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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染 page 14 作者:煓梓

  “春花缤飞朱颜俏,夏夜凉风指落珠,秋红散叶趋添衣,冬寒霭白浸……”

  夏染照着念,可还没念完,就被莫沁涛有力的手给攫了过去,双唇落入他狂霸的吮吻中,差点不能呼吸。

  “为什么你识字,为什么?”他轻啮她发肿的唇问她,把他的遗憾一古脑的都怪罪给她,可夏染却能了解他的心思。

  他们都是同时自负又自卑的人,不同的是她以任性来掩饰她不如人的缺憾,可是他却不能,身为男人的限制迫使他必须抬头挺胸,高筑起自尊心拒绝软弱的侵入。

  如今,他心中那道高高筑起的墙正迅速崩落,而他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只能将愤怒转嫁到她身上。

  她懂,她真的懂。过去她不能了解的事,这一刻全懂了,只因为她爱上眼前的男人,一个和她幻想中截然不同的典型。

  “你知道吗?”硬是打断她的思绪,莫沁涛支起她的下巴问。

  “如果你不识字的话有多好,至少我还可以活在自己的梦想中,享受我自以为是的快乐,可是你的出现破坏了一切。”

  这就是他憎恨她的原因,他憎恨她的坚持,憎恨她大无畏的精神,憎恨她总是对他说实话,逼他面对他逃避已久的现实。

  可他能逃避多久?梦想又能持续多长?终归他还是得回到现实,拼凑他已然散成碎片的自尊心。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了解他的心思,看见他眼中掩藏的红光,夏染扯住他胸前的衣袍跟他道歉,为他心疼,也为自己难过。

  她纯粹只是为了抓住第一眼心动的感觉而坚持;可她不知道她的坚持竟为他带来这么深的伤害。如果说过去她只是因为他的外表而喜欢他,那么现在她是真正爱上他了,爱上他的自大,同时也爱上他敏感脆弱的心。

  “现在才说抱歉有什么用?”他抹掉她溃堤的泪水。“当初我要你走,你坚持不走,现在就算你想走,也走不了了,因为我不会答应。”这又是他的另一个悲哀,一旦尝过了她的味道,感受她的温暖,就再也抛不开那足以融化冰雪的温热气息。

  “对不起……”她依然噙着泪说抱歉,任他剥去她的外袍,探入她的中衣强取豪夺。

  “你是该说抱歉……”抱歉她打动他的心,抱歉她迫使他面对他不愿回想的四季。

  她是他的夏之精灵,乘着夏季的夜风,悄悄指入他的帐内,将他积压了许久的眼泪,吹落到地上,埋入尘土,释放他的心,然而,她有什么权利?她有什么权利探进他的心,释放他的感情?他青涩的感情早已封箱,不需要她开启,更不需要她多事的殷勤。

  可她还是他的夏天,无论他再怎么抗拒,也无法否认他早已心动的事实。

  “再念一次那首诗。”解开她的裤带,掀高她的裙子,莫沁涛要求。既然她不经他的同意,便擅自闯入他心中那块神圣不可侵犯的土地,他又何须对她客气呢?

  “春花缤飞朱颜——”

  “不是这句,是下一句。”他粗鲁地打断夏染,熟稔地撩拨她埋于深谷中的花蕾,很快便换来一池春水。

  “夏夜凉风拂落珠……”夏染照他的意思念出属于她自己的诗句,同时也照他的意思环上他的腰,承受他猛烈的进击。

  他注入她的身体,感受她紧紧的包围,耳边回荡着他不愿承认却早已存在的事实。

  夏夜凉风拂落珠。

  她早已进入了他的心,现在又妄想开启他沉入海底许久的藏宝箱,取出其中的明珠,他能够答应吗?

  望着夏染沉醉的眼,莫沁涛不禁扪心自问,可是回答他的,却只有彼此的喘息声,弥漫在龟兹城内的某一个角落,久久不能平息……

  第九章

  灼人的热气侵犯了整个大地,自他心底层冒出来的炎炎波浪席卷了西北边的狂沙,使得整个西州陷入一片空前的昏热之中。

  在这飞鸟倦归、走兽消遁的极地里,却还能发现一处比外头更炽热的地方,那便是莫沁涛的帐幕。

  ********

  她出了帐,发现帐外的阳光陡大,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才想转身回帐,便教站在不远处的身影吸引。

  是杨延悠,她好久没见过他了!

