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薏苓。我知道这阵子让你受委屈了,以后会好好补偿你,好吗?”冰冷无情的眸光在转瞬间温柔多情了起来,杜宇庭的确有万人迷的条件,当他想要表现出亲切时,春风般迷人的魅力连处在盛怒之下的美人也化作绕指柔。
洪薏苓的头脑有些晕眩,瞪着他俊脸上诱人的笑容。
这人变脸变得还真快。
“我们进去吧。出来太久,那些爱嚼舌根的三姑六婆,不晓得又会怎么说了。”
他优雅的伸手向她,薏苓差点被他温柔的声音给迷惑住,幸好及时想起她跑出来的目的。
“噢,我的头好痛。宇庭,我们不要进去了好吗?”她抚着额头,秀眉紧紧蹙了起来。
“薏苓,适可而止。”他不悦的提醒她。
“人家是真的头痛!”
她可怜兮兮的瞅着他,撒娇似的噘起红唇。“我无意扰了你的兴致,但我真的不舒服呀。这样好了,我自己叫计程车回去,你不用理我。”
他要是让她一个人走,铁定引来一阵闲言闻语。
“我送你回去。但在这之前,我们得跟主人打个招呼。”
“我在这里等你好不好?”玉葱似的柔荑虚弱的扶着额头,挺立的瑶鼻深呼吸着沁凉的空气。
“里头闷得我不舒服,不如在这里吹吹风,也许头就不会那么痛了。”
他不信她真的头痛,铁定是小姐脾气发作,不愿意进去而对众人奸诈的眼光。杜宇庭不是那种不战而退的人,但考虑到洪薏苓这几天的确受了不少气,便决定纵容她这么一次。
“你别乱跑。我一会儿过来接你。”他轻拍着她的手,旋身朝室内走去,没注意到在他离去的身后,从浓密的树荫里闪出的人影。
不久后,他重新回到洪薏苓身边,挽着她走向事先请泊车小弟开来的跑车,接过泊车小弟依依不舍交回的钥匙。
明亮的路灯犹如果光灯般投射出黑色跑车无与伦比的高贵神态,变形虫形状的车头灯,夸张的斜窗缘线条衬托出高翘车尾及前仆的造型,动感的设计使得跑车挺立昂扬的模样像极一头随时爆发出瞬间力量、优雅难驯的黑豹。杜宇庭眼中露出对爱车满意的赞赏光芒,拉开车门安置好洪薏苓后,意气风发的坐进驾驶座。
在他娴熟的操控下,跑车优雅的滑出私人车道,洪薏苓突然偎向他道:“我们走滨海公路好不好?今晚的天气这度好,都看得见星星咧。”
顺着她的视线往车顶上缘瞄,宇庭嘴角扬起满足的笑弧。从前挡风玻璃下缘绵延至车尾部流冀全部都采玻璃设计,使得车里的人一抬头便可将满天的星光尽收眼中。
“好啊。”他顺门回应。
他们今夜参加的宴会设在淡水海边的私人别墅,走滨海公路虽然是绕远路,但既然薏苓有这样的雅兴,他愿意奉陪。
公路上的车子稀少,让人忍不住将车越开越快,尤其是手下的爱车又拥有高性能动力水准,极速可抓到每小时两百四十公里,平常时候难得可以飙速,眼见四下无人,宇庭放纵自己追求速度上的快感。
随着车子越开越快,满天的星斗都像在高空上面急速转圈,洪薏苓头晕目眩了起来,不用假装,便翻转上反胃欲呕的冲动,一股酸水直往上冒。
她反射性的掩住嘴唇,痛苦的呻吟低喊:
“停下来,我要吐了!”
沉溺在速度快感的宇庭一听见她的话,脸色一变,急忙减速,就担心洪薏苓会吐在车里,污染了他的宝贝爱车。直到车子靠路边停下,洪薏苓冲出车子,他才松了口气,跟着下车查探蹲身在路边草丛干呕的未婚妻。
“你还好吧?”他皱眉将从车上带下来的整盒面纸递过去,洪薏苓接过去擦拭,仍虚弱的蹲着。
正当宇庭打算进一步关注,远方一阵轰隆作响的噪音传来。
等他眯眼看清楚时,一群重型机车朝他们飙来。
不祥的感觉爬上他心头,北部的飙车族虽不像中南部一般嚣张,但能不碰上最好。
他走过去捉向洪薏苓的胳臂,没想到她会滑溜的避开。
“薏苓,别闹了,快点上车。”
注视着他绷紧的俊脸,洪薏苓脸上有抹诡异的笑容,略显苍白的唇瓣掷出冰冷的语音。
“没想到你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你是什么意思?”他机誓的眯视着她,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自四面八方涌米。
可惜他察觉得太晚,重型机车犹如黄蜂群转眼飙到眼前。轰隆的引擎声及飙车族的叫嚣声,破坏了夜间滨海公路的静寂,也震撼了杜宇庭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镇定。
呈放射状尖刺的圆形物体从为首的飙车族手中飞过他惊愕的注视里,撞向他爱车的挡风玻璃,制造出冰裂纹般的痕迹。
“住手,你们在于什么!”
