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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星曲 page 7 作者:宛宛

  “这个二十二岁,这个二十五岁,这个二十八……”安伟士开始张张地把喜帖放在她面前,“这个就更了不起了,二十岁发的是弥月喜帖。”

  “二十岁才补办弥月啊,真是勇气可佳,可能是想要弥补童年的不快乐。”在明白老爸的企图后,她开始闲扯淡。

  “安玮亚!”安伟士莫可奈何地对着女儿大叫。

  “到。”她起立向他鞠躬,用老爸在学校惯用的命令语气自顾自地下令道:“稍息后解散。”遂动手收起碗盘。

  “喂,你可怜的爸爸已经接近六十,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我辛辛苦苦把你抚养到这么大,想的就是含饴弄孙的美好晚年,可是你竟然对父亲的用心良苦视而不见。唉!”左一声吐气,又一声叹息,安伟士努力想比手画脚出一个垂垂老父的心情。

  “我对不起你在天上的妈,她若地下有知……”

  “请问我可怜的老父,”她打断了爸爸的长篇大论,表情镇定地严肃发问:“老妈究竟是在天上还是地下啊!”

  安伟士瘪嘴,铜铃的大眼瞪着女儿,用力地拍了下桌子。“你……”开始狂笑。“哇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女儿,算来这方圆百里也只有和你斗嘴才够意思。”

  “对啊,其他人光是看到你的嘴巴快速地一张一阖就吓死在原地了。”她亲热地拉着父亲到客厅,心里的愧疚感油然而生。独生女的她对于不能常回来陪父亲,总是觉得没善尽为人子女之道。

  “最近工作怎么样?”

  “老爸,我回南部工作好不好?”脑中乍然浮出的人影,让安玮亚冲动地向父亲开了口。

  “为什么?”安伟士一惊,完全没想到女儿会开口这么回答。“你把公司吃垮了吗?不然干嘛回来?”他知道她热爱现在的工作,也知道她可以渐渐地接受人群,有部分是因为这工作性质所赐。

  “人家是想回来陪你耶!”才说出口,她就猛搓着自己的手臂,与父亲相视一笑。“好恶心。”

  “工作遇到困难了吗?”他很慈爱地拍拍女儿的头,就像她小时候跌倒时一样,“如果真的不感兴趣了,我不反对你回来发展。但如果纯粹是想逃避的话,你就算躲到恒春、绿岛去,事情仍旧是存在的。”

  她感激地握了握父亲的手,虽然父亲并不知道她为何突生离职之意,可是却给了她力量。没有什么是要逃避的,那个人一星期后就回去了,他们的世界没有交集。

  电话声响了,让安玮亚一跃而起,跑向电话。“八成是你外头那群难兄难弟打来的。”这几年,她的薪水和父亲的退休金刚好付清一户三十来坪的小公寓,提早退休的父亲在那里和一群老人品茗、奕棋,走访老人院,生活充实而且有重心。

  “喂!”她笑嘻嘻地接起电话。

  “玮亚吗?我郑兴国啦!”“全影娱乐”的宣传部主任报出自己的名号。

  “原来是兴国兄啊!”好心情让她怡然畅快地答话,“没想到您老这么快就怀念起我了,小女子不敢当啊!”

  “你知道你一向是宣传部的主力,我得力的左右手,对于公司的业绩极有建树,对于工作的付出,也绝对是一等一的优秀……”

  “停!老大,你到底要宣布什么?”安玮亚不无怀疑地询问,“无端献殷勤,必有诡诈。我先声明,如果是坏事,你就自动挂上电话,我休假的第一天要当个快乐的懒虫。”

  “怎么会是坏事呢?许多人求还求不到,我是看重你的能力才把这个重责大任交到你身上。”郑兴国近乎谄媚地说。

  “老大,请用一句话说出重点。”她不耐烦地开始命令。

  “我要你取消休假到高雄九华进行活动协办。”

