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床上的男人,脑海里忍不住想起了昨夜。
昨夜,他刚进入她时,她真的好痛,痛得好厉害。
但,当时他并没有忽视她的痛楚,径自在她的体内发泄欲望,而是压抑着自己,在一旁关心的诱哄着她,想办法减低她的痛楚,他在她的耳边轻言诉说了一堆听来无意义却关心非常的字眼,让她觉得好笑又感动。
最后,她在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而不知道是在几点的时候,他的吻又唤醒了她。
这次,在半睡半醒中,她很容易地就接纳了他,甚至感受到了那种连小说中的形容都比不上的满足感。
他真的跟外表截然不同,是个超级温柔的男人啊!
轻轻地喟叹了一声,她其实多想再留下来,也用吻唤醒他,然后……
然后……
然后尴尬无比!
噢!老天!她想起了他们为何会上床的原因。
该死的!他一定非常地瞧不起她,瞧不起这种用钱买男人的女人,虽然她本来没这意思,但她还是做了。
算了!她一鼓作气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她已经无颜见江东父老,更没脸再见到严镇了!
“妳回来啦?! ”
彻夜未归的简维圆,才小心翼翼的打开家门,没想到迎面却是“砰砰砰”好几声的拉炮响声对着她。
“呃!发生了什么事?”
她困惑地看着一脸笑容的爸爸妈妈。
“什么事?当然是恭喜我们这个二十六岁,却还没交过男朋友的乖女儿,终于开窍啦!”
简洪静子率先开口,她是个思想开放先进,走在流行尖端的服装设计师。
“开窍?!我……我开什么窍啊?”
她冷汗直流。不会吧!二十六年来的乖女儿形象,就要这么毁于一旦了吗?
“哎哟!就是于玲啊!她昨天晚上打电话回来说,妳跟一个长相十分帅气的男人去夜游了,累不累啊?有没有做好保护措施啊?”
简老爸简湘秋是个大学心理学教授,对于儿女的教育方式,也是采行开放的态度。
说真的,简洪静子一直对于女儿小家碧玉似的纯真形象感到失落不已,为什么自己如此希望生出一个能走在流行前端,继承乃母之风的女儿,但她却去选了一个乏味无聊,甚至不用穿美美的幼儿园老师的工作呢?
而简湘秋则是对女儿那种闭锁的生活环境感到忧心不已,担心她无法长大、无法独立,都二十六岁的女人了,对于父母说的事情,却从来没有叛逆过,更没有反对过。
他只是希望她早点独立啊!
“什……”简维圆瞬间红了脸,“什么保护措施?我、我又没怎样……”
“没怎样?!不会吧!那男人是瞎了狗眼还是千度近视?竟然没看到我女儿的美丽!”
简洪静子气愤地大吼。天知道,对这女儿她可是用尽了心思,买保养品从不手软的在培养她的美丽耶!
虽然身高不尽人意,但那错也不在女儿身上,谁叫她的爸妈身高都不到一七○。
好加在的是,唯一的儿子争气,又不挑食,在她死命喂养中药,跟老公拚命找他打篮球的养育方式下,勉强长到了一七八公分。
“妈,我又没很美。”
简维圆轻轻地扁嘴,妈妈是个美人胚子,爸爸有张英俊的娃娃脸,可是这两者综合到她身上,却只成为一张稚气圆嫩,怎么看都像长不大的脸孔。
“啊!都怪妳啦!妳穿美一点就可以……啊?!妳有没有搞错?去PUB玩还穿这种洋装!”
简洪静子这才看清楚她身上穿的浅色洋装,竟然跟她平常去幼儿园上班穿得差不多。
“咦?这样穿不对吗?”
“啊妳是不会随便去我衣柜里挑一套喔?妳穿得这是什么啊?妳阿嬷都不会穿的像妳这么俗啦!”
“老婆!妳说的太严重了,况且妳衣柜里的衣服,又不适合圆圆的气质。”
“啊我能怎么办?她长得像小学生又不是我的错,都怪你没事长个娃娃脸干么啦!”
“好、好,都是我的错啦!”
父亲为了安慰母亲,两人又开始了你侬我侬的世界。
而简维圆活了二十六年来,第一次在外过夜的事件,就这么简单的落幕了。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拎着包包,走回二楼自己的卧室去。
这就是她的家庭了,有一对相亲相爱,对孩子放纵却不随便的父母,她还有一个哥哥,但是,他从大学时期,就坚决要搬出去住,因为受不了母亲每次都带一堆漂亮的模特儿回家。
而她……
其实,在少女时期,她也曾经是很爱漂亮的。
可是,因为母亲工作的关系,她见识到太多太多艳丽、完美的女孩,到最后,她终于认清,自己这张长不大的娃娃脸,跟那平凡无奇的五官,还有号称一五五的身高,是永远不可能走进所谓美女的世界。
所以,那时候,她就放弃了,放弃让自己美丽的努力。
她只穿简单干净、整齐清新的衣服,这就够了,而这也非常适合她的职业需求,她毕竟不像秦于玲那样有本钱,又喜欢穿得美美的去泡夜店……
唉!没来由的,她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永远都只能当个暗恋着别人的丑小鸭巴!
