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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风波?木兰 page 9 作者:染香群

    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力气剿灭,费了多少折冲,才与邻国勉强达成协议。

    现下他们却要归顺了。

    她心下衡量,却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一个极大的网。这网,似乎罗织多年,在这次的巡抚中发现端倪,有点不敢相信太上教渗入之广,之深,组织之严密。若要认真追查,恐怕达官乃至皇亲皆有份。

    太上教的有恃无恐,到底是因何而来?

    奇怪的是,百官居然对这件事情的意见一面倒,异口同声应让「护国菩萨」金殿面圣,半数以上愿意以身家作保,「绝无不利之心」。

    他们怎么知道?

    连那群书呆子御史都没口子的赞成。几乎所有的老臣子兴奋终日,不知道在兴奋些什么。

    这种气氛太诡谲。

    皇上决定金殿之上接见「护国菩萨」的时候,她突然想出口反对。却想不出反对的借口。

    烦躁不已,日日绕室而行。石中钰也觉得奇怪,饶她聪明机智,却也查不出端倪,她苦思惮虑,写信给段莫言,求他往江湖查一查,焦急的等消息。

    直到那日,她的心口仍然焦跳不已,同样在金殿,她仍全副战甲,手按剑柄。太上教的「护国菩萨」最好无不利之心。若有,就让他真的升天当菩萨去!

    只见他带着兜帽,掩着面容,走到金殿之上,却昂然不跪。

    「太上教主,何以见了朕,不行君臣之礼?」新帝开口,木兰的剑已出鞘三分。

    「孤欲行君臣之礼,恐反失礼。」这熟悉的声音…兜帽下微微笑着的

    唇,看起来这样面善…

    他将兜帽往后,露出面容,「孤乃圣帝皇储东霖环。」

    宫变时失踪的皇储?

    木兰的脸惨白,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

    数年护国梦一场。

    只是受了点风寒,向来练功勤谨的木兰却病得无法下床。到底是这些时候的新帝皇储的政争,还是乍见皇储的震惊,还是为了这几年的苦心与布局被打乱,她自己也不知晓。

    她因国师所言,被立为东宫祓灾解厄,之后立东霖环为皇储,却不再加封号,为恐皇储又离奇死亡。国师灵不灵,她不知道,不过,的确小她几天的东霖环因此平安倒是真的。

    父皇仓皇出宫的时候,谁也没带,就带了这个皇储。只是父皇被伏兵杀死,皇储就此失踪,谁也料不到,失踪的皇储一直在她欲剿灭的太上教。

    此时天下太平,东霖环来讨他应有的江山了。

    之后,新帝决意禅让,东霖环继位为兴帝,看着璇回陈州,她站在雪地里默默无语。

    「璇…」握住他的手,心下仍是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起了惊天动地的大变化。

    「皇姊保重,」他倒是开心的,「过些时候来陈州玩。」他附耳,「考虑一下,当王府王妃也不错,我们可以自由自在乐享富贵,无天下百姓之忧,多好。」

    她笑,也几乎落下泪。

    等听闻璇王爷府遭贼人洗劫,无一活口,烧成一片白地,她心口一凉,倒下来开始大病一场。

    她已经不用监国了。兴帝客气的收走了她的监国匕首,也收走了她的兵权。百官欢腾,宴席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就可以听见。

    她烧得昏昏沉沉,听着皇宫里飘来的音乐笑声,像是在庆祝她的衰亡似的。

    或许这样也不失个好结局。她虚弱的笑笑。只是…「我倒想见剑麟一面。」她的声音这样嘶哑难听。

    「我在这里。」剑麟身上有着尘土和汗渍,二十天的路程,他快马加鞭也十天才到。「我辞官了。」他微微笑,脸上有着疲惫而愉悦的表情,「让我在妳身边吧。木兰。」

    「我已经一无所有。」木兰泪眼朦胧。

    「有什么妳要的,我没给妳过?」轻轻握住她的手,「妳有我。妳要什么,我就给妳什么。」

    「那,我要你。」木兰支起病弱的身体,可怜,连发稍都枯黄,「让我自私一点。」她不用忍,不用撑,终于可以自自在在的哭出声音。

    剑麟怜爱的轻轻搂住她,这样病骨支离,是他小小的木兰哪…「妳已经如愿以偿了。」

    ***

    说是保护凰翼公主,改成公主府的门口布满了赵州的兵马当守卫。原本效忠木兰的羽林卫反而东调往静海追击海寇。

    羽林卫原本抗命,若不是李队长见到了公主,看着病弱到几乎无法下床的木兰款款劝戒,泪流满面的李承序是不愿听命的。

    「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将军!」李承序一把抓住唐剑麟的前襟,「你发誓,一定用生命保护将军?!」