  乍逢老友的喜悦使她拔腿就追,一边跑一边大声喊。

  “杨大哥!”她挥挥手,叫住刚转身的杨廷悠,只见对方挂着温暖的淡淡笑容看着她。

  “跑慢点儿,当心摔着。”他大哥哥式的口吻依然温柔,让夏染好生感动。

  “不要紧,我很能跑,摔不着的。”她在眼前站定,以灿烂的微笑感谢他的关心。

  “我是怕你没体力,不是怀疑你的脚程。”他捏捏她的鼻尖取笑她。

  “杨大哥为何这么说?”她不解地望着他,觉得他的笑容有些诡异。

  “这还用问吗?”他垂下手。“刚刚你那声尖拔的高喊,连死人都能被你叫活,还怕别人不知道你们都在帐幕里头干了些什么好事?”杨廷悠懒得跟她绕圈子,直截了当的说词差点设让夏染当场钻到地下去,躲起来永远不再见人。

  “我……”她羞愧地低下头,不难想象别人背地里如何说她。

  “抬起头,这又不是你的错。”杨廷悠可不希望她顶罪,该杀的是沁涛那混帐。“我猜一定是沁涛逼你叫出来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夏染依言抬头,他的推论还真准哪。

  “我跟他认识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在想什么,我最清楚。”他的想法其实不难猜,就是“捍卫土地”。他想籍她的口喊出他拥有她的事实,向大伙儿宣示他俩的关系。这就跟小孩子不愿意把他的玩具借人玩一样,充满了自私无理的占有。

  是的,沁涛就像一个自私任性的小孩,而且非常的恶劣。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跟他耗下去吗?”长长叹了口气。杨廷悠终于提出他憋了很久的问题,问得夏染措手不及。

  “啊,你是指莫沁涛吗?”她手忙脚乱,眼神到处乱飘,在在显示出心虚。

  “别跟我装傻,你知道我正是在说他。”杨廷悠难得严厉。

  “杨大哥,我——”

  “不是我想对你凶,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们每日房事频繁,极有可能怀孕,万一怀孕了你怎么办,挺着一个大肚子在军营到处乱晃?”他用一长串字句塞住她慌乱的解释,问得她一愣一愣。

  怀孕,她有可能怀孕吗?如果她就像他说的那样怀孕了,莫沁涛将如何对她?是会弃之不理,还是会欣然接受?

  “夏染。”

  不,是莫沁涛自己说要留下她的,他说过的话,一定算数。

  “夏染——”

  “他会娶我!”莫沁涛一定是这个意思。“如果我怀孕了,莫沁涛一定会娶我。”她相信他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想通。

  她求救似的看着杨廷悠,仿佛在找一个支持她的盟友,杨廷悠虽然明知事情不可能如她想像中简单,还是伸出援手,将一切关心强压入心底。

  “但愿如此。”他微笑摸摸她的头,心疼夏染这个爱幻想的小女人。爱情往往是盲目的,为此甘愿冒险的人比比皆是,她不过是其中一份子里了,又何必对她太苛责呢?

  “不说这个了,咱们来谈点快乐的事,你晓得今天是乞巧节吗?”

  不忍见她忧愁,杨廷悠另辟话题,果然引来她截然不同的反应。

  “乞巧节?!”夏染尖叫。“你是说今儿个已经七月初七了?”没想到日子过得这么快,她来唐营已有两个月的时间。

  “是呀,今天晚上就能看见牛郎织女在天上相会!”瞥见她硕大的笑容,杨廷悠就知道他找对话题了,女人都爱这套。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哦。”夏染喟道。“我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才在家里和姐妹们一起啃瓜果,结彩楼,忙着摆香案,没想到一眨眼一年又过。”她突然想起过去羽梦馆那些日子,总觉得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离她好远,远得不像她的真实经历。

  “可不是吗。”他也和她有同样感触,想当初绑她来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是一个陷入情网的成熟女子。想来他还真罪孽呀,当初若抗令该有多好。

  “对了!以前你在家的时候,家里可有什么乞巧活动,要不要说出来听听?”他假装有兴趣的猛找话题,也好转移她忧伤的情绪。

  “当然有了。”她感激他的努力。“以前在家的时候,我们姐妹四人——不,是三个人,总爱对月穿针,或是投巧芽看巧影,看谁的手艺厉害。”秋绘往往是缺席的那一个,因为她只爱画画,对乞巧这类幼稚活动没兴趣。

  “这样啊。”杨廷悠抓抓头。“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没有什么我可以玩的游戏。”女孩子家的游戏还真无聊哪,光穿针孵豆芽能有什么乐趣。

  “谁说的,你可以帮我捉喜子啊!”她抗议。

  “捉喜子干么?”杨廷悠觉得莫名其妙,喜子是蜘蛛的一种,长得小小的,她没事要他捉虫子做啥?

  “结网喽。”她答。“这也是乞巧活动之一,我们习惯在七夕的晚上一人捉一只喜子放在小盒里,到了第二天再打开看谁的喜子网结得密或疏,谁的喜子结得最圆,结得最圆最密的那只喜子,就是胜利者。”说到这儿,她嘴角上忍不住绽放出笑意,对于羽梦馆的思念,一下子全涌上来。

  “那么通常谁是胜利者?”杨廷悠相当好奇。

  “大姐,她是京城里最好的织工。”提到这个。她不免泄气,仿佛又回到那段样样不如人的日子。

  “别垂头丧气了,我跟你比。”他自告奋勇,提起她的精神。

  “你大姐是京城最好的织工、你当然比不上她。可我不是,我是个连针都不会拿的大老粗,你跟我比,铁定不吃亏,如何?”

