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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欲嫁曲 page 7 作者:染香群

  他指着相簿里清秀飘逸的女孩子,“这是我大姊。不过,她出家了,所以你看不到她。”

  “出家?!”这个年头还有人出家?

  “对啊,当修女。”他叹了口气,“现在在台东。有机会说不定可以见见,如果她的教会不要偏远得太厉害。上次那个教会我走了三个小时山路。”

  “二姊。”少女时代戴了个眼镜,嘴巴紧紧闭着,像是摄影师跟她有仇似的瞪着镜头。“她从小功课就好,比我大了十岁。我妈不到十六岁就嫁给我爸啦,十七岁生了我大姊,十八岁生了二姊,隔了十年才生我。生我那年,刚好是爸爸的工厂开始有起色,妈妈把地给别人种,过去工厂帮忙。大姊早就立志要当修女,对世事不闻不问,我等于是二姊带大的。”

  他摸摸焕真的头发,“对我来说,她亦姊亦母。她功课那么好,却只念了五专。我的父母亲你也看到了,他们太天真,要大富大贵根本不可能,别被朋友拐骗一空就算祖上积德了。二姊对家庭责任感很重,所以早早毕业帮爸妈打理工厂,那时刚好遇到石油危机……”

  他摇摇头,“真的很惨。头寸轧不过来,债主临门叫嚣。老爸整天借酒浇愁,老妈也只顾着以泪洗脸。是二姊那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站在大门口,拿扫把把来搬东西抵债的债主赶出去,拍胸脯说就算下海陪酒,也会把债还清的。”叹口气。

  “她的一生几乎都耗在家里的事业上。大概是债主逼债的恐怖记忆,她对事业和家产有着异样的执着。青春耗费殆尽,几次有良缘她都放弃了。到底放不下家里。”

  焕真和他相对无言,翻着相簿,照片里的二姊像是从来没有笑过。

  “爸妈觉得亏欠二姊许多。早早就征得大姊同意,家产将是我和二姊平分。我本来是不愿意的。这庞大家产几乎都是二姊赚来的,我凭什么不劳而获?但是妈妈心意又很坚决,我也拗不过她。”

  健新注视着焕真,“焕真,老实告诉你。如果爸妈百年之后,我会放弃所有遗产的。所以你若嫁给我,就只有我双手赚来的财产。我不想从二姊那儿掠夺任何不该属于我的东西。这一点,得请你……”

  焕真反而松了口气,张臂拥抱他,“太好了。”

  吃惊的拥着焕真,健新的笑意渐渐扩大,将她拥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你不怪我?这么多的家产……”

  “我从不指望不劳而获,物质欲望也不高。”她用脸摩挲健新的胸膛,“我的确很生气二姊的颐指气使。”她拉低健新的脖子,“我嫁的是你吧?健新?我喜欢爸爸妈妈,但是我可以不喜欢二姊吧?”

  当然,可以的话,他希望家人都和谐相处,当然包含他的二姊。但是二姊对抗意识这么强,没必要让焕真受这种委屈。

  “你可以喜欢任何人,也可以讨厌任何人。”健新亲亲她柔软的小脸,“不要讨厌我就是了。”他的眼中出现一丝不忍,“但是对她……对二姊,还是温和一些吧。”

  “我尽量就是了。”轻轻的叹口气。

  不过,两个礼拜以后,她又不那么确定。

  颜真卿几乎每天都打电话来骚扰她,恐怕也派了征信社调查,任何小小的瑕疵都会让真卿高兴的侮辱很久,焕真实在忍无可忍,以后接到她的电话,就放到旁边让她讲个高兴。

  她没有把这些骚扰告诉健新。虽然每天健新都会担忧的问她二姊有没有吵到她,看他这样的忧心,她反而不忍心说,毕竟健新一直很爱他的家人,尤其崇敬二姊。

  但是这样的骚扰的确严重影响她的生活,如果健新在她身边,还会觉得好一点,偏偏最近究美接了个很大的案子,健新领军的小组忙得不可开交,连睡都睡在公司里,她更没有机会跟他说什么。

  等他的案子结束再说吧。每每快要忍耐不住的时候,她都这样告诉自己。现在让他烦恼也没有什么用处。

  但是这一天,她心情特别不好。每个月的经期像是她的受难日一样,总是痛得面青唇白,正在吞普拿疼的时候,又接到颜真卿的电话,真是生如不死。

  “你也只想着要我家的财产而已。我告诉你,你这种捞女我看多了,这么爱钱不会张开大腿去赚?不要脸的臭女人!”磨了这么久还没有效果,总是颐指气使的颜真卿开始沈不住气。

  焕真气得干噎,“颜真卿!我尊重你是健新的二姊,说话客气一点!我不言不语不是怕你,你如果不能自制,我直接告诉爸妈!”

