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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男人香 page 10 作者:连珍

  带来蛋糕那天,他说……他母亲的灵魂,在另一个女人身上。那“灵魂”指的是……丝涓受赠的眼角膜吗?

  她还记得,他说这番话时满怀着恨意。

  尹丝蕾胸口一紧、心头发凉,为这番联想感到害怕。但愿,广之骥与姐姐的相识,不是他刻意的预谋。

  可是……假使不是……他……他爱姐姐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尹丝蕾苦思,难以冷静。

  火车颠簸行进,她的心……也颠簸得无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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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尹丝蕾蜷在床沿,她双眸疲惫,脸色苍白。

  想了一整晚,她益发得无力也无助。环抱自己,她埋头哭了起来。

  为什么要让她陷入这种难解的乱局?她等待着、痛苦考虑着,她将要以怎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广之骥?她该不该与他谈清楚?

  这一切教她无措,除了流泪,她不知道还能如何。她真恨这样无能的自己,她无法解决事情、没有勇气面对事情。

  眼泪泛流,长久的无声哭泣之后,她满心疲累地渐渐睡去。

  广之骥安静的身影慢慢移近……

  他蹲在床畔无言凝视着她。

  她知道了吧?知道他去接近尹丝涓。是否,他做错了?是否,伤她伤得很深,所以教她哭也无声……

  早在进房间前,他就驻足微敞的门边看她好久。他看她轻颤双肩,知道她在哭泣,直到她逐渐平定、入睡、没有动静,他才悄悄进房。

  她蜷着,睡得很沉。广之骥细细打量她哀愁的眉宇,轻手拈开她因泪痕而沾粘颊漫的发丝。

  他的心口真痛,好挣扎。他俯首,凑近她脸颊,在她耳畔无声呢喃。“I  love  you……”

  他是爱她的,他想爱她!但是这却令他痛苦。他没料到,浓情会在转眼成了伤害,他不想伤她……

  广之骥深沉一叹,撤离她颊边。

  那声温暖爱语,尹丝蕾虽未能听见,但他气息的靠近,让她睡梦中的灵魂蓦地快乐着又悲伤着,他温热的气息撤开,她便惊醒。

  她睁开眼,黯淡困倦的眼眸慢慢明亮,随后屏息看着他。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苦涩,尽量装着若无其事,坐起身来面对他。

  “……”广之骥不言不语,看着她假装的坚强。

  相对无语,挣扎与矛盾在尹丝蕾掠过,迎视他,她终究问了出口。

  “为什么……会去认识我姐姐?”她不愿继续猜疑,那些揣测与想像快让她疯了。

  “你知道了?”广之骥明知故问,他该是失控或发火防备,但他却没有,他的神色异常平静。

  “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尹丝蕾带着无奈的乞求,望着他的眼。

  广之骥别开视线、坐上床沿。

  他垂首思考,然后屏着心头恨意、低缓开口。“只是想知道,‘他’的情妇是个怎么样的蛇蝎女性!只是想知道……尹丝涓从他手上骗走我母亲的眼角膜之后,过得到底好不好、良心会不会过不去。”

  尹丝蕾听罢,脑中轰然一顿摇晃。他是预谋?但更可怕的是,这其中有好大、好大的误会。

  “不……”她好艰涩地咽了咽喉间唾液,呐呐解释。“不是那样的。”她将所有的前因后果,在脑中迅速组织,事情……慢慢有了轮廓。

  “不是那样?”广之骥对上她的脸,挑眉、撇唇冷冷笑了起来。

  他睨着她的那种阴森眼光,是尹丝蕾从来不曾见识过的,她感到难受、也感到陌生。

  她吞吐着:“听我说!我姐……跟广叔,不是你想的那样!广叔也不是你所想的……”

  “哼!就是那么龌龊!”广之骥倏地愤吼。“他为那女人买屋、资助那女人生活,他为她请看护照料她生活、殷勤接送,他天杀的真可耻,色欲薰心地盲目迷恋一个足以当他女儿的年轻女子!”

