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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风波?木兰 page 11 作者:染香群

    「或真有罪?」兴帝冷笑,「难道朕还诬赖她不成?妳看看朕脸上的伤!」

    那是匕首伤的吗?冷冷的看了眼红肿的鼻子,「当中或有误会。或者石宰相晕眩,误伤圣上也未可知。」

    兴帝原本就没打算做绝了。真杀了石中钰,他眼下帝位还不稳。不杀她,又恨得牙痒痒的。今天木兰都给了台阶下…他拿不定主意,不停的瞄着国师。

    「圣上,」国师淡淡的,他早恨石中钰对他不敬,三番两次查禁他的欢喜祠,落到他手里,哪有这么轻易的?「弒君者死。若不死,此例一开,刺客汹涌而至,圣上性命堪忧。」

    你就是恨她扫你淫祠!木兰咬牙,「圣上,石宰相功在朝廷…」

    「圣上,人人挟功自重,眼中安有圣上?」国师也扬起声音,「东霖不能没有圣上!石宰相一时胡涂,虽死得可惜,东霖地博物广,浩浩天朝之气,自有良相护国,怎可说东霖不能无石宰相?」

    「说得好!」兴帝原本事事倚赖长老谋事,见长老说得有理,「就依国师之言。看在她功在东霖的份上,死她一个就是了,家族得以豁免。皇姊,不用再多说了。」

    「圣上!」木兰大急,「请圣上三思…」

    「放心,朕会给她一个全尸的。」他冷笑,摸摸疼痛的鼻子,居然打断他的鼻梁,「不但给她全尸,说不定还让她因祸得福,成了神仙呢。国师,准备让石宰相『辟榖』。」

    「臣遵旨!」国师得意的对木兰奸险的一笑。

    她惊呆了过去。他准备要…慢慢将石中钰饿死?!

    「圣上!」

    国师抚髯轻喟,「公主请不必多言。石宰相定是受人唆使。此人罪大恶极,属下自当擒凶以慰宰相。绝不轻饶!」他眼睛炯炯的看着木兰,「即使王子犯法,也应与庶民同罪。」

    「对,朕也不会饶了那个人!」兴帝附和,但是,那个人是谁?

    木兰悲愤,低头不语。「尚请圣上三思,臣告退。」

    ***

    「辟榖?」剑麟大惊,「辟榖之人,有活达三年才死的!」

    辟榖是道教长生之术。咸信断榖气可杀三尸虫,兼之服气调息,或可长生,不再饮食,只服药饵与水。石中钰当然不懂服气调息,若是只饮水和饵食(蜂蜜、茯苓、大枣、核桃、胡麻等九蒸九晾后搓成丸状),会慢慢衰弱而死。

    木兰沉重的点点头,她低头静思,「布置未成…然也顾不得了。所幸兴帝有意折磨她,大约还可撑些时候。」她抬头,「剑麟,我们夫妻缘份到此为止。你给我一纸休书,就此拜别。」

    「别想。」剑麟干脆的回答,「大不了落草为寇。兴帝还不敢动唐家,我很放心。」轻轻的握住她的手。

    木兰感慨万千,「…你这额驸,当的多没意思。说是皇上赐婚,却因我病,所以禁止宴客婚礼。名为额驸,不进宗庙,不入史录。到现在连你父母都不知道我们成亲了,就只有一道宣旨。何苦跟我涉险?」

    「妳到哪,我就到哪。」剑麟不肯放手,「妳要天下,我打下整片天下给妳。」

    木兰望着这个深情男子,轻偎在他怀里,仍有一丝寂寞,「我要天下干什么?好让后代杀来杀去?我不要天下。」

    「我已飞鸽传书。」他轻轻摩挲木兰的柔软的发丝,「羽林卫明日当有消息回传。」

    「最迟三日。」木兰面有愁容,「我担心莫言。」

    「妳担心的不是莫言。」没有谁比他了解木兰,「妳担心的是他会让东霖烽火连天。」

    ***

    三日。段莫言站在已经上了封条的宰相府,试着调匀气息。

    事实上,他还没看到剑麟的飞鸽传书,就已经启程赶往丽京。

    石中钰中午打入大牢,谣言已经沿着驿道延烧,夜里就传遍边关,而剑麟第二天才知晓。

    他向来喜动脑而懒于四肢,能让他施展轻功快马连驰三日,也只有石中钰才能够了。

    飞身进宰相府,凌厉的掌风劈过来,他不耐烦的挡了几招,「够了没有?段均?」

    十九睁大眼睛,认出是主子的老公,「段…段将军?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怎么赶回来了?」二十天的路程欸!