  “爸妈?叫得真自然!”颜真卿冷哼一声,“去说啊!你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告诉你,我已经安排健新跟名门闺秀相亲了。你这种一点家底也没有的女人,不用想进颜家的大门!你不信?不然明晚七点来凯悦看看啊。你这个……”接着是一串污言秽语。

  看着焕真的脸越来越发青,建革把电话拿起来,听着话筒那边的破口大骂,“够了没有?天天打来,让人受不了。小姐,你没别的事情好做?你最好别再打来,我已经录音了,你再打来我就报警。我?我是第六波的同事!你打来第六波人人管得。哪来这种没有教养的老处女?”匡的一声,他用力挂掉电话。

  心疼的看着脸色极度难看的焕真,他泡了杯甜甜的热可可,顺手拿来了一包湿巾,“又痛了?”

  她满怀感激的啜着热可可,“谢谢。”

  “每个月这样痛不是办法。”建革拉了椅子,坐在她对面,诚挚的,“怎么不去看医生?”

  “看过了。”她用湿巾覆住脸,“这么多年了,医生总觉得只不过是经痛。”

  建革默默的递上几条七七乳加巧克力,焕真经痛的时候,最喜欢吃这个。

  接了过来,突然百感交集。这样的对话,是多么熟悉。她生理上的变化,建革一直很清楚。每个月痛得死去活来,他一直不会忘记帮她泡热可可和买巧克力。去当兵的时候累得跟狗一样,没有时间写信,却包了几条巧克力代替情书。

  如果不是他意志不坚,准备跟焕真步入礼堂的,应该是建革而不是健新。

  这么多年的感情一朝化为流水,她突然觉得感伤。非常感伤。

  “颜健新也不管管他的家人。”建革很不谅解,他的家人对焕真疼爱非常,换女朋友的时候,妈妈气得三天没跟他讲话。

  “他最近有个大案子,我不想让他烦心。”焕真勉强笑了一下,咬了一口巧克力,“谢谢。没想到你还记得……”

  “你的一切我都记得。”他清了清嗓子,“焕真……我、我跟美期分手了。”

  “喔。”她又咬了一小口巧克力。

  “建革!开会了!”同事唤他。

  第六章

  跑过了转弯,她短短的恍惚一下,抬头一看,咦?我在忠孝东路?我的脚程有这么快吗?一望打横的马路,南京东路。

  我又来到这个奇怪的交叉口了。当然,诡异的“幻影婚姻介绍所”也闪着槟榔摊似的霓虹灯,静静的矗立在路边。

  她觉得头痛欲裂,喉咙干渴,没有多想这些异象,就直直的走向婚姻介绍所。

  正在找贵宾卡的时候,只觉得头一昏,地面仿佛在波动,几乎撞到地上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搀扶住她。

  “喂!你是怎么了?”樊石榴紧张得要死,“你干嘛?脸孔苍白得跟鬼一样!出了啥事?乖乖,跟樊石榴姊姊说,我帮你拿个主意。”

  看见她,像是看到亲人一样,满腹的疼痛委屈得到了慰藉,她哭得更厉害,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挣扎了好久,“我要退货。”

  “什么?”樊石榴差点跳起来,“你对颜健新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她摇头,一波波剧烈的疼痛袭击她,缓缓的软倒,意识也跟着沉入浑沌之中。

  大概是痛到昏过去了吧?再苏醒时,她躺在樊石榴的大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已经在婚姻介绍所里头了。

  还是跟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诡异的神坛,水晶球似的电脑,宽大的沙发。她就躺在沙发上。

  樊石榴的手很凉,让她发烫的额头非常舒服。樊石榴不知道用什么香水,居然有种青涩馥郁的芳香,很熟悉,但是她想不起来。这样躺在樊石榴怀里,像是严重的心痛都可以缓和些,连疼痛都远离了。

  “我可不可以不要起来?”她的声音带着呜咽。

  “你躺着吧。”樊石榴轻轻的叹息,“来吧,喝点番石榴汁,你会舒服一点。”

  原来是芭乐汁的味道!焕真小心的啜饮着甜美的汁液,果然,舒服多了。

  “你真相信健新故意去相亲呀?”樊石榴谴责着,“你真是笨得有剩。相亲等于出轨吗?相亲等于结婚吗?你最少也听听人家的解释,更何况安排这种乌龙相亲的还是他二姐!”

  “我……”她一时语塞,眼泪又流下来,“我也知道大概是颜真卿拐他去的……但是,我只是觉得好生气。他愿意被别人拐,却不肯分一点时间给我。他忙起来就六亲不认,却愿意听他二姐调度。我……我在他心目中,只是一个结婚用的材料而已。我到底是他的谁?他不爱我的!”

  “那么,你爱他吗?”樊石榴叹口气,“小姐,你也拿他当结婚的材料吧?一开始你不跟他讲得很明白?”

