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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吉祥 page 2 作者:郑媛

  「金锁!」厨房里的鲁大娘叫住提着桶子、正要往井边去的金锁。

  「大娘。」金锁放下桶子,见了鲁大娘,她总是恭恭谨谨地。

  「今儿个你不必提水了,我让宝钗提水去就成。」鲁大娘道。

  「我可以的,不必劳烦宝钗了……」

  「你还有别的事做!」

  「噢。」金锁应了一声,安安静静地等鲁大娘差遣自己。

  「你的活儿做的仔细、手脚又快,今儿个你就到贝勒爷屋里打扫去,」鲁大娘难得  夸人。

  「好。」金锁顺从地应声。

  鲁大娘满意的点头。她对待小丫头们向来很严苛,可这丫头既乖巧、又认分,更难  得的是,金锁不会像其它丫头一样,逮到机会就偷懒。单凭这点,鲁大娘已经打从心眼  底疼她!

  收拾了东西,金锁拿了几块干净的布、提了一桶清水往贝勒爷的「知津楼」走去。

  前两日,她就听说贝勒爷要从西宁大营回京了。

  想起那仅仅见过一面的贝勒爷,金锁的脸蛋到现在还会烧红。

  五年前,她刚进恭亲王府时,原本老福晋要收她到房里做细活,却因为见了贝勒爷  那一面改变了她的命运,从此她被老福晋贬到厨房做杂役、粗活,再也没有机会出来过  。

  可金锁没有怨言。因为不管做什么,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她的身份都只是一  名丫头。

  很快做完了鲁大娘交代下来的工作,她经过「知津楼」前的荷花池,见到那一池盛  放的清莲,金锁四下张望了片刻,确定周遭没人了,她才蹲在池畔,偷偷痴望这一池美  丽的荷花盛宴。

  自从懂事以来,她好象很少有这么悠闲自在的时光。

  虽然她干活比别人卖力、从来不偷懒,可这一池的荷花实在太美了、美得她无法移  开目光。

  况且这儿很清静,贝勒没回来前,「知津楼」静的几乎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  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一名丫头丢下了工作,躲在这荷花池畔发呆。

  一阵干爽的和风拂来,金锁满足地吁了一口气,索性伸手解开了系在头上的布巾,  任由及腰的长发垂落,让问了一个早上的青丝透气。

  「如果娘还在,看到这么美的荷花,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她呢喃着。

  盯着一池的荷花和青碧色的水波,她拂开颊畔的发丝,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渴望……  「只要一下下就好了……」

  她呢喃着,再也抗拒不了诱惑地卷起裤管、脱下布鞋、大胆地露出两条藕白的小腿  ,然后坐在池边的石凳子上,伸直了两腿轻轻撩拨那冰凉、剔透的池水,让抚媚的水波  轻轻柔柔地滑过她赤裸的腿肚……「你是哪来的丫头?」

  突然冒出男人低沉的声音,震住了金锁。

  她吓得全身僵住,没料到这宁静的「知津楼」竟然会有人来--迅速拿起搁在一旁  的头巾,金锁手忙脚乱地盘起长发、包住自己的头、脸。

  「我、我是来这里打扫的。」

  是府里的长工吗?背着身,金锁快速在头巾上打结、一面想着。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这个人看到自己的脸,要是他去告状,鲁大娘倘若以为她偷懒,  一顿责罚是免不了的。

  「没人教过你,不许背着主子说话?」男人低沉的声音有些冷淡。

  「主子?」

  金锁呆了呆。这府里的主子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老福晋、另一个就是贝勒爷。转过  身,她惟一露在头巾外的眸子睁得老大「看够了没有?」德伦皱起眉头。

  这丫头的眼睛直瞅着自己瞧,简直放肆到了极点!

  「啊……」金锁怔怔地张着嘴。

  他已经回来了!

