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奇妙的,这只圆型盒子上虽铺满了大量的宝石,但由于做工太过精巧,只会让人惊叹于那鬼斧神工,不管是盒盖顶端上翩然飞舞的凤凰翱翔图,抑或是盒盖侧身上的海棠怒放图,真实得像是能闻到花香,而凤凰下一刻就要飞了出来似的。
「怀袖,这……」看着精致与贵重异常的礼物,君海棠几乎说不出话来。
「二姊,这水粉盒很漂亮的,是不是?」怀袖很是得意。「这可是我特别跟珠玉商订的喔,盒子的本身是从番国法兰西运回来的,而所有看得到的宝石也是最顶极的珍品。喏、喏!你把它打开来看,里面的水粉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很香的,是不是?以后要是用完,只要买水粉装进去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咽了口唾液,君海棠有点地发声。「这是个……水粉盒?」
「对啊!」怀袖的笑容再灿烂也不过。「我看凤大哥为了你要换回女装的事,样样事必躬亲的,我这个做妹妹的怎么能够输给他呢?」
「你们到底是做了些什么?」君海棠简直要昏头了。
「做了什么?」君怀袖显得有些弄不懂她的问题。「就是挑布,选衣服样式,然后找手工好的裁缝师父做衣裳,接着还大街小巷地去找一些簪子啊、镯子啊之类的配件什么的。」
听怀袖每说一样,君海棠就不由自主地回想一下,她在凤秋官那个像是逃难用的大布包里所看到的东西。
「二姊你别小看没做什么事的样子,不管是挑布啊、选衣服的样式什么的,那些都很费精神也很费工的,尤其是那些衣服赶着要,就要请裁缝师父尽快赶工,因此得好话说尽,还得天天绕过去,亲自去监工一下盯进度。所以你千万别小看凤大哥为你准备的衣服只有三套而已,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三套做工那么精致的衣服,真的很不容易,更何况凤大哥真的是很厉害,他竟然知道二姊你的所有尺寸耶!」
有片刻的僵硬,但君海棠的定力实在堪称一绝,要不,只要一想到凤秋官那下流的家伙是怎么知道她「所有」的尺寸,她的脸如果不是胀得通红,也早气得惨绿,绝不会那么快就从僵硬的状态中恢复,镇定如恒地听着怀袖继续解说。
「不只是衣服订做的尺码问题,二姊你都不知道,就连那些簪子饰品之类的东西也是你能想像的磨人。」叹了一口气,怀袖进一步说明。「由于是你要用的东西,我们几乎是逛遍整个绍州所有的饰品店跟所有的布庄,才张罗到所有的东西,真是差点没累坏我了……不过无妨,也是因为这样,我才知道凤大哥是怎么看重二姊你,看他那么疼二姊,我真是替二姊感到开心!」
看着那水灵的小脸蛋从一开始的苦瓜变成兴高采烈的样子,君海棠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根本无法成言。
她能说什么?
怀袖也没打算听她说什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实我一开始觉得凤大哥一定是骗我的,因为我看二姊一点也不像是会答应换回女装的样子,可是凤大哥信誓旦旦地保证,说二姊之前曾欠他一次承诺,答应过他要为他做一件事,他说他要用这个承诺让你换回女装……二姊,真的吗?你是不是欠他一次,答应要实现他一个要求?」
「我是做过这个承诺没错,但……」
「原来是真的啊!」怀袖不等她二姊说完就笑开了怀。「那真是太好了,原来凤大哥没骗人,二姊真欠他一次,幸好那时我信了凤大哥的话,也深深相信,二姊绝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所以特别用心与认真地陪着凤大哥到处找适合二姊的衣服跟饰品。
「怀袖,就像你说的,做人首重诚信,不能没有信用,但事情并不是那么单纯……
「我知道,事情绝没那么单纯,二姊是不是觉得我太容易想念别人了?」又一次的,君怀袖中断她的话,连忙提出自个儿的见解。「但凤大哥又不是别人,他以后可是将成为我的二姊夫,应该不会骗我。」
二姊夫?!
不止这惊人的名词,包括怀袖那离谱到十万八千里的论断,不切都让君海棠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天啊,怀袖的小脑袋里都是装了些什么东西啊?她想说的是,事情不像凤秋官所说的那样单纯,但这个怀袖硬是有能力解读成另一个意思。不止是这样还有一个最可怕的重大问题——她怎么都不听人说话的?
