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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解语花 page 8 作者:席绢

  “我怕他嫌我身体丑。”

  白痴!花太太当下丢过去好几枚白眼。

  “拜托,用用你的大脑好吗?放着脑浆不拆封,死后也卖不到好价钱的,不必太省着用。灌醉他,灯一关,母猪也成了貂婵,你再自卑没有关系。等他被别的女人榨干,你连剩渣都没得捞。”训斥完女儿,花太太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在这个投药可救的笨女儿身上。还不如下楼对外孙女进行调教还见得到成果一些,所以她骂完,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有这种粗鲁的母亲。也别太怨叹女儿气质缺缺,家学渊源怪不得人。花解语将头靠在双膝上,曲着身体叹气不已。

  清算完了公司,也就不得不来清算自己的前半生。

  她拐到了一个好男人,却又傻傻的放手。

  立志当女强人,却搞垮了公司。

  休了丈夫,却又只对前夫流口水。

  喜欢满身书香的人,却拙于读书升学。

  知道自己今生只爱一人,但没胆去追……

  千百条的陈列只代表了两个字失败。

  她二十八岁了。却把自己的人生搞得一团乱,公司结束了,可以说她根本不在乎,反正心思没在那上头;但把婚姻搞砸,却是罪不可恕的,尤其知道自己一直爱他之后。

  几乎要忌妒起冠群成天打电话与他爹撒娇,而自己却无法这么做。

  儒风想与她当“好”朋友。

  可是好朋友不会亲吻,不会拥抱,不会往冰冷的床被上陪她度过晨昏。只能握手,是不够的。

  但……她能怎么办?

  她有着许多男人垂涎的身体,但儒风不要。可是来自肉体与心灵的渴求,她却只要儒风。

  从没有这么痛恨自己过!为什么?为什么八年前她要向儒风提出离婚?害她每当无所事事时都只能想他,尤其是现在,连工作都没了,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她该怎么熬过想念他的疼痛?

  “大哥,不是我对前大嫂的能力质疑,而是她的脾气足以破坏她可能带给别人的营利,招来灾难。”贺儒云很明白的告诉兄长,若想来他的“小”公司替前大嫂谋职位,可以省省了。他伟大的事业版图不想瓦解在女暴君手上。

  “儒云,我想一定有适合解语的工作吧?她的能力很强,除了脾气不易控制外,她是个人才。”贺儒风自从知道前妻的公司正式关门大吉之后,便心焦灼想为她找另一条出路,他知道解语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清闲久了,她会生病的。

  贺儒云双手抱胸,搁置着一大堆公事,靠坐在办公莫旁摇头。

  “公关、行销、品管、生产、业务、企划,由内而外,都必须有贝好的沟通协调能力才能胜任。大哥,嫂子的性情一天不改,永远都只会坏事,没人敢用她的!她没开公司之前,与她的雇主都处得很不好。当然其中有几匹存心不良的老色狼没话说,但大体上而言,她没有社会适应力,她适合当????族,接一此????,却不适合在企业中生存,你别费心了。”

  贺儒风坐在沙发中,轻叹了口气。

  “我也知道她的性子,她常常一意孤行,莽撞得让人担心。”解语的热情与脾气都是直接的,从不迂回隐藏,注定她多成多败的命格,让人忧心忡忡。

  “大哥,以前她才十九岁,可以体谅她还小,凡事顺着她。但现在她快三十岁了,你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最好改一改,任她这么搞下去,你们之间不会有前途的。”这些日子观察下来。发现兄长的注意力依然只放在他前妻身上,对女友反而是淡然有礼,不必太细想也知道死心眼的兄长没有变心的自觉。

  “因为有了冠群,所以我们会当好朋友,这就够了,好朋友理应互相关心,我不强求其它求不来的东西。”

  好朋友?天晓得他那个前大嫂又在搞什么东西。放她玩下去,前途绝对无亮。

  “大哥,你真的了解嫂子吗?”

  “当然,她热情、天真、直率,做事瞻前不顾后,敢爱敢恨不做作。”贺儒风颇感奇怪大弟会这么问。

  “对,做事不顾前后,常做着不顾后果的冲动事,而大哥居然放任她胡作非为,我一直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他们贺家的庭训崇尚尊重他人、有礼守分,切莫强求,但大哥大可不必遵守得那么彻底。

  “儒云,只要解语没有以任何形式伤害到别人,我就不会干涉她所决定的任何事。”

  “但她伤害到了你。”贺儒云一针见血的指出。

  “不,感情的事不能混为一谈。”他神色黯然。

  “为什么不行?她主导着一场婚姻的起落,而你居然放任她去玩。明知道她一点也不成熟的情况下,教导她好过尊重她。”

  “儒云……”

  贺儒云截断兄长的辩白:“大哥,你该问问冠群,大嫂近几年怎么过日子的。那娃儿比她母亲机敏一百倍,比较可以谈。我是你弟弟,只站在你的立场去评定一切,我知道你还想要她,那就追她回来,再度成为你妻子。这次该由你来了,我想她不敢行动的。”

  贺儒风怔了良久,正视自己的心。心口上镌镂的,不是林婉萱,不是其他女子,始终如一只有一个名字花解语。

  想念因爱意而澎湃,汇集成他八年来的情伤。当他失意愁怅时,台湾这边的她又是如何?

