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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爱与不爱之间 page 15 作者:昕语

  "你要我自己忍受痛苦吗?真残忍。"

  "我宁愿被丢进牢里,也不要你三天后就走。"孟樵闷闷地说,他用力地抽了一口烟,四周的空气顿时变得稀薄起来。

  "孟樵......"

  孟樵把头低靠在拦在栏杆手臂上,传来的嗓音有些含糊沉重沉重。"对不起,启东......"

  他反身缓缓滑坐到地上,夏启东他跟着坐了下来。孟樵顺势躺在他腿上,仰望夜空。怎么好不容易一个天晴的夜,却没有星,也没有月,只有稀薄的冷风幽幽飘荡,"启东,我们每晚都来山上看夜景、看日出,晚上去看飞机、洗温泉......"

  他枕着他的腿,望着默沉的夜色说,眼中带着浓郁的满足,仿佛一瞬间,他就要把三天的期限忘记,仿佛这样的享受可以是永远。

  夏启东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对他们而言,每一秒相聚的时刻都可以是永恒。他也抬头,努力在漆黑的夜空找到一颗微弱的星光。

  "白天的时间我们可以去海边,去白沙湾,去淡水。对,我们可以去浮潜。"

  "我想去明德乐园。"孟樵笑出声来。

  "还有动物园。"夏启东跟着笑。

  "坐捷运,我还没搭过捷运呢!”孟樵笑得更大声了。

  夏启东却低下头看着他的笑容发起呆来。他们在做什么?自欺欺人吗?夏启东呆楞楞地看他,看他的笑中藏着悲伤,笑里满是寂寞。他忍不住去摸他的长头发,心又疼了起来。"孟樵,再唱一次我的歌。"

  孟樵看着他,时间仿佛静止了,除了夜里沉静的气息,只剩彼此交融的呼吸。于是他开口唱歌,唱出另一种曲调。

  "爱情就像午后突来的雷阵雨,人人在爱情的大雨中躲藏,努力寻找一个遮风挡雨的臂弯,不让遗憾流逝在后悔的一瞬间,我们不过是比别人多一点疯狂。我愿意背起所有的痛,只要你觉得好受;我可以和全世界挑战,只要你自由自在。爱情就像夜里醒来的一场梦,我们在爱情的

  梦境里徘徊,努力证明一个天长地久的理由,不让眼泪崩溃在心碎的一瞬间,我仍不过是比别人爱得更深一些。

  第十章

  朝阳突破浓雾,气温依然沐寒。瑟缩在车内的两人拥抱在一起,这个夜对他们而言,似乎过分漫长。

  孟樵先醒过来,轻抚着仍熟睡的夏启东的发丝。三天!他如何挽留这不到七十二小时的相聚?他的心在抽痛,却无计可施,爱情的代价太高了,他几乎负担不起,但他们是经历多少波折才能拥有彼此,教他如何能轻易就放?

  "孟樵......."夏启东在梦中呼唤他的名字,不安地在他怀中蠕动。

  孟樵抚着他的密友。至少......他们还能拥有彼此三天。

  有烟味窜入他的鼻息,是他熟悉的味道。夏启东在梦里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带着笑容的脸。

  孟樵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笑道:"把脸洗一洗,然后去吃早餐。"

  夏启东还有点迷糊,却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劲......是孟樵,他脸上的伤仍刺眼地摊在他眼前,但他的眼神却仿佛不带一点伤感,平静的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夏启东洗完脸,孟樵就发动了车子,一路往山下奔马也。

  "去哪里?"

  "觅食,我饿坏了。"孟樵专心地看着前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夏启东真的不解。"孟樵……"

  "启东,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夏启东看着他专往的侧脸。孟樵眼中有淡淡的愁,一直都是令他心疼的。"什么事?"

