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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达令 page 7 作者:连珍

  她倚坐沙发上,盘起双腿、大口咬着披萨。轻便的背心、短裤,难掩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与白皙长腿。

  坐在对面的平拓崇,早就因为兴致高昂,大而化之脱了T恤打赤膊。虎背熊腰的身材,小麦色皮肤,十足健康大男孩的形象。

  两人各抓一瓶啤酒,不知不觉已经暍完一打。满桌满地杯盘狼藉,但冬雪感到愉快尽兴,起码她不需要独自面对空荡荡的房子。

  “然后……你知道吗……”平拓崇正叙述他在美国发生的糗事,藉以博得佳人一笑……

  在他高谈阔论的小段落,冬雪不禁发问:你真的没穿衣服?!”在酒精的催化下,她也多话了起来。

  “对啊!你想想看,在高速公路上耶!一个没穿衣服的大男人,谁会停下来救我?”

  “那后来怎么办?”冬雪随他夸张的表情抚掌灿笑。

  “后来……终于有辆休旅车停下来。我想了很久……牙一咬,心一横,就上了车!”平拓崇又递了瓶啤酒给她,冬雪大方接下。

  “为什么?有人在高速公路上把你救下来,你还要考虑?”她疑惑且期待。

  “因为,那是个黑肥婆!足足有两百五十磅!而且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我那话儿瞧……我哪有勇气上车!”他撇唇皱眉,表情痛苦无奈。

  “噗——哈!”冬雪把含在口里的啤酒给喷了出来。“呃!不、不好意思!”失态了,挺糗的。

  “没关系,连我都觉得好笑!”平拓崇耸耸肩,又灌了口啤酒。

  “然后、然后呢?”冬雪急切想知道,原本充斥心中的黯然心情早一扫而空。

  “后来……总要好好答谢人家救命之恩吧!”双手一摊,平拓崇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用什么报答啊?”冬雪的眸子陡地瞠大发亮。

  “我……我……奴家无以回报,只好以身相许……”平拓崇耍宝地改变音调,嗲声嗲气外加一记羞怯媚眼。

  “不会吧?!你没骗我吧?”冬雪笑到瘫在沙发上。“你真敢耶!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我厉害的还不只这些……”平拓崇暧昧暗示,欺身至冬雪身边。佳人俏丽的笑颜,教人心底多么骚动!

  放下啤酒,他一手轻轻搭上冬雪肩头。原本爽朗且爆笑的表情收敛,瞬间……认真了起来,眼眸……闪烁着一丝光亮与企图。

  “呃……”冬雪的笑容凝住。

  看着这过动儿的表情动作,她觉得有些滑稽。怎么瞧都觉得他不过是个甫成熟的“男孩”,却流露出情欲的眼神?

  这让她想起那“男人”!分明是个阳刚强健的大男人,脾气却让她捉摸不定、活像个扭捏闺女?这兄弟打同一娘胎出来,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别?

  平拓崇伸手轻揩她细致的脸颊……

  “你做什么?”冬雪这才警戒,换上严肃神情。

  “我……”他呐呐吐不出话。

  冬雪的脸色让他无措,虽然把妞儿向来豪放大胆,但看她板着严峻表情,他的气势与勇气瞬间消退一半。

  看在冬雪眼里——这是个有色无胆的大男孩。吁了口气!她以温和却带充足威严的口吻劝说:“不要破坏这样愉快的气氛,好吗?”她轻扯温柔笑纹,像个长辈般宽宏,原谅他不经理智的意图。

  “我只是想……”平拓崇结巴了。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你想太多了。”冬雪那水眸直勾勾盯着他。

  “冬雪……”他抓住她纤细的手臂。

  “哎!”叹了口气,冬雪拨开他。看来,大男孩没想通?

  她起身要返回楼下休息。倏地—坚实有力的双臂,从她背后箍来。

  冬雪惊颤,厉声一喝:“拓崇!放开我!”

