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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面律师 page 5 作者:余宛宛

  只是,试探什么呢?

  “你认得严少强吗?”她突然冒出了一句话,半仰起的眼眸瞅视他不曾有任何情绪起伏的眼睛。

  若不是她手心下的肌肉曾有半刻的僵硬,她真会相信这个男人的骗术,以为他的本性一如表面的风平浪静。

  柳眉下的星某,转为一种更漠然的冷僻。

  找了他当第一个舞伴,为的只是再确定一次。咖啡厅内只是匆匆一瞥,她当然有可能做出错误的判断。她对人体有着异常的感受力,她觉得龚允中的背影、体型都和另一个狂妄的男人过分类似──

  海盗。

  “华小姐,需要我介绍严先生给你认识吗?严先生向来仰慕长发女子。还是,你早已经认识了他?”龚允中话说得含蓄,呼吸频率却转成谨慎异常。

  这个冰山美人正在射出她的冷箭。

  “我现在并不认识他,但是不久后他应该会主动过来介绍自己。他的眼光从方才到现在就一直盯着我瞧。我想,我如果想和严少强认识,不需要任何人的介绍。”她轻薄的唇瓣似不经心说着: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跟他有些交情。”

  一长串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却是没有一点声调起伏,彷若外在的一切事物都与她无关一般。

  “这话怎么说?”严少强正是卢凯立要他调查的第一个对象。难道华宁宁和他手边要调查的这些事也有关系?

  一曲结束。

  “我觉得你看起来有些紧张。”华宁宁在他半强迫的引领下远离舞池,才抬头,便见到严少强的身影朝他们而来。

  “紧张的人是你吧?你从刚才到现在好像都在试探什么似的。你是要传递什么讯息给我吗?”龚允中扣住她纤细的腕。

  “谢谢你陪我跳这支舞。”几乎是在两人一开始共舞时,她就确定了这个看似亲切斯文的律师,必然曾经与她有过肢体上的接触。

  而这些天,除了舞者之外,唯一拥抱过她的男人是──海盗。

  华宁宁冷眼注视着龚允中高她约莫半个头的身高,突然又皱起了眉。

  海盗男人似乎比龚允中还高一些,而且海盗的身上有种白麝香的古龙水气息……。难道她的直觉出了差错?

  如果龚允中不是海盗男人的话,他又为何对严少强这个名字有反应呢?

  “华小姐,愿意赏光陪我跳一支舞吗?”严少强挡住两人的去路。

  “对不起,我想休息了。”华宁宁甚至连望都没望严少强一眼。她思考时讨厌别人打扰。

  海盗要她在“面具之舞”上引诱严少强,而现在不是。

  “不过是一支舞,华小姐连这点面子都不肯给吗?”严少强稍嫌流气的眼瞟过她的轮廓及那头缩成髻的长发。

  愈是得不到的东西愈容易引发人的征服欲。

  “严先生会参加‘面具之舞’吗?”她明知故问地说。

  “我会为了你而参加。”严少强谄媚的笑着。

  “那么想必你可以在一群面具之中找到真正的我。明天见了。”华宁宁脚跟一转,没有留下任何微笑供人回味。

  不过──目光在龚允中脸上多留连了一会。

  “严先生对华小姐有好感?”龚允中开口问道,目光看着严少强发亮的眼及良好的气色。

  他不认为严少强有任何吸毒的症状,充其量有些纵欲过度的轻微黑眼圈吧。

  卢凯立打过电话给他,告诉他严少强前几天都在南部的一家高级俱乐部“丽苑”中流连忘返。丽苑的老板恰好是那个和辜氏集团脱不了关系的关正杰。

  “我看她对龚律师倒是比较感兴趣嘛。”严少强自侍者手中拿了杯鸡尾酒。

  “她有一些法律上的问题问我。”不想和严少强解释什么,遂找了最一般性的理由。“近来严先生的名字经常见报,想来事业方面挺成功。”

  “好说好说。”严少强得意地将酒一饮而尽。“老一辈不知道做生意就是要好好宣传,我只是多办些艺文活动,替公司一些新的工地打打广告而已。”

  龚允中含笑点头,不想戳破这个二世祖的牛皮。宣传费当然是必须的,不过要是宣传过度,变成叫好不叫座,那可就不怎么实际了。

  华宁宁离开会场了。

  和严少强说话的同时,他同时也注意着华宁宁的动向。她接近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会要卢凯立调查一下华宁宁。

  龚允中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替眼皮泛红的严少强拿了杯酒。酒会误事,但绝对不是误他的事,而是别人的事。

  酒精容易让人口风松动,而严少强的酒品据说不是太好。

  “严先生的酒量不差嘛。”他客套地恭维着。.