  "你只有十九岁,又是名门之后,将来要背负着社会压力、传宗接代的使命。还有……"

  "哼!"夏启东以重重一声冷哼打断他的话。他骄纵如昔地回答:"我要是会被这些鸟问题绑着,就不是夏启东了!"

  他不会知道他这样的回答给了孟樵多大的力量。孟樵柔柔地笑了,笑容牵痛了嘴角,痛的过瘾!

  "孟樵......"夏启东呆望他。

  孟樵笑道:“启东,这才是你。这三天,让我拥有这样的你好吗?"

  原来如此!他是这么苦苦地压抑他的伤心,他爱的是他的任性傲气,而不是挫折颓丧的自己。

  夏启东深深地看着地说:"不是三天,而是永远,你都可以拥有这样的我!"

  孟樵笑了,伸出一只手将他揽在胸前,柔声叹"如果台湾的法令允许同性恋结婚该多好。"

  "去他的法令!"夏启东哼了声,把孟樵逗笑了。"我老爸成天在国会说屁话,真正做的贡献有多少?倒是用国家的钱堆成一座夏家城堡,死气沉沉,至是铜臭味!"

  "好歹他养你。"孟樵保持笑容。

  "为了面子,他外头有女人,我早就知道了,夏家不会断后的。"这样审判自己的父亲,实在是残忍了点,但夏启东仍冷漠地续道:"生了四个女儿,他都吓坏了,我想连老妈都知道他在外面有孩子。我和四姐差了十岁,他当然极力栽培我,免得私生子哪天冒出来争财产,他面子往哪摆?"

  "唉!复杂。"孟樵宽然庆幸自己孑然一身,了无牵绊。

  "丑陋!"夏启东接口。

  "无奈!"孟樵又说。

  "活该!"

  孟樵哈哈大笑起来,按了一下他的肩头,道:"你真是个天才!"

  "你不是说我是恶魔?"

  "没错没错,天才魔鬼。"

  夏启东倚在他胸前,倾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这种真实的、幸福的感觉,是他十九年来第一次尝到的,他有什么好后悔?有什么好伤悲?若真要有乞求,他只求此刻永远停留。

  "启东......."他听见孟樵呼唤他的声音。好希望这样的呼唤能伴随地至天涯海角。"我们来办一场演唱会。"

  "啊?"夏启东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震惊地抬起头来看他。

  "在幻觉还是SCMAM好呢?SCREAM好了,场地大些。你是主唱,我和阿得是吉他手,阿得肯定乐坏了。"

  "真的?"夏启东简直不敢相信他会提出这个疯狂的点子。

  孟樵笑道:"真的,我还没为你伴奏过,记得吗?是你让我又想弹吉他了,"

  "好,好!"夏启东兴奋不已。"什么时候?"

  想起他大后天一早就要走了,孟樵一阵心酸,却不露声色地浅笑道:"后天晚上。我们今天玩它个痛快,晚上去找阿得,明天准备,后天晚上开唱,唱完后到幻觉办庆功宴,疯它个整晚。"

  然后大后天我就要走了。夏启东心理明白,他与孟樵之间的默契,已无需言语来表达了。他仍是开心地点头,开心地抱住他,埋首在他宽阔的胸膛,但说出口的声音,却带着沉闷与哽咽:

  "孟樵……我要唱歌......为你唱歌……"

  孟樵单手环抱住他,低头轻吻他的发梢。别说为我而唱,为我们而唱吧!你的歌声是解除诅咒的唯一解药,我的生命因你而有了阳光,我的音乐也是因你才有生命!

  宣传海报密密麻麻地贴在幻觉酒吧和SCREAMPUB的走道上,所有的熟客生客在当天晚上全涌进了SCREAM  PUB,幻觉在伴当夜暂停营业一晚,阿得可是把SCMAM布置成一个超级派对,等着迎接演唱会结束后的疯狂。

  登台前的半小时,孟樵一人独自走到外面打电话,没人知道他通知了谁,该来的全都来了,夏启东只能莫名地看着他离开人群。

  "你打给谁?"孟樵一回头,夏启东就站在他身后,开口便问。

  孟樵笑了笑,揽着他的肩推门进入。"一个重要的人。"

  "谁那么重要?比我重要?"