  这是此时此刻,金锁脑子里惟一的念头。就像第一回见面那样,她呆呆的盯住了他  ,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他比记忆中更高、更壮了,黝黑的脸孔瘦削了许多、也阳刚了许多,那果决的脸部  线条像铁铸的一样刚劲有力,比五年前英俊白净的他,有更多的--一股她形容不出来  的味儿。

  现在她还得伸直了颈子才能瞧见他的眼睛。

  「谁让你进这里的?说话!」德伦质问,冷淡的口气挟着一丝不耐烦。

  「是……是鲁大娘,是她让我来替贝勒爷打扫屋子的。」回过神,金锁屏着气回话  。

  「打扫屋子?」他挑起眉,嘲谑的目光下移至她持起的裤管,停留在那两截藕白的  小腿上。

  从那丑陋的头巾外实在看不出她的容貌,不过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倒是很吸引人  ,还有那截粉白的腿肚、以及那轻盈纤细的腰身--这么标致、大胆的丫环通常不会在  府里活太久,因为府中有个见不得美貌丫环的老女人!难得看到一个标致的丫头,倒是  勾起他的好奇心。

  「对、对不起,我该走了。」金锁红了脸,幸而她的脸包在头巾里,他瞧不见她现  下的脸色。

  她转身要逃。

  「喂!」德伦轻佻地拉住她的手臂。

  金锁全身僵硬,她的心跳几乎停住。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五年前她就告诉过他了,可是他嫌俗气。

  金锁摇摇头。「我得走了……」她想抽回手。

  「急什么?」他握的更牢,想知道这个小丫头凭什么敢拒绝自己。「我刚从西宁回  来,屋里一堆家伙要收拾,我要你帮我。」他轻率的伸手欲揭去她蒙在脸上的头巾。

  金锁畏缩地避开。「那也得改天,我还有很多活儿得做。」她呢哝着,因为躲开他  而尴尬地脸红、大眼睛里有着认真的抱歉。

  「你的意思是,你的活儿比我的事还重要?」德伦的脸沉下去。

  一连拒绝他两次,这丫头太不知好歹了!

  现在您看的是第3页「不是的……」

  「那就留下。」他打断她的话。

  「可是,真的不行啊!」金锁还是摇头。

  要是晚上没给福晋屋里送热水,宝钗和明珠会抽她鞭子的。

  「不行?」他挑起眉,突然快手抽去她包在头上的布巾--「啊!」

  金锁尖叫一声,往后急退,因为抽身太急而跌在地上,长发应声披泄。

  「抬起眼,看着我。」

  他走到这个脸孔雪白、没有血色的丫头身边。

  金锁盯着地面,慌乱的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贝勒爷,您行行好,放奴才回去……」

  金锁垂着脸,死死地望着地面、不敢抬头看他。

  她害怕了。虽然她不怕挨鞭子,可要是老福晋知道贝勒爷强留她下来,她会被卖出  恭亲王府的!

  「起来!」德伦的声音变得冷酷。

  看到金锁没有动静,他伸手扯起她--「啊!」金锁的身体,被粗暴地从地上拽起  来。

  「你好大的胆子,我要你留下,你嗦什么?!」他霸气的质问她,口气却很冷静。

  捏住丫头苍白的小脸,他瞪住那张雪白、像小媳妇儿一样楚楚可怜的小脸蛋,德伦  冷酷的表情忽然转而玩味起来。

  「贝勒爷……奴才真的无心违抗您的,可奴才如果没回去,会给老福音赶出府的…  …」

  金锁眼睛里含着泪花儿软声哀求他。

  那双噙着水花儿的大眼睛,含泪脉脉地盯住他,德伦严厉的脸孔慢慢牵出一抹笑痕  。

  「怕什么,是我留你,谁敢赶你出府?,」

  他冷冽的语气放柔了几分,粗砺的指头着迷地徘徊在那张细致、滑腻的小脸蛋上。

  金锁知道,他肯定已经忘了五年前的事,毕竟她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丫头,她不怪  他记不住。

  金锁两膝一届,忽然跪在地上跟他磕头--「贝勒爷,求您饶了奴才,求求您……  」

  「这是做什么?!」德伦僵住,脸色往下沉。

  金锁跪在地上。「奴才要给老福晋送热水,求贝勒爷让奴才回去。」她瞪着地面嗫  嗫地说。

  德伦的眼中掠过一抹憎恶。「算了,你走吧!」

  提到那个老女人,已经倒了他的胃口!