  “好说。”为答谢称赞,一杯刚到手的酒又立刻见底。

  “严先生和辜方文很熟吗?”龚允中口气自然,恰似闲聊。

  “几次面吧,你想做什么?”严少强警戒起来,口气不友善。

  “没事的。只是有位记者朋友向我询问关于你们两个人的事。他不晓得打哪知道的消息,说是你和辜方文在‘面具之舞’里头相谈甚欢……。”龚允中未将话说尽,斯文亲切的脸庞有着等待他人解释误会的意味。

  “胡说八道。我对男人没有兴趣。”严少强做了个厌恶的表情。“你帮我转告那个莫名其妙的记者,我和辜方文是有要事相谈,我可不是他的什么爱人!我有些麻烦,辜兄帮了我一些忙,事情不过就是这样了。”

  “我就说这些记者太多心了,我也不相信严先生会有同性之间的癖好。若当真要与辜方文有什么流言传开来,也应该不是你。”龚允中仍然是闲话家常的语气,却已经探得了辜方文的确曾与严少强有过联络的事实。

  说他心机深沉也好,说他居心叵测也罢。他知道自己无害的笑容,可以为他带来许多胜利的筹码。龚允中将手放入裤袋之中,完全是一种聆听的神态。

  三兄弟都是律师,他打起官司来却最常大获全胜,因为,他最不会被人防备。

  “就是啦,要写也写他跟那个关正杰,他们两个人才真的是──”

  “严先生,你可能喝多了。”龚允中拍拍严少强肩膀,对于经过他们的几位朋友报以微笑。

  “你以为我真的喝醉了吗?我告诉你,那两个男人是玩真的──”严少强的声音稍大了些。

  袭允中摇着头,再度制止严少强开口:

  “严先生,这些事不方便在公开场合谈论吧?你该知道辜方文先生的脾气难捉摸,如果被他知道你在背后这样谈论他,我想他一定不会太愉快。严氏建设是我们事务所的老主顾,刚才你说的话,我自然不会张扬。酒,还是少喝些。”

  龚允中取走他手中的酒杯,交代服务生为严少强送条冰毛巾过来。

  龚允中的话让严少强的酒意醒了几分。他的确没有和辜方文玩的本事,何况他还有麻烦要辜方文帮他解决。

  “龚老弟,谢了,算我没白交你这个朋友。”严少强伸手回拍他的肩头。“你大客气了。”龚允中微扬起嘴角,在墙壁镶嵌的镜面中看到自己虚伪的笑容──一如面具。

  第四章

  “在人群中,你总是最特别的一个。你的颈子总是仰得如此高傲吗?我的公主。”男人魅惑的声音吐在华宁宁的耳畔。

  华宁宁倒抽了一口气,直觉地想推开那乍然出现在她身旁的男人。

  海盗!

  一袭黑色敞领衬衫,不羁地在晚风中挥洒着白麝香的余温。

  “不要老是防备心这么强,我以为我们已经很熟了。”海盗不顾她的反抗,兀自将她的身子扣锁在胸前。

  “自以为是。”华宁宁握紧拳头,却不再挣扎。

  她不想白白浪费力气。

  “很高兴你终于停止了无聊的反抗。我决心要得到的人,是不会让她逃开的。”海盗的长指摩挲过她的后颈,满意地看到她的肌肤起了一阵阵的小疙瘩。

  华宁宁没有回话,水亮的眼也没有费心去猜想他面具下的脸庞。

  海盗在面具下只露出两颗眼珠,她甚至看不到他的眼型全貌,从何猜想起他的脸型是长是圆?

  于是,她放松自己挡在两人胸前的手心,一任双臂缓缓地重落在身子两侧,将整个身子的重心全倚到海盗的胸口,一如昨日与龚允中共舞的姿势一般──

  这个胸膛的感觉和龚允中根本一样!她猛然直起身于。

  “你在回味什么?想从我的胸口找到其他男人的感觉吗?亲爱的公主。”修长的指头直接勾起她的下颚,海盗危险的眼在面具下泛着感兴趣的光芒。

  华宁宁动了下嘴角,视线再度看入他的双眼。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懂。”食指揉抚着她的下巴,他的语调中有着调侃:“那么想知道我的真面目吗?”

  “没有人希望自己一直处在状况不明的劣势之中。如果连你长什么样子我都不清楚,我怎么有信心和你合作。”她仰头看着男人,发现他的身量较之龚允中似乎高了五公分左右。

  一百八十公分高的男人,在台湾的政商界应该不多……。华宁宁猜测着,要找出海盗的身分似乎并非难事。

  “所以你昨天才找上龚允中,想确定我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你跟踪我!”它的冷眉冷眼中出现了火花。

  她的确是有些动怒了,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清楚地知道这人脸上一定挂着嘲讽的笑容。可恶!

