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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驯霸汉 page 3 作者:余宛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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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言道:世间事无奇不有哪……

  秋枫儿望著窗外落下的黄叶,猜测一个答案——

  一个让她在人间经历了冬、春、夏三季,却始终得不到解答的问题。

  什么样的爱怨情仇,会从另一个空间延伸到人间?

  人间之上、仙界之下的域界里——东之姑射山的范青青、南之女人国的沙红罗、西之华胥国的秋枫儿、北之幽都的楚冰,全被黑啸天的一场移形变法挪形到了人间。

  黑啸天确实无愧於巫咸国「巫魔」此一封号,竟能在一瞬之间颠覆异界的四方之国灵场。

  然则,对巫魔而言,此种悖反天道运行之举,只是一场赌注——

  一场为了让心仪佳人白芙蓉,在这场斗法中俯首称臣,成为他妻子的一场赌注。

  赌注由黑啸天出题——

  他施法将东西南北四国度之人同时移形至人间,而白芙蓉则必须找出法子,再度将这四名女子同时移形返回原先国度。

  白芙蓉若无法办到,则得心甘情愿嫁与黑啸天为妻。

  其实,不消任何人说明,谁都知道白芙蓉被逼入了陷阱。

  同时移形四人这等高深之术,全巫咸国有本领可使之人,名叫——黑啸天!

  但,同为巫咸国的白芙蓉并未认输,仍想出了以大禹时期之古鼎来加强自己移形法术之下足的法子。但前提是,这四名女子必须找到与她们有缘的鼎,如此方有助益。

  「秋姐姐,你认为白芙蓉能够顺利把我送回去吗?」范青青捧著茶,可人的小脸写满了好奇。

  「我不能预测未来的事。」一会儿後,秋枫儿方淡淡地回道。

  一只迷路的蝴蝶自窗口飞入,范青青伸出手让蝶儿停在手背之上,笑盈盈地问道:

  「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秋姐姐的异能真有趣,竟能透过蝶儿知道她的心思呢。

  「你在想你的夫婿魏无仪何时会回来。」

  「哎呀。」被看穿心思的范青青赧羞了脸,轻挥开手背上的蝶儿,好奇地问道:「你真的总能把我们的心思弄得清楚吗?」

  「白芙蓉该告诉过你,我只能在秋季及其前後一个月感应万物,是故如今方能得知你们的心思。」秋枫儿轻语道,不似楚冰的森冷,却也不甚热络。

  「那其它时间呢?」

  「其它时间亦是顺应自然而生活,并无任何不同。」

  「那整个华胥国的人都可以感应到彼此及家人的想法吗?」范青青向来对外界之事感到好奇。

  「只有一人是我们自身无法感应的——那即是本身命定之配偶。」秋枫儿答道。

  「这么一来可好哪!你若找到一个让你感觉不到他在想什么的男子,便是你的夫婿喽!」

  范青青看著秋枫儿微愣的表情,娇俏的脸笑得更开心了。

  秋枫儿侧头沉思了会儿,缓缓地点了头。

  「秋姐姐,秋季已临,等沙红罗一回来,你就要出发找鼎了,会不会有一点害怕呢?」她其实不明白秋枫儿的年纪,总觉得她温和稳重,便唤上她一声姐姐。

  「怕什么?」

  秋枫儿起身拢上窗户,不让渐起的秋风吹乱细发。

  怕,就能改变天理运行,就能扭转人心定向吗?

  如果能,那一日黑啸天所卷起的咒语之风,就不会卷著她来到仅在书中看过的人间了。

  强迫被移形到人间,她们四人的三魂七魄全都减少了一魄,若不能在一年之内返回原来域界,则会魂飞魄散於此。即便连找鼎,都只能在每个人气场最旺之时出发,是故每人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华胥国位於西,性属秋,而眼下即是夏末秋初了。

  自己该庆幸受到波及的不止她一人吗?

