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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星辰 page 4 作者:言妍

  “艾薇,我受不了了,我非要妳不可,就现在!”他的汗水凝结在额际,英俊的脸上充满着难忍的欲望。不!不行!她躺在床上设法要摇头,但意识愈来愈模糊。他彻底地迷失在她的清香、娇喘与柔软之中,当穿过那层障碍时,他有着前所未有过的颤动,他彷佛飞到极高,全然不在乎会落在何处,就算粉身碎骨也罢。那撕裂人的痛楚让倩容有片刻的清醒,但所见的是两人亲密的姿势,她的手早极大胆地在他背上游移。来不及羞赧、来不及悔恨,她已和他飞过好几座山峰,满天的星都纷纷洒落,连太阳及月亮都来了……

  “哦!艾薇,我的艾薇……”他吻着她的唇说。她或许未醒,但她的心已响满了警钟。天呀!事情怎么走到这地步的?那肉体的交缠,她只记得“七重纱之舞”的乐曲不停蛊惑着。她引诱了他,竟也失去了自己!

  “艾薇,真对不起。”他的意识似乎回  来了,但声音仍带着欲望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妳怪我吗?想想看,妳已经属于我了,属于我俞智威一个人的……”他想再碰她,她却如被火烧般弹跳起来,笨拙地穿衣系带,眼泪大串大串地流下来。

  “艾薇……”智威慌了,也下床穿衣。

  “你快走,你再不走就完了!”她语无伦次地说。他才扣上裤腰带,还光着上身,房门口就传来一阵拍打骚乱。接着,纪宗祥踢开门冲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萨国的警察及一些看热闹的群众。

  “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把妹妹交给你,你竟然强暴她!我不剁烂你,誓不为人!”纪宗祥一见到他,就拳打脚踢,招招劈过来。

  “荷西,你误会了……我……”智威一边躲一边说。

  “还说误会。瞧我妹妹哭成那样,瞧那床上的血迹……”纪宗祥故意用西班牙语大嚷:“我妹妹是天主教修道院的学生,才二十岁,是教会选出来准备送去当修女的,竟备你这变态狂玷污!你侵犯上帝、耶稣及圣母,你比撒旦还可怕,该被阉割、该被千刀万剐!”

  智威这才发觉事态的严重,他再爱玩、再玩世不恭,也绝不会混蛋到去强暴女人。何况他和艾薇之间是无法克制的两情相悦,他百分之两百愿意负责。

  “我没有强暴艾薇,她是心甘情愿的。”智威强作镇静地说:“不信你可以问她。”

  “不必问。艾薇是纯洁的处女,一辈子没跟男人说过几句话,一心想服侍上帝的。全修道院的人都可以作证,艾薇绝不会和男人上床,除非她是被强迫的。”纪宗祥火红着眼说。门外的窃窃私语声愈来愈大,其中有不少人都看过智威如何在女人间来去周旋,自然抱着起哄看戏的心态。

  “艾薇,妳说,我有没有强暴妳?”智威的语调冷了下来,心中也逐渐产生怒气。

  倩容从头开始就蒙着脸,她害怕、伤心、愧疚,巴不得当场死掉算了。

  “艾薇,妳说呀!”智威向她走去。

  “艾薇,妳说,说他强暴妳。”纪宗祥挡在她面前,一只手还捏着她说:“妳不怕爸爸死吗?他若死了,没有人会原谅妳的!”

  “艾薇!”智威吼着。全场鸦雀无声,都在等待她的答案,久久她才开口,声音几乎听不清楚。她说:“他……强暴我。”

  “看吧!把这色魔抓起来,还我妹妹一个公道!”纪宗祥胜利般地嚷着。

  四个警察马上一轰而上,逮住智威,一秒钟都不浪费。智威气急攻心,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要爆出来。

  他想冲向艾薇,但抵不过几个男人粗壮的力气,只能狂怒地猛踢猛打,口里激动地说:“妳为什么要说谎?妳是自愿的,妳也乐在其中,为什么说是强暴?妳这样陷害我对妳有什么好处?为什么骗人?为什么?为什么……”

  他每喊一句,愤怒的情绪就愈升高一分,在他被拖上警车时,脑海中的理智已被炸得碎碎片片。昨日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今日赛马冠军的英雄,此刻竟被当成强暴犯入监狱大牢,教人情何以堪呢?

  好奇的人群散去后,倩容依然掩面痛哭。“好了啦!我知道妳受了委屈。”纪宗祥低声下气地说:“我已经尽量赶了,哪晓得和我串通好的瑞奇警官喝醉了,害我又拖又拉,好一阵子才能来,结果……结果就弄假成真……”她仍是哭,彷佛要哭到死似的。

  “早知道我就不下药了。”纪宗祥嘀嘀咕咕说:“但我哪料到效果会那么强呢?我只不过是在啤酒里加一点点,想催情一下……”

  “你说什么?你在啤酒里下药?”她猛抬头,面色苍白、两眼通红,像见到鬼一样。

  “只是一点兴奋剂,一点点而已啦!他用手比着,陪笑地说。

  神爱世人,宽恕大众,但倩容此刻只有一股杀人的冲动。她瞪着自己嫡亲的哥哥,咬着牙,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巴掌打在他的笑脸上,火辣辣的,她以为自己的右手即将折断。她绝冷、绝哀、绝对地想吐。

