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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醉东风(一) page 6 作者:小林子

  “三天以后就好了,麻烦大驾这三天别说话。”赵飞英微笑著,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坐在床边。

  他……没有生气?冷雁智战战兢兢地瞄著赵飞英。

  “我真该把你吊起来打屁股。”赵飞英看了冷雁智一眼,冷雁智吓得连忙又蒙上了被子。

  “知道自己怕冷,连件斗篷也不加,就站在外头吹一夜的风。”

  冷雁智想解释些什么,一开口,喉头却又痛得紧。只得咬著唇,继续挨著骂。

  “说好待在客栈,却又跑了出去,连纸条也没留,让我找了两个时辰。”

  盖在被里的冷雁智,眼泪又忍不住了。

  “烧得胡言乱语,让我五天来找了三十几次大夫。大夫家里还有人有身孕……要不是大夫心肠好,三更半夜都肯出诊,这么偏远的小镇,叫我去哪搬救兵。”

  冷雁智仍然蒙著头,泪水却一滴滴沿著眼角流下。

  “叫我吊了五天的心……”

  冷雁智扔开了被子,抱住了赵飞英,继续哭著。

  “还哭,还哭,哭坏了这一双漂亮的眼睛,叫我拿什么陪三庄主去。”

  还不都是你惹我的。

  “给你半个月养病,半个月以后我们去福州。”

  咦?真的?

  “你那什么表情?以为我会把你丢在这里不成?”

  早说嘛……冷雁智嘟起了嘴。害我还担心了这么久。

  “先去福州找一个故人,再去漳州、泉州、杭州……办一些事情……”

  赵飞英沉吟了一会儿。

  “其实,这是我私人的事,如果你想跟著我开开眼界就跟吧。不然,我也可以先送你回庄,你觉得怎样?”

  “我……”

  “停停停,你举右手表示跟我去,举左手表示回庄。”

  “……好,我带你去。”

  嘶哑的欢呼声。

  “这位兄弟已经康复了?”

  “这都要多谢大夫。”赵飞英笑了笑。

  “路上就别老叫我大夫了。”

  这位大夫也有事要回杭州,赵飞英就邀了他一道。因为路上多盗匪,赵飞英看他文质彬彬并不会武,便顺道护送著,算是报答他的恩情。

  “那要叫什么?”冷雁智问著。

  “叫我南方容。”

  “原来是南方兄。”冷雁智装模作样地打躬作揖。

  引来了一阵朗笑。

  “赵兄弟,你这师弟还真有趣。”南方容笑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是啊,非常有趣……”赵飞英却是黯然一叹。

  “喂,师兄,别在外人面前拆我的底。”假装生气地捶了下赵飞英的肩。

  赵飞英也轻轻笑了。

  “你们感情真好。”南方容无心的一句,让冷雁智登时脸红过耳。

  “哪……哪有!”

  赵飞英有点怀疑地看著冷雁智。竟然反驳地如此坚决?

  “可不是?赵兄弟那几天可急的。你一烧,就来拍我家大门,结果终于熬到你病好了,我家大门也得换了。”南方容双手一摊。“诊金得多收一些才是,别看才两片木板,巷尾的木匠却收我三两纹银,真是坑人。”

  冷雁智一听,登时心头甜滋滋的,用眼角瞄了瞄赵飞英,赵飞英还是那种淡淡的微笑。

  “别提了,现在想起,我就想揍他。”

  说是如此说的,赵飞英却连一句重话也没对他说过,而且,对于他擅自跟了自己去赵家村的事情,也没有再提起。

  冷雁智挨著赵飞英坐著,突然有些觉得南方容碍眼。

  “倒是,南方兄,您家里……不方便吧,为何挑在此时出远门呢?”

