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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伤 page 8 作者:骆沁

  依据以往的战役来看,他们根本没将士轩国放在心上,认为此一战役就如探囊取物般。因此独先国立即派出军队,大张旗鼓往士轩国出发,还对他国发下豪语,说要将士轩收纳在版图之内。

  岂料,不到十日的时间,当初发下豪语的独先国却反被收纳在士轩版图之内。

  革新后初次迎战的士轩国,国主阎聿并未亲自出征,在独先国这二十年中,让他将对方的攻掠方式完全了若指掌,兼之独先国新主毫无军事头脑,不懂得兵法,而独先国派出的军队也过于经敌,因此阎聿只是在士轩首都夏侯中掌握军情,就已将独先国节节败退,还一直进攻到独先国的首都,将独先国的国主围困在皇宫之中,最后独先国国主举剑自刎,朝臣们开宫门投降。

  这一战,非仅扩大了士轩国的版图,更是将士轩的强盛发展,骄傲地对外界宣告!

  以往予人积弱不振印象的士轩国已不可同日而语。当然,士靬国内的欢腾是不消多说,全国上下欢欣鼓舞,热闹的气氛较之过年还要狂放上千百倍。而与国内喧嚷的热烈相比,宫内的气氛可算是冷清了。

  捷报传回,朝臣无下歌功颂悟,认举宴庆功是势在必行的,最好是长至七日的盛大宴会,邀来各国使节乘机将士轩国威传至各地,然而,阎聿的反应,却有如一盆冻寒的冰水自他们头上当场兜下,将满腔的狂喜浇熄。

  “很好,派遣大臣明日前往独先国接受降书,退朝。”阎聿接过捷报,迅速看过一眼而后,淡然地如此说道。

  早在外头就听到传闻的朝臣们面面相觑,如此天大地大的好消息,怎么皇上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没有下文了?

  “皇上请留步。”一名大臣急忙持笏出列,阻下已站起身的阎聿。“臣等认为此乃本国有史以来的天大喜事,应该盛大庆祝。”

  “是啊,士轩好不容易有了皇上如此英明睿智的君主,这举世无双的领导才能该宣告天下才是。”另一名大臣亦持笏赞扬,此话一出,立刻获得其它朝臣的点头附和。

  “喜事?”阎聿停下脚步,立于高阶的地势让他睥睨着众臣,冷笑中带着慑人的气焰。“这个局面早该达成,是士轩历代先皇将之放弃。这场胜利迟了多少年,平白让百姓多受了这些年的苦,这也算是喜事?更何况,英明睿智这个形容词周不到我身上,我只是城府极深、工于心计罢了。”

  议事堂上顿时一片静默,众臣脸上布满尴尬,阎聿这番犀利的说词让他们接口也不是,不接口也不是。处境最惨的该是那两名抢先出列的大臣,此时只能呆立于中央,进退不得。

  “启奏皇上,姑且撇开那些暂且不谈,国内百姓为了此次战事告捷而情绪高涨,若是皇上没有做出任何响应举动,失望的百姓们很有可能会对政策推行有消极违抗的反应。”场面僵持,同青彦立刻出列。

  这些日子他已约略谙得皇上的性子,知道冷冽狂霸的皇上虽对朝臣们冰冷无情,但他看得出来,皇上对百姓是爱护有加的,所有计划都是将百姓福祉做为第一考量。因此,在那些锦上添花的提议被皇上完全不留情面地打回之后,唯有祭出百姓这张王牌,才得以说服皇上。

  阎聿噙着薄薄的浅笑,并没有回答,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周青彦,等他更进一步的说法。

  “所以臣认为宴会的举行并不在于它的盛大,而是在于给予民心肯定。再过七天就是国祭,臣认为可以利用国祭将此事由皇上昭告于民,然后在国祭之后的宴会上,设宴接待各国使节。如此一来,百姓会因与有荣焉,而更增加对国家的向心力。”知道他的说词已被皇上采纳,同青彦更是将想法侃侃而谈。