  “喂!”他环紧了她,把下巴埋进她颈肩,在她后头闷声说话。“我是真的喜欢你!”

  “……”昏了头的小于。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冬雪用力挣脱,冷着嗓音对他说道:“你喝醉了!”

  她举步离开,平拓崇箭步一跨,一把将她拉落沙发——

  “我没暍醉!”他辩驳愤嚷,随后欺身将她锁在双臂与胸膛下,俯瞰着她的脸蛋。

  他眼中闪着熠熠光芒逼视她的双眼,冬雪回避,不愿直视。

  隐忍着满腔的怒意,她沉沉斥责他道:“你——放开我!”她一张脸蛋已经恼得涨红。

  “你当我是孩子,是吧?”平拓崇有些恼怒,双指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就要印上她的红唇。

  “平、拓、崇——”冬雪奋力在他胸前撑出一段距离,撇开头扭身挣扎着。

  喀——门锁旋开。在混乱中,大门突然开启,平拓人修长的身形站在门口。

  门廊的晕黄灯光罩着他,他如阴影幽灵般,冷冷看着这一幕……

  屋内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止。

  *  *  *   *

  胸口沉沉起伏着,平拓人半眯的眸中进射一股阴鹅。

  稍早之前,满心紊乱的他,漫无目的在街头闲晃。后来在一家餐厅前巧遇田丽丽,遂与缠着他不放的田丽丽共度晚餐。

  但席间他却又心神不宁,矛盾懊恼,暗问自己这算什么?惹麻烦?本已与田丽丽划清界线,犯得着拿她来填补这当下空缺、弭平他的心烦意乱?

  一顿晚餐吃得他心思飘忽,没一刻安心。冬雪在家吗?她在做什么?冬雪与拓崇在一起,是否会激荡出什么激情火花?满腔的烦躁,让他匆忙结帐离席赶回家,未料入门时,竟让他看到这样令人愤怒的一幕。

  在关上门后,屋内三人对峙般站在客厅中。

  “你在做什么?”他字字清晰,严苛责难地质问平拓崇。

  见冬雪一脸肃然不悦,他便知道是平拓崇那小子放肆造次。

  “你不是不回来?”平拓崇面露赧色,眉宇间有丝狼狈。

  “我在问你——你、在、做、什、么!”平拓人倏地提高音量,语气之峻厉,让其余两人肩头都惶恐颤了下!

  他怎会如此愤怒?冬雪觑着他疾言厉色的样子,喉间轻咽、咬唇不敢动作。

  平拓崇则被激怒,他羞恼回嘴道:“关你什么事?”搞不懂,大哥为何要板起脸来让他难堪?!

  话落毕后三秒,一记重拳击在平拓崇颊上;他硬生生被揍得踉跄后退、跌坐在沙发上。

  “平……”冬雪目睹平拓人此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喉咙却紧涩地说不出话来。

  她走近,想扶起平拓崇,但他涨红了一张脸,难堪地推开她。

  平拓人无言。他抡紧了双拳,瞪视着弟弟;虽是气焰高涨的狂态,但他心中懊恼不已,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发怒引这破坏了兄弟俩向来友善的亲密情谊。

  痛楚蔓延整个脸颊,平拓崇慢慢起身,以舌尖抵着口腔内壁,舔舐那血腥、和着唾液吞下;他眼神犀利、彷佛洞察了什么似的,眯眼注视着发怒的大哥——

  “你不爽?你嫉妒?你在迁怒?”平拓崇讥讽地扯斜唇角。

  “……”平拓人语塞,脸上有一丝仓皇的狼狈掠过,但旋即隐遁。

  兄弟两人伟岸的身形对峙,倨傲姿态不分上下,一个嚣然、一个狂态;冬雪则不安地无所适从。

  久久……

  “Shit!”平拓崇别开脸,拧眉低咒一声。“你喜欢她就说一声嘛!婆婆妈妈的、还拿我出气,什么意思!”

