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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欲嫁曲 page 12 作者:染香群

  修女大大的松口气,“感谢神。太谢谢你了,苏姊妹。”

  “呵,这不算什么。”焕真终于笑得出来。

  “有空来教会,希望神的荣光笼罩你。”修女清秀的脸浮着虔诚的温柔。

  焕真并不相信神的荣光会笼罩她;但是,修女脸上的坚定温柔,让她打从心里喜爱。有些人藉着宗教,掩饰心里的黑暗与罪恶,这位美丽的修女,却彻彻底底的相信神,这种坚贞,跟爱情没什么两样。

  因此,焕真每天的行程又多了个去处。她会散步到教会和修女一起照顾村民托付的小朋友,也会过去帮忙整理教会。台湾的教会比外国宽和,并不因为焕真没有受洗、无意聆听教诲,就将她排除在教会外。

  她也会跟着修女去探访教友,安慰病人,大家都叫焕真“小修女”,她也含笑着不更正。

  只是,看到天主教的修女虔诚的拿香默祝往生者,场面这样悲戚,她还是忍不住心里的一点好笑。

  “我记得上帝说,不可崇拜偶像。”焕真对她眨眨眼。“上面如果知道修女这么做,一定会大发脾气的。”

  修女掩着口笑,“我只是遵从神的旨意,为他的仆人献上一路平安的祈愿。”

  虽然还是不信教,但是焕真却更喜欢修女了。

  忙碌的生活让她无暇去想时时啃噬她的痛苦,但是夜阑人静时,她却不只一次在梦里哭醒,然后睁着眼睛等待天明的到来。

  — — —

  又是这样的惊醒的夜晚。

  她梦见健新的颓丧和自暴自弃,这么几个月,她还是非常非常内疚。不敢跟任何人通消息,就是怕健新找了来。

  如果他忘了我就好了……但是他忘了我,我该怎么提起勇气面对明天?她推被坐起,望着光洁一尘不染的家,颓然的推开门,又往海岸走去。

  无光害的天空,银河令人晕眩。即使一路上都有路灯,仍然无法夺去光辉灿烂到令人害怕的星光。  这样沉默雄伟的大自然令人畏惧,她还是怀念城市的温暖车河。她只是个小小的癌细胞,仍然眷恋都市丛林的“肿瘤”。

  只是她再也无法回去了。

  “呜呜!你说她是不是很过分?我这么努力欸!呜呜!”岸边隐约传来哭声,在这样的暗夜,即使声音这样娇媚,还是令人毛骨悚然。

  原本想转身就走,焕真又有点担心的站住。万一、万一是寻短见的女孩子怎么办?朗朗乾坤,难道会见鬼不成?

  她摇摇头,甩去恐惧,小心的走近人影。

  一张清丽的脸庞挂满泪水,疑惑的看着她,海岸泼剌一声,鱼尾一闪,焕真愣了一下,真是好大的一条角……

  她揉揉眼睛,不会吧?我一定是眼花了,以为碧波下有条人鱼闪动……果然什么也没有。

  “你……”清丽女子穿着雪纺纱忘记哭泣的看着她,“你看起来很面熟。”

  这样的海边,穿着白衣的哭泣美女还是有点令人胆寒才是,焕真却不可思议的望着她,“我……我也觉得你有点面善……”

  两个人瞠目对望了一会儿,一起叫出来:

  “劝人家分手的牛郎店老板娘!”

  “樊石榴的第一个客人!”