  拂袖而去,对这种懦弱的丫头他忘的很快,云淡风轻。

  「谢谢……贝勒爷。」

  从地上爬起来,金锁依恋地凝望着他的背影,直到贝勒爷走远了,她才提起水桶、  垂着头从荷花池边走开。

  她有太多的理由不能离开恭亲王府,除了还没存到足够的钱去找她的哥哥,还有一  个藏在她心底的小秘密……她还想再见到他。

  不管他是不是已经忘了五年前的事,可金锁一直没忘了他,从初初见面那第一眼起  ,她就盼望着能再见他一面。

  虽然明知道傻呵,她只是一个出身下贱的丫头。可打从十二岁初见面第一眼,她就  怀着可笑的期盼、偷偷惦着贝勒爷……金锁心底清楚,这锁在她心中的秘密是安全的,  反正她只是偷偷地想着他,偷偷地……喜欢他。

  第二章

  隔日,金锁才从厨房里的嬷嬷那儿听说,贝勒爷个把月前已经回京,北京城里风言  凉语的传说,贝勒爷这段期间住在京城里知名的「醉月阁」勾栏院,这事儿连老福晋也  不知道!

  「妓院?」金锁愣了愣,她反问那个老嬷嬷。

  「是啊,现下老福晋已经知道了,我听福晋屋里那些大丫头嚼舌,说她老人家为了  这失体面的事,气得半死!」

  金锁听了沉默不语,她想这恐怕只是传言罢了。北京城本来就蜚长流短,不可能安  静片刻。

  「金锁,昨儿个你上『知津楼』去的时候,有没有撞见贝勒爷啊?」午后金锁在灶  边忙的时候,鲁大娘问她。

  「我……」搁下手边的活儿,金锁点点头。「看见了。」

  鲁大娘脸色变了变,沉吟了半晌才对金锁道:「金锁,你记着,你上『知津楼』遇  见贝勒爷这事儿谁也别提,明白吗?」

  「金锁明白。」金锁知道鲁大娘是为了她好,因为老福晋不喜欢府里的丫头接近贝  勒爷。

  鲁大娘咧开嘴,金锁的乖巧让她很满意。

  「大娘。」金锁犹豫了片刻,才出声唤住要跨出厨房的鲁大娘。

  「还有事儿?」

  「厨房里的活儿我都干完了,午后我想上。知津楼。去--」

  「上『知津楼』?」鲁大娘皱起眉头。「你去『知津楼』做什么?」

  「贝勒爷要我去收舍屋子--」

  「贝勒爷的屋子,自然有爷们屋里的丫头收舍,你别多事儿了!」鲁大娘不赞同地  阻止。

  金锁垂下头望着地面。明知道大娘会拒绝、也知道自己提出这要求等于失了本分,  她还是试着开了口。

  「金锁,你可别像些不成样的丫头一般,对贝勒爷有什么痴心妄想--」

  「大娘!您别瞎猜,那是不可能的事,贝勒爷也从来没留意过金锁。」金锁的脸蛋  儿涨红了。

  对于贝勒爷,她只敢偷偷瞧着就心满意足了,从来没敢奢望些什么!

  鲁大娘盯着金锁凝视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没有就好。你不明白,对咱们  奴才来说,偷恋着主子下场是最不幸的!」

  府里的丫头同爷们有了什么苟且,一般下场不是被逐出府就是被收房纳为妾,逐出  府的下场已经够悲惨,若是让爷们纳了妾,下场恐怕还更凄惨!

