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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未必寂寞(一生之水) page 2 作者:染香群

  什么都,不能做。

  这么淡的香味,却让她窒息。几乎无法呼吸。

  她拿出最后一根沙邦妮,抖着点上火。希望薄荷的香气,能减轻一点这种恶心。

  希望可以,希望会。

  第一话  三宅一生的真实谎言

  之四

  一直以为,新杰是天上的鹰,除了他架构的家,什么地方都只是他暂时栖息的地方。不管是哪个女人的怀里,他到底还是爱自己多一点。

  染香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不管在什么地方,不管新杰抱了多少女人,他总是会在厌倦后,回到染香的小窝。

  「为什么这么素净?」有时他会皱眉,「我帮你办的附卡,为什么从来没有用过?」

  不管搬到什么地方,她还是维系着一桌一椅一床这样单调的家具,没有任何装饰。皮箱仍然摆着过季的衣服,像是随时都准备离去。即使是新杰为她买下来的套房。

  「只是回来睡觉,何必什么奢侈品?」她淡淡的,唇角擒着淡淡的悲哀。

  不是不想离去的。她跟公司请调到上海,却被心杰拦下来。

  「我对你不好?」他惶恐的冒汗,这个可以铁石心肠的面对林雯的男人,却连声音都发着抖,「你说,我可以改。」

  染香淡漠的摇摇头。却发现自己的帐户每个月都转进一笔不小的款子。

  新杰不讨任何人情,这让她感动起来。他不知道该改些什么,用金钱卑微的表达自己不能给的承诺。

  让他照顾一辈子有什么不好呢?虽然…虽然她也这样的希望,新杰能够放弃一切,跟她在一起…

  新杰心里是有她的。发现她想飞走,这样不愿公器私用的男人,却动用了权势,不让她离开自己半步。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事情。」染香恳求他。失去一切都无所谓,但是失去工作的尊严,她可能连活下去的价值都会怀疑。

  「染香,多少女人想凭这种关系爬上来…」他怜爱的抚摸这个既脆弱又坚强的女人,「我答应你。我不碰公司的任何女人,不削妳的面子。」

  ***

  直到和她擦身而过,发现新杰的新任秘书,身上飘着熟悉的味道。

  她纳罕的转头过去,看着那个刚出校门,身上还发着青涩气息的小女生。仍然在发上夹着可爱的凯蒂猫,穿著雪白小洋装,无邪的像是春天初绽的小雏菊。

  身上却漂荡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而魅惑的味道。

  巧合吧?一定是。她试着说服自己。一定只是巧合,杰不对少女下手。这样的女孩子想不开,容易纠缠,他这样的男人,喜欢懂得游戏规则的成熟女子。

  就像自己。她对着自己微微的笑笑。不知道是讥讽自己,还是苦笑。

  依偎在他的怀里,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他的神情一如往常,若不是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她一定看不出来。

  模糊的,带着恍惚的微笑。那是陷入恋情的表情。染香什么也不说,只是安静着。在他身边久了,知道新杰的贪心。他总是陷入新的恋情里,又理智的回来。

  「我要离婚了。」

  染香猛然的抬起头来,她清楚新杰有多么重视他的婚姻,从来也不奢想他会离婚。

  轻轻抚着染香柔软的发,「没办法,我的妻子太不懂事了,我一定得给她个交代才行…」

  「她?」不是我?

  「是呀,你也认识吧?淑玲…」他的眼睛笑出温柔的纹路,在染香的眼底却是残忍的痕迹,「我的秘书。我真没想到,我还会疯狂的陷入恋情中…」

  「你要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家庭?」那么你心爱的女儿呢?你心爱的妻子呢?你口口声声完美无缺的一切呢?

  他安静着,发觉怀里赤裸的染香全身僵硬,他轻轻的摇着她,「嗨,染香,我不会拋弃你的…我说过,这一辈子,我都会照顾你不是吗?