  “什么?”安玮亚瞪着话筒,叫声大如雷鸣。“我休假中咧!休假就是不用上班、在家休息的意思啊!我拒绝。”

  “支援一天换休假两天。”电话那头开出条件。

  她眼睛一亮,“这个嘛!让我考虑一下,你要知道我的休假行程早就排好了。临时变动会造成我很多的不便与困扰,更别提因为更动计划而引起的精神负担……”

  “三天,支援一天换休假三天。”郑兴国下最后通牒。“要不要随你。”

  “没问题,没问题。我就说老大是个体谅下属的好上司嘛!”她呵呵笑出声,赚到休假的感觉很愉快。七天的阳春假期暴涨为二十一天的超级豪华休假,安玮亚高兴得简直想翻个筋斗来庆祝——如果她会的话。“高雄‘九华’办什么活动?我记得近来行事历上没有南部行程啊!”

  “风间翼临时决定的。”郑兴国在电话中丢下颗炸弹,轰地一声炸得她哑口无言,“喂喂……你还在线上吗?”

  “在。”惊魂未定的她说,心想:怎么会这样?

  “好了,记得下午三点前到‘九华’和庄于恩他们会合。我去开会了!”

  “喂!我拒绝啦!”对着听筒那头的挂断嘟嘟铃吼了几声,安玮亚挫败地仰头看向天花板。最不想见他,却偏偏又是他!

  第五章

  安玮亚拎起她的黑色大背包,一古脑儿地把所有家当——笔记本、梳子、钱包、巧克力通通丢进去。她像个罗嗦的小麻雀,一路嘀咕到高雄。

  “郑兴国,你会遭天谴!”她吐出最后一句抱怨的话,停步在高雄的九华饭店前面。

  高雄人都喜欢晒这种毒辣的太阳吗?否则怎么有这一条长龙的人排在烈日当中。

  安玮亚闭上因惊讶而大张的嘴,巨星的魅力果真不凡啊!这些人如果不是来看那个害她销假的凶手——风间翼,她把头割下让老爸当球踢。

  他的歌迷年龄层还满广的嘛!从十五岁穿着热情有劲、顶着褐发的小女生,到二、三十岁扮成熟、足蹬长靴的上班族,环肥燕瘦无所不包。安玮亚打量过每一张或淡妆或浓抹的脸庞,相同点是她们对风间翼的热爱。

  瞧她们一个个仰头高瞻顶楼套房的模样,难不成这些人以为风间翼会像MICHEALJAKERSON一样戴墨镜从窗口探出身来向大家挥手吗?

  被这么多人簇拥的感觉不知道如何?待会儿问问那个家伙。安玮亚忖道。

  “欢迎光临。”着白色制服的门童亲切地为安玮亚拉开镶着蓝色玻璃的明净大门。

  接触到冷气,她如获至宝地吐了口气,略仰起颈,让室内的冰凉沁入肌肤。调整了一下背包,她走向柜台前,回了服务人员一个微笑。

  “我是安玮亚,‘全影娱乐’的工作人员。请问庄宇恩先生有没有交代我到哪里找他?”

  “有的,您稍候一下,我请人带您上去。”

  安玮亚站在原地转了一圈,打量着高雄的九华饭店——也是九华连锁中她最喜欢的一间。

  为配合南台湾的炙热,这间九华饭店采用蓝白雨色为设计基调。大厅的墙用的是透明玻璃造成的水幕,晶莹的水珠在水幕之中形成规律的动作。淡蓝的藤椅,白色的纱织桌布,清新得一如沁凉的薄荷糖。

  薄荷是属于风间翼的味道,微带沁凉,自然舒服,不像大老板白奇有些冻人的压迫。

  白奇?!谢绮?!