  确定身分以后,两个人嘴巴张得老大,又异口同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辞职了。”

  “我失业了。”

  两个人闷闷的对望,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跟樊石榴有关的回忆却不能或忘。

  樊石榴、金芭乐、健新……美好的回忆在脑海里回旋,不管是笑是泪,回忆起来尽足甜蜜。

  焕真在高翦梨的身边坐下来,沉默的望着星空下的海洋。

  “辞职?我看是失恋吧?”翦梨揉揉眼睛,“原来你躲到这边来了。难怪那个笨蛋男人找得要死也找不到你。”  焕真心念一转,不可思议的望着她,“你和樊石榴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们什么都知道?你们……”

  “天机不可泄漏。”翦梨想起被无情司踢出来,又眼泪汪汪,“说来说去,追根究底,都是你不好。”她沮丧的要死,“要嘛,你早早的跟颜健新分手,我也不用费那么多手脚,还误触天机。要嘛,你们就坚贞下去,省得我被革职又被樊石榴追杀。”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焕真若有所悟,“你们不是凡人吧?”

  翦梨冷哼一声,“我才不会自曝身分呢。”

  这种回答跟自曝身分有什么两样?

  “我懂了。你属于劝人分手的部门,樊石榴是劝人结婚的。所以你们合不来?”

  “我们没什么合不来的!”翦梨气得大叫,“我们本来是同事!都是那个烂芭乐以为番石榴可以跟爱情婚姻搭到什么鸟边,所以才被挖角过去!那个笨芭乐!”她哇的一声。

  所以,这些奇遇……焕真的眼角慢慢的蓄满泪水,“幻影婚姻介绍所不是每个人都去得了的吧?”

  “那当然!要非常有缘份才有可能!”翦梨淌眼抹泪,“你得跟对方修了好几世的祈愿,才能够让幻影婚姻介绍所出现!那是好几世的错过才有一世的相守。你以为缘份那么容易?要不然,几亿笔的资料,为什么你就看上了那一个?”

  “我真的辜负了好多人……“她的眼泪宛如断线珍珠,“我辜负了石榴的好意,我辜负了你的考验,我也辜负了健新的深情,辜负了好几世的祈祷……”她掩住脸,剧痛欣喜交错得连呼吸都困难。

  欣喜的是,我们几世祈祷才有今世;剧痛的是,这样的祈愿,却还是徒然错身。

  人类可以流下这么美丽的眼泪吗?焕真的眼泪晶莹剔透的凝聚,落在海面上,居然保持着那样的形状,没有让海水融蚀。

  “我是无情司的,无情司执行第一把交椅。”翦梨严肃的说。

  焕真诧异,不是天机不可泄漏吗?

  “人皆有情,“情”到极深,即可超凡入圣。然世俗之人皆滥用情字,以“情”之名,行无情之实。既然无法以情超凡入圣,不如绝情以清心寡欲,不妄动无情,庶几可入圣贤神圣之门。”翦梨背着手,望着西斜的月,“这是无情司的宗旨。”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焕真的眼泪停了,“这些是天机……”

  “无情司何以存在?因为众相无常。”翦梨不理她,“分离是常态,却不是永恒。重逢由许多分离所组成,因分离珍惜相逢一刻。如果能勘破无情,才能懂何谓有情。”

  重逢由许多分离所组成,因分离珍惜相逢的时刻。焕真咀嚼着这几句话,忽喜忽悲,心胸震荡不知所已。

  月落星稀,灿灿金光在地平线隐隐。

  “你告诉我这些……可以吗?”她的声音低低的。

  “不可以。”翦梨很干脆,“但是告诉你,我觉得愉快多了。”她恶作剧的一笑,

  “想到无情天女咬指顿足,我就觉得很爽!”挥挥手。“回去吧。我的朋友还有话跟我  讲。”

  一步一回头。每个回头,都是感激。

  等焕真走远了,鲛人浮出水面,“翦梨!翦梨!你看!”她兴奋的捧着一手的晶莹,“我以为“鲛人有泪,泪下珍珠”没什么稀奇,没想到人类也有珠泪欸!”

  真是非常纯美的泪凝珍珠。

  “给我一颗吧,鲛汐。”她拿起一颗,“我想镶成耳环。”

  “我可以再给你一颗。”鲛汐绝美的容颜有些舍不得。

  “你留着吧。”她捻着至情至性才能凝聚的珍珠,“我是无情司执行,拿一颗就已经罪过了。她有极佳的资质成仙呢!”白白放过这个客户,她却不后悔,“但是谁希罕成仙呢!”

