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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已是不曾闲 page 12 作者:席绢

  “不了。反正起来了,早上可以多做一点事。”看到日历上的日期,令他想起要到孟氏财团的事。

  叶蔚湘替他扣好最后一颗扣子,正想打理床单,却被他抱入怀打量。

  他瞇眼:

  “你脸色很糟。”在阳光映照下,简直没半点血色。

  “胃怪怪的。”她照实报告。

  “你们学校的伙食烂得让你胃痛吗?”早餐由他盯着吃,晚餐由小刘陪着吃,会出问题的当然是中餐;小刘可不敢拿这种事开玩笑,他早叮嘱过蔚湘的胃不好,首要就是注意她的饮食。

  她连忙摇头:

  “不是痛,只是胀胀的,也许只是胀气而已,没事的。我们吃早餐吧,桌上的粥差不多凉了。”

  “我不要你生病,如果身体觉得怪异,最好马上去找医生,明白吗?”搂住她往外头走去,他的口气比谈判还严厉,也没有多想,便道:“下午小刘去接你时,顺道去挂号看病,明天别给我看到这种脸色。”

  典型独裁性格表露无遗,她只能点头。对他的小题大作向来无可奈何,除非医生再三保证她没病,否则雄谦会天天押她去挂号急诊;这是耿家独特的关心方式,生活愈久,愈能体会。

  说老实话,也亏她受得了,理解得透彻,不会在这方面钻牛角尖,否则早该离婚几百次了。

  当然,应对这么一个独断独行的男人,她自是不会太过表露自己身体的病痛情况。如果此时顺便告诉他,自己不仅胃胀,连同头晕带目眩、浑身乏力的话,这会儿自己大概会被安置在加护病房了。

  “蔚湘,有没有听到?”他要她的响应。

  “听到了。我会去看医生。”她低垂的面孔正暗自皱着眉,将他的早餐端在他面前。

  他忍不住盯着她渐渐泛红的美丽面孔。她嫁他两年多了,却依然还是个未满二十的青春少女,并不因她为人妻而减了清艳气韵,反而更添丽色,常看可是会失魂的。所以他老是克制自己别像呆子死盯着她看,否则一整天下来,哪还做得成什么正事?!

  她考中了A大的中文系,听说中文系是女人的天下,他一点也不必担心老婆会出什么岔子。然而A大男人也不少,他可不相信没人会发现她的美丽,更不相信没有狂蜂浪蝶企图接近她,只是入学两个月以来,她都没说,他更不肯问。

  必须对自己承认,有名有分的关系证实了她终生为他所有,但他仍是……担心的。

  因为她太美,也因为他不是个好丈夫。

  “怎么了?不好吃吗?”

  “哦!咳,没有。”他回神,咕哝两大口吃完一碗。

  她接过碗,又添满了,交给他。

  “在想什么呢?”

  “在学校……咳!有没有人追你?”

  叶蔚湘怔了怔,看着他又开始凶恶起来的面孔,差点大笑了起来,但她可不敢在这时候惹他。

  “没有。一年级的课几乎都是满堂,下课就回家了,何况同学都知道我已婚,也不会约我参加什么联谊晚会。台北的美女那么多,相形之下,我并不算什么的。”

  “我没别的意思!”他僵着声音说明,百分之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伸手轻拍他搁在桌上的手:

  “我知道。”

  白金龙纹戒指在白皙素手上看来是那么不协调,但却是她唯一珍爱的饰品,一如她有全天下的好男人可以嫁,却独独挑了他这个粗夫过一生一般;他心中不是没有感叹的。

  即使是他,也不会把女儿托付到自己这种身分的人手上,所以耿雄谦从不以为娶到叶蔚湘是理所当然的事。

  上天恩赐了他阳光,却也亏欠了她的福分。

  他一直是知道的。

  可是终其一生,他也不会放开她了。她属于他呵!

  第八章

  叶蔚湘向来不擅经营人际关系,一直以来,她没有太多的时间以及太多的活泼去架构自己的朋友空间;也或者可以说,当她有机会自由自在去与人熟络时,心思已不在那上头。耿雄谦虽然早晚让人接她出入,可是任何时间,她都可以出门的,只要在安全的考量下让小刘接送就可以。丈夫从不问她交友情况,他在意的只是她的寂寞与她的病痛,不能常陪她,是他的愧疚,所以任何能令她快乐的事,他心底都支持的。

  他不过问,并不代表不关心,他只是不要像陆湛那样,由初时的关心,渐渐转成主导操控,告诉她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关心与控制,常是一线之隔,何况耿雄谦一向忙,这情况之下,她这个为人妻的相当不可思议的自由。

  当然,年纪轻轻成为人妻,自然在学校内扬起一波不小的震撼。每年新生入学,美丽的人与好成绩的人一向最受注目,叶蔚湘不仅成了中文系之花,也成了A大学生公认的校花;这样一来,她的已婚资料哪能不令人跌破了一地眼镜、折碎一地的玻璃心?