  孟樵故作神秘地笑着。夏启东吃醋的模样很可爱,很教他窝心。"当然重要,关系着我能不能再住在我的猪窝里。我打给房东,今天要付房租,我请他过两天再来收。"

  孟樵看起来不像在说谎,夏启东皱着眉头,总觉得事情似乎不是这样。但他设再追问,孟樵也没给他机会再问,现场沸腾的气氛早已感染了他们。

  这是他们的第一场演唱会,也将是最后一场。过了这个疯狂的夜,明日的太阳最是残酷,夏启东这才知他爱上了黑夜,因为他从不曾如此痛恨黎明的到来。但再漫长的夜,都有褪去的时候,如同再美的梦,也都有醒来的一刻

  SCREAM  PUB开张十年来还不曾有过如此盛况,PUB界打滚的人儿乎全聚集到此,人海疯狂叫嚣、忘情纵舞,台上台下一片痴狂。

  如果说天生的明星、与天俱来就有巨星的气质架势,无需刻意包装,就能迷惑众人,那就是夏启东,何况他是天生的魔鬼,与天俱来的魅惑魔力,一如他迷幻咒语似的歌声,任谁都为他销

  魂。

  孟樵有多久没站上舞台,他不记得,但当地听见夏启东的歌声,当他的指头再次碰触到吉他弦时,所有流泻而出的奔放旋律就有如他释放的灵魂,始终被他囚禁在自我幽牢的灵魂,终于获得重生!

  呐喊狂舞的人群吓坏了几乎挤不进门的夏正槐。一个多小时前,他接到一道陌生的电话,告知他这个地址,要他务必来这一趟。他不知道打电话那个人是谁,他这一生更没接触过这种颓废堕落的世界。他独自一人来到这里,被震耳欲聋的重金属乐刺激得差点耳膜破裂,又被满屋窒息的空气呛得差点不能呼吸。

  这是什么鬼地方,他气急败坏的掉头就想离去;气自己竟然糊涂到被一通恶作剧电话捉弄。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震惊得几乎站不稳脚步。在拥挤混乱的人群中,他看见怂恿这群青少年颠狂、如痴如醉的人,竟然是在台上正忘情演出的夏启东,他的儿子!他错愕地说不出活来。

  他从不知道夏启东有这么释放的一面,更不知道他有鼓动人心的力量,他一直当地是他夏正槐的骄傲,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资优生,人人称羡的天才儿童。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这么黑暗,这么堕落!他在国会上畅谈民主思想、人民自由,却在这个幽暗的环境理看见无数青春新人类为他的儿子疯狂崇拜。

  他迷惑了,他从来不曾了解这个孩子,他一直以为夏启东不会叛逆,不会堕落,但在这里发疯似的年轻人脸上,他竟看见最原始的解放、青春的呐喊,放肆在这个堕落的世界里,却是他完

  全陌生的自由,自由……夏正槐不曾感觉到自已脚步如此沉重,耳边全是夏启东激情的呐喊;却教他心痛;他必须离开,离开这个他无法掌控的世界,这里的主宰是夏启东,不是他……

  夏正槐的出现,只有孟樵发现,尽管孟樵看见他时,他已转身走了,但也够了。他只是要他明白年轻是怎么一回事,他只是要他看见夏启东最真实的一面,纵使无法挽回什么,但孟樵要他明白,强制的手段、没有爱的枷锁,是捆不住渴望有爱的夏启东。

