑。“是金围品种,买来给老爷润润喉的。像这样一壶就要五十两的银子呢!而且要不是老爷是朝中命官,恐怕茶商还不肯通融。”

  “怎么说?”周青彦疑道。却因贪尝甘冽而忍不住又啜饮了一口。

  “茶商说连别国要买都供不应求了,哪还有存货可以卖给国内百姓?”周夫人与有荣焉地说着自茶商处听到的消息。“他国的买主原先都是为了好奇,想要尝尝专供士轩皇室的茗茶是什么味道,却没想到一尝就上瘾,再喝别的品种都淡然无味了,就非得要咱们的金围品种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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