  安玮亚跺了下白石地板。她怎么忘记谢绮了,谢绮还好吧?辛辛苦苦地一路逃窜,没想到还是落入了白奇的手中。唉!人算不如天算。

  思及此笑了出声,她干么悲观地好似谢绮被非洲食人族捉去清蒸或炭烤。想来她们那位俊美无俦的大老板,还不至于对谢绮动刑。充其量只是来场缠绵的拥吻罢了!

  对!就像风间翼吻你一样。安玮亚以手轻拍脸颊,突觉手臂有些臊热,空调不够冷吗?

  “安小姐,这边请。”着深蓝色制服的招待人员有礼地领着她乘上电梯。

  “记者会会场在几楼?”她背靠着电梯的木质壁面询问道。

  “在五楼的‘晶钻厅’,‘全影’的工作人员一大早就到齐了。”招待人员笑容可掬地回答。

  “唔,那风间先生住几楼呢?”

  “十七楼的‘夏之馆’。”

  “咻。”安玮亚吹了声口哨。“夏之馆”可是“全影”接待国际巨星才有的待遇,看来公司挺器重他的。

  “安小姐,这边请。”走出电梯,招待人员领头向前。

  “谢谢,不用带路了,我听到同事的声音了。”挥挥手,她径自走向那扇为完全阖上的门。“庄胖子,我在电梯口就听到你在鬼叫了!”

  “哦!哦!”扎了根马尾,体型其实并不胖,而且绝对健美强壮的庄宇恩如释重负地飞扑上前,“安瘦子,我倚门望你望到汗水湿衣啊!”

  “拿肉麻当有趣,你流汗是因为高雄天气炎热。干我何事!”安玮亚哼了一声,开心地对负责灯光及一切造景的庄宇恩扮了个鬼脸。“怎么这么吵啊!你的魔音练到第几重!?”

  “真乱啊!”庄宇恩戏剧化地举高双手,小指稍稍扬起,“昨个夜里接风宴后,那位风间先生和老板不过私下交谈短暂的时间,我们今日竟然就要临危授命、全组移师到高雄准备下午的记者会。君要臣行,臣不得不随啊!”

  “你说话像现代人一点好不好?”她和庄宇恩认识好几年,还是不大习惯这位工作上的好搭档文诌诌的话。

  “唉!鄙俗之人如何能理解我的深言远意呢?”他状若心悸地捂住胸口。

  “少扯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赶快说,本小姐可是牺牲休假来支援的。”安玮亚不在乎地扯住身材魁梧,而举止有些女性化的他站到一旁,好让送花的工作人员走入。

  “你简直是这次活动的灵魂、重心啊!”庄宇恩夸张地说道。

  乌云罩顶的感觉让安玮亚垮下了脸。“什么灵魂、重心的?”

  “风间先生指明要你负责翻译的工作,而且他于台湾停留的期间,你还需要与他及他的经纪人保持密切的联络。我想你可能真的和他的朋友长得很像吧?!爱屋及乌嘛!”庄宇恩笑眯眯地提起安玮亚昨天编出来的谎话,拍着她的手背,“记得帮我要几个签名,让我拿去做人情。”

  “狗屎!”安玮亚闷闷地吐出一声咒骂。就知道一定没什么好事,主任老大才会答应支援一天,放假三天。

  “你……”庄宇恩的纤纤食指朝向她的脸,他晃着手掌大为不满,“我不过是请你帮我要些签名,你竟然用这么肮脏的句子骂我,把我的尊严不留情地踩在地上。我情以何堪啊!”

  “庄宇恩。”安玮亚皮笑肉不笑地瞪着他凄苦欲绝的神情,“你打算去演戏吗?”

  “没有啊!”他怀疑地看着她。

  “那就给我闭嘴!”安玮亚威胁地以拳头示意在他面前,怒气濒临爆发的她脸色凶狠。

  “你这个没心少肺的人,多年的相处竟换来你一句闭嘴。”他捂着胸口,庞大身躯以柔弱的姿态靠着墙。

  一口气在胸口还未消,她的笑声马上不合作地出了嘴角,“你哦!”