  沐浴着金光,翦梨看起来的确跟女神一样,可能比无情天女还要金光灿烂。

  — — —

  看见高翦梨走进家里,狐影砸了手里的英国骨瓷茶杯。“翦梨,你回来送死吗?石榴人在这里……”

  “没错!我在这里!”樊石榴怒气冲冲的冲过来,拔起拳头,“你受死吧!”  翦梨完全没有抵抗,“好呀,只是你永远不知道苏焕真的下落喔。”

  “她在哪里?”石榴愣愣的问,连狐影都竖起耳朵。

  她懒洋洋的讲了经过,樊石榴呆了一呆,还是在她头上敲了一下。

  “哎唷!”翦梨抱着脑袋喊痛,“你怎么还打我?真是野蛮人!我这么牺牲形象帮你的客户欸!”

  “帮你个大头啦!”石榴抓着她的胸口,“你这下子死定了!这件事情让无情天女知道,你一定会被撤职查办的!”

  “撤职查办就撤职查办!”翦梨推开她,“那种上司不跟也罢。倒是你,还不赶紧去告诉颜健新那笨蛋?”

  “这能说吗?”石榴推了她一把,“我们只能从旁协助,不能插手人类的人生!”

  “妈的,”翦梨也推了她一把,“你就是没种就对了!”

  “看!”石榴更猛的推她,“谁能比我番石榴的种多?谁像你这个烂梨子只有两三颗种子?”

  “质精胜量多!”翦梨气呼呼的就要走,“你不敢说?我去说!那个男人快完蛋了,班也不上,饭也不吃,整天像神经病似的大街小巷乱转乱找,早晚会疯的!苏焕真会想通,但是等她想通,恐怕只能去精神病院找人了!”

  “不准去!”石榴怒吼。

  狐影忍不住,“大家冷静点……”

  “闭嘴!”

  “没你的事!”

  两个女人发怒起来宛如鬼脸,又互相拉拉扯扯,“你也不想想自己是天人,应该循天道而行……”

  被吼的狐影耳朵都垂下来,只有小英同情的拍拍他的脸。

  “小英,等你长大,可不要像这两个可怕的神仙姊姊。”他含着泪偎偎小英的嫩嫩脸颊,“天道啊……”

  万事万物,均循天道而行,以缘为丝线。所有的巧合不能用“偶然”来解释。互为因果,才是天道。高翦梨巧遇苏焕真,也并不是“偶然”。

  “来吧,小英,我们去查查资料。”他抱起小英,把食指放在唇间,“我想天界电脑不介意让我们侵入一下。” 

  小英看着他十指如飞,趴在他肩上,好奇的说了声,“哒?”

  “对呀,小英,果然他们还是有缘份的。不过天机不可轻泄,我们只能悄悄的制造一点“偶然”……”

  自由飞腾的风呀,飞跃百里,为我效命吧!

  只觉得狂风骤过,刮乱了小英额头柔软的浏海。“可以了。”他笑笑,“我们去泡茶让姊姊们喝。”

  泡好了茶,两个人气喘吁吁,正在休息,准备下一回合。正渴着,看到金黄色的茶汤,一口灌下,差点喷了出来。

  “狐影!这又是什么?”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的凶恶。

  “冬虫夏草呀。”他还是一迳的笑咪咪,“喝了可以心平气和喔。”

  石榴不相信的抢下茶壶,看着里面奇怪的茶渣。“你说看看,为什么这种冬虫夏草这么奇怪?”她颤着手指。

  “啊,那是蝎蛊变成的冬虫夏草,太白仙人不轻易给人,我还花了不少心力才要到的。”

  蝎虫?!她们俩一起按着胸口,“恶!”