「二姊你放心,我现在没容易被骗的,真实啊,我一开始也想过会不会让凤大哥耍着玩的问题,但我看他那么认真又用心,就觉得他应该不会骗人的。」君怀袖笑笑,觉得自己很聪明。「再说,如果是骗人的,他不可能付出那么大的心力在准备这些东西。
如果二姊是我,亲眼看他为了挑最好的布料跟饰品时的认真,二姊一定也会觉得很感动。」
怀袖一连串无心却又发自肺腑的话,让君海棠全然无招架的能力。
「二姊,你现在是不是也为凤大哥的用心感到感动?」怀袖将她的无言看在眼里,自动解读成另一个意思,还很害羞地笑了笑。「我就是看了他这样,觉得我这个妹妹真是不中用,什么事也不能为你做,所以自己偷偷地买了个小礼物送你,想说等你正式换回女装后,再稍稍擦上些胭脂水粉,一定很美,说不定会把凤大哥吓一大跳。」
吓一大跳吗?
哈哈……哈哈……君海棠在心中干笑着,深深觉得自己被逼入一种可怕的绝境,而且开始明白了,什么叫以柔克刚,因为她现在被这四个字吃得死死的,让她万分的肯定一件事——怀袖是她的克星,绝对是!
第五章
一早起来,一种诡异的气氛便开始弥漫,如爬藤一样地延伸到每个人的心里。
好吧,所谓的每个人其实只有花园中等着一起用早膳的两个人,但两个人也是人啊,在久候君家的两「兄」妹不到,凤秋官以及莫纤纤只觉得一头雾水。因为要四个人在花园中用餐可是君海棠的意思,但她们人呢?
「凤少爷,你想君『少爷』他们在做什么?」按捺不住,等着要服侍三人用早膳的莫纤纤困惑地问了。
「天晓得。」凤秋官耸耸。「你不是跟怀袖同房吗?她没告诉你?」
莫纤纤摇摇头,把她所知道的全说了出来。「君小姐一早醒来,才刚梳洗完,君『少爷』就过来找她,说有事要她帮忙,之后吩咐我在花园备妥早膳,说一会儿要大家一块儿用膳,说完后,他们两个就一块儿躲回君『少爷』的房里,直到现在,纤纤也不知他们在做什么。」
「是吗?」凤秋官计量着,推敲着所有的可能性。
是成功了吗?
怀袖的这一步棋,虽然是他早先就安排好的一记暗步,但老实说,真要动用到这一步,他自己也没把握。
说难听一点,由怀袖这一边去动之以情,根本就是没办法中的最后办法,可以说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一种心态,因为他一点也不确定,他的君君会不会如他所想的那般,碍于无法愧对亲妹的信赖,只得低头换回女装。
刚刚有一度,他想过了,是不是真的让他给走对了步,成功地让海棠想换回女装了,可从她们两姊妹迟迟不出现的善看来,又不太像是他所想的样子。
毕竟,若真是成功了,他的海棠早美美地穿着他为她准备好的衣服出来见人了,何必拖到现在?
「噗嘶,噗嘶!」
奇异的声音怪异地响起,循声望去,原来是君怀袖,只见她可爱的小脑袋瓜子从君海棠房门前探出……由于那扇门只开了一道够她探出头的小缝,形成的画面就像是她的一颗头卡在那里似的,很是滑稽。
「怀袖?」凤秋官觉得好笑,但他克制了下来,知道她这时的叫唤定是有事。
朝莫纤纤歉意地一笑后,君怀袖这才对凤秋官开口:「凤大哥,有一点小小、小小的问题,可以请你过来一下吗?」
这还用问?「抱歉,你先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同样给莫纤纤一个抱歉的笑容,凤秋官乐于从命地跟着怀袖进入君海棠的房中。
对着那道再次紧闭的门,莫纤纤只觉得莫名其妙。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啊?
★ ★ ★
一进入屋里的内室中,看着梳妆台前的女红妆,凤秋官的反应先是一呆。
啊!死马真被医活啦!
「你干什么?」君海棠气唬唬地瞪他一眼,将先前呈现出柔弱美人的样子给破坏了大半。
「没、没啊!」凤秋官回过神,一脸的傻笑,赶紧送上一顶高帽。「我只是有点吓一跳,你换回女装,比我想像中的还美上百倍不止。」
马屁人人爱听,虽然是顺口的奉承话,但倒也不是违心之论。
他一直就知道她是个美人胚子,而且也不是没看过她女妆的样子,只是上一回是她受伤,两人为了避人耳目才由她换回女装的。由于是半避祸性质,所以衣着上虽然是女装,但都是随便凑和的衣服,唯一的要求是能穿并且朴素。
而这会儿不同了,她身上的衣衫是他精挑的布、由着最高明的师傅按她的身材量身定做出的,合身的线条,显示出她侬纤合度的完美与姣好,而清清雅雅的月牙色衬着她的清雅贵气,除了让她更显娇贵雅致外,也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软嫩嫩的,让人直想咬上一口。
当然,要是那眉宇间的英气……呃,实际上是杀人般的怒视能消去的话,那么,他的海棠真可以说是举世无双的无敌大美人了!
