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吓坏了,潜在的阴影始终在他心底徘徊不去。
九年晃眼过了,他以为自己早忘了这段过去,现在才发现,原来心的缺口始终存在,只是他一直不愿意去察觉而已。
爱情烧出的缺口,需要爱情去填补。
那一年的记忆缺口呢?不去面对,他永远走不出来!
门铃响了两声,秦可君飞奔而出,见到的却是唐垣。
“怎么?不欢迎我了?”唐垣大跨步的走进门,大剌剌地将他高大健硕的身子丢进客厅的软沙发里。
“你来做什么?”秦可君站在门边,两手环胸的看着他。
“这是我弟弟的家,你问这话就不对了。”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她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啧,对我这么冷淡,对唐羿倒是热情得很!我真是错看你这朵花了,原来骚起来比任何女人都有劲。”唐垣邪恶的眼神紧紧盯着她薄衣底下玲珑有致的身躯,录影带里她那摇摆着臀,在唐羿身上吟哦万千的模样,此刻全兜上他允满遐思的脑海。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秦可君瞪视着他。
唐垣得意的一笑,“昨夜你跟唐羿做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
“唐羿来跟我炫耀啊!说你怎么骚又怎么有劲,听得我全身发痒,迫不及待飞奔而来想找你温存一番……”
“你给我住口!”
“好好好,我住口,逗逗你而已,这么开不起玩笑?”唐垣起身走向她,从口袋里掏出张支票递到她面前,“这是一百万美金即期支票,明天存进银行你马上就变成小富婆。”
秦可君没有接下,反而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不懂。”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这是你应得的。”
“这么快?”她的任务完成了吗?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舍不得?”唐垣眯起了眼,“你不会真爱上唐羿吧?”
她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这不关你的事。”
他一笑,将支票塞进她掌心,“是不关我的事,反正钱你拿到了,要留要走都是你的事,只要记住不要多话,否则……”
“我马上就走,你可以省掉你的威胁。”秦可君打断他。
“爽快!很少看见女人不流连“金库”的,你倒是头一个。”
“那是你见过的好女人太少。”
“啧,你算是好女人吗?”简直是笑话!
“我是不是不必你来鉴定,唐先生。”她微微一笑,恢复起舞女生涯每天挂在脸上的面具本色。
他一把揪住她的长发将她拉进怀里,低头便咬住她的唇瓣,将她的唇给咬破,“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秦秦。”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她吃痛的叫喊。
“我真的很后悔没有亲自品尝你的美好……”他残暴的吻转眼就要落在她的颈项,却让她使尽全力的推开。
因用力过猛而向后跌倒的秦可君面对唐垣的逼近,不得不撂下狠话,“如果你敢动我,我保证把你在幕后操纵这件事的阴谋给说出来。”
“你敢?”
“如果你敢动我一根寒毛我就敢,除非……你杀了我。”
唐垣瞪视着她好一会,蓦地哈哈大笑起来,“你在为谁守身?你已经不是处女了,而我也不会比唐羿差啊!这样吧,我再给你一百万买你一夜,如何?这个价码已经是天价。”
“很抱歉,我没兴趣。”有了手中的一百万美金足够她脱离原有的生活,偿还所有的债务,当个逍遥自在的人,她已经很满足了,又何必拿自己的人格和自尊,让这个把她当破鞋的男人践踏?
“没兴趣?”唐垣刹那间脸色变得狰狞无比。
这个臭女人!他唐大少爷愿意花一百万美金买她一夜,她竟然放话没兴趣?言下之意,她是宁可跟唐羿上床也不愿跟他了?去!这个该死的笨女人,没眼光的贱货。
“你该明白我的身体是不卖的,跟任何人无关。”她明亮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瞪视着他。
“那唐羿呢?”她的话奇异的让他的怒气稍稍平复了些。
“那是演戏。”
“我看不是吧,你是动了心。”
“我没有。”
“你有。自欺欺人有什么好处?不过,就算唐羿真的有点喜欢你,他也不会娶你,这点你该知道。”
“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什么?”唐垣眯起了眼,“他怎么知道?”
“李智澄告诉他的。”
“那个败类!他想干什么?”
“他想要我。”就像你这个败类一样。秦可君在心中加一句。
“他还不死心?”李智澄大闹舞厅的事可不是一、两天的新闻,也因此才让他注意到秦秦这个舞国名花的存在。
秦可君好笑的看着他,“唐大少不会是在关心我吧?我秦秦可真受宠若惊呢,别吓我了。”
“我可以替你教训他一顿。”
“代价呢?陪你一夜?”她冷冷一哼,转身上楼去了。
“我不会跟你要求代价,算是我给你的遮羞费。”唐垣在她身后嘲弄的说。
遮羞费?什么意思?