昨晚的事情,也只能当是丑小鸭作了一场美丽的幻梦,跟心目中的王子,一起度过了美好的一夜。
铃--
手机响起,打断了她那淡淡哀愁与落寞的心思,看着来电显示,是秦于玲。
“妳还好吧?没被野兽吃了吧?”
“啊?没……我是说……他不是野兽……”
苹果脸不自觉地泛红,昨晚那种状况,好象不只是他吃了她,她也……嗯,还是别再想下去的好。
“好好好!都这种状况了,妳还帮他说话?他有没有说到我?我好怕他会不会认出来我是他那两个外甥的老师,然后要找我算帐呢?”
“啊?不、不会吧!他找你算帐干么?”
“找我算……对喔!他找我算什么帐?”秦于玲明显的松了口气,过了两秒后,才又道:[对了!那妳有没有留电话给他?妳不是很喜欢他吗?他有没有说要再找妳出来呢?”
“我……”她停顿了下,才回答,“没有。”
“啊!他怎么这样啊?都带妳度过一夜了,你们有发生事情吗?”
“我……”
“哎啊!如果有我的罪过可就大了,说什么我也得留下来照顾妳的,可是我实在是太害怕了,那家伙一定有很多跟班吧?还是他让他的跟班对妳怎么样了?”
“没、没这么夸张啦!于玲。”简维圆原本有点难过的心情,这会儿因为秦于玲的紧张过度,反而觉得放松,她带着忍俊不住的笑意道:“他是个好人,我们去他办公室聊了一下……然后就喝了点小酒……后来因为我太醉了,他就找旅馆让我睡……而他就走了……”
因为脑海里一直跑出昨晚的画面,导致她的谎说得断断续续,一点也不高明。
但或许是秦于玲太过紧张,且对于自已昨夜拋下好友落跑的事情十分自责,竟然也没有听出她在说谎。
“是吗?妳真的没怎么样?”
“嗯,我没事。”作了一场好梦,倒是真的。
她想到了刚才父亲说的保护措施问题……她的脸蛋又烧红了起来,想到昨天晚上,自己根本没注意到他有没有做保护措施,还好她的经期快来了。
“好、好,那没事就好!对了,妳那二十万要怎么办啊?!”
“啊?!秦于玲说到了她忘记很久的重点,让她的心突然凉了下。
“妳那个吝啬哥哥,绝对不会让妳就这样捐二十万出去的,更何况,连张收据都没有,妳要怎么还他钱啊?”
她知道简维图昨晚用的是她那当小儿科医生的哥哥 简维忍的副卡。
“我……”简维图偏着头想了一下,“看来我可能得用那一招了。”
“哪一招?”
“于玲,妳的房子借我住一阵子好不好?”简维图开口要求。
她知道秦于玲最近都跟男友一起住,所以她自己的房子反而一直是空着的。
“嗯?好是好啊,反正我也用不到,妳没事刚好可以帮我打扫一下,但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哥哥以前说过,如果我想要独立,搬出家里的话,他会赞助我一笔钱,我不知道是多少,但是如果妳房子可以借我住一阵子,让他以为我的钱是拿去付押金什么的,这样也许可以骗他几个月吧!”
“哇!”秦于玲发出好大的一声赞叹,“没想到这么高明的谎言,妳、妳编得出来?”
简维图听了她的话,脸一红,身为简家最循规蹈矩的人,她可不喜欢别人称赞她说谎说得高明。
“我编不出来,这是以前哥哥有次花了笔莫名其妙的大钱,又不敢让我爸妈知道,只好骗我爸妈说他买了一栋房子,但我后来才知道,那栋房子是别人借他住的,他现在还在还银行那笔钱呢!”
“啊!是吗?那妳用一样的方式,能骗过妳哥哥吗?”
“我会努力存钱的,省点用,存个一年就可以还清那二十万了,总比我哥哥好,要还一亿可不简单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久好久,秦于玲才下了结语,“你们兄妹俩,页的是败家败得莫名其妙啊!”
☆ ☆ ☆
电话钤声一直响,却没有人接。
“淇淇,禾禾,接电……咦?”喊到一半的严镇突然发现不对劲。
这里并不是他家,而是旅馆!
他接起放在床头的电话,传来旅馆人员亲切的声音,“先生早安!您的退房时间到了,请问您还要续住吗?”