  尹丝蕾倒抽好大一口凉气,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语。

  她急问:“谁告诉你这些的?”是谁这么可恶的挑拨?

  广之骥瞪着她回答:“我外婆!还有我自己亲眼所见。”

  “你外婆?”她好气愤。她与广叔之间的秘密,广之骥不知情,可别人也不该挑拨。“你确定你外婆所说是事实?”

  她要怎么告诉他,事实不是他一厢情愿所相信的?

  的确,广叔对姐姐的照顾足以让任何不知内情的人误解,尹丝蕾也曾为此疑惑许久。直到广叔憋不住秘密,在丝涓移植手术之前,才私下吐露予丝蕾知悉,丝蕾于是知道实情,解开广叔格外照顾她们姐妹的疑惑。

  除了广叔之外,没有人知道尹丝蕾心底保留着这样的秘密——广叔会对丝涓格外照顾,是因为……让丝涓失去双眼的,正是广叔的妻子。那场车祸的肇事者迟迟没有抓到,那个人,就是畏罪逃逸的广夫人。

  获得事实真相后,尹丝蕾曾一度挣扎。后来她未去追究,是认为已经没有意义与必要。

  既已事隔多时,警察一直没有抓出车祸肇事者,丝涓也慢慢接受失明的打击;而广叔基于对妻子的爱护,以及对她们姐妹的歉疚,在生活上给予她们话多帮忙。

  更随着广夫人生病,以及广叔捐出了她的眼角膜给丝涓,尹丝蕾决心不追究、也永不对任何人说出这件事,包括丝涓。

  她宁可……丝涓获得光明之后的生命,是怀着爱与感恩过一生,也不愿意她心中带着伤痛与仇恨。而广叔这份赎罪的心……尹丝蕾也愿将之当作一份恩情,永远珍惜。

  “不管我外婆说的是不是事实!”广之骥极怒、极恨,他无法理性看待。

  “我所看到的,是我妈的莫大恐惧与日渐憔悴,我看到她为此歇斯底里、求他不要继续见‘那女人’可他一意孤行!连我妈过世之后,他都要让她带着残缺往生、把她的眼角膜送给那女人!”他愤吼、眼中怒火烧炽。

  “骥……”尹丝蕾双眸蒙上泪雾。他的恨、他的愤怒,让她无助。

  广之骥所提,广夫人的不安与害怕,尹丝蕾都能理解。广夫人怕广叔接近、照顾丝涓,因为广夫人逃避了刑责,心中有莫大的罪恶感,她害怕让她们姐妹发现她正是肇事元凶。

  广之骥逼近她的眼,以好悲痛、好怨恨的眼睛瞪视她。

  “我母亲还有一口气在的时候,并没有签下捐赠意愿书,那老头却在她往生时马上说服我外婆,一起签下家属同意书,当时我人在欧洲来不及赶回来,他不顾我反对,就这样摘除了我母亲的眼角膜!”

  愈说,他就愈痛!

  尹丝蕾让他吼得无法言语,她看着他,拼命思考这一切。

  捐赠器官必须具有两位亲属之书面同意,所以广叔说服了广夫人的母亲?

  那么,他搬弄是非的外婆,可能在广叔妻子病逝时,获知事实真相?广叔告诉她了吧?否则她怎会首肯,将女儿的器官捐出?但她却未在造成广之骥误解之后,澄清真相,让广之骥至今仍怀着仇恨。

  “伯母她……不愿意?是吗?”尹丝蕾悄声问他。

  她知道这不容易。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无非希望人往生之后能保有完整的躯体,而捐赠器官者的家属,必也不愿往生的亲属遗体再受痛苦。

  “即使她愿意,我也不可能答应!”广之骥对她咆哮!

  虽然他也赞同逝去的生命,可以因为捐赠而在别人身上得到重生,但那受赠者该死的不能是父亲的情妇!

  “我不知道……”她缩着身子,艰涩地开口。“不知道伯母她……还有你,不愿意捐出眼角膜,如果早知道这样,我们是不敢接受的……”

  “你们是不该接受!”广之骥愤愤回答。“尹丝涓凭什么从我家人身上占尽好处?凭什么活得这么自在?”