  我太太不像你这么懂事。」他神情一冷,「不晓得哪来的消息,居然让她去殴打一个孕妇。一点都不顾念淑玲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看着他的嘴一开一合,突然听不见他的声音。

  「为什么?」她的脸跟纸一样白,「这又是为什么?她有什么魅力,能够让你放弃一切?为什么我作不到的事情,她可以轻易做到?」

  沉默填塞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她…」新杰一摊手,「她还是处女…我觉得我应该要负责…美邵一直没有落红,」他耸耸肩,「我一直觉得很遗憾…也很不舒服…」

  这荒谬的理由,让染香微偏着头,嘴巴微微张开,惊讶的表情是如此的美丽,像是黑头发的日本娃娃,在新杰的心里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

  染香以为自己会发狂,没想到,自己居然想笑。我在做什么?我在这个残忍自私的男人手底下眷恋些什么?会和自己在一起这么久,所谓的怜惜不过就是优越感吧!?不过是这样不吵不闹冷静自制的染香,是那么温柔而敬业的情妇。

  我居然为了这样的男人流泪终宵?为了他拿掉两个孩子?却为了「处女」这样愚蠢的理由,什么也都不顾?

  左眼猛然一痛,让他杀猪似的尖叫起来,染香敏捷的补了右勾拳,让他两只眼睛的瘀青完美地对称。

  不着片缕的站起来,柔弱的表情彻底的消失。婚变两年以来的脆弱,像是雨过天青般的消失。

  昂首走出新杰为她买下的套房,也解除了他的「圈套」。

  从那天起,她不再使用「一生之水」。

  那只是一种虚伪的谎言。

  ***

  当然还会在膝q遇见新杰,有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为了这样的人牵肠挂肚。

  不过是个寻常的,长得好些的中年男子。为了自己的艳遇遭逢报应,灰头土脸的男人。几乎花掉自己一半的财产才得偿夙愿的离婚。公司的斐短流长,让他请调到纽约分公司去。

  他们不再私下交谈,染香几乎要为自己鼓掌,表现得多么理智粲然。

  「那是我的报应。」临别前,他对染香说。他眼睛的两个瘀青,好几天才散。

  「一路顺风,经理。」她微笑。

  孤独不一定寂寞。当月色照进小小的窝,她晃着葡萄酒酒杯,看着艳丽的酒光粼粼。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孤独,两个人也未必不寂寞。