  “就依周丞相所言,宴会在七天后晚间举行。”阎聿颔首,此言一出,原本神色沉重的朝臣们立刻眉开眼笑,难掩内心的喜悦。

  “皇上,此乃国宴,皇上与皇后都须列席。”为防临时又有突发状况发生。周青彦觉得还是先将一切完全告知得好。否则要是到时皇上看见皇后,愤而在各国使节面前拂袖离去,这样的场面岂不是更为难堪。

  闻言众臣的笑容顿时凝结脸上,大婚的慌乱场面似还历历在目,那时除了夌岚和士轩的人外,并无他国人士在,兼之周丞相的解释得宜,获得了夌岚的释然,然而这次的国宴将会有各国使节来访,届时要是叉出现那种让人猝不及防的状况……一想到这里,每个人都是一脸冷汗。或许士轩的强盛将如昙花一现,立即毁于夌岚的攻击中。

  原本神情淡漠的阎聿怔愣了一下,瞬间转沈的黑眸读不出思觰,不知是怒或鄙夷。

  议事堂上欢欣的气氛随着他的沉默而冻结,良久,才又因他的话语而起了波动。

  “就这样,退朝。”语毕,阎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议事堂。

  这么平静的回答反让众臣不知该做何反应,大伙儿面面相觑,谁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接受了和皇后共同与宴的结论?顿时,整个议事堂懪开喜悦的欢呼声,声震连天。

  “吩咐礼部,准备宴会事宜!急召御用织匠,替皇上、皇后赶制礼服!还有,到御膳房去……”一片哄闹中,只见欣喜若狂的周青彦强自保持镇定,指派各部门所负责的工作,为七天后的大宴做准备。

  第六章

  “皇后,时辰已到,请随奴婢到大堂去吧!”一名太监在门前躬身,对房内的裴珞恭请道。

  坐在梳妆镜台前的裴珞,此时正由雀喜为地做最后的整理工作。

  看着由镜面中倒映出的自己,赧红爬上双靥,裴珞羞怯得不敢直视。雀喜深谙她的天生丽质,并未多加粉琢,只适宜地为她淡扫柳眉,轻点嫣唇,反将她的雪白娇容映衬得更加动人。

  “皇后,您的美连翠玉都会看得失魂呢!”看到雀喜完成工作一直静待在旁的翠玉挤到裴珞身后,由衷赞叹。

  “别取笑我了。”原本就已红透双颊的裴珞,此时更是嫣红如火。

  “这可是事实呢!”正在收拾上妆工具的雀喜也凑了过来。“要是到了大宴上啊,各国使节看到皇上能娶到这么美的皇后,可不就羡慕死了!”

  “可不是?只可惜皇上身在福中……”翠玉万分叹惜地摇了摇头。

  “这大宴当前你又在胡说些什么?”雀喜脸色倏变,沉声轻斥。翠玉这才发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急忙以袖掩口,不敢吭声。

  “别骂她,没关系。”裴珞微笑,由雀喜将她扶起。

  待会儿就要见到皇上,不知他看到自己这身装扮,会是什么样的目光?裴珞因紧张而手掌微微沁汗,为的不是首次出席宴会,而是怕在阎聿的注视下,不知该如何自处。

  虽然内心紧张异常,像是心会因此负荷不了,却又让她充满期待。

  翠玉抢前开道,将房门拉开,瞥前蹲踞在门旁的阎舲纯时,失声惊道:“公主引你在这里傲什么?”