    「瞎了你的狗眼!连自家世叔都不认得?」段莫言大骂,「我还抱过你这个浑小子呢!是不是段剑门人啊?什么豆腐渣脑子?!我等你想起来这么久,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我愣头愣脑?」

    段均张大着嘴,「掌…掌门世叔?!你不是叫做段灼?好好的怎么改名字?」

    「我不是字莫言?」他一巴掌打过去,「你世婶呢?现在怎么样了?」

    抚着脑袋瓜子发愣,「世叔呀,主子…不是不是,世婶她被关在宫里大牢,皇帝要她慢慢饿死哩…」他急着将木兰给的讯息讲了一遍,幸好段莫言聪明机灵,要不颠三倒四的,谁听得懂?「世叔,你见过公主没有?」

    「见过还问你个鸟?」他瞪了一眼,到底这个小鬼像谁?段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不长进的东西?「府里还有多少人?」

    「都在。」他老实回答,「连我十九个。公主给了我们盘缠,叫我们快走,偏偏谁也不肯走。」那个恐怖嘴刁又大嗓子的主子…谁也舍不得。

    「都不会武,留着等死?公主几时来的?」他左右望望,「阿大,阿大!」

    「今儿夜里…」

    老管家肿着一双眼睛,「姑爷…」他哭得一脸眼泪鼻涕,「主子她…主子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马虎的拍拍老管家的肩膀,「你年纪这么大了,怎么不走?不怕被牵连?」

    「姑爷呀~」阿大哭得悉哩哗啦,「主子对我恩重如山,是她把我从死人堆里拖出来医治的,我怎么可以怕死就跑了呀?主子几时死,我就几时随她去,她嘴那么刁,地府里没人服侍她怎成呀?」

    「唉…」他欣慰的拍拍他,「放心,只要她还有口气,你想怎服侍都成!你若跑了我也烦恼,阿钰只喝你煮的茶…」

    他环顾哭成一团的家人奴婢,「段均,你带着他们往丽京分舵。叫他们好好的准备条船,一个不许漏的都上船去。」他安抚激昂的奴仆,「我会带着阿钰来的,你们安心去等着吧。」

    「我…」段均忸怩着不动,「我不敢去。」他闯了祸才浪游在外,哪敢往死里奔。

    啪的一声段莫言巴了他的脑袋瓜,「那点子祸算什么?不过烧了主屋罢了!」他丢了令牌,「我就看谁敢动我的人!叫他们有事都得我回来!去收拾收拾!阿钰的东西只要还没抄走的,全带齐了!」

    「世叔呀…」段均害怕的拉住他,一手抚着脑袋瓜,「你要自己去劫囚?不好吧?还是跟公主他们商议商议…」

    「劫囚是死罪呢。」他微微笑,轻松的像是去菜市场,不是去皇宫,「自己老婆自己救,等他们人马来了,阿钰还得吃多少苦呀?」话还没讲完,他就纵上屋顶,「赶紧回去…准备好伤药先…」

    几个纵落,就不见了踪影。

    ***

    「你来作什么?」阴暗的大牢,石中钰面着墙躺着,冷冷的问,「你怎么进来的?」

    「作什么?来接我老婆回家呀。」段莫言拖着满面是血的狱卒,眼光柔和,「这皇宫禁得住我?迷药、使毒、暗器…妳知道我讨厌费事,这宫里大半的守卫都让我摆平了,明天灵棚搭起来可长哩…」他踢了狱卒一脚,「快开门!」

    「不许开门!」她厉声,「你滚吧,段莫言。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只是我年纪大了,不得不找个人嫁。呸,你以为我会喜欢你这种不正经的人?别做梦了。」她往里面缩一点,「快走快走!我现在好得很,正在练辟榖呢,不日就要飞升,不要妨害我。」

    「阿钰?妳怎么了?」原以为皇帝不过饿她几天,难道…「快开门!」他对着狱卒吼,越紧张就越开不了门。

    段莫言烦躁起来,想要抢过钥匙,狱卒惨叫一声,原来钥匙铐在手腕上,链子又短。他也不啰唆,擦的一声砍断狱卒的手,狱卒痛嚎着在地上打滚,段莫言一脚下去,没了声息。

    「别开门!」石中钰的嘶哑带点哭声,他更紧张极了,忙开了门冲进来,「阿钰!怎么了?妳的手…妳的脚…狗皇帝对妳怎么了?」他慌得摸了一遍,发现她四肢都在,稍微放下心。

    「不要看我!」她终于哭了起来,硬把脸转旁边,「不要看我!」满头散乱的头发遮着自己的脸。

    「是眼睛?鼻子?还是嘴?」他急得大叫,「阿钰,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硬把她的脸扳过来。

    微弱的灯光下,她美丽的素颜半边脸颊都沾了血污,莫言轻轻的擦拭…她的左脸颊,被烙了一个草体的「罪」。

    她用力的将脸转开,眼泪不断落下来。「不要看我…」泣不成声。

    「很美啊…」他松了口气,轻轻吻着她的头发。

    「很美?很美?!你这个骗子!」她激动的抚着自己脸上的伤疤,「我的脸…我的脸…」肩膀不断的抖动。

    「是很美啊!我一直觉得妳的脸太白了,这样很美啊!」他一把搂住她,「断手也好,断脚也好,没有眼睛鼻子嘴巴也没关系,只要妳活着,就很美很美啊!我干嘛骗妳,真的嘛!」

    「你骗我!」她遮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不断的流下来,「日子久了,你就会厌弃这样的丑妻,时时想着我是不是被污辱了…就像剑麟…他那么爱木兰,还不是心里老介意?你走…让我静静的死在这里…你走…」