  “你不能这样说我姐姐!”尹丝蕾冲动地低吼一句,她觉得这样对姐姐太不公平!

  “哼!”他抽气冷笑。“那要怎么说?她比那老头还可恶!”

  尹丝蕾望着他那合着深仇大恨般的神情,蓦地沉默了。

  她不知道会这样,只知道,广叔……多么维护他的妻子哪!

  他代她赎罪、他扛下她的过失,他藏起这样的秘密,即便是自己的儿子都不曾透露。他是多么爱他的妻子,广之骥怎能对广叔有这样天大的误解与残酷的指控?

  命运,如此捉弄人。让她们姐妹与广家纠葛在一起,却又有着如此难以解释的曲折误解。

  她无法恨广叔,错的是他的妻子,但毕竟他妻子在身后也延续了丝涓的光明。

  她亦无法间接恨广之骥,至于无辜的姐姐……尹丝蕾认为,长抱感恩的人,会比较快乐,永远瞒着她,总比让她知道事实好。

  但她……如何让广之骥知晓,他挂念着的、挚爱的母亲,其实曾是让姐姐受到伤害的肇事人?

  她岂忍心坦露真相、令他伤心,他的母亲对儿子隐藏了这秘密,尹丝蕾该揭穿一个往生者与广之骥年迈的外婆,所造成的误会吗?

  但是,她们姐妹何其无辜?为何要蒙受这样的指控与伤害?辗转的思绪纷乱无比,她苦涩望他。“那……跟我在一起是预谋?”

  他误解、他仇视愤慨,也连她一同恨着吗?

  “……”广之骥没有回答。爱上她,未曾预谋;但执拗高傲如他,不愿低下姿态跟她解释。

  他只是初步在了解尹丝涓,还迟疑着未决定他的报复方式。

  当然他承认自己对尹丝涓营造出爱情的误导,只是……他愈是观察尹丝涓,便愈迷惑,她的单纯,不像他以为的刻意假装、不像他以为的那种蛇蝎女性。

  广之骥感到混淆、感到迷惑。无数次陷入苦苦拉锯,恨着,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见他默认,尹丝蕾鼻间泛上酸呛。

  “这样太卑鄙。”除了痛心之外,她好无奈、好无奈。“抓着女人的弱点当作报复工具?因为女人都难过情关,是吗?你好可怕……”

  既然仇恨蒙蔽了他的眼,那何必给她温柔?是他付出的一种慈悲?

