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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袖盈香 page 7 作者:彤琤

  「怀袖小姐,这到底是成不成啊?」抢得第一顺位的福伯禁不住问。

  「福伯,当然是成的,这可是我最拿手的,连我师父都说了,我什么都学不来,就只有占卜这一方面有天分。」学着老成的声音,怀袖笑咪咪的。

  在被痛揍一顿后,她是一天玩得比一天来劲儿。不是因为那一脸和气的商总管在离去前对她所做的开导,事实上,在知道被揍是因为被关心着的原因后,她反而是更加的气闷。

  无法不气闷,因为她完全的不明白,既然说是担心她,那为什么担心她反而要打她呢?再怎么说,虽然让关心她的人担足了心是她不对,可好歹她也算是身涉险境,而且又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算做了些什么惹人生气的事,也不是她故意的,把事情始末好好地跟她说,她能明白、会懂的,犯不着抓着她就是一顿打吧?

  而且更气人的是,在用那样羞辱人的方式打完她后,竟还丢着她不闻不问的,这说得过去吗?让她怎么想都觉得生气!

  就是这样,所以她玩,每天都很用力用力地玩,呼朋引伴地大玩特玩,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而今天,是心血来潮想出个装算命仙的游戏,现下,游戏才正要开始呢!

  「是真的吗?」对着这清灵甜美的女娃儿,福伯笑呵呵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福伯自己试试,看是要问什么,人家一定能算得出来。」甜甜的笑容里有十足信心。

  「那好,就算算老奴有几个孙子好了。」

  「福伯,这什么问题嘛。」清风噗吓一笑。

  「就是嘛,卜卦就该是要问问运势之类的,要不就是如何趋吉避凶,哪有人问这种问题的。」明月也笑着摇摇头。

  「这……这问题不成吗?」福伯搔搔头。

  「成,福伯说了就算,福伯想考考怀袖,那我们就来算算福伯的孙子有几个。」怀袖嫣然一笑,当下摇起手边卜卦用的工具。

  所有的人看着她,就看她从小小的龟壳中摇出几枚铜钱,然后对着铜钱念念有词。

  「嗯……这个嘛,五女三男,八个孙子对不对?」念完一堆阴啊阳的后,怀袖问。

  所有的人面面相觑。

  「怎么样?不对吗?」没有预期的欢呼掌声,看着所有人欲言又止的样子,怀袖登时有些失望。

  「呢……大致上是对了。」不忍伤她的心,再说,也只是个小错误而已,其实就算怀袖说得天差地远,福伯也不在乎。

  「大致?哪里出错了?」怀袖不解地看着卦象。

  「只是福伯的孙子是三女五男,但总数目是对的。」清风强调着总计

  「是啊,八个,刚好是八个,真的算出来了呢!」明月也跟着打气道。

  「来来来,换人换人,别算福伯,换张大叔好了。」在换人的同时,清风藉口把话题常开,直到没人再注意那小失误为止。

  气氛险些被圆了过去,可类似的事同样再发生了两次后,场面登时就难看了。

  没想到会把娶媳妇算成嫁女儿、添丁算成弄瓦……愣愣地看着面前散落的钱币,君怀袖一脸无助,即使原本有着些许游戏的心情,此刻也全没了。

  「呃……人有错手,马有失蹄。」明月伶俐地开口。

  「就是嘛,吃芝麻哪有不掉烧……呃,不是,是吃烧饼哪有不掉芝麻的,瞧我,急得都说反了。」清风笑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小姐,你别太在意,就像清风刚刚说错的话一样,意思懂就好了,反正都对嘛,只要把意思反过来一下就是了,又不是不对。」

  「是啊、是啊,其实全算出来了嘛。」

  「就是啊,都是喜事嘛,意思都一样,只是相反了而已。」

  一夥人就怕这蜜糖般的人儿不开心,七嘴八舌地想着安慰的话,可没想到,这话越说反而提醒了她什么……

  相反吗?好熟悉啊,记得之前也曾这样,那是在刚学会卜卦不久时的时候,当时她怎么也抓不到解卦的窍门,对于卜出来的卦象,不管怎么解就是会解出个相反的意思,连她那万能的、无所不知的师父也没辙。

  直到现在,她能有现今这般独当一面的解卦功力,据她师父说是不知怎地突然开窍了,之后她才开始能有模有样地卜卦解意,虽然也是好玩的成分居多,但解卦之神准,还曾让她的父皇夸她是小小神算,怎么这会儿……不灵了呢?

  小小的脑袋一直打着转儿,怎么也想不透,自己的卜算能力竟会失常,不但不灵,还老牌出相反卦意……

  相反?糟了!

  像是让她想起了什么,就看她脸色蓦地一变,苍白着一张脸,二话不说地便跑了开来,让所有无法反应过来的人全愣在当场。

  「小姐?小姐?」全然是反射性的动作,不明就里的明月、清风连忙追上去。

  不明白的人不光是她们两个,在场的人全一样,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乌云蔽日,抬头看看天色,总觉得──

  似乎要变天了呢!