    「我知道,我会的。」剑麟并不觉得无礼,反而感动这些老部属的赤胆忠心。

    「不,你不知道。」李承序想到往事,咬牙忍住虎泪,「你知道为什么公主会变成羽林卫将军?」

    这节倒是木兰从未提及的。只知道十二岁那年,木兰不知道何故顶撞了圣帝,被毒打了一顿,养好伤以后,就淡淡的移往羽林卫同寝同食,也当起了将军。

    她不愿说,他也就不问。

    「十余年前,于将军谋逆案,你可有印象?」

    「那是冤狱。」剑麟想起那场牵连数百人的大案子,不禁悚然。之后虽晓空穴来风,再多的诰封,人命都挽不回了。若不是去了于将军这员儒将,不至于有屠宫之变。

    「当时于将军是羽林卫都统…」他压低声音,想起当时的牵连,眼下仍有恐惧,「你不知道圣帝打算做什么,他打算坑杀羽林卫与其妻小。是公主拼得一死,救下羽林卫三千人和数千口军眷人命!」

    她…她什么也没说!

    剑麟震动不已,定了定心神,「所以…」他也压低声音,「所以羽林卫更该谨慎自处。兴帝初即位…眼下对木兰是无碍的。你们要替将军留退步,不要让将军为难…」

    留退步!?李承序像是当头棒喝,怔了一会儿,「说的是。唐校尉,将军一切都拜托你。」

    见李队长匆匆而去,他伫立片刻,我爱上的是怎样真正尊贵的女子!

    见他进来,木兰原阖目养神,睁开眼睛望着他,那种忧国忧民一点也没淡去,「李队长可听进了我的劝?」

    「他听着呢。放心吧。」摸摸她的额头,像是这些年的疲倦一起释放殆尽,她的身体也开始催讨起这些年的惊恐风霜。「兰,我们也把名分定下来吧。文武双科状元当妳额驸,不至于辱没了妳。」

    瞅着他一会儿,木兰向他伸出双臂。自十岁以后就不见她这样露出娇态,他也宠溺的将她抱在怀里。

    一直都想这么做啊…「不成的。」

    「不成?」剑麟收紧双臂,用胡渣磨着她柔细的颈项,「不成?」

    木兰畏痒,一厢躲,一厢笑,苍白的病容染起一点点红晕,「别闹着我,让我好好说话。」

    她略凝神,左右确然无人方道,「兴帝即位,眼前他还不至于如何,我又誓言不回宫中,不觊觎监国之职。百官虽然未必全服我,却有几个能吏他非用不可,」她伸出两根手指,两人了然于心,「更不用提天下百姓。他眼下留我比不留我强。他匿名藏于太上教,虽辩称重伤后有离魂症,最近才回忆起过往…」她美丽的樱唇撇了撇,「…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信服的…」

    「妳该去听听说书的。」剑麟常在府外行走,刺探民情,「倒是出了新段子,『刘阿斗装神避国祸,汉后主定后做渔翁』,真是好段子,好热闹,好计谋啊…」

    木兰也笑了出来,接着蹙起眉间,「他还得花个几年站稳脚跟。这几年,天下朝廷是无碍的…但是几年后呢?身为唐家人,他得争取世家的支持。干州节度使是唐家人,手握兵权,你可得庇护,若是额驸…你身在皇家,就保不得你平安了…」

    「这理由太牵强,我不接受。」他握住木兰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小茧。握惯了这样粗糙的小手,别的女子的手倒柔细的让人觉得可怕。

    木兰静默片刻,「那么,这个理由能不能接受?即使你当了我的额驸,等欢爱已过,你也会天天想着我跟新帝有染…」

    「不要再说了!」剑麟大吼,「够了!」

    她眼底掠过一丝失望。「…所以额驸…就算了吧。你若想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这半生欠你太多,就算为你死也…」

    「闭嘴!」他摇摇木兰,「我不要听了!」

    她颓唐的垂下双肩,轻轻的挣脱他的怀抱,「吾欲眠,卿可去。」

    「不要跟我打这种官腔!」剑麟气愤的几乎要发狂,若不是退位新帝陈州遇害,他真的打算到陈州杀了小皇帝,他扑在木兰身上,嫉妒想消除别的男人在她身上留下来的气味。

    木兰没有反抗,任他狂风暴雨似的吻落在身上,也任他张狂粗鲁的撕开她的衣裳,在她胸口留下深深浅浅的吻痕。都是伤疤…都是数不清的细小伤疤…吻着她的身体,每一道都很熟悉。他心里满溢着说不出的苦味,这片江山,是她用命换来的。却落到软禁的地步。

    原本僵硬着的身体,触及他胸膛那道极大的伤痕,从左肩到右腰,当时没处理好,发脓了好久。她突然柔软了。或许怨他吧…但是连命都不要,死心守护她的男人,她能怨多久,怨多深?