  她没有太过亲近的“朋友”,只有和气相处的“同学”;给人的感觉不是冷若冰霜,而是沉默乖巧文静,怜人的气质连女人都会为之倾倒,充满了古代仕女的美感。她的话不多,无形之中每个企图亲近她、了解她的人都发现,他们进不了她“朋友”的世界中。她很随和亲切,但微笑以对之后,外人永远对她一无所知。

  突兀地问起她的婚姻状况,并且预设立场她是奉子结婚,她的答案只是微笑地说,没有,没有奉子成亲。

  久了,同学们也死心了,总不好造次且放肆地死死追问不休。结果A大同学给了她一个“神秘美人”的封号,想来也好笑得很。

  她只是不擅对外人剖白、不擅交友、不擅种种灵活的人际交流,而目前,她小小的世界中也容不下太多人,也——不打算容下许多人。

  挨了两节课,日正当中,不舒服的感觉又涌上来翻搅。看到窗户反映出自己的面白如纸。她知道自己真的要去看医生了,否则今夜回家一定会让他生气。

  不加重他负担的方式,就是照顾好自己。两年前一次小小的胃炎就吓得他三天三夜不能睡,并且口不择言地威胁医生,后来他非常严重地警告她不许再生病,否则自己看着办。这人哪……唉!

  即使嫁他快三年,她依然没有安全感。他执意要在黑道闯,不能并肩作战的她,只能被秘密地藏着、妥善地被保护着;这种情形令她忧心,加上他过度的保护欲,一旦发现她的存在将招致莫大的危险,她还能永远待在他身边吗?直到他成为最强的老大,她才有机会由隐密中走出来,站在他身边,而在那之前,他不担一丝会伤到她的风险。

  要她不为这种事忧心,何其困难?

  “叶同学,要一起去吃饭吗?”几位女同学走过来问着。

  她含笑摇头:

  “我有事。不好意思。”

  “那个每天开车来载你的就是你老公呀?”其中一名向来多舌的女同学忍不住又想挖消息。

  “不是的,那是我先生的朋友。”

  “那你先生为什么不自己来接你呢?”

  “他忙。”她保持着笑,微一点头:“我先走了,下午见。”

  走出中文系大楼,她拿出手机按了几个号码。

  不久传来烦躁夹怒的吼声:

  “谁啦!”

  她吓了一跳,喘了口气才道:

  “小刘?”

  “呀!大嫂,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我……”大吼声在转瞬间化为猫哼,一连串地懊恼赔罪。

  那头的声音很杂乱,一会后便清静了,看来是小刘走到没人的地方。

  “大嫂,对不起,我……我……哦,对了,我正在和其它人吵架啦!”

  叶蔚湘为他的解释感到不明白,太慌乱了。不过她没放在心上,说:

  “没关系。小刘,你现在有空吗””

  “大嫂,你要回家呀?我记得你下午有两节课吧?”

  “是,但我人不大舒服,想去黄大夫那边一趟。”她忍不住又抚向胃,头也隐隐抽痛,强烈的杨光更令她晕眩。

  “什么?!大嫂你不舒服?好,好,我五分钟后到,你等我!”那头匆忙地挂掉电话。

  她收起手机,往校门口走去。小刘今天似乎很紧张,为什么?

  ※  ※  ※

  “小刘,你做什么?”姜飞接住正打算往办公室冲的小刘,不让他进去打扰黄大夫处理老大的伤口。

  “我跟老大说一下,我要出去。”

  “你要出去就去呀,干嘛对老大说?”姜飞几乎想踹他一脚小刘语无伦次了起来:

  “我——我也要找黄大夫啦!”

  “你也受伤啦?!”守在一边的阿杰口气不佳。都什么时候了,还闹!等会叫人把他扁得清醒一点。

  “反正你们不懂啦!我找老大有事啦!”

  偏偏两位门神都不让路。

  “吵什么?小刘吗?”办公室内传来耿雄谦的叫声,口气也不佳得很。

  “老大,我有急事要说。”

  “最好是重要的事!”口气更冷。

  小刘急虎虎地冲口道:

  “是大嫂啦!”

  门唰地一声打开,露出耿雄谦不复冷静的脸以及缝了一半的伤口,上头还淌着血沾满胸膛。而其它两名门神也神色讶然,为“大嫂”两字而吓得不能成言;他们有大嫂吗?

  黄大夫追在身后哀叫:

  “喂!我还没缝好啦!回来!”

  “怎么了?”耿雄谦抓起小刘的衣领问着。

  “大嫂不舒服,要我载她去找黄大夫,可是黄大夫人在这里,我——我……”

  他该把人载去哪里呢?

  “你在这边等。”耿雄谦指示黄大夫,扯过衣架上的榇衫与外套:“我去载她。”

  小刘连忙跟上去:

  “我去开车。”

  姜飞也追了上去:

  “老大,极天帮的人有可能再卷土重来,你现在使力不得,我跟你一同走。”

  “别让他右手使力啊!”黄大夫吩咐着。

  “老大,我——”阿杰也不甘被丢下。

  “住嘴!你留着。”耿雄谦吼了声,人早已离开赌场。

  阿杰张口结舌,满心的不甘不愿,只得任黄大夫拍拍他肩头安慰了。他也想看老大的女人呀!