  南方容有些尴尬地笑了。“是啊,内人都有身孕了……只是,家母半月前过世,于情于理都得亲自跟家父说一声。”

  “原来是如此,南方兄请节哀。”

  一路上巅颠簸簸的,两个人聊得倒很愉快。

  只是,赵飞英并没有提起自己的身世,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师承。

  冷雁智直到现在,才真正了解赵飞英的见闻有多么渊博。江湖轶事,谈笑风生,众经百家,了若股掌。与南方容论起经典来,妙语如珠,每每叫他二人拍掌叫绝。

  “赵兄弟不去应个科举,未免是这社稷的一大损失。”一日,谈完经邦大计,南方容喟然长叹。

  “兄弟我肚里这点墨水,莫要笑掉主考官的大牙。”赵飞英微笑著。

  “赵兄弟也太谦了。”

  极少,极少有自己插话的余地,冷雁智渐渐的不耐烦了起来。

  对于这“多嘴的”,常常“笑得很张狂”的南方容,冷雁智给他的正眼是越来越少了。

  然而,南方容不知道是少根筋亦或是真的大量,对于这明显的白眼,却总是视而不见。

  “南方兄弟不但医术高明,没想到对于治国之道也如数家珍。”

  “赵兄弟又何尝不是文武全才?”

  “真是相见恨晚。”赵飞英笑得开怀。

  “不晚不晚,今日相逢,不妨结个金兰,不知赵兄弟意下如何?”

  “那小弟我就叫声南方大哥。”

  “大哥我,就僭称一声赵家兄弟。”

  两人击掌相握。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冷雁智推开了车门,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

  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哼!明日,我就杀了那个南方容,看你跟不跟著去!

  混帐……冷雁智让夜风吹著,然而心里的一把怒火,却怎么也吹不熄。

  踹倒了一棵树,树上栖著的飞禽,慌慌张张拍著翅膀逃了。

  “混帐东西!”冷雁智大喊著。

  “你骂谁啊?”背后的赵飞英微微笑著。

  “骂你!你这个大混帐!”冷雁智转头过去喊著,赵飞英微微一愣。

  两个人面对面,气氛有点僵。

  “干嘛下车。”冷雁智转回身继续走著,赵飞英也缓缓跟著。

  “坐车太闷,我陪你走走。”

  “陪我有什么好,陪你兄弟去。”冷雁智赌著气。

  “我现在也是在陪我兄弟。”赵飞英柔声说了,果然,冷雁智停下了脚步。

  “那你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心,突然跳得猛烈。

  “傻瓜,那是场面话,做不得真的。”赵飞英笑了笑。

  冷雁智竟然接不了话,呆住。

  叹了口气,拉了赵飞英回头。“算了,我认了。”

  “认什么。”

  “你自己想。”

  福州,繁华的福州。可是,冷雁智却有些不愉快,因为,这是他的家乡。

  “我去找个人,你在客栈等我。”赵飞英叮嘱著冷雁智。

  “不了,我老家在东巷尾附近,我在那儿等你。”

  “好。这次……”

  “我不乱跑就是了。”

  “这才让人疼。”

  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冷雁智嘀咕著。

  东巷尾的一间破房子里,南方容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红烧鱼翅、芙蓉豆腐、翡翠鱼羹、清香白玉鸡……

  破落的木房子里、廉价的竹桌上,摆著难得一见的佳肴。

  “冷兄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及时敲掉了南方容的竹筷。

  “师兄还没回来,不准动筷。”冷雁智冷冷说著。

  “是……”南方容暗叹一声,只好停箸。

  “自古君子远煲厨,愚兄却怎么也料不到冷兄弟有此兴趣。”

  “因为我不喜欢吃冷掉的东西。”冷雁智不耐烦地说著,一边张望著门外。师兄已经去了三个时辰,如今天色都要暗了,怎么还没回来。

  “既然赵兄弟有事,也许不吃了,我们若再不动筷,只怕糟蹋了这一桌好菜。”

  冷雁智瞪了南方容一眼,没有答话,南方容也只好陪著干笑,继续眼巴巴看著一桌令人垂涎的佳肴渐渐冷却。

  还没回……还没回……早知道就跟著去,省得在这里干著急。

  冷雁智捶了下桌,年久失修的竹桌摇摇欲坠,连带著一桌磁盘碰碰撞撞,把南方容吓出了一身冷汗。

  瞧著已经冷了的饭菜,冷雁智啐了一口,端起了两个盘子往屋后走去。

  “冷兄弟?”