  她邀月,轻轻啜着微酸带苦的葡萄酒,像是啜饮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第二章

  第二话  遍染香群的阿普沙拉斯

  之一

  妖媚着满脸的胭脂水粉,下眼睑贴着水钻,骤眼看似晶莹的泪珠。她在舞台上摆动,沸腾着嘶吼的音乐和荒靡,甩动长发的她,看起来像是天界的阿普沙拉斯。

  虽然极黑的瞳孔没有焦点,连笑容都是模糊的。

  开始喜欢混PUB,大约是离开新杰之后的事情。

  分手之后,才发现自己从婚姻的恶梦跳进不伦的恶梦,这么蹉跎时光,眼见三十就在眼前了。

  此身非己所有,红颜将老,一事无成。靠近她的男人就贪那点不必负责的便利。他们赞美染香的独立自主,私心却窃喜得到一株无须灌溉照顾的野百合。

  也没什么不好。一面灌着可乐娜,润泽的暗红唇膏,在五彩灯光下,显得份外娇艳欲滴。

  因为不用靠任何人了,更可以挑挑选选。在这雷射闪烁,音响妖冶魅惑的所在,每个女人都似绝色,有些喝醉的男人,仅摸到她的长发,就开口求婚。

  有什么不可以?这是个堕落的地狱。

  男人急切的吻落在她雪白的胴体,不住的喃喃着甜蜜的谎言,在这种谎言的催眠里,她可以放松而迷离,反正都是谎言。都是,不可以相信的谎言。这种谎言,反而真实。

  吻着陌生的男人,四肢交缠,肌肤相厮磨,在无比的快感中,她才能将那种没有重心的晕眩感稍微推开些,虽然激情过去之后,晕眩会如鬼魅般侵袭。

  「你叫什么名字?」有时男人会问,恋恋她那细致光滑的雪白皮肤。

  她穿衣的动作,总是会稍微停一下。眼睛蒙着薄冰,嘴角却笑着,「我没有名字。」

  像是一缕轻烟般悄悄离开。别人会醉,会睡,会骗自己,她学不会。

  直到那双清澈的眼睛抓住了她。非常专注的。

  隔着烟雾弥漫的  PUB,她看不清那双眼睛的主人。几个星期的「巧遇」,她本能的感到危险。

  匆匆穿上外套离开,相对于舞厅的喧闹,午夜的街道一片寂静。听着自己的高跟鞋敲打着街心,却在不远处看见那双清澈的眼睛。

  跨坐在机车上,他很年轻,非常年轻。那种青少年才有的清新气息,有些刺眼的逼迫。

  「嗨。」

  或许他太好看了,所以染香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你叫什么名字?」

  原本打定主意不回话,却反射性的说,「我没有名字。」

  「怎么可能?」那少年笑了,「你是阿普沙拉斯,众神的蝴蝶。为了看仔细你的美,帝释天生出了千眼,西瓦神生出了四张脸。」

  这孩子…居然知道印度神话。

  少有的,染香露出了微笑,虽然有些无奈的。

  「那就叫我阿普沙拉斯吧。」她笑笑,伸手想拦出租车,「名字只是一个符号。」

  「一个芳香的符号。」他走过来,清秀的身影有着青少年特有的清新气息,「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载阿普沙拉斯回家?」

  本来想说不的,却发现他的座骑居然是部古老的豪爽  150。擦得晶亮的车把和车身,把这部老车的气息焕发得非常的温暖。

  初恋的时候,坐的,也是这款的车啊…时光倒退十多年,像是这些年的折磨全消失无影,只剩下清脆的笑声,和轻扶着初恋情人的微微颤抖的手。

  一切都远去。光速也无法追溯。

  「你是陌生人。」她点起烟,火光闪烁,他的脸在打火机闪烁的瞬间,突然闪亮又消失。像是面目已模糊的初恋情人。

  「出租车也是陌生人。」他将安全帽递给染香,「而我,懂得爱惜阿普沙拉斯,天界的蝴蝶。」

  突然失去了坚持的力气。又如何?最糟也不过是被强暴。

  在他身后闭着眼睛,享受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这火躁的台北盆地,只有过了午夜才有如许的静谧宁定。她将脸贴在少年的背上,强健的肌肉和青春气息透过薄薄的T恤。

  就像许多一夜情的开始,其实只是寂寞和月圆的因子发作。弄不清谁先吻谁,说不定只是一个轻柔的晚安吻所致。他们不曾回到家。在某个红灯下拥吻,天蒙蒙亮的时候找到能休息的宾馆。

  只是渴求体温,渴求温柔,希望紧拥的时候,能将寒冷的寂寞驱离得远些。不过是这样的渴求。

  少年的眼睛蒙着情欲,却分外清亮,这样美丽的眼睛啊…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吻,轻轻的在她颊上扇然。在没有窗户的宾馆,像是永远不会天明的长夜。这夜永远不会亮。