  在清脆的响声后,她奔到大街上,荒寂的夜袭来,像堵墙撞到她脸上,痛苦是如此之真切,却又无法避免。她跑不动了,人崩溃了,摔跌在刺人的草地上,绝望地对天喊着--“喔!上帝我主,我该怎么办呢?”她本能地想找胸前的银白十字架,却发现它仍在智威的身上。她霎时间被掏空,如一个无心的人,呆了、傻了。没有十字架、没有清白之身,她彻底失落了,这样的一生还有意义吗?夜空下,她静跪如一尊石像,月悄悄来,又悄悄去,只有低位声始终徘徊…  …

  第二章

  这是什么阴森森的鬼地方?大概还停留在十六世纪西班牙初来时的情景--大块而粗糙的石壁、潮湿黑暗的走道、腐臭的味道,简直像人间地狱。

  上了警车,智威就安静下来,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但他的心依旧是满满的怒意沸腾。他被丢进一个铁栏里,门匡啷一声锁上,他忍不住又叫着:“喂!我不是有打一通电话的权利吗?我要找我的律师!”

  那些狱卒径自走掉,回答他的是黑暗中的一个声音--“闭嘴,你以为这是美国吗?”智威这才注意到,间隔的牢房里都有蜷曲的身影,如果不出声,还以为是死人呢!

  “那我该怎么办?”他向黑暗中问。

  “祷告啰!”有人说,随着几声窃笑。

  呸!见鬼了!他忿忿地转着身子,但空间太窄,两大步就差点撞墙。天呀!这不是全世界最大的笑话吗?一向高高在上的俞智威居然坐牢,而且还是强暴的罪名!不行!他必须冷静,事情一定不是那么单纯。他又想到那团紫,他的艾薇,仍是那甜美的笑、温柔的举止及羞赧的神情。不!她曾给他那么美好的感觉,他们之间迸出的热情是前所未有的,她绝不会存心说谎。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她太害怕了,怕家人的责罚、怕学校的处分、怕社会的舆论,像她这样纯洁又乖巧的女孩子,婚前失去贞操,对她而言一定是个极大的震惊,所以她要把一切罪过往他身上推。

  如此想来就万事好商量了,他俞智威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他可以娶她……呃!他被自己呛了一下。需要娶她吗?不对,她哥哥说她要当修女的……更不对了,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如何去服侍天主呢?万万不可……他正陷入一团混乱时,纪宗祥和瑞奇警官出现在通道上,像黑白无常般。

  “嗨!荷西!”智威高兴地说:“你们来放我出去的吗?只是一场误会,对不对?”

  “强暴罪的人证物证确凿,怎么叫误会?”纪宗祥瞪圆着眼说。

  艾薇还是没有承认错误?智威极端失望地说;“你们是决定诬告我到底了?”

  “这哪里是诬告,在场的人都可以做证,你就直接认罪吧!”纪宗祥说。

  那口气让智威有极不愉快的感觉,他转头对瑞奇警官说:“贵国还有法律吧?无论调查审判都该有一定的程序,我需要我的律师。”

  “强暴案一向不太好办,尤其你的案子又更复杂,因为对方是天主教会的女学生……”瑞奇警官说。

  “我没有强暴她!你听清楚了没有?我、没、有、强、暴、她!”智威突然怒吼,他再也受不了听到那两个不实又骯脏的字眼。

  “安东尼,你这样闹,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纪宗祥说:“你的事已经在外面引起公愤,一个弄不好,甚至有可能动用极残忍的私刑。我记得前几年就有这样的例子,两个强奸犯被镇民绑在树上,拿刀子阉割,再淋汽油活活烧死,情况凄惨恐怖极了。”

  “你是在威胁我吗?”智威冷冷地说。

  “嘿!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们都是中国人,我还一心帮你呢!”纪宗祥说。

  “你们抓我、诬赖我,又不让我联络律师,我真看不出哪一点是帮忙!”智威嘲讽地说。

  “律师请不得呀!若惊动了法庭,或是教会,那可就不是一朝一夕处理得完的。”纪宗祥开始出底牌,“瑞奇的意思是要我们私了,彼此都干脆爽快!”

  “如何私了?”智威带着戒心说。

  “呃!我妹妹的亏总不能白吃吧!是不是?”纪宗祥一顿说:“我们只要求三十万美金…呃,当遮羞费嘛!只要你一付钱,就当场走人,我们一句话都不会再吭的。”

  “三十万美金?”智威瞇起眼睛说:“你是在勒索我吗?”

  “喂!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下说威胁,一下说勒索,你有没有搞错呀?!”纪宗祥不耐烦地说:“你碰我妹妹是事实,她是处女也是事实,我只算你三十万美金,已经很便宜你了,你还哇哇叫什么?”

  “要我去为没有做的事付三十万美金?想都别想。”智威愤怒地说:“告诉你,我人在这里,要命一条,要钱没有!”