  “菜冷了,我重做。”

  “不……不用了……兄弟我习惯吃冷饭菜……”说实在的,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桌上的给你,我要盘子装新菜,吃快点!”

  差这么多……南方容盯著眼前不被主人眷顾的菜肴。罢罢罢……有的吃就该偷笑了。

  端著盘子往屋后的厨余堆走去。天色暗漆漆的,冷雁智一路走来,几只瘦小的老鼠发出尖锐的叫声,四处逃窜。

  踩著落叶,脚底的细碎声响让冷雁智倾耳听著,几只蝙蝠飞过,远方的犬吠声依然凄厉,这儿还是一样的荒凉。

  自然,这破败贫困的角落,是镇里的那些体面人,每每掩著鼻子快快走过的。

  都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也没变。冷雁智低声笑著。

  只是,这屋后的肥水堆,八成都吃进了野狗的肚里。可惜了,奶奶总是用它浇菜呢。不过,那片贫瘠的菜园,不管怎么施肥,也种不出好菜的。冷雁智的眼神有些冰冷。

  把盘中的菜肴倒在以前的地方,果不其然,那儿只剩一堆腐土了。

  乌云缝里露出了点月光,冷雁智瞧了一眼,用脚拨了拨。猛然,把刚买的磁盘掷在了地上。

  “南方兄,怎么只有你一人?”赵飞英推开了门,只见南方容一人正在大快朵颐。

  南方容指了指屋后。

  “你师弟在做饭。”

  “这样吗?”赵飞英微笑著。

  “你师弟的手艺真不是盖的,你也来吃吃吧。”

  “好。”

  坐下来吃了几口,赵飞英看了看屋后。

  “雁智他怎么去了这许久?”

  “他舍不得给你吃冷菜,正在大展身手吧。”南方容倒是没在意。

  “说什么话?”赵飞英笑了笑。“我去看看。”

  “雁智?”

  没有人答话。

  厨房里没见到人,赵飞英走到了屋后,远远就看见了一地的碎磁片。

  走了近,一只只剩白骨的手伸出了腐土,赵飞英眼神一黯。

  “小子,宵禁!回家去!”

  “喂喂喂!你拿把刀去哪里?”

  “滚!”冷雁智一把推开了巡逻的捕快,继续往一个大户人家走去。

  “龟孙子,推你爷爷?!”捕快火了,亮刀了。几名同伴也拔了刀。

  “我就是推你这只王八。”冷雁智回过了头,冷笑。

  “找死!跟我回衙里!”一把亮晃晃的刀才递了出去,冷雁智斜斜一刀劈下,从左肩到右腰,断成两截。

  杀猪般的嚎叫,狂喷的鲜血,几名同伴跌坐在地,屎尿齐流。

  冷雁智冷冷的笑声就像夜枭一般。转回了头继续走著,捕快怯怯懦懦地张著口。

  “杀……杀人了……”蚊子一般的鸣声。

  “救命啊!杀人啦!”刹那间,冲天的尖叫声,惊醒了全镇的百姓。

  “不要啊!不要啊!”

  冷雁智押著一个丫环,血红的刀身抵著雪白的颈子,大跨步走著。森森的刀锋,早已划出了几道血痕。丫环吓得不断尖叫。

  “哪来的张狂小子!”大户人家都养著护院的庄师,现在提刀提剑飞奔而来的,八成就是了。

  “看刀!”庄师大喝。

  后发而先至,冷雁智一刀砍下了庄师的手臂。

  “哇啊!”庄师捧著喷血的伤口,鬼赶似的逃了,冷雁智在背后一刀横砍,庄师腰身齐断,往下栽倒,尚还微微蠕著的肠子,让一旁的丫环吓得软倒在地。

  两个庄师往冷雁智的背上砍下,胭脂刀往背上一架,踏前一步、回转刀身,冷雁智使力一震,削断了兵器。庄师们一呆,冷雁智夺命的刀影已然闪过,一名庄师人头落地,渗著妖气的一把刀,则架在另一名庄师的颈上。