    莫言蓦然站起来,真的转身出去。中钰强忍着,全身蜷成一团,才能压抑哭泣和剧烈的心痛。

    走吧走吧…你好好活着就好…让我静静的死在这里…

    只是一会儿,在她的折磨像是一辈子,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又回来,她咬牙不发出一点声音。

    「阿钰,」他的声音温柔的像是恳求一样,「看我。看我这里。」

    原不欲回头,听得轻微的吱吱声,那种打从心底冷起来的声音…

    她猛回头,看见他拿着烙铁。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她冲上前扳住他已经压在脸上的手,「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这样…啊啊…莫言莫言…」空气里充满肌肉烧焦的味道,她搥打着他的胸膛,「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你在做什么?」她哭了又哭,哭了又哭。

    「我们…一样了,对不对?」他拥住半晕的中钰,「妳觉得,我很丑吗?」

    她摇头,拼命摇头,「你笨死了,你笨死了!…呜呜…」

    这个笨人…这个自毁容貌的笨人!这个…这个…这个爱她逾命的笨人…

    亲亲她的额头,「就是因为我笨死了,所以才需要妳在我身边啊…我美丽又聪明的娘子…我们回家吧…」

    他的眼底出现邪气,「这么漂亮的化妆,怎么可以只有我们享用呢?对不对?阿钰娘子?」

    是夜,段莫言劫走了死囚石中钰。并且杀死了大半的皇宫守卫,紫微殿更是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兴帝一条命。

    昏厥的兴帝受了沉重内伤,脸上还烙了一个「罪」。

    ***

    「劫走了?」木兰讶然。

    宫中死伤惨重,她的心底却没有悲感。她静静的倚在窗前,遥望着天空。兴帝轻易的将熟睡的猛虎吵醒,只毁了半边脸颊真是万幸。

    没有牵连百姓烽火,也是万幸。

    然后呢?

    失去猛虎的边关,东霖等于门户大开,近十年辛劳布棋,终成残局。残局也好。

    当圣旨降临时,她很平静。挑拨君臣,教唆弒君,侮辱宫闱…还有没有?

    「…念功在朝廷,着东霖木兰去其皇姓,摘其封号,与额驸贬为庶人!」

    庶人?!

    两人相对而笑。自此海阔天空,无拘无束。

    木兰却落下泪。心底空荡荡的。

  第七章

    「跟我进去。」站在唐府大门,剑麟哀求木兰,「不管怎么说,都是妳的翁姑,总该拜见一下。」

    她坚决的摇头,「你我名分未定。虽有宣旨,不过是王公公来府口宣,兴帝为人阴狠无才,睚眦必报。我若入唐家,唐家永无宁日。再者…」她知道唐大人身为御史,对她向来不假辞色,身为政敌多年,更不会接受她这个削为庶民的儿媳妇,她摇摇头,「父母深恩难报,为人子女远行自当告别。你自去团圆,三日后,我在风雨楼等你。」

    怔怔的看着她的丽颜,她仍是男装,神情有着轻愁。却比女装更适合她。「君子一言…」他害怕木兰思虑过甚,就此离去。

    「快马一鞭。」她微微笑,鼓励的按按他的手。

    望着他走进唐家大门,木兰策马缓行。丽京在她和石中钰的治理之下,繁华盛极,治安极好。九州之上,天子脚下,不出丽京,她自然是无碍的。

    走进风雨楼,迎面的店小二认不出这位端雅公子哥就是名震天下的木兰公主,殷勤的迎上雅座。

    常听剑麟说的说书人何在?她眼睛梭巡着空空的桌子,「小二哥,」趁着送饮食过来的店小二,「怎不见说书人?」

    店小二连忙嘘了半天,「公子爷,您老小点声。」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咱家说书先生犯事了!连听说书的客倌都挨了板子,您可别往祸里碰。」

    「这又是怎么说的?」她愕然。

    「据说…说书先生犯了龙颜,已经砍头了…」他更小声。

    「东霖朝向来不避讥讽时弊。」她怒不可遏。

    「客倌哪,您哪里知道?」小二端详她一会儿,「您大约是准备今秋大比的举子吧?怪道什么都不知道。改朝换代,哪有什么都相同的?」他惧祸,左右看看,「您也就好好读书,看能不能顶石宰相位置,想想升官发财吧。」借故忙就走了。

    「升官发财?!」一旁坐着的青年先生一拍案,「国乱出贼子,读圣贤书,所学何事!栋梁已倾,栋梁已倾…」端是涕泪纵横。

    仔细望了望这位青年先生,只见他虽醉却有种蛮然的感觉。她心底掠过「文死谏、武死战」的不祥感。

    礼部姚大人?!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木兰漫吟,引起姚大人的注意,他原兴奋的跳起来,仔细对着木兰看看,又颓唐坐下,「仁兄,」他招招手,「我还以为看到石宰相呢。可有幸同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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