  自己该讶异那已得到鼎的二人,都已在人间找到了伴侣?楚冰与画师杜云鹏、范青青与巨富魏无仪……

  该害怕自己最终的结果是消失吗?楚冰和范青青皆在寻鼎的过程中有了奇遇,亦皆取回了属於她们的一丝灵魄:若即将返回的沙红罗也有了那般奇遇,自己岂不成了唯一可能会魂飞魄散的人?

  疑问太多,却永远没有解答,索性什么也不去理会。

  秋枫儿正拿起木梳梳拢长发,那个让黑啸天甘犯五雷轰顶的危难,也不惜要得到的女子——白芙蓉,恰巧出现於门边。

  白芙蓉的面容绝美,细秀的新月眉、汪然的秋水眸、娇挺的白玉鼻、丰润的樱花唇,全镶在一张再不可能更完美的净洁瓜子脸蛋上。即使她这般不动心念的人,都能知道仙女之貌、绝尘之姿亦不过如此。

  无怪乎黑啸天使出翻云覆雨手,无论如何也要将她纳入他的怀中。

  秋枫儿的目光飘过白芙蓉带著怒气的娇颜,梳发的手势从未停过。

  「秋姐姐,我帮你梳发好吗?」范青青期待地看著秋枫儿。

  秋姐姐的乌丝极美,缎面一样的闪亮。她最喜欢看秋姐姐不徐不疾地将长发刷得更直亮,也总是著迷她近乎透明的玉指穿梭在发间的优雅姿态。

  「沙红罗快回来了吧。」范青青心不在焉地说道。

  「我算不到沙红罗的行踪。」白芙蓉握拳蹙眉,一副不胜其扰的恼怒样。

  秋枫儿移眸望了她一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个性,她是见了这些女子後才知道的。她原以为华胥国之外的人都像梦中男子那般粗暴无礼。

  「别担心哪,她一定很快就回来了。」范青青好心地说道。

  「我怎么可能算不到她的行踪……」

  白芙蓉低喃,伤神於自己的术法为何对这四个女子的行踪愈来愈难以掌握。是「他」搞的鬼吗?

  「对了,趁沙红罗还没回来之前,我先把该交代的事再说一回。」

  白芙蓉在秋枫儿身边坐下,继而言道:

  「你此次出发,可於清晨时静坐冥想出鼎的方位,若遇到与你有缘的鼎,你手上的白玉镯会发出热光;再者,切记一点,月圆之日妖魔性更烈,少了一丝灵魄的你极是危险,尽可能别出入阴气过重的地方;还有,你手上的白玉镯能挡去一次邪气,而现在我交给你的这颗续命丸和锦囊,则是让你护身用的。续命丸的功效你该知道,至於这锦囊,则是让你在危难之际打开保命的。这锦囊内的东西有灵性,我那日为它卜卦选择主人时,它选择了你,你很幸运。」

  「为什么要提前把东西交给秋姐姐?」范青青好奇问道。大伙都是出发当日才拿到的。

  「若沙红罗在,八成又要争执一番为什么有灵性的锦囊不给她。我不想和她吵,乾脆先交给你。」白芙蓉简短解释。

  「我知道了。」秋枫儿点头,也不多言。

  门外忽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难道是沙红罗回来了!」范青青扬起可人的笑颜,推开大门。

  「是我们回来了!」杜云鹏的女儿杜少君首先冲到范青青身边,开心地把头靠在她隆起的肚子上:「小娃娃,你好不好啊?」

  「不是说要到京城多玩几日吗?」范青青笑著问道。

  「问他吧!」楚冰雪般冷艳的容颜转向杜云鹏轻点了下头,性子早已非初来人间的傲绝无情。

  「才玩了三、五天,就听闻有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要找我作画,传闻那人住在石屋里,有两个丫头服侍,脾气恶如鬼,已经有不少画师吃过他的排头,还有一个被吓病到现在还下不了榻。」杜云鹏不以为然地摇头,他岂是任由他人吆来喝去之人。

