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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路西法 page 9 作者:染香群

  越了解她,越是爱她。

  见瘦弱的她走在校园里,他的心跳会快两拍,想要搂紧她瘦削的肩膀。

  但是,他不敢。

  他知道艳然会再次逃走,他现在日日夜夜担忧的就是这件事——

  不知道哪天,艳然又会消失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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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磨下去,我们就得去上小学了。」白帅帅无精打采的说,「好不容易躲掉幼稚园那关,如今看来,小学是非上不可了。」说著说著竟生起气来,「都是你出的蠢主意,现在可好,他们这样看来看去也看了一年,一点进展都没有!到底是要不要负心,这善恶录怎么填啊我问你?!」

  「吵什么吵?」墨墨黑一面看日剧,一面感动的抽面纸拭泪,「让我看完好不好?呜……好可怜喔……为什么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真是太不公平了……」

  白帅帅怒极,一弹指炸了电视。

  墨墨黑的嘴成O型,「你……你这个混蛋!还我的结局来!我还没看完你就炸掉……」

  她扑过去跟白帅帅拚命,两人又打了起来。

  混乱间,白帅帅不小心摸到不该摸的地方,一脸诧异,「魔女的身材这么……差吗?」

  墨墨黑抬手就给他一个大耳光,「你……你混蛋啦,我在人间的身分是小孩子,哪来的身材?!」

  「我又不是没看过你变身前的样子,要身材也没身材……」话没说完,他的脸已红了起来。

  「要你管!」她护住前陶,凶巴巴的说。

  「当然只有我可以管!」白帅帅火大了,「谁敢管我劈了谁!」

  这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愣住了,局促的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敢看向对方。

  「你……你是日剧看太多了喔……」墨墨黑一双眼简直不知道该望哪儿。

  「还不都是你,天天看天天看,害我……害我说话都怪怪的……」白帅帅死盯著炸掉的电视。

  「都是人间的坏影响啦。」

  「对咩,都是人间的坏影响……赶紧回家就好了……」

  嘴上这么说,两个小恶魔心里却不约而同的想著,留在人间似乎也不是太坏——如果有对方陪伴的话。

  第七章

  眼前似乎有细小的蚊蚋在飞舞,崇华眨了眨眼睛。大概是看书看太久,眼睛太累了。

  悄悄的起身,现在不是大考的季节,图书馆里冷冷清清的。崇华走向洗手间想洗把脸,经过长窗下的位子,看见艳然的膝上摊著书本,眼睛却望著窗外深深浅浅的绿意,心神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看著她,管不住自己的脚步往她走去。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像可耻的跟踪狂,但是……

  这一年的酝酿相思,让他无法克制自己。

  洁净的玻璃窗倒映著两人模糊的面容,她洁白的侧睑流下一行清泪。

  「一年了。」她的口吻带著绝望,「你还无法忘怀她吗?」

  「应该可以的。」他压抑地回答,「等我蒙主宠召的时候,说不定可以忘怀。」

  回眸怔怔望了他许久,他也同样回凝。

  「我是胡艳然。」她承认,「但也不是她。我不是那个完整无缺的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脱下四季穿著的长衬衫,里头只穿小背心的她,看得到的肌肤都有翻卷缝补的疤痕。「……我甚至失去了生育能力,和我的声音。」声音因哽咽而显得更沙哑,「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美丽老师……我甚至换了名字。」

  颤抖的指尖轻抚著她颈上如娱蚣般的伤疤,崇华美丽的眼蓄满了泪水,「玫瑰若不叫玫瑰,难道就会失去它的香气吗?天啊……你受到什么样的痛苦……原谅我,请原谅我……在你这么痛苦的时候,我竟了无所觉……」

  轻轻将她揽进怀里,如雨般的泪渗入艳然乾涸已久的心田。

  「你没听清楚吗?我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全身部是丑陋的伤疤。」她闭上眼,拚命地压抑情绪,身子颤抖起来。

  「我每个字都听见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活著,你还好好的话著……请再相信我一次。」

  依在他怀里,艳然终於放声哭了出来。像是在充满暴风雨的人生里,终於找到了港湾——虽然她不知道港湾是不是海市蜃楼。

  停靠吧,她已经太累太累了。这一年……受尽折磨的不只是眼前这个人,自己也时时饱受煎熬啊。

  濒临渴死的人,是没办法拒绝眼前的清泉,就算明知充满毒液也无所谓。

  这夜,艳然没有回家。

  崇华痛苦而深情的亲吻她身上每一道伤疤,伴随著泪滴。

  「……很痛吧,一定很痛很痛……」他恨不得那场大劫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娇弱的她。

  艳然虚弱的笑了笑,「不比这里痛。」指了指心房。

  「相信我。」紧紧的抓住她,害怕艳然再次在他眼前消失,「我绝不会再让你伤心。」

  望著这个牵动自己心弦的男孩,艳然凄美的笑了。她从来没想到,让自己魂萦梦牵的会是这样美丽的男孩。她一直以为,自己会爱上像父亲那样的男子汉,或是悠游书海的谦谦学者。

  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把心失落在一个美得犹如堕入凡尘的天使身上。

  「你不是天使,而是路西法。」她紧紧的拥抱崇华,「爱上这样的人,是我自己的错。」

  若是再受伤,她大概连命都要赔进去了吧?