  在大弟殷切的注目下,他微微一笑,思索着追求佳人的可能性,可不是吗。儒云说得好,一直都是解语主动,包办了追求、结婚、离婚,他因爱她而追随痴恋,因自惭配不上而应允她提出的离婚。

  如今再也不了。

  如果他会再进一次礼堂,孩子的母亲无疑是最佳的人选,而他也能拥抱他真正要的那一名女子。

  从现在开始,不算太迟。

  贺儒风的确很了解花解语,她绝对不是清闲命。通常只要无所事事超过一星期的话,她会活力尽失;若再闲上半个月,她就要生病了。

  贺儒云也不愧是精明的商人,看出了花解语适合从事个人工作室的性向。

  多年经营的人脉给了她十足的方便。起先是某广告公司联络她要她代为找一名适合拍化妆品的校园美女,闲着也是闲着的花解语就从以往的“人力资源”档中翻出了一票名单,给了广告公司满意的人选。自然,也拿了一份仲介费。虽菲薄,但总是一笔塞牙缝的入帐。

  再来,某一初起步的经纪公司很中意她前公司培训模特儿的课程,央她代拟一套训练企划以供使用,她也就接了。这次懂得为自己的????订下价目表。

  于是,“花花个人工作室”成了她的新职业,因为对帐目依然没概念,也懒得打理,自然是找回了领最多资遣费的赵玲代为辅助。

  开工作室的收入当然没有开公司多啦,做的工作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既无上线,也没下线,仲介人力还得看双方的需求是否一致。但她看明白了小格局终究是她的命,应酬少,交际少,又没员工管理、商品训练的繁琐问题,工作范围可大可小,不必朝九晚五,多棒呀。

  “老板,你说好笑不好笑,”雷达“找来一票美国模特儿走秀,居然委托我们找翻译人员。他们公司小归小,总还不至于请不到沟通人才吧?”一主一雇先后走入餐厅准备享用午餐。赵玲报告着早上接来的一些请托单。

  “你就可怜他们公司最有希望的人才正放洋当小留学生,一家子自己人,平均学历只有高中,不懂???是全公司心口的痛,何必苛薄。”

  最刻薄的其实就是她的顶头上司,赵玲暗吐舌想着。

  “这种案子我们能接吗?我们两人的???也很不行。”

  “可以啦,我有人可以找。”别说她的前夫英文能力高强了。他认识的人一定也不少。再加上有了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她就可以与儒风约会了,真好。

  香喷喷的两大盘牛腩饭送上来,先解决肚子的需求要紧,暂搁下公事。

  “咦?老板,外面那个人好像是冠群的爸爸耶。”眼光不忘乱瞟的赵玲当下瞟到窗外一双人影正要走入一家咖啡屋。

  花解语跳了起来,没来得及拭去嘴上的酱汁,面孔已贴在玻璃上张望,果然看到儒风与一名女子走入对面的咖啡屋中。

  那女人会不会正是冠群口中有学历又有厨艺的林阿姨?他们……他们是不是在约会呀?

  一股酸意由胃囊泛起,行走周身,呕得她彷如怀孕初期的症状。知道他有女朋友是一回事,见到他与别个女人走在一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怎么可以……

  “小赵,我今天的打扮怎么样?”双手叉腰的女暴君企图从手下的口中挖出“美若天仙”之类的评语。

  赵玲突然觉得浑身泛冷,极小心,非常小心的回道:“呃……风情万种、生气蓬勃、金光闪闪、火气千条,千……不错喔。”这样笼统的回应会不会让她幸运的保有一条小命见明天的太阳?她一点也不想当被火纹身的女孩。

  花解语以指为梳,抓了抓大波浪的长发,整了整白色裤装、外套,再拉了拉里头的黑丝衬衫,在皮包里摸了良久,终于放弃的向助理伸手:“口红,镜子。”

  微颠颠的手依言奉上贡品。

  ??,补妆完毕。

  “我过去一下,如果没有回来,你可以先下班没关系,下午放假。”说完时她人已大步飙到门外,留下大口喘气、劫后余生的小助理安心享用她迟来的午餐。

  “工作得还顺利吧?”贺儒风看着眼前的黄金咖啡,汤匙上头的方糖正燃着蓝色的火焰,空气中溢满白兰地的芳香,这是一种华丽的饮品,不见得爱喝咖啡,却总不自禁被火焰所迷醉,总要喝上一杯。