  焕真愣了一下,“但是后来……后来……后来我又不只是这样而已……”她结结巴巴,“我……我……”

  “我不懂这种情感,”樊石榴坦承,“我们这儿是婚姻介绍所,又不是来电五十。我们只能介绍最合适的婚姻,却不保证彼此能够有爱情。”

  “没有爱情的婚姻,能够维系下去吗?”焕真喃喃自语着。

  “喔,这要看两个人的决心,相爱情能不能升华啦。”樊石榴摇头晃脑的,“我听过几个老客户的说法:好感和爱情是婚姻的开始。但是爱情总会升华成亲情,这可是比激情深度更深的爱情喔。谁能跟自己真正的亲人断绝?血缘的亲人还能够因为许多不快而永远不往来,但是感情深厚的亲人,却是艰困繁华都不相背弃的。”

  不离不弃。她的眼泪汹涌起来。能够吗?我们能够达到这种境界吗?她没有一点把握。

  “你不问,他不说,你们真的了解彼此的想法吗?”樊石榴好奇的问。

  “我……我不知道。”焕真心慌的低下头,“我跟他认识没多久……”

  “认识长短不是问题啦。”樊石榴拍拍她,“是你们愿不愿意彼此认识啊。对于一个没有好感的人,认识再久,你也不想深入了解他吧?对于嫁给他这件事情,你还愿不愿意啊?”如果不愿意,基于售后服务原则,她还是得帮她另选对象。

  “我愿意的。”焕真有点恍惚。“就算他真的……除非他不愿意了。”

  “那就去问清楚吧。”樊石榴殷勤的递上果汁,“人类就是这样,什么都不问,只闷着头自寻烦恼。去吧去吧,喝完这杯果汁,你就去寻求答案吧!”

  她昏昏的喝下果汁,觉得自己的心智无比清晰。

  “我要去问问他。”她站起来,像是要出征的战士。

  “加油!”樊石榴挥挥小手帕。

  等焕真走出婚姻介绍所,樊石榴的眉头蹙了起来。太糟糕了。焕真得赶紧结婚才行,再不结婚……

  “我得阻止笨梨子的搅局。她一定会搅局的。”她自言自语着。

  — — —

  才走过街角,她又回到自己的家门口。

  怎么回事?她觉得头皮有点发麻。还有,樊石榴怎么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来不及细想,眼前一对打红了眼的男人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喘着跑过去,“你们在干什么?!”

  “焕真!”健新和建革异口同声,看她完好,两个人都停下拳脚,只是两个帅哥都狼狈不已。

  “哪个理智在家的,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最讨厌暴力行为了,这两个人在搞什么?!

  “焕真,这小子、这小子惹你伤心,对不对?”建革愤慨,“是他先动手的!”

  “你凭什么质疑我?我和焕真的事情,用不着你插手!”健新也抓狂了,“你到哪里去了?”

  “我……我去了“幻影婚姻介绍所”。”焕真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平和。

  “什么?”健新愤慨的抓住她,“你……你又打算用金芭乐K别人了?你怎么可以……”

  “你又怎么可以去相亲呢?”焕真甩开他的手,对着他叫:“你现在有多难过,我就有多难过,你怎么不为我想想?为什么我老是遇到背叛的男人?我就这么不好,大家都抢着离开我吗?”

  “焕真……”建革讷讷的开口,马上被她打断。

  “建革,你不用试图挽回了。我对你已经没有信心。”她泪若泉涌,指着建革的胸口,“你当初要跟美期一起的时候,可以好好跟我说,不用这样刻意伤我的心。你回去吧,我们还是同事,就只是同事而已!”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她,想伸手碰碰她的脸颊,却颓然的放下手,轻轻的说:“对不起。”

  他孤独前行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寂寞。

  “就算你叫我走,我也不会走的。”健新倔强的拉住她,“我这辈子跟你没完没了!”

  “你要是不跟我说清楚,我才跟你没完没了呢!”焕真一把抓住他的领口,“你要相亲就去呀!之前先跟我分手吧。我又不是那种人,会死巴着男人不放……你这只可恶自大的猪!连通电话也没有……”她捂着脸,“你自己不是说,五分钟护一生吗?你连五分钟的时间都没有?你真是太过分,太可恶了……”

  她是为了这个哭啊?唉!“我是被二姐骗去的啦。本来想敷衍一下,回绝就好了。我没想到……”心疼的将她揽在怀里,“好啦,是我不好。我不该只有工作……”毕竟现在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

  将来他都要跟这个爱哭的女生一起过一辈子呢。因为没有接到他的电话,所以不安成这样……他的电话、他的一举一动,对她都很重要啊。

  这种心情有点酸楚,却也有种蜜漾的甜美。

  “就要结束了,那个案子。”坐在马路边怀抱着她,健新吻了吻她的头发,“到时候我会有几天假期。”收紧手臂,“我本来想给你惊喜的,所以拚命赶进度,没想到变成了惊吓。”

  他都快被吓死了,“你想去哪里?能请几天假?我带你去走走。我们交往到现在,还没有出外旅行过。”

  “……家里。”她揩揩眼泪,“不是要存结婚基金吗?要旅行……等、等蜜月吧……”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双靥生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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