秦可君听了微微一愕,不明其意,但也没有回头追问他,只轻声地道:“出去时请关上门,最好不要让人瞧见你来过。我马上就走,等订到机票就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香港,不会再回来。”
第六章
唐羿心情沉重的踱下车往急诊室走去,门口已挤满季家的人,包括季晓云的父母、兄弟及嫂嫂们,还有唐文理及唐垣,外加一、两个消息灵通跟着守在门口的记者。
见到他,记者马上冲到他面前,准备好纸笔、麦克风和摄影机就要发问,只可惜话还没出口就让他冷冷的眼神给迫退,眼睁睁的看着他大跨步的从眼前经过走向季家人。
“你还敢来!晓云为了你已经自杀两次,你还想怎样折磨她?平日老端着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结果却总是伤她的心,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见她为你寻死。”季母老泪纵横的指着唐羿的鼻尖骂道,伤心的她哭得眼睛都肿了起来,悲不可抑。
“妈,不要说了,我想唐二哥不是故意的。”季晓云的妹妹上前拍拍季母的背,安慰道。
“是啊,唐妈妈,唐羿是个好男人,他绝不会做出对不起晓云的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才会让晓云想不开而轻生。”唐垣好心的站出来为唐羿说话,一副护着小弟的好大哥模样。
“误会?好,我听你说,究竟你跟晓云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她会不想活了?你说啊!”季母激动的质问着唐羿。
此刻,不只季母看着他,所有季家人,还有唐文理及唐垣也看着他,就像是陪审团等着要判他的罪。
“对不起。”唐羿低垂着头,淡淡的道歉。
“对不起?他竟只说对不起三个字就想交代一切?这还不代表他做了什么对不起晓云的事吗?”季母哇一声的哭出来,冲到他面前用双手捶打着他的胸膛,出手又狠又重,已经失去理智,“你真该死!晓云跟了你十年,你竟然还要辜负她对你的一片心意,你不是人,你是禽兽,我今天就打死你、打死你。”
“够了,别再闹了!”季父上前一把拉开季母,冷冷的斥喝道。
“你还想护着这个畜生吗?里头躺着的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既然唐羿跟女儿无缘,这婚约就解除吧。”要怪就怪他看唐羿是人中之龙,舍不得放开,才会让女儿愈陷愈深,动不动就想要寻短,唉。季父心疲的揉揉眉心。
“解除婚约?季伯父,事情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而且晓云醒过来后也不见得会同意此事的……”唐垣故作好心的打圆场。
“这件事我说了算!”季父硬声的截断他的话。
“季伯父……”
“好了,唐垣,这件事是我们对不起人家,既然你季伯父已经决定,你就不要再多说什么了。”唐文理打断唐垣还想说的话,走上前对季父深深的鞠了个躬,“对不起,季老,是我唐文理管教无方才会如此,真是对不起,这件事你既然已经决定,那就这样吧。”
唐羿看了双方家长一眼,没有说话的站在一旁,一双眼直勾勾的望着急诊室上头还亮着的手术灯,原本就阴沉的心更是瞬间跌入万丈深渊,二十三岁那年的阴霾再次涌上心头,浓得化不开。
那天是个阴雨天,他正跟同学看完电影开开心心的回家,才进门就接到季晓云的电话,他忙不迭冲到她家去找她,只见上前来开门的她,手腕上的鲜血不断的流,像是怎么流也流不尽似的……
她又哭又笑的对他说:“我爱你,唐羿,没有你,我宁可去死。”
“不要这样,我带你去医院,快!”唐羿找来一条毛巾绑紧伤处上方,拉起她的另一只手慌忙的冲出门。
“你不爱我,我还会死第二次。”
“我爱你、我爱你,一辈子就爱你,听清楚了吗?我不准你再寻死!”
“真的?你真的爱我一辈子?”她满是希冀的眸光闪闪发亮。
“嗯。”他打开车门将她推上车,再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你不爱那个李丽丽?”
李丽丽?唐羿愕然的看她一眼,皱起眉。
“你在说什么?”他怎么会爱李丽丽呢?
“我看到你跟她一起去看电影。”
“还有几个同学一起。”
她坚持的道:“我只看到你们两个。”
“另外几个同学迟到了,所以我们先进场。”
“喔。”
“你就为了这个想不开?”他责难的看着她。
她心虚的低下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闻言,他愕然不已。
他只牵过她的手,连吻都还没吻过她,她竟然就可以为他死?