  “顺利呀。我现在才知道我所任教的幼稚园是”古氏“所投资的教育事业,原来只是为了替员工照顾小孩,后来因为口碑良好,许多人抢着送子女进来,俨然成了贵族幼稚园。他们的本部设在”古氏大楼“里,昨日园长情商我过去接任副园长一职,规划新的教材与制度。”

  “古氏?真巧。”他浅笑。总觉得生活中少不了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听说古二少也准备结束经营不善的经纪公司了。这消息会不会令你开心一些?”对于儒风前妻的事,她有一点耳闻,在古氏工作,闲言闲语少听不了的。二少爷的风流事更为大家所关注。

  “解语提过,也认为古天牧撑不了太久。我并不希望解语发挥有仇报仇的本性,更不希望古二少又找别的方式来缠解语。目前能这样落幕就算了。”

  “呀,火熄了,方糖快些放入咖啡中,白兰地的味道才不会敬。”林婉萱伸手拿起金汤匙替他搅拌咖啡。

  “谢谢。”他连忙点头道谢。

  一道阴影飙立在光源处,将这一小方宁馨世界罩上乌云。

  “我可以坐下吗?”花解语双手环胸的问着。

  “啊,解语,你也来喝下午茶吗?”前一阵子她回彰化后,回来便难得见到她人影,听冠群说她有工作了,这几天正想找她呢。他起身拉开一张椅子让她入座,咬着下唇,脸上表情相当精采,鼓着的腮帮子表示出怒气,咬着的下唇表示着委屈。瞠大的眼如淬毒的利刃直向“情敌”投射而去。多种情绪交杂下,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开口,只好瞪向前丈夫身前的咖啡,不知如何走下一步。

  自己正在做蠢事,没错,但她阻止不了自己做蠢事。

  前夫如果与另一名女子两情相悦,她的介入无异代表着“坏人”的角色。如果她是坏女人,肯定是最蹩脚的一个。

  “口渴吗?我还没喝过。”贺儒风端起咖啡到她眼前,不大能解读出她眼中的想法。

  “我好饿,也好渴。”她捧过咖啡,不怕烫的一口咕噜喝完,再拿过儒风的鲔鱼三明治吃个精光,连点缀花色的薯泥也没放过。呜……她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黛妃生前会患有贪食症了,有一些无法大声吼出的沮丧足以教人致命,既然说不出口,不如就努力的把东西吃入口,填满无底的空虚吧。

  林婉萱伸手支着下颚,好奇的打量儒风的前妻,很美,这是心头第一个想法,身材很棒,足以让同性为自身的平板感到羞愧。一双杏眼活力四射,火光灿然,像——火焰,像刚才方糖上浸渍白兰地所焚烧出的火焰,教人片刻不舍移开眼。

  她别有深意的看向儒风,浅浅一笑,终于明白了向来嗜茶的男子,怎么曾在其次意外喝到黄金咖啡后,便要时常点上一杯,不见得喝得完,但他自看火焰映在黄金杯匙上的光彩,所以一点再点。贺儒风明白林婉萱所传达的,不自禁微赧了斯文的面皮,以笑回应。他们在眉目传情!

  花解语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爱人在对别个女人展露笑容,她却不能理直气壮的大吼叫人滚开。黑青了大半的俏脸开始浮现杀意。

  “你好,我叫林婉萱,我现在知道冠群的好容貌是遗传自谁了。”林婉萱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并且伸出友好的手。她是暗指冠群不是儒风的种吗?磨牙中的女人努力挤出声音:“谢谢。”

  “解语,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是不是新工作不顺利?”贺儒风轻托起她下巴,将她面孔转向自己,关心的问着。

  “我不好,非常不好。”她扁嘴,可怜兮兮的说着。

  “怎么个不好呢?告诉我好吗?”他声音更温柔。以前解语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总是这么向他诉苦的。

  “我头痛、胃痛,全身痛。”全部来自心痛。忘了场合,也忘了情敌正坐在一边,她现在需要一个拥抱,不由分说的投入贺儒风怀中,再也不肯动了。

  她心情不好时总是说她全身痛,记忆的门扉一扇扇打开,他经拍着她背脊。忍不住陷入回忆,再也拔不回现实。

  他是解语唯一没发过脾气的人。不知为何,解话可以对全天下的人迁怒,就是无法对他发火,有火无处发之下,她就全身不舒服,一点儿也没变的毛病。

  “等过了直来直往的热火情焰,其它的温存全都显得索然无味了,不是吗?”林婉宣扬了扬眉,觉得空间偌大,却已无她容身之处。早点走人才是识实务之举。

  “婉萱,抱歉了。我——”贺儒风轻叫着。

  “我大概明白你要说什么了。”她笑。瞥到他怀中的女子又以火眼偷瞪她,她笑得更开怀,几乎是出于坏心的道:“没关系的,我的床位永远为你空着,还有,给你的钥匙别丢掉了,拜,这顿让你请,我回去上班了。”

  “她是什么意思?”不待林婉萱走出大门,花解语屏息的问着。

  这人不会是在告诉她他已与那女人有什么不清不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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