他尖锐的抽气,怒不可抑的朝他们咆哮。
可惜对方根本不理他,挑衅的再次攻击他的爱车。
宇庭恍然领悟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但他明白得太迟了,那群飙车族杀的大吼,手里拿着棒球棒朝他围过来。
饶是宇庭身手矫健,猛虎还是敌不过猴群,几次闪躲之后,腰腹就被球棒打中,痛得他咬牙切齿。
勉强抵挡了一阵,更多的疼痛降临,反抗的能力跟着锐减,最后只能护住头脸,承堂如雨下的乱棒袭击。
嘴里很快尝到血腥的气味,彷佛可以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全身的关节与肌肉都疼痛不堪,几乎剥夺他的意识,但高傲的自尊说什么都不愿意屈服,努力的与拉扯他进昏迷的疼痛对抗。
直到尖锐的警笛声隐隐传来,越来越清晰……
第六章
尖锐的警笛声中,浑身浴血的杜宇庭被送进医院急救。警方从他的女伴口中间出他的身分,紧急通知他的家人。
那一晚向来早睡的陈咏菡眼皮直跳,辗转了许久就是合不上眼。当管家告知她警方的来电,她震惊得险些失去心跳、
她不能倒,咏菡在窒息的晕眩叫中不断提醒自己。为了宇庭,她绝对不能倒下去!这个意念让她得以战胜因剧烈的情绪冲击而乱了拍子的心跳,她又能呼吸了,急忙取出随身的药片含在嘴里。
等到激烈的心跳平复,她立刻拨李承轩的行动电话。
还在办公室加班的李承轩听完她的陈述后,要求和最先接到警方通知的管家谈话,之后才对她道:“你换好衣服在家里等我来接,其他事我会安排。”
“承轩,宇庭他……”她哽咽的说。
“不要乱了阵脚,宇庭需要你。”
这句话比什么都管用,咏菡立刻振作了起米。
二十分钟后,李承轩抵达杜宅,得知杜家两老还不知情,交代管家先瞒着,等早上再说。
在往医院的一路上,咏菡默默垂泪,不断的反问自己事情怎会这样。十二年前是丈夫,十二年后又轮到儿子。天哪,她做了什么孽,要受这种折磨?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正在讲电话的承轩默默递来手帕,也将属于他的深情温柔一点一滴的传递向她。
接过手帕,也倾势握住他厚实有力的手掌,咏菡怔怔的对着他看。他不再年轻了,但岁月的痕迹一丁点都没有减损他的男性魅力。在她眼里,他还是同昔日一般英俊,即使如今两鬓微霜,眼角也有了皱纹,但从内在发散出来的光华,就像包裹在海贝里的珍情。只要有他在,没有任何事应付不了,这次也一样吧?
仿佛意会到她泪眸里的求助,承轩紧了紧与她交握的手,绷紧的嘴角在目光投向她时柔和了许多,讲电话的声音仍保持冷静平稳。
“注意明天的股市。不管情况怎样,都要稳住龙腾集团的股票……其他事就交给你们了,随时保持联络。”
通完电话后,他深思的眸光圈住咏菡,声音平和的说:“在来之前,我跟医院方面通过电话,宇庭目前仍在手术室,并没有立即的生命危险。我也通知沈院长赶去,只要宇庭的情况允许转院,立刻将他转到神农医院来,并要他依情况召集一批精英组成医疗小组待命。那里毕竟是自己的医院,照料上会更为妥善,我这么安排,你看还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咏菡想不出来有更好的安排了。
“承轩,我……”
“嘘,什么都别说了。”他温柔的轻抚着她的手,“我只要你放松心情,什么都不要多想。别忘了宇庭现在需要你,要是你倒下去了,谁能照顾宇庭呢?”