  但是,在他纯净含悲的瞳采里,谁还记得可怖的过去和无知的未来?就像飞蛾明知灯焰的致命,还是义无反顾的扑火而去。

  就为了那一瞬间的灿烂辉煌。

  她很了解扑火飞蛾的心情,非常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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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然辞去了教职,和崇华住在三合院的西厢。她是这样的累,累到无法承受别人好奇的眼光和探问。

  但或许,她希望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他们纯净的爱情或许可以长久一点。

  不过,崇华却没让她失望,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几乎都待在家里。这小小的套房,就成了他们的家。

  两人常一起到花莲活动中心,那是必须开车才能抵达的距离,但是他们却乐此不疲。

  带著大叠的书,开著崇华的小车,他们喜爱那个可以看到太平洋的阅览室,从书堆中抬头就可以看到深深浅浅、宛如在呼吸的蓝色海洋。

  静谧的读书室,只有浪潮细细的拍岸声,和翻页的沙沙声。看书看累了,两人会悄悄起身,牵手沿著栏杆散步,望著永恒的海洋。

  海天共一色,清凉的海风,终年不息,像是可以吹走所有的忧虑一般。

  随著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艳然眉间的轻愁终於消散了。

  她常思考永恒的定义。或许,一天接著一天的相爱,就能通往永恒的道路吧?

  昨天他在,今天他在,明天也应该在……接续许多的明天,说不定,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这希望让她的容颜散发著珍珠般的柔和光泽,而她的改变也感染了崇华,他显得神采奕奕。艳然的快乐,就是他的快乐。

  趁著暑假,他们几乎踏遍了半个台湾,沿著铁路南下,兴之所至的随意停留,有几次在深山里迷了路,还得去派出所过夜。

  「你们是夫妻?」警员客气的让出休息室,有趣的看著这对美丽的人儿。

  「就快了,这是婚前的蜜月旅行。」崇华自然的搂了搂艳然的肩膀,趁机把放在口袋里很久的碎钻戒指戴在她手上。「瞧,这么多证人,你赖不掉了。」

  她微张著嘴,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求婚。驻守的警员爆出笑声和鼓掌声,让她觉得可笑又尴尬,却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居然夺眶而出。

  「你不愿意?」崇华担心起来。

  艳然擦乾眼泪,将手背在身後,板起脸孔,「货物既出,概不退还。」

  「你想退,我也不给退,千山万水也要把你追回来。」旁若无人的,崇华深深的吻住了她。

  警员笑著离开休息室,将空间留给他们,

  小小的一圈钻戒,圈住了两个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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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趟环岛之旅,让两人都晒黑了。晒黑的艳然,身上的疤痕看起来更明显,但是她毫不在乎的穿上泳衣,高高兴兴的戏水,无视周围异样的眼光。

  即使搭讪不成而恼羞成怒的痞子出口伤人,她也不在意,但是,崇华却很在意。

  「你再说一次!」崇华神情阴冷的揪住那个痞子的花衬衫,「你刚刚对她说什么?」

  痞子吞了口口水,眼前这个男人漂亮得不像话,可不知为何,被他清澈的双眼一瞪,他却怕得全身发抖,只觉酷热的空气也突然变得冰冷,

  靠,这么多人在看,他若示弱了,脸要摆哪里?鼓起勇气,他甩开崇华的手,「说十次我也敢说!那个补丁女不乖乖在家里躲著,跑出来吓人干嘛?我看她可怜,好心跟她聊天,居然敢不甩我——」

  话还没说完,左眼便挨了一拳,头冒金星的倒在地上啃沙。

  他的同伴鼓噪起来,捋起袖子就准备上前帮忙,可崇华厉眼一扫,居然个个发起抖来。

  「还有谁想试试看?」

  他的脸如此俊美,声音如此好听,但是被他那双比女人还好看的眼睛扫过,说不出来为什么,那群人竟腿软的跪下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拖了闯祸的同伴就跑。

  看著他恶意的邪美笑容,艳然心里不禁掠过一丝寒意。

  「崇华?崇华!」轻轻的摇他,「别人说什么我不在意,只要……只要你不在意就好了。」

  邪佞的表情僵凝了一会儿,继而浮现困惑之色。他心底刚刚涌现的杀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也不明白。

  时时在眼前飞舞的蚊蚋,扩大成了黑色的蝴蝶,翩翩在他眼前飞舞。

  「崇华?」

  他转头,一瞬间什么也看不到,只有黑色蝶影。

  「艳然?」他恐惧的往前抓,直到触碰到她温暖的臂膀,眼前不祥的蝶群才飞散,光明的世界重现。

  因为艳然,他的世界才有光亮。

  「没事了……」他喃语著,轻抚她担心的脸,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她。「什么事也没有……真的……」