  现在她只觉得她心目中磊落的广之骥,全然让她幻灭!她该怎么办?这是她深爱的男人,她却不知该如何救赎他们的爱情。

  广之骥瞪视着她,他眼眸掠过伤痛与挣扎,他无法将她与仇恨之间,在天秤上作出衡量,他不知道哪个才是重要,他几乎快要把自己折磨为双重人格。

  随后,他跨出房门离开这房子,留下无比心痛的尹丝蕾……

  第九章

  从那天后,尹丝蕾恍惚度日,他们各自生活,互不照面。

  其实她该为了可贵的尊严搬出这里,但仍被动消极地带着一丝期待,期望老天能助她整顿好这一切混乱。

  她仍守着,在一方角落、在黑夜中,守着广之骥。

  今日,一个莫大遗憾让尹丝蕾的心情跌落谷底。早上,广叔的旧识给尹丝蕾捎来噩耗……广叔过去了。

  他死了。

  而广之骥一整天没出现,但她知道他该已收到消息。深夜,她等他,任音响重复播放音乐、驱不尽她满心伤悲与一室凄凉,悲欢离合,令人沉重伤感。

  直到天将破晓,他带着空洞的灵魂归来。

  广之骥踏入客厅,除了一盏灯光、除了轻盈屋内的音乐旋律,还有……守候着的她。

  广之骥看着尹丝蕾,只见她蜷缩在沙发上,迎着他的,是一双温柔的眼神。

  两双眼眸对视,空气里是悲潮暗涌,他们被一张无边深沉的黑网包围。

  尹丝蕾揪心难捱,映在她眸里的他,缜我限疲惫悲伤,他的头发凌乱,他的眼眸,好哀凄,那双哀凄眼眸,像个伤心的孩子,比她第一次在酒吧看见的那一幕还让她心悸。

  她不愿看到在仇恨中无法自拔的他,更不愿意看到如此凄怆无助的他。泪雾蒙上她眼眶,她在氤氲朦胧的视线中,看他缓缓走近。

  今日的广之骥,他失了魂,痛彻心扉。

  老天捉弄,一场误会让他抱憾终身,他怎么也无法原谅自己。

  父亲留下的那纸遗书,让他蒙在心头的多年仇恨误解如谜般揭开,这谜底,却令他震惊得无法接受,事实教他恨不得插把利刃在自已胸口!

  他无知、他愚蠢,他伤了身边所有爱他的人。

  但,尹丝蕾怎么能?她为什么不说明!怎么能保留着那秘密实情,让他失心疯一般对待她。

  她爱他,爱得宁愿失去他?她爱他,甘心教他误解下去、也不愿意教他对慈母的形象、谎言有半分怀疑?

  然而,铸下的伤害已无法弥补,包括他对父亲的不孝!

  他恨过父亲,但他也深爱着父亲哪!广之骥在心中怒吼,他快要疯狂。他错过爱父亲的机会,连他撒手人寰之际,都没守在他身边。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客厅里那组音响传出教人感伤的旋律,让他红了眼眶;他红着一双眼站在尹丝蕾面前,霍地,崩溃地一扑、伸手环住她,泪水夺眶而出、他怆然泪下。

  “我来不及跟他说我爱他。”他抱住她,埋在她颈窝痛声哽咽,无比悔恨。

  “骥……”尹丝蕾鼻酸,心头就如被火焚烧般难受,也随之凄怆地哭出声音。

  原来他是爱着父亲的!噩耗让他心底淌血伤痛。她紧紧抱着他,他身上有浓厚的烟味,还带回海洋的咸咸味道,他又到那个港口孤独地哀悼了吧?尹丝蕾无限怜悯、愁肠寸断。

  广之骥高大的身体紧紧依附着她、脸庞埋在她纤细肩上不断流泪。

  她承受着他沉沉的重量与深深的悲怆,她随他落泪,直到他再无气力哭泣。

  她带他回房为他宽衣,用紧紧的拥抱、守候他的睡眠与悲伤,他在梦里呓语,不断说他爱她……

  她以为广叔的死,会教他终能在爱与恨的迷网间挣出。却不知,这将让他准备远离……

  大楼门前,被差去买咖啡的金宝贝与广之骥擦身而过。

  “Boss好!”金宝贝怯怯招呼了声之后,预备快步走离。

  听说Boss的父亲过世了,Boss忙着办后事,金宝贝不敢笑脸问候,挺识相低调着、收敛自己爱玩笑的那张脸。

  广之骥唤住金宝贝。“小女生,你等一下!”

  稍早,他曾亲赴新竹与尹丝涓长谈过,然后辗转回到一楼公司详细交代一些事情,想在父亲的后事办妥之后远行,暂时不回来这里。

  “叫我吗?”金宝贝回眸,怔怔看着神情很落寞严肃的广之骥。

  广之骥忖思之后缓缓开口:“帮我一个忙。”

  金宝贝痴呆张着嘴:“Boss要我……帮忙?”

  “嗯。”他偕她密谈。

  半个钟头后,金宝贝踏进二楼公司。

  “组长!不好了!”她一进门就好惊慌地大喊。

  “怎么了?”尹丝蕾看她。

  金宝贝吞了吞口水,才鼓起勇气撒下漫天大谎。“那个、那个、那个Boss今天在公司外面出了车祸,伤得很严重。”  所有的人哗然一阵,吃惊意外地望向她。金宝贝胸口的心臧狂跳,好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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