更多的泪水充满她的眼睛,那是感激与感动的眼泪。承轩一向在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前就帮她打理妥当,以她的立场设想出对她最好的安排。她可以想像接到她求助的电话后,他必然是一边赶来,一边思索着该怎么做对她最好,沿路上打电话联络人部署所有的事。
她欠他太多了,但除了他之外,还有什么人可以倚靠?所以在最无助时,还是本能的寻求他帮忙,在他无怨无侮、深情一往的坚定眼神下,找到力量。
尽管知道自己不配得到他的关爱,尽管知道自己丝毫无法回报他,依然自私的利用他,这些都让咏菡羞愧的垂下头。
“不要跟我说谢谢或抱歉的话,你知道我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只要看到你幸福、快乐,就是我最大的满足了。”他低哑的说出内心的表白,浓浊的情意激起咏菡体内澎湃的情潮逾越理智的高墙,失控的将自己埋进他有力的臂弯里。
在他怀里,她永远可以卸尽防卫,展现脆弱、无助的一面。一直只有他,只有他呀。
她后悔自己醒悟得这么晚,嫁错了人,误了自己一生,也负了他一辈子。
“承轩,承轩……”
在她悲痛的哭泣声里,承轩仅是珍爱的拥住她娇弱的柔躯。尽管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因渴望她而生疼,但他不允许自己失信的占她便宜。咏菡最需要的是守护天使,而不是……
“没事的,相信我。”
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眼中坚定的光芒似在向她保证,只要有他在,一切都会没事。
☆ ☆ ☆
等待的时间像蜗牛一般的慢慢爬着,属于夜的黑暗逐渐为光明的白日所驱离,咏菡多么希望初升的旭阳也能为她带来明朗的希望。但夜都过了,宇庭仍没有渡过险境。
“咏菡,喝杯热牛奶。”
承轩的声音自身后轻轻响起,她抬起沉涩的眼眸看向他,那双深黑眼瞳不因一夜无眠而显得疲累,炯炯的眸子里盈满温暖关爱,像一丝清凉的微风拂过她沉重的身心,眼眶蓦地湿润了起来。
“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你目前除了等之外,就是好好照顾自己。”
“我明白。”她接过牛奶缓缓啜饮,让温热的液体带着承轩的温柔经过食道温暖她的肠胃,她已经为承轩带来太多的负累了,如今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成为他的负担。
“我跟沈院长淡过,宇庭目前的状况还算稳定,得等他清醒过来才能做进一步的检验。但很多事没办法等他清醒才来做,其他事我都可以帮你,唯有杜家两老得由你亲门出面。”
一阵寒意猛然袭来,咏菡浑身发冷,她要怎么告诉年迈的公公、婆婆,他们的宝贝金孙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躺在医院里?尤其是婆婆,十二年前浩森出事时,她就承受不住的得了轻微的脑中风,要是告知宇庭发生了事情,岂不是要她的命?
不,她没办法,没办法……
“咏菡……”
承轩有力的手掌温热的落在她肩上,这一接触使得她脆弱的心墙瞬间瓦解,她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
“我做不到……”
“咏菌,你要坚强点……”
“这太残忍了……”
“咏菡……”他无意逼她,如果可以替她,他绝舍不得要她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但他终究是局外人呀。
“别哭了,你哭得我心碎……”他捧起她泪湿的脸颜,取了一旁的面纸为她温柔的拭泪。
咏菡怔怔的看进他眼里,那双澄澈深情如秋日潭水的眼眸,满溢着对她的疼惜与呵怜,她情不自禁的按住他为她拭泪的手指,移到唇边。
阵阵狂喜的电流自碰触她柔馥唇瓣的指尖传来,承轩没意料到她会这么做,震惊的表情里混合着喜悦,胸膛激动得急促起伏,心头的卜通声有如野地里喷出清泉的微响在耳内怦怦作响。
“咏菡……”如炬的情意在他眼中燃起,体内噼啪作响的情焰使得他失控的弯下身躯,就在他灼热的呼吸吐在她脸上时,一道突然的喳呼吓得他狼狈的跳开。
“老大……”急躁的呼喊出自一道修长优美的身影,名家修剪的短发俏丽的塞在耳后,伶俐的大眼在推门进来时迅速捕捉到室里的暧昧画面,惊讶得几乎瞪出眼眶。
妈妈咪呀,现在上演哪一出?还以为大情圣李承轩这辈子都将四维八德的了此残生,没想到也会有这么浪漫感性的一面,真是教她大开眼界。他什么时候开窍了?选的时地也真奇怪,这理是医院耶,情人的独子还在加护病房里做生死挣扎,这对还真会选时机呀!
“我打扰你们了吗?”她明知故问,引来承轩冰冷的瞪视。
“常经理,你知道门是给人敲的吗?”
好冷峻的口气喔,他只有在极度不悦时会喊她常经理。常薇做出小姐怕怕的模样,但眼里的淘气全不当他一回事。
“敲门有什么用?反正不会开就是不会开!”她一语双关,暗指他的木石心肠害她浪费了多年青春。如果不是遇到现在的老公,恐怕她还跟他和呢!
承轩对她的暗示装作不懂,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所以你就直接推门进来?这倒是挺符和你的格调。”
“门没锁呀。”她悻悻然的为自己辩解。“我可是知法守法的好国民、名律师,不是擅闯民宅的小偷、强盗,你要搞清楚!”
“我有那么说你吗?”他啼笑皆非,不过是暗示她有些粗鲁,怎会扯到这里来?他摇摇头,“你一早跑来,一定发现什么了。 ”
提到这个就教她得意得尾椎都要翘起来。
“老大,你也是有够厉害。多亏你的提醒,要不然我还没那么快想到那里去,结果你知道怎样吗?”
“你可知道我们的人跟踪到洪薏苓没回家,却跑去跟谁碰面吗?”
“你们查薏苓?”原本因常薇的闯入而羞得不知所措的咏菡,听到熟悉的名字,忍不住开口询问。
“咏菡姐,你还好吧?”常薇忽然想起没跟她问候,脸上堆满关切。“你就别为那个……”死孩子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幸好她及时咽回喉头,“我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不是啦,反正我的意思是杜宇庭虽然很倒霉的遇上这种事,但其实他也算运气不错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