  “看看皇嫂打扮起来会多好看啊!”阎聆纯将头枕在膝上,百无聊赖地回答。虽然这只是一个借口,但是当她看到身着礼服装束的裴珞从房内走出时,眼神还是为之一亮。

  没想到平时的皇嫂已经很美了,打扮后更是惊为天人。

  “你坐在这儿多久了?”裴珞弯身将她牵起,为她轻轻挥去臀后的灰尘,不经意地发现,今天的阎舲纯竟穿上了她最不喜欢的正式官服。

  舲纯总嫌层层叠叠的宫服过于拘束,平时不管旁人再怎么软硬兼施,她就是不肯穿上,如今,她却穿戴整齐,一反平时雀跃的活泼,安安静静地在门口等候着。

  裴珞心疼地抿唇一笑。这小丫头,为了见她皇兄一眼,牺牲得可多大。

  她相信,打从皇上回国,舲纯还没有机会见过皇上,更别谈和他当面说过一句话。

  舲纯常挂在嘴上的示威之词,不过是小孩子逞强所言,实际上,舲纯才是最无法接近皇上的人。

  “刚来。”阎舲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轻轻说道。“你还不快去?要是让人等你一个就不好了。”太傅说她年纪还小,不能与宴,她也很有自知之明,只是…难免心里还是会有所期望的嘛!

  知道皇嫂能和皇兄共同出席宴会时,她最羡慕。皇嫂终于有机会见到皇兄了,可是她呢?阎舲纯绞扭着手,咬着唇,倔强地不让失望浮上面容。算啦!看在这些日子皇嫂一直都待她极好的分上,这个皇嫂得来不易的机会,她就不多加阻挠了。

  “你想去宴会是不是?”裴珞俯身,用等高的视线看着她的眼。

  “皇后,不行啊!”站在后面的雀喜急忙上前阻止。“这么做你会挨皇上责怪的。”

  “对啊,公主不能出席,您别理她!”唯恐皇后真的将公主带到宴会,翠玉也急忙出声制止。

  閵舲纯虽然早已料到会有这种结果,但是难以掩盖的失望还是瞬间填慲胸臆。

  不过她并没有像平常那样讥诮地回嘴,只是落寞地站到墙角,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喃喃地说道:“没有啦,我怎么会想去呢?我只是来看看皇嫂,真的!既然皇嫂要走了,那我也要回房了。”小孩子的自制力不够,身子还没转过。小嘴就已因哭泣扁了起来。

  “我一个人与宴会怕,你陪陪我吧!”裴珞急忙抓住她的手,柔声说道。

  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顿时睁大了双眼,阎舲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嫂说要带她去?

  “在各国使节面前,皇上就算生气也不会对我怎样的。”知道雀喜和翠玉要出言制止,裴珞抢先断了她们的话,然后转头对阎舲纯笑道:“走吧,不然就枉费你第一次穿上官服的精心打扮了。”

  “你真的要带我去?”阎舲纯紧抓莙裴珞的手,深怕这只是出自自己的幻想。

  她一直对皇嫂那么坏的,还千方百计想阻挠皇嫂和皇兄的相处时间,结果皇嫂居然还说要带她去宴会……

  “除非你不想陪我。”裴珞俏皮地眨眨眼,牵着她的手用力握了一握,跟在带路的太监后头,缓缓向前走去。

  “谢谢你……”阎舲纯声若蚊蚋地说道,对裴珞的感激让她忍不住哭了。

  “别哭了,要是被他国使节看到会笑的!说不定有国家想要乘机帮太子物色皇后,要是留下坏印象就不好了。”裴珞将一条手绢递给她。

  阎舲纯接过手绢,裴珞语中的关爱反让她的泪水更加汹涌。

  即使泪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前方,她依然无畏,因为手中握着那只软馥的手掌是如此温柔坚定。阎舲纯牢牢地握着裴珞的手,幼小的心灵已不再为了该对裴珞敌视或付出好感而挣扎,因为她知道在这一刻,这个温柔的皇嫂已完完全全地赢得她毫无保留的孺慕情感。