  手指滑行过他结实的胸膛,这年轻的胴体…她不想知道有多年轻,就像不想知道自己已经渐渐衰老一般。

  她闭上眼睛,让感官全部张开,感受他的急切和粗鲁,几乎要撕裂自己的快感中,她知道,即使如此,寂寞仍在墙角虎视眈眈。

  落泪,却不是因为恐惧或害怕,那不过是高潮的余韵。

  第二话  遍染香群的阿普沙拉斯

  之二

  或许,这只是一夜的幻梦,必须趁着天明之际离去,之际离去,才能完美的定格。看着他柔软稚气的睡脸,噙着笑,翻了翻他的皮夹,看见他的身分证。

  没想到我染香堕落到诱惑男童,居然十八岁未满。

  她笑。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离开,苍白的街灯还没熄,而天已经蒙蒙亮了。

  从此不再相见吧,我想。回家洗去情欲的痕迹,哗啦啦,像是另一种重生和遗忘。什么都忘记好了,不复再见面。她减少了夜游,将满腔的精力转过头来在工作上。

  偶尔,只是非常偶尔的时候,她会想起那个柔软的,不晓得名字的男孩子,那样温柔的狩猎她,温柔的赞美。

  妳是天界的蝴蝶,阿普沙拉斯。

  原来我还有美丽的时刻,在一个孩子的眼中。即使知道,这只是一种狩猎的香饵和手段,仍然觉得一点安慰。

  即使是谎言,也是真诚的安慰。

  只是命运之纺轮转动的时候,并不按照人类的自以为进行。命运女神随着高兴纺织着每个人的相遇,用利剪随意的断裂成别离。

  他们在漆黑的夜里相拥,却在光辉灿烂的中午重逢。

  在公司的周年宴会上,隔着人群,她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在阳光下,这个孩子的肌肤晶莹的反光,充满了年轻的活力。他穿著轻松的T恤,笑出一脸稚气。若不是见到她时脸色暗了一暗,她不敢肯定。

  不会拆穿你的,不要担心。

  突然觉得这种应酬的开幕酒会非常无趣。

  躲开人,用香烟的烟雾隔开所有,空荡荡的楼梯间,就像她空荡荡的心。拿出雪白的烟,火光一闪,那孩子在烟雾怜g离。

  「为什么逃?」他质问,「我表现得很差吗?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你居然把房间的钱都付清了…你在侮辱我吗?」

  不答腔,她吐出一口雪白的烟。

  「抽太多了。」他的声音反过来柔软。

  她微笑,将烟按熄,那孩子却将她压在墙上,凶猛的吻了失去香烟保护的嘴唇。纤长的手指在她身上游走,迷醉之余,染香还是推开了他。

  「不行。」她整理整理头发,「你今天扮演的角色,不正是帝释天吗?含着金汤匙的贵族?乖乖的,不要让你的父母亲尴尬,好吗?」轻轻擦去他唇上的胭脂。

  他专注的凝视着,「我知道你是谁了…再也不让你逃脱。」

  「我是谁?我不就是阿普沙拉斯吗?」染香拍拍他的脸颊,「再见,年轻的帝释天。」走入热闹繁华的宴会,帝释天的叔父…不,那孩子的叔父眼光炯炯的看着她。「祥介喜欢开玩笑,并没有什么恶意。他也只是个小孩。」

  他看到了。而这位文质彬彬的叔父,看着自己的眼光却像是看个污秽的妓女。

  怎么也没想到生活圈子这样的狭窄,来来去去都是这个公司的人。这下事情可大了,这位帝释天…大约是董事长的嫡孙吧。

  「我了解,钟先生。只是一个激烈的玩笑而已。」她弯弯嘴角,却冷冽的没有笑意。她提早离开这个繁华的宴会,隔着很远,还能听到细细的喧哗。

  蝉声细细,艳丽的夏日已西倾。四周的凤蝶贪恋着傍晚的爽快,翩翩在马樱丹上面,这甜甜的香气,让她想起罂粟的甜香。眷恋着这种类似罂粟的香气,凤蝶癫狂着,却也只能癫狂着。

  就像是游女一般。天堂从来不为她们开启,她们只是贪慕天界容光的装饰品,那些阿普沙拉斯们。

  注:根据印度神话,阿普沙拉斯属于低阶层的天女,地位和游女(妓女)相当。所以她们只能嫁给半人半兽的乐师,却无法成为诸神之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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