  — — —

  好大的风。修女起身关窗户,吹倒了桌子上的盆裁,弄掉了整排的书。她起身收拾,没关紧的窗户,狂风又吹进来将书页翻得窸窣作响。

  正要捡起来,才发现那本书是相簿。翻着家庭相簿,她突然涌起无比的怀念。虽然说,她终身奉献给主,从年轻到现在部没改变过。不过,这些年的经历让她了解到,服侍主不代表要否定自己的原生家庭和亲人。

  一切都为主所造,当然包含她的家人。她弃绝俗世的情感,并不包括必须排斥亲情。

  如许怀念。尤其是那个千山万水都愿来看她的弟弟。

  他结婚了吗?对于神的慈爱,有没有顿悟?这份怀念,让她写了五年来第一封家书,当她画好了地图,心里满是欢喜。

  “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将信投入邮筒,她合十微笑。是神的旨意翻开了相簿,也翻开了对家人的悬念。

  隔了一个月,她虽然有耐性,却也诧异何以弟弟会来得这样迟。以往弟弟一接到她的信,不管人在哪里,都会飞奔而来。

  等到她看到睽违已久的弟弟,从他胡须满腮的落魄样,就知道他经历了一场人生艰苦的试炼。

  “喔,健新。”她满怀同情的将手放在他的肩上,“你要相信,神永远与你同在。”

  “如果祂与我同在,请把我的妻子还给我。”他拥抱住温柔的长姊,心里怀着无比的凄楚。

  经过了这几个月,他满腔的怒火已经熄灭,开始惶恐没有讯息的焕真是不是寻了短见。这个月他东奔西跑的看了好几具无名尸,希望知道她的下落,却不希望她是这样凄惨的结果。

  神哪……若真有神的话,只要她活得好好的就行,我什么都不奢求。失去了她,我宛如失去半身,活着跟死了没有什么两样。

  “发生什么事了呢?”长姊温柔的问,轻抚着他的头发。

  看看她这身隔绝世俗的修女服,他张了嘴,又无力的闭上。“姊,我处理得来,你不用担心。你这些年好吗?爸妈要我带些东西给你。”

  接到大姊的信,爸妈一直催他去看看。他不是不懂父母亲的苦心,他们都不愿意看他这样颓丧焦虑,希望藉着与大姊相聚的机会,能够给他一点抚慰。

  但是他不需要任何抚慰,他只需要焕真出现就行了。

  以往和大姊的相聚都能让他感到安宁,但是现在只有焦虑而已。

  “大姊,我还有事。”他无法忍受在这个时间像是停止的小渔村虚耗,“我先走了。”

  修女没有留住他。理解的点点头,轻吻弟弟的额头,“主会看着你的。”

  他苦涩的扯扯嘴角,主会看着我?我倒希望祂看着焕真。他走出教堂,正准备上车,眼角瞥见不远处有个派出所。渔村……他应该去问问看,最近有没有自杀的无名尸。

  沉重的转了方向,低着头,走过一栋雪白的小平房,不知道为什么停了脚步。

  为什么我要停下来呢?夕阳已经西斜了,我得赶紧把事情办一办,听说淡水河那儿有具无人认领的女尸,我得去确定不是焕真,不是吗?

  他转头看着雪白的小平房,有盆盆裁迎风摇曳,大约有他的膝盖高。

  这树的长相……他很熟悉的。小小的白花芳香青涩,有些凋谢的小花,金色的花房蓬起来,像是……像是……

  像是他放在房里的黄金番石榴。

  试着敲门按电铃,没有人回应。倾耳听了听,屋内没有声响。

  健新转身冲进教会,“大姊!大姊!”他上气不接下气,“那栋……呼……那栋白色屋子是谁住的?”

  白色屋子?“门口有株盆栽那栋?那是苏姊妹的家。”

  苏?“她叫什么名字?”健新的声音发颤。

  修女回忆了好一会儿,“苏……苏什么芳?不对!苏……苏焕真。对了,她叫苏焕真。”转头一看,她老弟的脸庞像是白纸,“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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