  「爹不想弄糟心情,所以我们三人便溜了回来。这里有结界,一般人也找不著。」杜少君睁著圆大眼,看著白芙蓉漂亮的脸。

  「现在没结界了。我为了蓄藏功力,收了这个地方的结界。」

  白芙蓉的话,引起杜云鹏俊挺端正的五官一阵青一阵白。

  「算了,谅他也找不到这里。」杜云鹏不在意地耸了肩,把妻子拉回自己的身边搂著。

  秋枫儿仍坐在窗边,任由这些人的话语来来去去,也不甚关心。

  她或者不知道该如何融入他人的交谈,但自小一直被教导著——答应的承诺便该做到。所以,她会拿回鼎;但其它之事,与她并无太大干系。

  及至稍晚时分,沙红罗带著鼎和一名面容漂亮的男子楚朝歌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回到了绿竹屋之後,秋枫儿的情绪才稍起了波动……

  沙红罗当真和楚冰、范青青一样,在寻鼎的过程中意外取回了一丝灵魄。

  自己当真成了唯一可能会魂飞魄散的人哪!

  但,那又如何?

  她望向窗外一颗百年大树,静静无语。既然日子全是相同的,百年的寿命与数十年又有何差别?

  她,该出发了。今晨,她早已从冥想中知道鼎在京城。

  「杜云鹏在哪?」

  简单的问句却因为问话之人的狞恶脸庞而显得威胁性十足。

  「我就是。」杜云鹏老大不愿意地承认,并防备地站在女儿杜少君的前头。

  从京城躲到这里,怎么还是被传言中的恶人给找著了!

  「我要你画一张人像。」男子魁梧的身量几乎顶上门框。

  「我已经许久不曾为人绘……」推托意味颇明显。

  「拿去!」一包重物被丢到桌面上。

  「爹!十锭金子耶!」

  第三章

  好多人……

  秋枫儿拉下头上的白细薄纱,不让她过分静谧的面容引起他人的侧目,却浑然不觉自己的素衣白裳在人群中亦显得突兀非常。

  各色她从前只在鸟禽身上看过的鲜艳色彩,而今大片大片地挥洒在人们的衣裙上,京城人的打扮和她沿路所见的朴素模样,果真大不相同。

  又是坦胸又是露臂又是轻纱覆身,女子在秋日作这样的打扮不畏寒吗?

  来往人潮的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看得她头昏眼花——华胥国居民没有这么多表情。

  且华胥国触目所及尽是鲜卉遍地、绿水处处,天际亦是空旷无垠,哪有这么多小屋子挤到一块儿的拥挤光景。

  这京城唯一让她习惯的,便是朱雀大街上那成排的浓荫绿树了。那让她想起华胥国内的那株千年柳树。

  想念就是乡愁吗?秋枫儿轻侧著头,沉吟。

  对她而言,留在人间或者待在华胥国并没有任何差别,所谓的乡愁该是一种习惯,而她比较习惯华胥国的环境罢了。她付道。

  秋枫儿抬眼往较空旷的街道望去,远远地,有一亩菊花田正在秋阳中摇曳著。

  她轻喟了口气,不自觉地款步轻移向菊花——

  秋天的花哪。

  幽幽的白影晃过整齐的街道,引起了一些异样眼光的尾随。

  ——一身缟白的服丧女子怎会抛头露面?不过走起路来倒是像个大家闺秀。

  ——是个俏寡妇吧!听说年轻寡妇的滋味消魂……

  藉著几只草蚊的吸血之举,路旁之人的心语不断地传入秋枫儿的耳间。

  却总是听到其他人的评头论足。或者,「人」都是这个样子吧!

  表面笑容可掬,心底转的念头却往往贪婪、饥渴,甚於饿鬼。

  雪白衣裙走了好一会儿的路,这才停驻在菊田之旁。

  纤纤柔荑抚著那鲜灿怒放的花瓣,清淡的眉却若有所思地蹙了起来——

  又来了。

  平平静静的心口,不期然地抽揪起来。

  心脏像被人握住了一般,但不是疼,仅是一种不适的骚动。无法自在地呼吸也就罢了,心神甚且会开始恍惚。

  这些症状,愈近京城,愈是频繁。尤其在夜里,那种骚动甚至让她辗转难以成眠,冥冥之中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呼唤她、牵引她……

  是那座鼎在呼唤她吗?