  这场欲罢不能的演唱会,在警察连开下两张扰乱治安、制造噪音的罚单,以及醉倒了近十人的混乱场面中,直至午夜才结束。

  一票伙伴移阵到幻觉酒吧,啤酒、香槟溅洒得满地湿泞,众人才换下汗湿的衣服,马上又被洒淋的一身湿。

  "启东,我的小宝贝,我真爱死你了!"阿得已醉了一半,抱着夏启东猛亲。但他立刻痛喊了

  声,他的脑袋挨了孟樵一拳,马上肿了个大包。

  "孟樵,你下手不能轻一点吗?"阿得捧着脑袋大叫。众人哄堂大笑。

  孟樵一脸酪毙地瞪了他一眼,把夏启东拉入怀中,冷冷启口:"谁敢动他,我就扁谁!"说着,在众人惊骇错愕中,他深深吻住了夏启东。

  连夏启东都震愕地睁大了眼,不敢相信他会在众人面前这么做。但惊吓过后,大伙又是起哄连连,一致认为孟樵是醉了才这么做。孟樵吻了夏启东之后,又若无其率地与大伙喝酒畅淡,只有阿得明白他的真心,只有夏启东了解他的压抑。

  "今晚不醉不归,谁没倒下谁就输,"孟樵大声说。在众人眼中,他真的醉了。

  "没错,奉陪!"阿杰海派地捧着大瓶啤酒猛灌,被众人笑着推打。

  "算了,阿杰,你酒量最差了。"

  "我开酒吧的,喝酒像喝水一样,少看不起人。"阿杰面红耳赤地反驳,人早已醉得站不起来,连孟樵也加入他们的笑闹。

  众人都醉了,也都没发现只有夏启东滴酒未沾。他望着借酒装疯的孟樵,心痛得几乎要敦他滴出泪来。

  "哪!"阿得突然递给他一根烟。

  夏启东接过了,沧郁的烟雾惹得他眼眶逼出了泪,正好是很好的掩饰。

  "孟樵这个笨蛋!"阿得吐出一口烟骂道。

  "谢谢你,阿得。"夏启东轻声道。

  "谢我帮你骂他吗?我还有更难听的......"

  "今晚我永远不会忘记。"夏启东笑着打断他的话。

  阿得贴近他的脸,正色启口:"告诉你,你永远是我们Amaxing的主唱。"

  夏启东淡淡地一笑。他线条完美的下巴枕在手心里,修长的指头夹着点燃的香烟,白雾朦胧了他的面容,美丽得恍如梦中。

  "你这种表情出现在一群醉鬼面前,实在太危险了。"阿得着迷地望着他。

  "危险的是你吧"夏启东瞪了他一眼。

  阿得搔搔头笑了。怎么他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孟樵经常这样警告他。

  夏启东把烟叼在嘴上,站起身准备离开。阿得一吓,跟着他起身,抓住他的手。"启东,你要去哪里?"

  "回家。"

  "回家?"阿得睁大了眼。  "今晚你是主角那!"

  夏启东笑了笑,拿下嘴上的烟,深情的眼眸看向人群中笑闹的孟樵;众人拿着啤酒往他扎的服贴的长发上淋,他满脸是醉酒的红,笑中只有夏启东才看得出的伤。"今晚的主角是他。"

  阿得别过头看着孟樵,他似乎真的醉了,认识他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他醉了。

  夏启东在阿得别过头的刹那转身走了。他感激孟樵,在他离去之前给了他这么美好的回忆,但梦终究是要醒的,现实是要面对的,他再也没有遗憾了。

  午夜的风原来这么冷,萧瑟的冬夜原来这么刺骨。夏启东背对着幻觉酒吧,却没有勇气回头见他最后一眼,但他发誓,他绝对不会忘记这群可爱的伙伴。

  哗地一声,突如其来的酒气刺激了他,突然被泼了一头烈酒吓了他一跳,震惊地往后跳了一步,却撞进一个胸膛。夏启东猛地转身,双手贴在那片结实宽厚的胸上,由上往下淋的烈酒仍不断滴落,他得眯着眼,在水幕中清晰看见上方那张刚毅的俊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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