  这对可恶的男女主角,一开始就忙撇清关系,才会害他以为可以对冷冬雪展开追求。

  平拓人、冷冬雪两人一愣。平拓崇则套了衣服、抓了茶几上的车钥匙,愤然甩门离开。

  在一记重重的关门声响后,满屋子安静,笼罩着一片死寂。

  冬雪低头垂首,平拓人敛紧眉眼。

  方才那家伙的一句话,让两人着实困窘。那样单刀直入、刺进核心的事实,是令平拓人难以自处的。

  “我……”冬雪细若蚊吟吭声。

  他神色一凛,冷酷开口道:“我警告过你,不能忽视我们家过动儿对你的兴趣和歧念,尤其他暍了酒以后……”

  “你并没有告诉我,他喝酒以后会那么大胆。”冬雪沉着嗓音打断了他的话。

  “这是任何一个女人都该有的常识——不该单独与男人豪饮!”他拿方才对待平拓崇的苛刻语气对她。

  看着满桌满地的啤酒空瓶,他难以相信她会随平拓崇如此放纵,这完全违背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冬雪心版像被人扎了一记,气呼呼的道:“这么说来,都是我的错了?”

  她冷冷看着他。他意思是说她咎由自取吗?

  复杂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她让一对兄弟反目成仇已经够自责了,现在他还对她落井下石,要她如此难堪!

  一句话让平拓人住了嘴。他冷眼扫过她激动着、泛上水光雾气的眸子。心头一紧,他咬牙转过身、不去目睹她的委屈。

  冬雪对他的残酷感到失望,鼻间一阵酸呛、难受得心悸,她拔足奔向楼梯。

  猝然心慌,平拓人回头急循往她离去的背影;难得懊恼地蹙起眉心,他屏住呼吸、随即吐气,胸腔沉沉一个起伏!

  我在做什么?

  *   *   *   *

  夜台北趋于寂静,万家灯火下再充盈密布着窗外的世界,取而代之的是满眼落寞。

  静矗黑夜中的大楼,两面窗,一上一下,犹透着两扇晕黄。

  楼下,冬雪环抱双膝,弓着身子侧卧在落地窗前的贵妃椅上。

  楼上,平拓人微拢眉心,郁挹对着窗外沉思。指间那管香菸飘散着灰白的一缕烟雾,音响喇叭播放着他陌生的旋律……

  平拓崇那家伙,把他音响里面的CD换掉。他习惯的Jazz不见了,诺拉琼丝不见了,已被取代换成了周杰伦。

  “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就是那么简单几句我办不到……

  多讨厌的歌词!

  分明心里头已经装满了她,却碍着什么奇怪的心眼不敢正视!他无限懊恼!

  平拓人焦躁耙着头发,他矛盾着是不是该面对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唉!拓崇所言有理。

  两窗幽幽灯光,互不明了彼此的世界。

  冬雪怔忡发愣,他楼上隐约传来的音乐声,伴着她的低落心情。

  向来他最喜爱、并且日日重复的旋律,今天竟换成流行音乐?他不是从不听流行音乐吗?

  “没有你在我有多难熬……”

  那歌声唱的是这样的歌词吧?冬雪凝神聆听。他还没睡?没睡在想着什么呢?

  平拓崇出门前的言语,再度让冬雪陷入深思。平拓人……喜欢她?

  他爱她吗?冬雪无法不去揣测他的心思。

  闭上眼睛,她压抑着满心躁乱,教自己镇定下来思考。他进门后的每个表情,如同带状画面在她脑中顺序播放……

  “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就是那么简单几句我办不到……”

  周杰伦唱着,冬雪猛地掀开眼帘,一道或惊或喜的情绪掠过她眼眸。

  那闷葫芦!她最了解不过了,不是吗?

  冬雪有如醍醐灌顶般,顿时清醒!或许她不该再矜持下去,仅是暗暗恋着、忖测着对方的心意,她该主动找出答案。

  一股振奋激动,她从椅子上起身;双掌忐忑摩擦,她慢慢走到楼梯相通的那扇门……

  但站在门前,她又迟疑了。

  不……这会不会太莽撞?也许他还在生气。何况,他的冷酷让她多么不堪,现在不是谈这问题的时候。

  隔着门的另一端,平拓人也屏息低思。

  也许她睡了?!是不是先别找她谈比较好?