  很多爷们的小妾如果没有好的出身,就会被瞧不起、甚至被正室和偏房设计凌虐,  如果产下子息还罢,要是肚皮不争气,一朝色衰爱弛、主子另觅新欢,那景况就不是一  般凄凉了。

  至少对鲁大娘来说,她还没见过哪个丫头和主子相恋,有好下场的。

  鲁大娘平时虽然严厉,可金锁懂事又勤快,是府里惟一不必督促、就自动自发的丫  头,因此她待金锁就比较宽和,相处的时间久了感情由口然也深厚,鲁大娘已经把金锁  看成她自个儿的女儿一般,因此才会语重心长地劝她。

  「我明白,大娘,您别多想,金锁从来就没有其它念头,只是很单纯的要去替贝勒  爷收拾屋子罢了。」金锁垂着眼,认分地说。

  「还是不要吧!免得老福晋知道了,连我也保不了你。」鲁大娘接下道:「在这府  里就该清楚老福晋的忌讳,你可别伤口结疤就忘了疼,五年前若不是为着贝勒爷那几句  话,你的命就不必这么苦了!」

  鲁大娘指的是金锁被贬到厨房,这五年来受了不少委屈、干的全是其它丫头不受的  粗活。

  「嗯……我明白。」

  金锁垂下头,不再多言,可她心下偷偷决定了,打算利用休息时间去替贝勒爷收拾  屋子。

  她不是不听鲁大娘的话,而是想再见贝勒爷一面……就算是痴心妄想,也只是她「  心里头」的痴心妄想。她只是单纯的爱慕着贝勒爷,从来也没有多想什么……不是吗?

  「金锁,下个月过年了,你想回婶婶家吗?」缓下口气,鲁大娘问她。

  金锁愣了愣,然后摇摇头。

  「也好,反正你那叔叔、婶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鲁大娘直率地道。

  「大娘……」

  「你别替他们说好话了,」鲁大娘知道金锁接下来想说什么,她太了解金锁的性子  ,所谓柿子挑软的吃,去年金锁的婶婶来跟她讨钱,那副苛薄嘴脸,鲁大娘可见识过!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的身世,我从钱帐房那儿都听说了。」鲁大娘接下  道。

  金锁的脸色一白。「大娘!!」

  她的声音哆嗦着,不知道该怎么请求鲁大娘,求她别把自个儿的身世同老福晋说。  一旦让老福晋晓得自己在妓院待过,金锁知道她会立刻被逐出王府。

  「放心吧,你的事儿我不会说的!」瞧见金锁那副紧张模样,鲁大娘笑着安慰她。  「那钱帐房疼你,我鲁大娘就不疼你吗?说到底也是你这孩子纯厚、老实又讨人喜欢,  要是其它丫头,只会偷懒、推责任,只有每个月发月例银子那天最勤快,我见了她们就  心烦!」

  安下心,金锁腼腆地笑了笑。她抬起眸子,眼底蒙上了一层浓厚的感激。「大娘,  金锁虽然出身妓院,可娘在金锁心中一直是最好的母亲,她对金锁而言,同别人的娘对  自己孩子的意义并没有不一样。」

  金锁幽幽地说出心中对母亲的感想。

  鲁大娘笑着点头,十分赞同。「是啊,我也以为一个人的出身不重要,重要的是品  德。你别瞧我平时待你们严厉、苛刻,那是因为我见多了那些贫嘴烂舌、两面三刀的丫  头,要是不严苛一点,当着你的面她们勤勤恳恳,背地里可是把你说的比猪狗还不如!  唉,做人有时候还真难!想当个好人,别人会说你没原则,要是严厉一点,又被说成是  苛薄。」

  鲁大娘叹了口气,有感而发。

  金锁放下手里的铁钳子,走上前去握住鲁大娘的手。「大娘,您别这么难过,其实  大家虽然怕您,可也尊敬您啊!金锁一直知道您待金锁很好,我不会教您失望的。」她  由衷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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