“啊!退房时间?现在几点了?”
他瞇起眼,看向周遭,这间光线昏暗的陌生房间,让他有点搞不清楚今夕是何
夕。
“现在十二点半了,我们的退房时间是十二点,还是您要续住呢?”
“不!不用……”说到这里,严镇突然楞了下,这才发现不对劲,他身边的床单是凉的,显然,某个该在这里的人,似乎已经离开很久了。
“昨晚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位小姐呢?”
“小姐?哪位小姐?抱歉呢!先生,我们早上轮过一次班,昨夜的轮班人员可能才会认得您带来的小姐。”
旅馆人员的声音依然亲切有礼,彷佛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现在经济不景气,就算是他们这种标榜纯商务的旅馆,也难免会发生这种事情。
“是吗?那妳有没有看到一个很像小学……”
严镇本来想再追问,但一旁的手机钤声响起,打断了他。
他原本还略带迷糊的神情瞬间紧绷了起来,那是他设定的医院来电钤声。
“先生?什么小学?”
“没事了!我马上退房。”他匆匆地挂了电话,摸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接了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严先生吗?”
打电话来的是负责他妹妹严如若病房的护士,这是病危通知,妳的妹妹情况变糟了。”
“什么?!”
“令妹现在正由我们的医护人员照顾中,刚才,就是今天上午十点二十分左右,她的血压急速下降、心跳过慢,所以我们已经为她做急救处置,现在虽然暂时没事了,可是医生说情况并不乐观……”
护士一直在电话那一头说着,可是严镇却一句也听不清楚。
虽然从五年前的那天,得知妹妹有急性扩散的恶性肿瘤时,就知道这天随时会来临,但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化疗眼手术,他们也一起经历了一场又一场无尽的痛苦跟希望磨练,痛苦于看着她日渐消瘦、发落头秃、体重直降,全身都只剩皮包骨的虚弱模样,却希望她能继续活下去,能有一天可以完全地康复起来。
纵使她康复的机率十分渺小,但他作梦也都没想到,生命的终结点,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来临了。
才五年啊!
医生不是说过像这种恶性肿瘤,只要好好地进行手术跟化学治疗,也有人活过十几年,甚至完全康复的奇迹案例吗?
可是,为什么--
从发病到现在,不过五年的时间,孩子们也才五岁而已,却要面临这种跟亲生母亲生离死别的惨事呢?
唉!他能做些什么,到底该做些什么,上帝才会原谅他,让他的妹妹、孩子们的母亲,继续活下去呢?
第四章
简维圆很失落。
一个人搬出来住的日子,比她想象中的要孤寂许多。
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
那个晚上过后的星期一,她上班时就没再看到严镇带着孩子出现,后来经由秦于玲告知,她才知道,因为孩子的母亲病逝,两个孩子都请了长假,短期内不会回来幼儿园上课。
她很难过!
在她跟严镇发生那件事后,才不到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叫人遗憾跟惋惜的事情。
可是,有时她又会安慰自己这样也未尝不好,没碰到严镇,她的心神就比较稳定,就可以好好做那种要搬出来住的假象,来骗她哥哥跟爸妈。
所以,就算拿到帐单的哥哥颇怀疑她怎么会在周末夜晚去跟经营餐厅的房东签约,且用刷卡方式付钱,但也没多说什么。
而在那天的一个星期后,她就搬到了秦于玲的房子里,那是一个位在台北县市交界口的住宅大厦,里面是两房一厅。
好友将自己的卧室清出来给她住,而另外一间房间,因为堆满了衣服跟杂物,所以,她又花了快要两个星期的时间,才帮她把整栋房子整理干净。
在这样整理东整理西的同时,她也比较不会寂寞,不会想到那一个叫人难以忘怀的夜晚。
而她那天连个纸条都没留下就走了,是不是走得太仓促了呢?
印象里,她没有留过联络方式给他,甚至没告诉他她的名字。
他有可能会想来找她吗?
唉!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要去找他,可是,医院见不到他的人,她又鼓不起勇气去偷翻中班的家长联络本,更鼓不起勇气到PUB找他,当然,她也不敢叫秦于玲替她去PUB找人,因为她已经不只G次说过,不用每天见到那个男人来接小孩的日子,简直就像是在天堂。
人家都这么说了,她还能叫她帮忙去找人吗?
再说,严镇现在应该还在忙着丧礼的事情吧!
在这种时候,他也没心情去见一个,像她这样在夜店里遇上男人,就随随便便失了自己清白的女人吧!
午休时间,小朋友睡觉时,以往都会跟着睡的她,却已经快要三个星期没睡过午觉了。
“叹什么气啊?别叹了!”
她站在走廊上,看着空荡荡的校园感慨时,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秦于玲没精打采的声音,吓了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