  *****

  那是种很可怕的感觉。

  一直就知道,她的与众不同,也很明白她与生俱来的独特不凡,可这与他何干?对他而言,她再怎么样的不凡与独特,也都该跟其他人、其他的女人一样,是不相干的人,而且还是不相干的女人,可为什么?为什么她跟别人不一样,偏生就是要一再地出现在他的心里?而且还让他出现那么多不该出现的情绪及感觉?

  陌生,太陌生了!

  谁能想得到,他阙傲阳竟会经历这些,由得一个女人入侵他的思维,任她的一颦一笑、或嗔或怒,满满的,占了他一脑子,这对一个擅长自我控制、习惯将可能掌控在手里的人来说,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从没经历这样的事,也从没想过,一颗心宽会不受控制到这地步?

  曾经,他以为用避不见面的方法来分隔两人,就可以避掉那些怪异的感觉,或是防止更多奇怪的感觉冒出来,是以这些天来他一直特意地避着她,但没有用,做什么也没用!

  不管他再怎么逃避或是闪躲,他怎么也避不开脑中的她的影像。彷佛生了根似地,如影随行的,她甜美可人的娇俏模样就深植在他的脑海中,尤其是每当他想起她那痛哭失声、哀哀呜咽的可怜模样,总免不了让他打心里衍生出一份不舍与怜惜……

  多危险的一个小女人,多可怕的魅力啊!

  不舍?怜惜?这些字眼竟能跟他阙傲阳搭上边?

  这全是因为她,让这些不可能的事全发生了,而可怕的还不只如此,让人真正感到无力的,是耶份想独宠她、呵护她、将她纳入羽翼下守护的心情。

  天!什么跟什么?他,阙傲阳,怜惜、宠护一个女人?

  别说是说出去了,他自己想想都觉得荒谬,想他阙傲阳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情呢?又怎么能有这样的心情?

  他是阙傲阳,九堂院之首,是人称「冷面修罗」的阙傲阳,日理万机,终日忙得不可开交,哪来的闲情逸致去宠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娇滴滴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小女人?

  像这种不必要的牵挂一向就是他极力避免的,他不会为一个临时冒出的小丫头破了例,也不想破这个例,只是……

  事情真能由得他控制吗?

  如果真像他所想的,一切智能操之手中,那他该如何解释,为什么在刻意不见她的面后,会让人替他注意她的一言一行,要人天天来向他报告她一天所做之事。

  是避不见面,但他知道她所有的事,因为,他早安插了人躲在暗处观察了一切,而这些她所做过的事,全一笔一项地记录到书面报告里去了,即使当中有所遗漏,也还有随侍在旁的人做事后最详尽的补充。

  一面看着写实的记录报告,一面听着那些生动的详尽叙述,他就像是参与了她所有的探险,知道她的天真、知道她的稚趣,知道她淘气顽皮的一面,也知道性善的她讨人喜欢之处,而每每,他总要用尽最大的克制力,这才能在读取报告之时压抑下那抹会心的笑──当然,这一点他是绝不会承认的,他坚决否认自己会为了她的娇俏可人而对着一份文书报告发笑,这是疑愚之人才会做的事。

  所有的事,全背着她在台面下进行,而对派去做类似监视的人员,他自然是用安全理由给打发过去,所有的事他全顾了个周全,但即使他再怎么掩饰得宜,让下人们一点儿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可他自己知道!

  这些天,他老觉得自己变得病态,尤其是深夜之时,他夜闯她的香闺,就为观看它无瑕恬静的睡颜及汲取那一抹清甜的芳香……

  「傲主?傲主?」问涛别院的刘管事不甚放心地看着主子的失神。

  「什么事?」轻咳一声,阙傲阳努力掩饰自己的异常。

  「是关于寻人的事,派出去的人至今仍未有任何的发现。」刘管事所报告的,正是寻找冷云的结果。

  阙傲阳派出人手到崖底下找寻尸体,可没想到,崖底下等着他们的是一处深不可测的急湍,在浅短的岸边并没有任何肢体断臂,可以想见,当时掉下的人该是坠入河中,为此也试图让人入河打捞了几日,可至今还是一无所获。

  「我知道了。」淡淡地应了一声,阙傲阳开始思索怎么向那扰人心神的小女人交代这件事。

  「那怀袖小姐那边……」刘安一脸为难。

  会有此一问,是因为别院里的小娇客每日总要拖着他问上一遍找人的结果,对那甜美的王人儿,要他掏心掏肺都不是问题,可要他亲口对她说出这件肯定会让她伤心的事,他说什么也做不来──刘管事的心,早在怀袖一口一个刘爷爷的亲切叫换下被收买了。

