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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风波?木兰 page 4 作者:染香群

    赶紧赐死我吧!被这恐怖的女人玩下去,累死不如白绫三尺。

    偏偏监国只是笑了笑,「保重。石君,汝乃国之栋梁。」

    「栋梁个屁!东霖木兰!我一定会通敌叛国,赶紧给我个痛快!」她索性豁出去。

    「妳太有趣了,我舍不得。」她的坦白让石中钰张大了嘴。「私下叫我木兰也成。妳只要当好宰相,不要让我劳神出战的时候还顾虑朝中。不过,殿堂之上,礼不可废。想来妳也知道的,满门抄斩妳也不愿吧?」

    我被她足足玩了四年,四年欸!被发现女儿身到现在都一年多了,居然没人弹劾她成功。让我辞官吧!天天埋在奏折里她都欲哭无泪,偏偏一碰到公事她又忘记要辞官了。

    我这个苦命要到什么时候…

    「…所以,太上教跟外藩是有关系的啰?」木兰审视了奏折,「锁国禁港?尽逐外族,确保东霖天朝血缘?」她摇摇头,「太上教趁着这几年各国交战,倒是传了些天朝自大的想法给愚夫愚妇。」

    「不只是愚夫愚妇,连王族贵冑,达官显贵也有人在家设神坛。」一遇到公事,她的自怨自艾全拋到九霄云外,「锁国禁港当然有好处。太上教以天命归于有德。这个『有德之人』就随他们选去,哪个外藩不想当皇帝?连节度使也有份的。若是禁港,外来商品这下子就可以靠『特殊管道』成百千倍暴利,何等上算!刚好这几年百姓也被战争吓怕了,要恨起邻国易如反掌。这个背后有大金主的太上教,正好用『禁港止战』,什么『护国菩萨』当掩护…」

    「这两年收成又不好,涝旱不定,太上教赈粮施棺,又设恩养堂,百姓哪有不感激的?饥民流匪鼓噪一下,虽不成气候,放任不管会酿大灾的。」剑麟深思了一下,「这些流寇教徒看来似乎是两回事,仔细想想似乎殊途同归,总是百姓饿着肚子,谁给饭吃听谁的。要彻底解决,还是得从赈灾治水下手。」剑麟蘸了笔墨,随意的画起河道,和木兰石中钰讨论了起来。

    讨论得浑忘了病痛,一抬头看到段莫言笑嘻嘻的走进来,她秀眼大睁,「你又来干嘛?!来也不用送拜帖,这会子宰相府真成了大马路了!」她指着段莫言的手指微微发抖。

    「哎呀,阿钰,」段莫言一脸的委屈,「难道不是妳差人八百里加急文书把我召回来的?人家好不容易回京里,妳也不理人家一理。」眨巴着眼,嘴角还一扁。

    「三十天的路程,你要二十天赶完,怪谁呀~就算回京,也用不着跳我窗户吧?现在你又来?!」

    就是这家伙!跟她同殿为臣以后,像是她命里另一个魔星一样!「我不叫你回来,难道还等刑部差人锁你回来?你知不知道死活啊?居然和赤罕人做起买卖…」她气得几乎一口气上不来。

    「人家没有嘛~」他往石中钰一扑,很高兴她像是见到鬼一样跳起来。「离我远一点!你这个瘟神!皮绷紧一点,不要等御史弹劾了才蹲在万年牢里哭…」

    「别闹了,莫言。」剑麟一把拖过他,「倒是修筑长城,稍晚我们该从长计议。」

    「棒打鸳鸯呀~阿钰~」

    「鸳鸯个鸟~」石中钰咬牙安抚胳臂上的鸡皮疙瘩,「你静静等我们议完事行不行?」

    他幽怨的望着石中钰,还拿帕角按了按眼睛,只好不看他,省得有掐死他的冲动。

    「说到赈灾,」治水议定了人选和开销,剑麟又想起黑风岭,「这赈灾令若不彻底,等于无用。现在细想想,陈州节度使压下赈灾令,底下恐怕不是贪赃枉法这么单纯。倒是要拔擢几个清廉有能的人到处看看,查查帐目。御史…」

    「御史只会瞪大眼睛看我几时篡位,好赶着写进东霖史。」木兰不耐烦,「别指望那些书蠹虫了,倒是另想些人选。阿钰,妳有没有人选?」

    段莫言闲坐无聊,「找个贪官去翻,保证榨出几百斤的油来!」他眼睛发亮,「我去吧?虽然我不是贪官,我可很会藏私房钱…」

    「闭嘴!」这次三个人一起吼他,他又瑟缩在角落绞手帕。

    为什么这种人守边关居然东霖没亡?三个人心里都有差不多的想法,决意将他撇一边,继续讨论。

    「吏部和户部有几个管钱粮的倒不错。」石中钰偏着头想了想,「居然有人让我查不着污起来的钱藏哪儿去,真是天才!善藏的人就善抓,顺便整顿一下财政,税赋收得太不成样子!进了贪官口袋,十之四五,倒是养了一堆只会收税的废物!」