  她有些狐疑的投入崇华的怀抱,「真的?」

  「真的。」紧紧的拥住她,这样不祥的蝶群才不会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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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没课,崇华就开著小车载她四处跑,他们也因此参加了不少原住民的丰年祭。

  花莲的丰年祭是很惊人的,即使已经表演化、观光化,旺盛的生命力却仍让人惊叹。

  都会如此,小部落更是热烈狂欢,部落的村民对他们这对美丽的人儿一直很好奇,周游几个部落,艳然和崇华就有了一整套阿美族传统服饰。

  丰年祭热热闹闹的举行著,村长太太递酒过来,热情的邀请艳然一同下场跳舞。

  「我不会跳舞,也不会喝酒。」盛情难却,艳然有些著慌。

  「不喝酒有红茶呀。」村长大大笑眯了眼睛,「跳舞很简单的,阿桑教你……」视线瞟向崇华,「你也一起来啦,男人不要那么惜皮肉,被看又不会痛……」

  崇华好笑的在族人簇拥下,裸著上身,斜背起槟榔袋。平常锻链有素的肌肉,衬著俊美的脸,像头矫健而健美的豹。

  少女们压抑著轻呼,不断的偷看他。

  崇华对那些眼光一点都不介怀,但是,当他看到打扮好的艳然时,呼吸不禁停了一秒。

  她……真美。

  薄施胭脂,让她整张睑都亮了起来,阿美族的传统服饰穿在她身上,别具风情,微带羞涩的笑容,更有楚楚动人的风韵。

  「干嘛这样看我?」她薄嗔道。

  「你真漂亮。」崇华打从心底的赞美著。

  「呿。」她轻轻啐了一口,脸却微微红了。

  声震屋宇的歌声,简洁有力的舞步,听著跳著,崇华突然被感动了。

  生为人,才拥有这样热烈感染的欢乐。活著,真是一件好事呀。

  虽然不懂歌的含义,听了几遍,也听熟了。长老笑著把麦克风递给崇华,示意他起头,他谢绝了麦克风,用洪亮有力的声音唱著。

  艳然有些陶醉的听著他好听的声音,望著他的眼,知道他是唱给自己听的。

  唱些什么……不重要吧?他的心意,已经笔直的传达给她了。

  会场的气氛仍然热烈,崇华悄悄来到艳然身边,牵起她的手,没有惊动任何人的离开会场。

  月光泠泠,橘子花散发著酸甜的蜜味。轻轻拥著她,像拥著此生最珍贵的宝贝,虔诚的在她唇上吻著。

  月光为证,他此生只爱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胡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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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疲惫却愉快的回到家里,两人正在整理档案和照片,却传来一阵阵敲门声。

  崇华和艳然面面相觑,现在是晚上十点,在这个纯朴的三合院里,大部分的人都睡了。房东是个和蔼的老太大,几乎没来敲过他们的门,总说他们小俩口需要独处的时间。

  现在又会是谁呢?

  「大概是墨墨黑和白帅帅吧。」崇华笑著起身,「等等要叫他们的阿妈打屁股,半夜不睡觉跑来干嘛?」

  一开门,他便僵住了。

  望著他僵直的背影,艳然疑惑的抬起头。

  「二姊。」他的声音紧绷。

  脸容妆点精致的丽人,有著和崇华相似的面容,只是身上散发出的冰霜感,却拒人於千里之外。

  「连手机也没有,害我大老远的从台北跑来。」连声音都冷冰冰的,「爸爸要见你。」正眼也不瞧艳然一眼。

  崇华沉默了一会儿,「……爸爸怎么了?」

  「你会不知道爸爸怎么了?」她反问,唇角噙著冰冷的笑,「你倒好,跑到这种乡下地方清静度日,我们其他兄弟姊妹就活该倒楣,让那生病的死老头差来遣去!现在他要死了,又要我们把外面的野种统统叫回去。那死老头的野种还真是——」

  「二姊!」崇华厉声喝道,随即又放软语调,「……我知道你和大妈都吃了很多苦。」

  冷漠的面具短暂崩解,激烈的情感需要非常压抑才能平息,「……明天就回台北去。谁知道那死老头可以撑多久?」说完转身就想走。

  「二姊。」崇华唤住她,「我要结婚了,艳然是我的未婚妻。」

  她这才上下打量艳然,脸色和缓了下来,「你是爸爸的儿子,可别跟他一样,害了人家一辈子。害一个不够,还害了那么多女人。」

  她走了之後,崇华沉默许久。

  「她是我二姊。」面对艳然关心的眼神,他缓缓说道:「我的家庭……有点复杂。」

  「没关系。」艳然轻轻握著他的手,发觉竟是这样的冷。「我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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