  “好,就跟你比。”夏染开心极了,难得有人肯陪她玩女孩子家的游戏。

  “那咱们赶紧抓喜子吧,天晓得这鬼地方有没有这玩意儿。”杨廷悠二话不说蹲下来就开始找,正式宣告游戏开始。

  于是,夏染也赶紧蹲下来一起加入找喜子的行列,两个人一会儿跑东,一会儿跑西,找得好不热闹。

  正当他们找得热烈的当头,夏染突然尖叫。

  “杨大哥,你的脚下有一只!”没想到这地方真有喜子。

  杨廷悠被她这么一叫,猛然缩脚,瞠大眼睛猛瞧。“在哪儿,我怎么都没看见?”

  “在你的脚下啦!”可怜的喜子,一定被踩死了。

  “胡说八道,哪来的喜子?”他仍是一头雾水,根本看不到蜘蛛的影子。

  “谁胡说八道了?你走开,我来捉!”害怕他们好不容易才找着的喜子就这么一命呜呼,夏染索性跳过去扑在地上,试图阻止杨廷悠踩死他们游戏中的主角。

  只不过没想到,她的见义勇为不但教不到喜子,反而还害杨廷悠跌了个狗吃屎,吃了一鼻子灰。

  “我的祖奶奶,你别这么粗鲁行不行?”杨廷悠被她撞得头晕眼花,可夏染却依然尖叫。

  “在那里!你差点压到它了,快起来!”她撞也就算了,还踢他。

  “哪儿?到底在哪儿?”他发誓再也不过什么见鬼的乞巧节,他都快被踢成太监了。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嘛!”她像扑蝶似地猛扑逃得飞快的小蜘蛛,已然昏厥的杨廷悠,终于在昏倒前看见逃生有术的喜子,连忙也飞扑过去。

  他们四只手再加上喜子八只脚,合起来共十二只忙得不亦乐乎,瞬间只见喜子逃,四只手追,乒乒乓乓地扬起尘土。

  “哈,这下子你跑不掉了吧!”他们俩异口同声地说,四只手又极有默契的重叠,终于将喜子逼上绝路。

  他们互看了一眼点点头,打算一起活捉那只喜子的当头,一个庞大的影子却忽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转动着后脚跟,将喜子活活踩死。

  夏染愕然,不仅是因为他们花了好大心思才捕到的喜子就这么命丧黄泉,同时也因为这影子的主人正拿一种恐怖的眼神看着他们。

  踩死喜子的人竟是莫沁涛!

  “你……你回来啦?”两手还包在杨廷悠的掌中,身体不识趣的与他靠拢,夏染很难明确解释他们为什么会搞成这种状况,只得硬着头皮陪笑。

  莫沁涛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俨然一副风雨欲来临前的征兆。

  夏染见状立劾明白情形不妙,她最好趁他还没有发作前站起来。

  可惜,她的自知之明来得晚了些,在她还没能完全站稳之前,莫沁涛早已打下第一道风雨。

  “我看你好像玩得很愉快嘛!我出帐前交代你的话,你都记到哪里去了?”他的口气寒碜,阴鸷的眼神像要将她冻结,让她当场结巴。

  “我……”夏染有些畏缩,她抗令是事实。

  “是我怂恿她这么做的,你别怪她。”杨廷悠看不过去跳出来说话,不管他下了什么令都不该如此对待自己的爱人。

  “哦?”莫沁涛倏然转向杨廷悠。“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你抱着我的女入,你最好他XX的解释清楚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没有抱我——”夏染急着说明,却教杨廷悠硬生生给拦截下来。

  “没什么好解释的。”杨廷悠口气暗示她别说话,交给他处理。“你说我碰你的女人。可我一点都不觉得。”今天他一定要为夏染讨回公道。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莫沁涛眯起眼,场面渐渐转为火爆。

  “意思很简单,就是我不认为她是你的女人。”杨廷悠一点也不怕跟他正面冲突。

  “你是耳聋了还是眼瞎了?整个营区的人都知道夏染是我的女人。”莫沁涛提醒杨廷悠他刻意渲染的事实。

  “光让她兴奋的呻吟几声,就可以证明她是你的女人吗?”

  杨廷悠反问。“她的名分呢?你不打算让她挂上将军夫人的称谓了吗?”他最关心的还是她应有的权利。

  “她的事不用你管。”莫沁涛硬声地警告道,眼神骤然转沉。

  “我偏要管。”杨廷悠跟他卯上了。“夏染是我带来的,她的幸福理所当然应由我负责。”

  “怎么负责?”莫沁涛反倒嘲弄他。“和她爹订下婚约的人不是你,让她在床上欲仙欲死的人也不是你,你凭哪一点跟人负责?”

  “凭我是她的朋友。”杨廷悠也不客气,直攻莫沁涛的要害。

  “我不能眼睁睁看她受人欺侮,只因为你能在床上满足她。”

  “说得好,我是能满足她。”莫沁涛确实挨了一拳,后又迅速反击。“不过起码我能在床上满足她,你能给她什么,整天陪着她捉喜子?”他难以忘记他俩欢笑的模样,夏染当时开心得像个孩子,那是他无法给她的快乐,或许这也是他之所以如此愤怒的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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