他感动吗?不,他其实是害怕极了……
因为潜意识的害怕、恐惧,所以他给了她一辈子的承诺。
九年,只不过是一辈子的几分之几,他还是伤害了她。
这么沉、这么重的压力沉甸甸的在心头上压了八年,用时间换取空间的结果还是一个错。
“别太自责,唐羿。”唐文理低声的在他耳畔道。
“她若真的死了,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我知道,但这不是爱情。”
唐羿诧异的抬眸,见到父亲眼中了然的关心,他几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爸爸……”
“别说了,爸爸都知道。”唐文理拍拍儿子的肩。
就算要了解这个儿子并不太容易,但儿子爱不爱季晓云这一点,却骗不了他一双世故的眼。
九年前季晓云为他自杀过一次,他的善良让他对她小心翼翼,也因为如此,他把所有的心力全投注在学业及工作上,不知不觉地跟季晓云也这样走了几个年头,若没有意外,自己以为他就决定这样娶了她过一辈子。
现在这个“意外”出现了,虽然有点晚,但至少是儿子的一个生机,没有一个当父亲的愿意看儿子因为善良,而去背负一辈子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债。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九年后的他长大了,成熟了,世故了,圆滑了,可是他还是无法真的就这样放手让她去。
“你该为自己活了,孩子。”唐文理语重心长道。
虽然是自私,但为了儿子的幸福快乐,他还是得这样做。
“我不能看她死。”
一个人性的弱点,更是儿子的弱点,晓云难不成就是看准了他的性子,打算用死威胁他一生一世?
唉,若真如此,他这个当父亲的也帮不上忙了。
一人一命,也许是注定的。唐文理无奈的摇摇头。
“若是这样,你就要试着去爱她,真正的爱上她。”
“我爱过她的。”他真的疼过她,怜过她,宠过她,曾经。
短短不超过半年,却因为她为他自杀,他对她的心疼、怜宠不知不觉变得愈来愈少,愈来愈少,少到只让自己心安为止,为的就是怕她再自杀一次,他承受不起……
不是承受不起失去她的痛苦,而是承受不起她那随时可能寻死,所带给他无形而庞大的压力,宁可发乎情、止乎礼,一切淡然处之。
现在他才明白,他潜意识地希望她厌倦他,希望她可以爱上别人而离开他……
是的,他真的很可恶也很可恨,就这样耽误了她九年的青春。
“医生出来了!”
这声呼喊让所有的人都拥到急诊室门口,纷纷围着医生询问季晓云的状况。
“病人已经醒了,不过身子还很虚弱。哪一位是唐羿先生?病人想见见他。”
“我是。”唐羿走上前,随着医生走进急诊室。
※ ※ ※
说出口的话是坚定的,但要走的心却是犹豫。
秦可君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从一走进唐宅开始她就在等,现在要走了还是在等,等什么呢?
等见他最后一面,嘲弄他被她耍弄在股掌之间的愚昧?还是放不下那初初窜起的爱恋?
从昨夜一直等到天亮,五点了,他没有回来,连一通电话也没有,说到底,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和提供一夜情的妓女差不了多少,用过即丢,丝毫没有恋栈。
他和所有的男人一样,她早知道了,又还等什么?恋什么?像个傻瓜似的坐在沙发上等了他一夜。
冷冷一笑,秦可君起身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提起行李走出大门,回眸看了一眼这栋自己住了大半个月的别墅,才要转身离开,骑着单车的送报生失手丢落在地上的报纸,却在一瞬间攫夺住她的视线──
唐氏财团炙手可热接班人惊传变数?
别墅春光乍现,女佣传情,未婚妻自杀送医……
香港最大报的头版头条,上头标了个大大的“独家”两字,显示这个新闻到今天早上为止都还是个新闻,难怪别墅外如此风平浪静,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不过再过半个钟头就难说了。
秦可君皱着眉往下看,那独家披露内幕的录影带画面旁正写着,精采春宫秀将在今天早上十点同步在香港电视台播放片段镜头。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录影带?
难不成……唐垣所说的遮羞费指的就是这个?该死的男人!他竟然在宅子里装摄影机,难怪昨夜他来此会对她说了那些龌龊下流的话,也难怪她的任务莫名其妙的便达成,她真的太大意了!
秦可君气得将报纸一脚踩在地上,快步提着行李走到路口,坐上她刚刚用电话叫的计程车。
“小姐,你要上哪儿?”司机从后视镜看向她。
她忙不迭戴上墨镜,轻声道:“中环,谢谢。”
要是拜唐垣之赐让她离不开香港,或者招惹上不该有的是是非非,她定是不会让他好过。
※ ※ ※
“这是什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季父一大早就冲进病房,把早报啪的一声丢到唐羿面前。
“爸爸,你怎么了?”季晓云不忍唐羿遭受这样的待遇,皱着眉看着一脸气冲冲冲进来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