  “你家员外呢?”冷冷的声音。

  庄师发著抖,指著冷雁智身后。

  冷雁智微微回过头,一名已然有些中年发福的男子在一群庄师的簇拥之下,正发著慌。

  “拿下了!拿下了!”看清楚几个庄师的死状,男子转身就跑,几个庄师随著去了,几个则留下来挡驾。

  就是他。尽管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可不会忘记。冷雁智残忍地笑了。

  一挥刀,又掉了一颗人头。

  鲜血喷了他全身,白皙的脸上,尽是血污。

  男子喘著气,在重重的门廊跑著,终于,朱红色的大门在望。

  一个人影落在眼前,男子连忙倒退了十步,躲在石柱后头。

  庄师们一拥而上,冷雁智应付著,凶狠的目光没有离开男子。

  “壮士要什么财宝,取去就是,何必害人性命。”男子眼见众人渐渐不敌,连忙叫嚣著。

  冷雁智只是笑著。

  “你这个大胆狂徒!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吧!”冷雁智从刀影里见到门外一幢幢的红灯笼,十几个捕快围在门口,只是都面有惧色。

  “要上的话一起上。”冷雁智说著。

  于是,几个捕快也加入了战圈。

  男子,则一步一步,偷偷摸摸地缓缓走向门口。

  猛然,一颗人头掉在了眼前,男子登时脚软,倒坐在地,发著抖,再也起不了身。

  “还不快把陈员外扶出来。”捕头在门外喊著。

  一名捕快连忙冲了进门,小心翼翼避开了不断喷著鲜血的圈子。

  “员外,请跟我来。”这名捕快才刚扶起男子,冷雁智杀开了重围,飞身而来就是一刀。

  “插手的人,就是这个后果!”

  啊!捕快一声惨叫,来不及避开,抓著男子的手臂就被硬生生砍了下。

  顾不得伤重,连忙奔了出门,冷雁智追了去,往头上就是一刀。

  一颗头颅被切成了两半,粉白粉白的脑浆缓缓流了出,冷雁智登脚一踢,抽出了刀身,把捕快踢了出门。

  门外惨叫尖叫连连。

  即使头颅被切成了两半,手脚还抽搐著,几个年纪较轻的已经弯下了腰,把晚饭都呕了出来,捕头一愣,冷雁智站在门内,阴森森地笑著。

  “关门!关门!”捕头连忙大喊,厚重的桃木门就关了上。

  冷雁智缓缓回过头,看著被遗弃的一干人。

  “这下,只有我们了,我们慢慢来算。”

  “怎么办?”一名捕快脸色苍白地看著捕头。

  “放火,烧死这魔头。”捕头颤著唇说著。

  “可是,里面还有人在……”

  “你以为里面的人能活著出来吗?”

  烈焰冲天。远远的,穿梭在巷道间的赵飞英望见了这火光。

  雁智?

  几十人陈尸在地,血流成河,墙外燃著熊熊烈火。不停的,有人掷进了木料以及燃著火的布条,点点火星把冷雁智的衣袍烧出了几个缺洞。

  “这一刀,是给我奶奶的。”冷雁智一刀砍在男子的腿上。

  男子凄厉地哀嚎了一声,用手在地上爬行著,挣扎著。

  “几文钱的利息,滚到了二十三两……现在,我把钱还你……”冷雁智掏出了一锭元宝,往男子背上一掷,男子惨叫一声,呕出好几口鲜血,蜷曲在地。

  “多的,当作大爷我打赏的。”冷雁智又森森笑了。

  男子痛苦地望著冷雁智,颤动的嘴似乎想讨饶,可是却只有血团冒出。

  “记得吗,你是这样踢她的!”冷雁智踢了男子腹部一脚。男子被踢离地三寸,重重落地以后,只能大口地喘著气。

  “你让她曝尸荒野!”冷雁智又重重补了他一脚。

  “你让她的遗体,给野狗吃了!”冷雁智又是一脚。

  男子似乎是绝望了,这酷刑让他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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