    「也不要太严了,」剑麟嘱咐着,「国力初复,水至清则无鱼。会贪污的能吏可比不办事的清官好太多了。」

    「要你提醒?」她没好气,「我自有分寸。哼,御史会写史,我就不会?我也写了东霖别史,保证比他们好看一百倍!顺便写写御史的嘴脸!听说又有参本到皇上那里了?几本了?」

    「两本。」木兰专心的看水道图,一面忖度着赈灾的事情,「也不过就是什么闺阃不严,妇德不修,难堪为天下闺秀表率,没什么大不了的,皇上已经驳回了。」

    「呸,我还跟他们什么严不严的!表率?怎不要我母仪天下?」石中钰自己笑了一会儿,发现木兰和剑麟居然神情异样,「怎么不说话?喂,我说了什么?」

    木兰回神过来,「没事。倒是有件事得委托妳。」

    她马上警觉起来,「我先说,如果是我的婚事,一概免谈!」

    「阿钰是我的!」段莫言也紧张起来。

    「闭嘴!」三个人又一起吼他,决心不被他那种小媳妇模样影响讨论气氛。

    「不是妳的。叫妳嫁人又不是要妳杀头,怕什么?更何况不是要妳嫁。妳帮我看看,京里的闺秀有什么文武双全的,留意留意。皇上十六岁了,也该立后了。」

    石中钰怪叫起来,「我向来不跟那些闺秀有什么瓜葛,这关我什么事情?再说,现在的闺秀会写两笔歪诗就叫才女,背口剑就叫侠女,哪有文武双全的?要硬说有,我倒认识一个,只是人家不肯嫁。」

    一听有人选,木兰涌起希望,「哪家闺秀?」

    「这人妳也认识的…」她邪恶的笑笑,「东霖木兰。这可文武全才的紧。文呢,我连她的侍读都得甘拜下风,武呢,段莫言那家伙连一丝丝都比不上人家。」连段莫言都忘了假哭,噗嗤一声。

    木兰沉了脸,「胡闹。」

    「我是胡闹。」她又苦起脸来,「折腾了大半夜,让我去睡一下成不成?明天还要早朝呢,妳好歹也让我这病人睡睡。现在我的腰像是要断了…顺便把那家伙拖走~刚刚他的校尉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和精神才拖走他…」

    虽然还有许多朝政要议,想想明日一样可以到御书房和皇上一起合计,也就罢了。段莫言不肯走,却让剑麟一路拖回将军府,再三交代要严加看守。

    告辞回来,心里却还是让石中钰的话刺得紧。

    她早搬出皇城,住进将军府。即使这样恭谨的表示为臣的决心,内侍外戚和御史,还是对她疑心重重。

    也顾不得旁人评价。她呆呆的想起今天小皇帝的异常,心里不住的惶恐起来。

    「公主,擦把脸好吗?」侍女习惯把水盆毛巾放下就出去,她的内堂只有剑麟和石中钰可以进来。

    看着剑麟关怀的神情,那道血痕已经干了,心里不禁懊悔自己的孟浪。她走过去拧了把手巾,「坐下。」

    剑麟顺从的坐下来,她专注仔细的帮他擦去血污,从银瓶里挑出金创药敷上。

    「…我能信任的人居然一只手都数不满。」她轻轻叹了一声。

    木兰的手长年拉弓射箭,长了许多小茧。这样纤长有力的手,指腹还是温软的。轻轻推匀金创药,清凉混着刺痛,还有柔软温柔的触感,就像是想到木兰时的心情。

    「有我没有?」他微笑。

    她疲惫的一笑,挨着剑麟坐了下来,双肩垂下,这时候才觉得她的肩膀还是很纤细。

    这纤细的双肩,担起一个家国的责任。他站起来,从背后蒙住木兰的眼睛,「歇一歇。」

    这是好久以前就有的习惯。当木兰的同母兄长,圣德太子过世的时候,惯常男装的木兰掉不出眼泪,夜不成寐。之后两个立为东宫的皇子都离奇死亡,木兰以长公主的身分被立为东宫祓灾,告诉剑麟她不能睡。

    「我的眼睛好痛。」那时她几岁?九岁?十岁?剑麟比她大五岁,打她七岁起就是她的侍读。轻轻的让她躺倒在自己膝上,蒙住她的眼睛。「歇一歇。」

    他的掌心感觉到温热的眼泪,顺着指缝缓缓的流出来。

    她的苦,他通通都知道。

    圣德太子,为什么你要死得这么早?聪明睿智,宽和善于识人,生来就有王者之风。他宝爱木兰,视兄弟姊妹为骨肉至亲。在亲情淡泊的宫廷中,他像是个光辉灿烂又温暖洋溢的太阳,和温和内向的木兰像是日月对照。

    你教木兰要兄友弟恭,你教木兰要以家国为己任,你让木兰随你读书,怕她学得不够,你还找了我来当她的侍读。木兰长大想当你左右手,你也溺爱着随她惯穿男装,让她习武。

    你什么都替她开了个头,却在芳华正盛的双十年华过世,只留下一个沉重傲慢得无知自大的东霖皇家给她,让她一生都只能扛着这个枷锁。

    你看见了她成了一代中兴名将吗?你看见她案牍劳形忧国忧民,却换来狼子野心的恶誉?你看见她尽心付出自己的亲情,兄弟姊妹无一感念吗?你看见她救东霖于危倾,目不交睫,换来的只是多次的毒杀和数不清的刺客?