凤秋官越想越乐,一个人情不自禁地开始偷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以为哪里出了错,君海棠一边语气不善地凶他一句,一边连忙检视着自己。
「没有啊,想到你能变得这么漂亮,替你觉得高兴,就忍不住笑了。」凤秋官还是傻笑着。
「对啊,二姊变得好漂亮呢!」怀袖同感。「二姊你实在早该恢复女装了,虽然你男装的样子很俊俏,像个俏公子哥儿,但你终究是女儿身,而且你看,你这样子多漂亮,把自己弄成这样美美的,不是很好吗?」
「没错没错!」凤秋官完全赞同。「女孩子还是要有女孩子样比较好,瞧,像你现在这个样子,除非是瞎子,要不然谁不知道你这个大美人是个女的?这样一来,莫纤纤这一类被你男装迷惑的事件就会少很多,你也省得烦心,不是很好。」
听他们说成这样,君海棠直觉地低头看了下自己,除了绑手绑脚不方便外,她实在感觉不出穿成这样子有什么好的。
「我不喜欢穿成这样。」她嘀咕着,还是觉得穿着男装比较舒适与自在。
「没关系,那只是因为你还没习惯,等时间久了,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习惯了。」
凤秋官不以为意,他很明白时间与习惯所能造成的功效。
「你又知道了,穿成这样的人又不是你。」轻哼一声,君海棠找碴。
「二姊,你别跟凤大哥找麻烦,真的,久了就习惯了,像我,我还不是一样都穿着女装,日子也是一样的啊!」君怀袖明显地胳臂往外弯,一面倒地倒向凤秋官。
「怀袖,你凤大哥是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做什么一个迳儿帮他说话?」君海棠受不了。
「没有啊,凤大哥哪有给我什么好处?我只是觉得二姊你太欺负凤大哥了,虽然他很宠你,可是你也不能这样,不然他哪一天要是开始介意了,心里有了疙瘩后不再像现在这样宠你、爱你,那岂不糟糕?」君怀袖想得很是天真。
君海棠看着她,样子活像是见鬼一样。
「是啊是啊,君君,你别老是气唬唬的,对我那么凶,虽然说这无损你的花容月貌,你还是一样的美而且生气勃勃,更加地光彩动人,但问题是,你凶的人是我,如果真把我给吓跑了怎么办?」有人撑腰,凤秋官更加不怕死,嘴皮子耍得可溜了。
「你跑啊!」君海棠赌气地脱口而出。「有本事你就别管我、离我远远的!」
「你叫我跑?是我听错了吗?你叫我跑?」凤秋官捧心,一脸的震惊。「我就知道……就知道……」
「凤大哥你怎么了?」君怀袖反应不过来,一下看看这儿,一下看看那儿的,很是担心,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喔!小怀袖,你听听,你听听你二姊说的,她怎么能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呢?」
凤秋官一脸的凄苦,活像被抛弃的小媳妇。
「啊?」怀袖一脸的茫然,不懂他话中的「不负责任」是指什么。
君海棠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有种极不好的预感,果然——「你二姊她不想负责任啦!在她藉酒装疯、强硬地占有我的清白之后,竟然想吃干抹净,当没这回事,现在就要我别管她,离她远远的。你说,她这话是不是很不负责任?」凤秋官唱作俱佳,就差没挤两滴眼泪来应景了。
怀袖倒抽一口气。「真的吗?你们……你们已经……」
没料到能听到这么「第一手」的滚烫消息,怀袖素指一下指指君海棠,一下又指指凤秋官,不敢相信这两个人已经偷偷地把饭煮熟了。
想当初,她跟她的傲阳还是成了亲才「煮饭」的,没想到她这二姊还没正式成亲,就已经……就已经……「怀袖,你别听他乱说。」君海棠亡羊补牢地想解释点什么。
「我乱说?你敢发誓,你那天没有喝酒?没有占了我的身子?」凤秋官抓住了机会,当然不肯放过她。
「我是喝了酒,而我们确实也是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
「听到没?小怀袖,你听到没?你这个二姊多过分,已经强占了我的身子,老实承认也就算了,竟然还说那是不该发生的事……噢!我的心真是要碎成千千万万片了。」
凤秋官捧心指控。
「二姊,你怎么可以这样?」怀袖直觉地帮腔。
「怀袖……」
「你不要再想狡辩了。」凤秋官可不给她反驳的机会,连忙先说了。「小怀袖她自己有判断力,她已经看穿了你,知道你就是想不负责任!」
「没错,二姊,我有判断力,我觉得你太不应该了,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就把饭给煮了?人家是跟傲阳成了亲,才能煮饭的。」怀袖嘟着嘴,觉得很不公平。「还有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既然都强占了凤大哥的清白,你就该要负责,怎么可以想推卸责任呢?
你这样真的很糟糕的,你知道吗?」
「怀袖我……」
「君君,你不要再说了,我的心已经碎了。」凤秋官再度技巧地揽过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