  心头一热,手腕的白玉镯也陡地冒出了热度——

  白玉镯遇到古鼎会有感应!

  秋枫儿轻侧著头,但见到菊田边有著一方巨大的石屋。

  手心握著温润的白玉镯,她才站到石屋门前,立刻感到一阵凉意直扑而来。

  好阴森、好混乱的气场!

  一阵阵鬼嚣的狂叫,尖锐地逼她掩住了耳,她心神一敛,用尽气力收拢起自己的感应力,不让那些鬼声哀号控制住自己。

  幸亏现在是白天!那些东西还侵不近她的身。

  她後退两步,低喘著气,思忖夜里千万不能靠近这石屋,否则她的魂魄定然会被撕成残魂片片。

  得趁著白天尽快找到那座鼎!

  秋枫儿忍住额上爆出的剧疼,掌心推著那座看来沉重无比的石门——

  粗糙的石门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只是不留情地让石材的冰冷沁入她的肌理。

  她再使劲推了一会儿,除了徒然让自己的额上泌出汗外,没有任何进展。

  这种厚度的石门,怕是外头有人叫嚷,里头也听不著吧。

  等待吧。

  才跨离石屋几步,她整个人顿时清朗了下少。

  这屋里究竟住了什么样的人?或者这屋里根本没住人,所以容得那些妖魔进驻?

  秋枫儿默默地在石屋边侧一处颇隐密的树荫边坐下,掏出怀里的包袱,拨开白芙蓉为她准备的救命锦囊及续命丸,拿出一颗充饥的果子。

  进食前,她在心中向果子道了声谢——即使她只吃灵性低等到无法沟通的果子,却早已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秋风在热度温煦的阳光之中吹送著大地的气息,虽是爽飒无比却也带些淡淡的忧伤。秋天的她能感受到草木即将凋零的落寞,却不知道它们的落寞为何。

  生命本就是一场轮回……

  她俯身将果核埋入上中,正欲倚著树干小憩一番之际,一陈臭浓的酒气随著秋风直钻入她的面纱之间。

  「瞧你一副窝囊像,难怪十赌十次输!」

  黑脸汉子摇著手中的酒瓶,往地下啐了一口浓痰,要不是被这个霉鬼沾了一身倒楣气,他今天怎么会输得精光!

  「熊奶奶的!我就不信手气会背到这种地步,再给我几两银子,我保证连他老婆的裤子都赢回来!」红脸男子整张脸被酒气逼成猪肝血红,脖子上的青筋暴突。

  「几两银子?你打哪挖银子!」

  黑脸汉子不屑地讥笑著他的身无分文,两人边说边踢了几株太迎风摇曳的菊花几脚。

  「谁说我发下了大财!要是让我找到画里的姑娘,保证我富贵又翻身——十锭金子呢!」红脸汉子眼睛发亮地大叫。

  这二人的醉气冲天可要熏坏了菊花——秋枫儿轻扫了他们一眼,把身子往後一缩,不想与这二人正眼接触。

  「是唷!如果让你找到画里头那个冷冰冰的女人,金银财宝就如同这堆菊花瓣一样地满天飞舞!」矮胖的黑脸汉子扯起一株巴掌大的菊花,随手便将满手鹅黄花办洒向天空……

  片片黄花是菊瓣离枝的凋零泪。

  秋枫儿蹙眉——因为一株菊花的死亡,更因为醉汉脑中浮现的人影——

  这人如何知道她的长相?

  随著菊花办从黑脸汉子的手中飞舞纷散,她已无法得知他的想法。

  这人脑子想的也许只是个和她神似的人间女子吧!秋枫儿猜想。

  黑脸汉子一个转身,乍见躲在树荫之间的白衣女子,见猎心喜地大吼一声:

  「这里有个白衣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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