  哼!不过也没什么了不起吧,就他见过,每一个帮派老大身边养的女人不外是美丽、波霸、风骚得半死,搞不好满口脏话,脾气火爆咧!不看也罢,反正等一下也看得到。这死小刘,居然从来没提过老大有女人的事,让他还多事地替他到处评选女人,想介绍给老大享用哩。啧!

  “黄大夫,你也知道我们老大有马子呀?”

  黄大夫斯文的脸透着不悦。他最讨厌别人说话粗鲁了,什么马子不马子的!真难听,尤其套用在那个天仙般的女子身上。

  “我与你们老大认识,就是因为他抱着妻子在半夜来看病,拿枪抵着我这驻院医生的头,威胁我治好他妻子的病;我当他妻子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也不过是胃炎,他竟说我要是让她死掉了,就轰掉我的头。啧!那小子——往后我就成为你们这些浑小子的家庭医生了。”真是误入歧途,不堪回首。

  阿杰不满意了:

  “老大太不够意思,居然没让兄弟们知道他有老婆——是老婆还是姘头?”他小心确认,惹来黄大夫白眼。

  “人家去法院公证过了。”

  “跟了他两年多,居然都不说!大姊头有那么见不得人吗?我们又不会笑她丑。”

  “去!别叫她‘大姊头’,如果你见到她还能封她大姊头的名号,我就服了你。也别怪你们老大,你们现在敌人那么多,不让他的妻子露面反而安全许多。谁舍得那样的女孩受伤害呢?”黄大夫叹了口气。美丽女子已有丈夫,是多么令天下男人心痛的事呀!

  阿杰好奇不已:

  “黄大夫,我们大嫂长得怎样?现在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来过赌场?”

  黄大夫摇摇头,不理会他的追问,径自整理起自己的工具,等会还要替他们夫妻俩看病呢!

  ※  ※  ※

  “蔚湘!”低沉且激动的嗓音在不远处唤着。

  叶蔚湘抚着心口,几乎是不敢相信地望向那名由跑车中走出来的……故人——

  陆湛!

  查了四、五天,在夜巿那边瞎找,看过每一张女子面孔,却不曾再找到她的身影,终于在不死心之下,他尝试往各大专院校去找;他相信蔚湘不会放弃学习,她应该会升学,即使希望如此微渺,但他仍是着手去找。他向来幸运,在找到第二所院校时,就看到她的名字与她简略的资料呈现在计算机终端机前——

  叶薜湘,女,二十岁,已婚,A大中文系一年二班……

  那时他便肯定是她了,非是她不可。飞车前来A大,不料马上见着了她,美丽依然的她正站在校门口。

  “陆湛……”她轻喘地叫出他的名字。再见到他,接续着过往的记忆,像是隔了一个轮回也似……她从未想过会再见到他呀……

  他站定在她身前,仔仔细细地看她,核对着相同以及不同的地方,翻涌不已的情愫由灼热的眼眸中射出。这个令他魂萦梦牵、始终放不下心的女子啊。终于又教他见到了!然而,深种的感情永远不会转成淡薄的友情。

  她好美,虽然有些苍白,但却比三年前更美——头发长到腰,眉睫间有着愤见的轻郁,却也有着以往不曾见过的满足。二十岁的少女风韵添了许多成熟女子的味道,看得出来她过得不差;那小子没有虐待她。

  叶蔚湘也在看他。那个以往总是令她害怕的男孩,如今沉稳更多,亦少了当年的傲气冲天。他一向好看,随着年岁增长,英俊的容貌更是吸引人,经过他们身边的女同学都忍不住偷看他。

  也许是分开久了、也许是看惯了耿雄谦凶恶面孔,她居然不再怕他了,沉重的压力亦不曾因他出现而压上肩。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我来找你。”

  她吓退了一步:

  “我……对不起,我不会回家,我嫁人了。”

  他急道:

  “不,别担心,你家人知道你平安以及已嫁人之后,就没再找你了,而且我三年前已前往英国念书了,今天来这里并不是要带你回家,你别怕我。”

  她松了口气,但任性地与人私奔,一直是她良心上难安的重罪。不能回家、不敢回家,她只能一辈子自责。

  “你为什么找我?”她问。

  “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他对我很好。”她真诚地说着。

  他双手插入口袋中,怕自己忍不住想碰触她的念头。

  “你没给自己退路,如果过得不好就槽了,幸而你眼光好,哪家伙还有这一点可取。”

  “谢谢。”

  她依然少言,还是这种少言向来只对他?

  陆湛自嘲地笑了。他还在妄想什么呢?她过得好,不正是他所愿吗?然而,心中却也希望她过得不好,那么他便能……带走她!

  他依然自私呵,居然想这种龌龊事。

  “那家伙走入黑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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