  “不生气了?”庄宇恩讨好的温柔声音,压根儿不像个雄壮的男人所发出的。

  “奇怪?真奇怪?”安玮亚忍不住诧异地对着他看上又看下的,“你的体格比较适合发出怒吼,怎么我到目前为止,都只听到你娇滴滴的嗓音啊!”

  庄宇恩右手秀气地一摆,一副不与她计较的模样,好脾气地催促着,“你赶快到隔壁的休息室,风间先生和他的经纪人正在那里讨论事情呢。”

  “他们怎么没在十七楼?”

  “好像在等你吧!你真的不是他的旧识?瞧你们俩昨天那副久别重逢的震惊样子。”庄宇恩带着她走到休息室前,嘴里不住好奇地打探着。

  “我说他认错人就是认错人了!”她手叉腰,凶神恶煞地瞪着庄宇恩。反正她死都不会承认她认识风间翼。

  “别火了!我相信你就是了。快进去吧!”为她敲了门,庄宇恩捂住嘴笑着走开。

  门无声地滑开,一名蓄着小胡子的日本男子以英文有礼地询问:“请问有什么事?”

  “我是……”安玮亚侧身朝室内看了看。

  “小亚,你来了。”风间翼欢迎道,加上热情的大笑,他欣然的表情和昨晚判若两人。

  “是啊!电话一通,我就得来。”安玮亚绕过门口的小胡子先生,走进房间,姿势中有着想大吵架的呛人气势。

  “何必这么凶呢,坐。”风间翼拍拍身旁的座位。

  他以为她是只狗啊!他的手一指就该跳上去摇尾乞怜一番。她翻了个白眼,决定不理会他的招呼。

  “我帮你们介绍一下。”风间翼站起身,用日语为两人做了个简单的介绍,“这位是‘全影’的安小姐,这位是我的经纪人广田正喜。”

  “幸会。”安玮亚用日语向广田正喜问候之后,仍旧一副受骗上当的臭脸,拒绝说话。

  “我和安小姐有事要谈,麻烦你先回避一下。”风间翼对广田正喜做了OK的手势。看着走到窗前、站在阳光下显得极度不高兴的她,他并不想移开目光。

  欣赏她坦然的个性,即使说风是风、说雨是雨!令人有些招架不住,但也不会隐瞒些什么。在现实社会中,她是一股令人舒服的清流。

  “说啊!”她的口气咄咄逼人,“你为什么制定当全程负责人?搞什么鬼?”

  面对她的质问,已坐回沙发的风间翼仅流露些许失落及孤寂的表情,而后低垂着头交握着双手。“经过昨天的事,我当然知道和你已经是不可能了。”

  “知道就好。”安玮亚仰起下巴作出傲慢状,心里被刺痛了。一点坚持都没有,他放弃得还真快啊!

  “现在的我,不过是想找个老朋友在身旁一起合作,毕竟我们曾经很有默契过。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排斥,对不起,我太自私了。”风间翼继续说道。

  安玮亚张大了嘴巴。原来事情只是这么单纯,他对自己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找她帮忙,只因为她是此地唯一熟识的人。风间翼的解释简单合理,只是……昨晚又算什么呢?男人果真比女人容易懂得区分公与私吗?吻,对他来说只是无意识的激情,而那些话也只是气氛之下的场面话吧!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必须承认自己有些怅然若失。往高雄的路上,她一路猜测着他的动机,推论他对自己仍有好感、旧情未了。哈!想来她太看重她自己了。

  她再度看向那已抬头凝望她的风间翼,想着他人生地不熟,口气已和缓多了。“那为什么叫我做翻译,你的国语明明很好。”

  “保护自己是我在演艺圈学到的第一课。”他无奈地扯动了嘴角,“让人家以为我不会说国语,可以省略一些麻烦,起码在华人世界中,我可以听到一些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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