  两端,轻轻握上门把的两只手,迟迟没有动作。他们垂首思虑,挣扎片刻,又各自缩了回去,然后悄步退开。

  冬雪紊乱的心情稍稍释放,但仍反覆苦思。让她想想,如何去抽丝剥茧、教他从这团嗳昧迷雾中走出来面对她……

  而平拓人心中拉锯的,是他该如何若无其事拉下脸来,以不着痕迹的方式,让她知道……其实,他已经将她深深搁进心里……

  这一夜,楼上楼下,各怀心情。两端皆是深沉、辗转无眠的长夜……

  第八章

  今天的诊所开门营业后,一反常态地笼罩在安静沉闷的气氛中,连平时随着营业时间就开始飘传的轻音乐都没有。

  会诊时间未到,冬雪静静地进行准备工作。平拓人由诊所门口走进来,直接进入他的诊间。

  坐定椅上,摊在他桌上的白色信封让他眉头一皱——

  辞职信。斗大的三个字映入他眼中。

  沉沉叹了口气,他抽出辞呈——内容尽是些制式化的宇眼,什么感谢栽培、能力不足、家庭因素……等等。她真能扯!

  “这是什么?”他出声。相信门外的她足以听见他的音量。

  冬雪停顿了下,背对着他回答道:“我要辞职!”

  “为什么?”朝手上的纸张冷瞟了眼,平拓人往椅背一靠,盯着她的背影。

  “理由都详细呈报了,请平大医师自己看。”冬雪仍闷着头整理她手边的一叠病历。

  话才说完。嘶——她听到他撕裂纸张的声音。

  “这些理由我都下接受。”他的声音冷沉坚决。“除非你有更好的理由!”

  他都还没与她谈谈“他们之间”,她就想离开了?门都没有!

  冬雪沉默片刻才慢慢开口道:“我的另一个理由——害你们兄弟反目,我很抱歉。”这的确也是她心里挂意的。虽然平拓崇不懂事,但冬雪绝无怪罪他之意,她看待平拓崇,就如同看待弟弟一般包容。

  昨晚平拓崇一夜未归。他把平拓人的车子开走,直到早上他们要上班时,车子还没有回来,两人遂“各自”搭车上班。刻意一个乘捷运、一个拦计程车,一前一后踏进诊所。

  “我们兄弟不会因此反目,你多虑了。”平拓人淡淡回答,低下头去思考着,昨晚是他太冲动,他必须找个时间跟拓崇表达歉意。

  冬雪走近他桌前,面无表情说道:“总之,我想辞职。”

  她的眼眸闪过一丝诡异光彩。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她要藉这机会让他正视他们之间暧昧不明的情愫,及日益强烈的吸引。

  听她坚持的语气,平拓人忙抬起头,愤声回答:“反正我不准你走!”

  “不准?”冬雪直勾勾睨着他,心中暗暗诡笑。“不准也必须有理由。”闷葫芦啊、闷葫芦,是你该钻出葫芦的时候了!

  “诊所现在没有其他护士。”他直视她那双大眼。

  “还有呢?”这是什么烂理由?冬雪对这理由不太满意。

  “诊所还有很多事没做完!何况正准备扩大营业。”平拓人感到窘迫。见她神态笃定,似乎真的决心走人?

  “除了诊所以外呢?”她瞅着他眸中那稍纵即逝的慌乱。“难道……没有其他理由?”她相信还有更多!

  “除了诊所以外……”喉间滚动几下,他咬牙、扯动嘴唇。“你如果辞职,难道不需要另外找工作?也许还要搬家……”

  不能再想下去了!他怎么觉得,她似乎要从他的生活、生命中抽身?不!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她永远别想Saygood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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