  “没有才怪!”纪宗祥有些急了,说:“凭你俞庆集团三公子的身分,拿不出三十万美金,鬼才相信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俞庆的人?”智威反应迅速地问。

  “这……你们在中南美生意做那么大,你又那么爱出风头,想要不知道都很难。”纪宗祥半心虚地说。

  由一点到一面,整个环节  都连在一起了--智威恍然大悟,他甚至想到前天晚上的妮塔,一阵冰冷从他脚底往上爬升,把鲜红的血一块块结冻,最后到达嘴里,吐出的话带着一股令人发颤的寒气。

  “这不是一场误会,根本是一场阴谋,对不对?你们早就知道我是俞庆的人,先叫妮塔,再叫艾薇来诱惑我,然后诬告我强暴,目的就是那三十万美金,是不是?”

  “你……你胡说八  道什么?我妹妹一生都被你毁了,一点补偿你也要赖吗?”纪宗祥老羞成怒地说。

  智威恍若未闻,又盯着瑞奇警官说:“你和他们早就串通好了,所以不可能有律师、审理案件、出庭这些步骤,对不对?”

  “嘿!这是你们双方的争执,与我无关。”瑞奇警官想想不对,又说:“这种强暴案是小事,一向由当事人自己私了,没有人会惊动政府或教会的。”

  “我这可是好人被诬陷、勒索、威胁,是反人权及法律的大案子,叫政府来,叫教会来,甚至叫美国联邦来,联合来,我需要公理、正义、权利!”智威用力捶着栏杆,在狱中造成如雷的巨响。一些死人般的囚犯都缓缓站起来看热闹。

  “俞智威,你识相点,这里是中美洲,要公理正义,回你家后院去找。”纪宗祥也不再客气地说:“老实告诉你,你现在蹲的是与世隔绝的黑牢,交三十万美金,你就走人;不交,就死在这里,连你父母家人都没办法替你收尸!”

  “没有人可以威胁我俞智威,我就是不交,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智威也豁出去了,摆出一脸倔强不妥协。

  纪宗祥没想到这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也有死硬顽强的一面。他本来以为会看到一个痛哭流泪、跪地求饶的软脚虾,结果却是踩到一只会螫人、夹人的螃蟹,令他一时间没了对策,只好发狠说:“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有什么下场,我就不敢保证了!”

  智威猛踢着栏杆,发出悲愤的长啸。他不停地诅咒、暴跳、抗议、谩骂,把他所会的各种语言中的脏话,再排列、再组合,以高八度音大声放送。其他囚犯也开始吵闹敲打,一时间倒真像有一场大暴动要发生。

  几个人进来将智威修理了一顿,没头没脑的,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然后一身伤之下,他被拖到再下一层的地窖,没窗没洞,墙壁、地上都是水渍,还附着锈蚀的刑具,阴森森的,绝对是连鬼都不愿意来的地方。智威躺在一堆沾着斑斑血迹和秽物的杂草之中,内心是极度的恨与他生命中从未产生过的穿心蚀骨的痛苦。

  天呀!他怎么会色迷心窍、愚蠢大意到中了这人类最原始、最鄙陋的色情圈套呢?他应该谨守不碰处女的原则,可是当他在艾薇身边时,头脑就变得不清不楚,似乎不再像原来的自己……都是那一团紫迷惑着他,她那美丽的眸子,能温柔、能热情,似水似火,让他控制不了地沉醉。

  不能再想了,那都是假象,面具之后是可怕的骷颅头,她是邪恶的、她是歹毒的,她是害他沦落到这种惨境的罪魁祸首!他绝不饶她,绝不!绝不!绝不!他用仅有的力气,打他所能打的东西,这举动令他身上的伤口更扩大了。

  角落有几只老鼠,闻到血腥味后跃跃欲试,但它们估计错对手,智威尚未奄奄一息,而且有的是无处发泄的愤怒。在几回合的人鼠大战中,那些灰色的丑陋家伙,都被他挥拳击得四处乱飞,吱吱惨叫成一片。

  没有人可以在他的地盘上横行,包括这群霄小鼠辈在内。他会反击的!狠狠地、无情地反击!

  ***

  三天过去了,智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古铜色的肌肤没有了,潇洒自信的神情没有了,苍白憔悴的脸孔上有交错的阴影和乱长的胡髭,他这辈子从未这么狼狈不堪过。

  他几乎没吃,因为送来的牢饭,不是长了虫的地薯,就是烂掉的豆子,他往往都是吃一口,吐两口。尽管他有坚强的意志,但伤口的疼痛和禁闭的折磨,仍一点一滴在侵蚀他。他终于明白,以前的日子是过得太好了,不要说童年时代如王子般的呵护宠溺,就是长大后,因为是幺子的关系,也不曾像大哥及二哥般,历经种种的训练与考验。有显赫的家世,加上聪明机伶、能言善道,又一表人才,他一直像是坐在云端,顶着金光闪闪的冠冕的王者,哪知道也有狠狠摔到烂泥里的一日呢?而那烂泥还阻塞他的七孔、渗透他的皮肤、侵入他的灵魂,甚至要毁掉过去的欢笑与光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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