    「我欠你许多…」她呢哝着,「太多太多了…」

    他挥手放下宫帐,不,今天他不管谁抱过她,或是将来会不会心底一根刺,渴望她这么久…他只想要得到这个女子,镂刻在他的生命里,不会也无法消失忘却的女子…

    帐内春色旖妮,在这片开始下雪的隆冬里,现出短暂的春意…

    痛。但不是不能忍耐。欢爱中,她的思绪断断续续,晃过许多脸孔。她只觉得剑麟汗如雨下,像是一场春雨。

    这就是…她想象过,却与想象距离那么大的欢爱么?她的意识渐渐不清楚,像是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她用力咬住剑麟的衣袖,不让自己发出那种陌生的声音…

    ***

    轻轻拍拍她的脸颊,有点懊悔自己的卤莽。她还病着呢,刚刚大约是半昏过去,心疼的擦擦木兰脸上薄薄的汗水。

    终于得到心爱的女子,这几年强忍着的情欲终得舒放,他相当心满意足。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泪缓缓的渗出来。

    「兰?」他不明白这样的泪,「我可弄痛妳?」

    「…我想起…那些上吊的女子。因为战祸被侮辱的女子…」她扯扯嘴角,「身体的侮辱算什么?能够活下来最重要。孩子的父亲是谁有什么关系?生在东霖的土地就是东霖的百姓…」她恸哭起来,「就为了…就为了这种欢爱之事就得死去,实在太不值得了…」

    「兰?」他听不懂木兰的喟叹,只觉得她的反应非比寻常。

    反身抱住他,心里却是止不住的伤痛。当时生气而不解,不懂女子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寻死,总推想欢爱应当是痛苦到无法转圜,只为夫妻之礼所以忍受,没想到…没想到…

    也不过如此而已!

    却为了这种事情,剑麟有疑于她,心底埋下一片阴影!

    「妳不是广造织坊让失家女子安居?」剑麟不知道她心底的痛,只能浮泛的安慰她,「不要哭了…」只觉得眼一黑,困倦得倒在枕边。

    虽然病后无力,她认穴的工夫还在。勉强移动自己,发现落红尽落在雪白单衣上。她吃力的抽起单衣,顺手替剑麟抹净身上的血渍。套了件衣服,正要举步,只觉双腿麻木发抖。

    不要紧,还能忍耐。

    她缓缓的走到房外,宫女惊叫一声,「公主!妳怎么…」

    病得太久,又受了半夜折腾,她心知自己走不远,又恐点穴太浅,剑麟随时会醒来。

    「帮我…帮我把这件单衣烧掉。」木兰蹲下来。

    「公主!」宫女是从宫中调过来的,有些年纪的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烧掉。」木兰恳求的看着她,「烧掉,拜托…」

    她望着单衣,又看看公主,「是。」

    缓了缓气,自嘲的笑笑。太狷介,是不是?如果只要完璧不要她…她宁可什么都不要。

    ***

    木兰这场病非同小可,一直到了春天,她才能让剑麟抱着到后花园晒太阳。

    原本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瞬间病得宛如废人,朝廷皇宫几乎遗忘了她。

    「妳真病得这么厉害?」剑麟轻轻的在她耳边轻语。

    她笑而不答,只拿起绣花绷子慢慢的刺绣。「剑麟,你去走走吧。府里有宫女内侍,有的是人照顾我,」她温柔的按按他的手,「成天陪着病人,也闷坏你了。」

    「我不闷。」他知道这些宫女内侍都是派来监视他们的,怎么放心把木兰一个人丢在府里?

    「去吧。」她拿起针,作势要刺在他手背,「天天眼前晃着,着实心烦。」

    他翻手要抢下针,她却轻转皓腕,仍是手背。两个人半真半假的厮闹,他却渐渐放心。木兰的小擒拿手越来越巧,饶是「病」中,还是不容小觑。

    最后她收了手,笑吟吟。

    「认输了?」欣赏着她这身袅娜的女装。懒于梳妆,她美丽的头发只用锦带束着,一个冬天又几乎及地。

    「你该认输吧?」她笑笑弹断绣线。

    这才惊觉她在自己袖口绣了一个草书的「石」。这才完全放心下来。「好吧,我去转转,妳想要什么吃的喝的?我替妳买来。」

    「就昨夜我说的那个,还有北门那儿的仙渣片。」

    他笑笑迈开步伐,潇洒的往东市场去,几个转弯,盯梢的探子就失去他的踪迹,面面相觑。

    望着底下几个呆鹅,他微笑,暗潜进宰相府。那个倒霉的武林高手还在当石中钰的守卫,交手两下,发现是他,挥挥手让他进去了。

    正是午休,门庭若市的宰相府午时不办公,门口冷清清的。走进书房,石中钰正咬着笔杆,望着初生的杨柳发愣。

    「杨柳春不发,恐是玉关情?」剑麟笑笑的走进来,石中钰哗的脸红,「喂!你们这些人都不用拜帖的啊?!」

    「无官无职,拜什么帖?」剑麟坐下来,「有什么好茶送上来!」

    「哪有什么好茶招待你这额驸大人?!公主府会欠好茶?」她没好气的大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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