    这些你都看到了吗?

    如果你看到了,圣德太子,你会不会懊悔当初教她太多,却又来不及看她长大?

    木兰的呼吸匀净起来,想是睡着了。就像她小时候,松了松她的战甲,将她抱在怀里。木兰只是动了动,无比信赖的依在他胸膛继续熟睡。

    即使她长得再高,再声威赫赫,还是他娇小的木兰公主哪。

    他仰头,望着逐渐西沉的明月。

    「这是我的小月亮。」圣德太子牵着刚满七岁的木兰走过来,「来,叫哥哥,这是皇兄的同学呢。」

    「别折煞我了,」剑麟那时还是无忧无虑的少年,「太子殿下,这位是木兰公主?」

    「是。老师接到任令了吧?」圣德太子俊逸的脸庞有着温暖的笑颜,「委屈你当我这小皇妹的侍读。木兰就交给你了。」

    言犹在耳,不断的在他心里回旋。他拥紧木兰。

    我不能帮妳把这家国重担卸下来…但是,我会在妳身边。生死与共。我答应过圣德太子,现在,我答应自己。

    就算小皇帝来抢,我也不给。

    ***

    「为什么又急着出京?」石中钰压低声音,「前天才打发了段莫言,妳就留在朝中多帮我几天会死?我还不到三十就长白头发了,妳也替我想一想!」

    宴席之上,木兰冷淡温和的笑容没变,「放心,我记得御医有乌须药,染头发也成。海寇骚扰的太厉害了,我得去察看军船打造的进度。」

    「派妳的侍读去不成?」石中钰简直是哀求了,「一定妳也得跟着去?」

    「说到船图海战,恐怕是少数能赢过剑麟的。」她微微笑,「专心点喝饯别酒。石宰相。」

    一听饯别,石中钰觉得心头有点刺刺的,「传言是真是假?听说皇上对妳有疑,上回太后赐宴趁着发作黄内侍,借机发作妳。以前不把皇上当一回事的人全跑来巴结死了…妳…」

    「不是这样的。」她淡然的面容空白了一下,「…总之,妳赶紧找到那个文武全才的闺秀就是。平民百姓也无所谓…」

    「爱卿。」新帝开口,少年的嗓音还没完全变声,太后原是江南第一美女,新帝也继承了母亲绝大部份的美貌,英姿秀朗,宛如人中龙凤。这几年抽身长高,更显得玉树临风,「木兰爱卿,此去数月,为海寇扰民,爱卿如此日夜劳惮,朕敬爱卿一杯。祝战船早日完工,肃清贼寇!」

    木兰躬身谢恩,饮了酒。

    石中钰看看木兰平静下的惶恐,又看看少年皇帝眼中的渴慕,她心下恍然,多年为官的面具今天派上用场,终是眼观鼻鼻观心,没露出一点马脚。

    看皇上敬了酒,底下的大臣倒是悚然以惊。原想皇上想当真皇帝,非一脚踹开这个碍事的监国不可,没想到依旧恩宠有加,皇恩恐怕还更隆,想想这些时日对监国的种种怠慢,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马上争先恐后的敬酒,满口的阿谀奉承。

    看着这些大官的丑态,石中钰轻咳一声,「启禀皇上,吉时已至。」带领众大臣,「恭祝凰翼将军武运昌隆!」

    皇上硬不听左右内侍的劝戒,送木兰到皇城外。

    这下毁了。石中钰还是一派温文儒雅,与大臣周旋,心里却不断尖叫。万一皇上要立木兰为后怎么办?!虽然堂兄妹不可成亲,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圣帝就娶过自己堂妹!

    若是木兰乖乖当皇后去,事情也算了了。一来,她哪是乖乖坐在皇宫里等人家害死的角色?闷也闷死她,到时候难道让皇后带兵出去打土匪?二来,那个剑麟哪…

    这些年相处,大家都心照不宣,谁也没说出口。她也很知道这两个家伙是怎么了,只是木兰现在只会东霖东霖的心心念念,什么也没力气想。剑麟那个死闷葫芦,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好吧,若是木兰不愿立后呢?皇上来问她意见的时候呢?

    我早晚会被那个女人玩死…她咽了一口口水,还堆了一脸真诚的假笑对着朝中众大臣,心底叫苦不已。

    ***

    这么匆匆出京,是为了什么?

    她回望越来越遥远的丽京,她承认,的确松了一口气。新帝每回见面,暗示就越明显,今天在宴席上,还喊她「爱卿」。

    那个孤独的小男孩长大了,本来应该觉得高兴…但是长大起来的少年皇帝却爱上她,这不是好消息。

    答应他和拒绝他都是两难。答应的话,违背自己心意,却不知道新帝会怎么想。拒绝呢?若他重色轻社稷,会使出什么手段来?这孩子心思细密,进宫多年渐渐变得深沉善计谋,她不敢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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