  “我恰好出现在宴会上,不算跟踪吧?我对于你竟然会把我和龚家那个伪君子连线,觉得有趣。你不会这样就生气了吧?我亲爱的公主。”耍嘴皮似的漫不经心,听了让人更加恼火。

  “不要叫我公主!”它的身子绷得僵直。

  “你的神情就像公主,性子也像。一直是被呵护成高高在上的舞界名伶,难怪你对人总是不爱搭理,讨好你的人想来是不曾拿什么言语刺激过你。”

  “我没必要搭理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人。”她推开他的手,较平时大声的说话方式让她露在面具外的半张脸庞泛着粉红。

  “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不知道我是谁,对你反而是一种保护,你不会在公开场合和我交谈时泄露出不必要的情绪。这样一来,就算有人知道我在为警方做事,也没有人会联想到你与我之间的关系。”

  男人炯亮的眼睨着她,对于她此时异于平日的嗔怒模样欣赏得很。能够把情绪发泄出来,对久居象牙塔之内的公主来说,何尝不是好事。

  倏地,一阵抽搐的痛刺过男人的两鬓之间,他伸手握住身旁的雕石栏杆,等待疼痛过去。

  “看来你需要休息一下,我不打扰了。”她说。

  如果真有心要她协助找出贩毒者,他就应该改变他的态度。她旁观着海盗露出青筋的手背忖道。月光下还有座爱神丘比特的石雕像陪他,也算美事了。

  华事宁拎起裙摆,不打算再和这个男人周旋。

  “别走。”一个跨步,男人挡在她的面前,长手一捞,将她的背推倚到冰凉的雕像上。

  华宁宁打了个冷颤,丝质的长衫贴上夜间冰凉的石雕,让人发寒。“你若是有任何一切不合体的举动,我不会再协助你任何事情。放开。”

  “发火了吗?我倒挺爱看你这种发飙的神气样子,起码远比较像个有生气的人,而不是个漂亮的芭蕾娃娃。”一阵嘶哑的轻笑代表她的话全然被忽视。

  海盗放肆地把他的重量加诸到她的身上,双手扣住她的纤腰,低俯而下的脸庞任性地在她的颈间吐纳着呼息。

  “来人啊,”华宁宁冷静地开口呼喊。

  “嘘。”海盗罩着丝绒面具的唇直接扑住她的口。

  华宁宁伸手捶着海盗的肩头,想挣脱开他的控制。

  然而,在力气抵不过男人的霸道时,她甚至连再度开口喊叫这种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海盗强迫她的脸庞贴在他的面具之下,她的呼吸全被黑色的丝绒阻塞殆尽,空气完全进不到心肺,只能闻到丝绒面具上极淡、极淡,但却几乎要将她窒息的白麝香。

  她的喉咙发出嘶哑的气息声,紧握成拳的双手张开又阖起、张开又阖起,终至无力滑落到身体两侧。

  “喘不过气了吗?”海盗微挪开脸庞,看着她危颤颤地开始呼吸。

  华宁宁努力地喘气着,余悸未平的心口扑通扑通地飞快跳着。

  此时,她明白了一件事──周遭的人原来是如此地保护着她。

  她不曾遇过如此恶劣的男人,也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如此为所欲为。她更不该贸然地和这种男人有所牵扯!

  海盗不受任何教条、人事的管束,他们只会为自己的利益而不择手段。

  男人的手伸到她的身后,轻拍她的背脊,手劲即便温柔,却是一种含着威胁的恐怖温柔。

  华宁宁咬住唇,不让自己畏惧的喘息溢出口。

  “我们俩的关系是密不可分了,我不会让你单方面脱离的。”

  “你究意想怎么样?”她握住自己的双臂,让自己的身子向后远离他。

  远离一公分也好。

  “我做事向来直来直往,也不想这么迂回曲折,是你先不合作的。”海盗没有阻止她的远离,只是伸手拔出她发髻上的夹子,一根、一根、又一根──

  他低笑着看着她乌丝般的长发披泻了整个肩头。“我喜欢你的长发。”

  华宁宁做了个深呼吸,决定明天就去剪断这头被他碰触过的长发。

  “不许你剪了它。”男人以手指卷住她的长发,再度拉近两人的距离。

  她倒抽了一口气!明白他口气中的认真。她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但却可以从他身上的气息感受到他的霸道。

  怎么会沾惹上一个心理变态者?

  “我智力有问题,才会将你与龚允中混成一个人。”她丢了句话。

  “谢谢你的赞美。”撩起它的长发到唇边亲吻,他的心情乍然好了起来。

  他讨厌那个温吞虚伪的龚允中。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决定明天就回巴黎!即使没法消除自己对罗莎的内疚,但最少不会让这个男人混乱了她的世界。

  就让他自己去诱惑严少强好了!

  “对了,我有件事要和你谈谈。关于你的大恩人龙院长,”他故意慢下了语调,等着她出现他预期中的慌乱。

  “关院长什么事?!”她睁大了眼。

  这人根本是以扰乱她的心情为乐事!她不会让他得逞。

  “龙院长跟你提过她的舞团之内发生了团员吸毒的事情吧?”

  “院长提过。”不好的预感窜上她的心头。

  “一个舞团如果被传媒报导成不堪入耳,那么你想会有人赞助他们的活动、会有人欣赏他们的演出吗?艺术是种美丽,如果染上了污点,哪可就不太妙了。你说是不是?”

  “你是说,如果我不和你合作找出是否真有毒贩的存在,你打算把那件事告诉传播媒体?”晚风吹动她的长发,及腰的乌丝于是有些纠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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