  「我会告诉她的。」知道刘安的为难,阙傲阳面无表情地揽下这工作。

  是避着她没错,但经由刘管事的详尽叙述,他,清楚地知道,此刻在问涛别院中,正掀起一股君怀袖旋风。

  是的,旋风!就是这种表示着一窝蜂的字眼。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所有的人全向着她了,先是两个护着她的丫鬟,后来是管牛栏的福伯、管果园的吴叔……即使是闹过一次有惊无险的失踪记,也从来没有人为了劳师动众、涉险入山寻人的事抱怨过一句,相反的,对于她的历劫归来,只要是跟她接触过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依着顺序,只有无尽的怜惜,没有一个例外。

  若依照她这些天的游历、探险下来,以她所接触过的人来换算……

  不,也不用怎么算了,现在在这别院里的人,恐怕很难找到一个嘴上不挂着怀袖小姐长、怀袖小姐短的仆役了,连试也不用试,只要大概问一下就知道。现今这院里头,有哪一个不是忠心耿耿地侍候着她,小心翼翼地宠着、哄着她的?

  阙傲阳知道,别院中的人向着她,不是因为他或是两位大总管的关系,而是怀袖自身就是有一种魅力……不,该说是魔力来得比较恰当,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甜甜的笑语与纯真的心性融化了所有人的心,从没人想过要向她取得什么回报,也从没人要求她什么,人人争着讨她欢心,自然而然地打从心底向着她、宠着她,就像鱼该在水里游一样的自然,众人深怕她哪儿不开心受了气。

  阙傲阳心中明白,要不是两位得力的左右还有事要做,当日便让他支了开来,到别处办事去,只怕她的亲卫队不止现在这个数,还会再多加上两名才是。

  「傲主,那我下去了。」能丢开这烫手山芋,刘管事高高兴与地告退下去了,他可是怀袖小姐的忠实拥护者之一呢。

  「等等。」阙傲阳唤住了他。

  「傲主有事吩咐?」刘管事恭敬地等着。

  「她……她现在在做什么?」阙傲阳还是问了。

  即使有人做报告,但有机会先行得知的话,怎么也压抑不住那份关心之情,好比此刻,他就是无法让自己放弃这个可以正大光明询问她状况的机会。

  「怀袖小姐正在花园里玩儿,有明月跟清风两个丫头伴着。」刘管事据实以告,可是他才刚说完而已──

  「刘管事,刘管事,不好了……」清风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放肆!没瞧见主人在吗?」刘管事低斥一声。

  「奴婢清风参见主人。」记起应有的礼节,清风连忙补上一揖。

  「什么事?」挥手要她免礼,阙傲阳皱着眉问,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怀袖小姐她……」

  「她怎么了?」神色不变,阙傲阳淡淡地问,完美地抑制下心里头蓦然一紧的情绪。

  一直就有点怕这个神龙见首不见神尾的主人,尤其现在还一副想吃人的样子,清风怯怯地看了刘管事一眼,得到「快说」的指示后,清风这才害怕地说道:「怀袖小姐突然说耍走了,奴婢们劝也劝不住,现在明月正试着留下她,清风是趁小姐收拾行李时连忙赶过来的……」

  还没说完,阙傲阳的人已不见踪影。

  「怎么会这样?」拉着清风跟着往听涛楼跑,刘管事连忙问。

  「我也不知道,原本一夥人还在玩儿,怀袖小姐说要帮我们卜卦,然后……」

  *****

  不灵、不灵,她卜的卦一点也不灵!

  收拾着她少得可怜的行李,君怀袖心中的不安扩张到最高点。

  「我的好小姐,您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好端端的,怎么说要走?」

  明月急得一头汗,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阻止即将发生的事。

  委屈地抿着唇,君怀袖没说话,只是一古脑儿地将明月抢下的东西又放回她准备好的行囊里。

  明月自然不依,连忙将被收要的东西又拿了出来。

  「明月你别管我。」怀袖再次抢回她的东西。

  「我怎能不管呢?我的好小姐,别这样……」明月不放弃地拿起别的东西。

  「还我!」

  阙傲阳一进门来就是看到这副行囊争夺战。

  「主人!」像是看到救星,明月福了一福,见阙傲阳做了个要她退下的手势,她连忙像是逃命般地逃离,就怕到时没把人给留下来会被牵连怪罪。

  看到多日不见的阙傲阳,心中的委屈感更加浓烈,咬着唇,君怀袖更是不语。

  如果对自个儿坦白一些,她其实是很想投入他的怀中寻求一些慰藉的。

  但让他给打了一顿的记忆还没褪去,而对那一日小屁股与一颗芳心所受的伤害,她也还没释怀,但她更记得被他怀抱在胸前的感觉,那是在最心伤的时候也持续散发让人安定力量的温暖怀抱,

  深切地记忆着那份感觉,就像是儿时躲在父皇怀中的感觉,不但温暖还有一份心安,让她觉得自己是被珍惜的,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在非常时刻的现今,她正迫切地急需要一些保证的时候,他的胸膛更是散发着强烈的吸引力,让她益加想由他那儿得到一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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