  宴会大堂上设置并不奢华,却典雅隆重,反将强国所应具备的泱泱风范展现得淋漓尽致。酒宴上,并不以量多取胜,各道佳肴完全以精致味美见长,佐以香酿美酒,将御厨精心烹调的风味提升至极限。

  没有喧闹嘈杂,也没有酒后醉语,轻柔的管弦丝竹余音绕梁,间或着宴客们兴起相合、连却踏歌,在这庄重的气氛下,庆祝的喜悦反而高涨。

  与宴无数的外国使节们对这场宴会赞不绝口,直嚷着已许久不曾经历过这样高雅的宴会。时下的宴会皆已失了本质,忘了举办宴会的目的,而将重点放置在大肆铺张的排场上。

  受过了各国使节呈礼及贺辞的阎聿,手上扣着一只玉斛浅酌,淡漠的俊容上读不出思绪。

  他以为可以专注如恒,没想到他失算了。阎聿视线缥缈地望着底下抚琴高唱的乐伶,心思却早已飘离。

  乍见盛装出席的裴珞,他的心竟有了瞬间停滞,仿佛漏跳了一拍,被她绝美的容颜给掳走了生息。记忆中的她恨美,但此时的她却美得更加不可方物,美得几乎让他毫无反抗能力地就这么沈沦了下去。

  他不想看她,不想碰她,只因怕内心强忍的狂涛会宣泄而出,他只能强迫自己别开脸去,却没料到,她对他的影响力竟会那么大。她只是默默无语地坐在他的身侧,从她身上散发的馨香钻入鼻息,竟可引他有片刻失神,而且不只一次。

  为何他可以拿冷绝无情去面对一切人、事、物,就唯独她?逼得他远离了理智,逼得他失常,逼得他像个凡夫俗子,不再是自己执意成为騺狠男子。她,已成为是他唯一的弱点。

  反观她那副淡然的神情,分明是对他毫无感觉,可以三个月不见地无丝毫怨怼;他完全勾不起她的情绪波动,仿佛他只是个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两者相较之下,他是输得如何彻底!阎聿自嘲地勾起冷笑,笑誓言要冷狠的自己,却在第一眼间就奉上了心。

  裴珞看着阎聿俊美的侧脸,丽容隐隐浮现一抹满足的笑。宴会上她和他并无交谈的机会,即使如此,只要坐在他身旁,就让她莫名地感到心安。

  刚刚踏进会场时,乍见这么多的宾客让她顿时不知所措,一失神踏着了裙角,若不是他不着痕迹地及时在她腰间托了一把,怕她已在各国使节前出了丑。她慌乱地冶起头,想向他道谢,却直直地对上他的眸子,一时之间,她忘了身在何处,眼里只有他的存在。

  不意他却突然别过头去,立刻将手抽回,仿佛在她身上多停留一会儿,对他而言日竺种亵渎。纤手抚上他力才托扶的位置,裴珞容包略微一黯。他真那么厌恶她吗?连多看她一眼、多触她一下都是那么难以忍受吗?

  裴珞低垂着螓首,在长弯的眼捷遮掩下,只敢偷偷地觑着他,企望在他俊冷的面容上找到些许的情绪。此时,视线原本望向底下的阎聿突然回头,来不及避开的裴珞在他的注视下恍惚了心神,整个意志全迷离在他深邃黝合的眼瞳之中。

  “为什么紧盯着我?”阎聿沈凝着嗓音,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低语。

  他知道从一进会场,她的视线就紧锁着他不放,但是他故意不与之回望,因为他知道,她之所以会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他身上,全都是因为那该死的礼教。礼教耍她目不斜视,只能正视着夫君,她照做了,而且实行得恰如其分,这样的认知却让事事顺遂如意的他有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更加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内心是如何地难以掌握。

  他费尽了所有自制力,强迫自己不回头与之相望,即使他是如此渴望将她久违的丽颜再度映入眼帘,然而,人的自制力却是有限,他还是隐忍不下内心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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