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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笨婢 page 4 作者:于晴

  敢惹她鱼翩翩的人不多,个个都得付出代价。

  在石墙边,有株矮树,双手一构,她是轻易攀爬上

  去,那浓密的树干旁枝越过石墙,多数垂到楚家那儿;

  她躲在树枝上,夜幕甚浓,若不细瞧,还真瞧不出人影

  来。

  在石墙另一头的楚家同样也是花园,扇形的亭顶挂

  着两盏油灯,昏暗的光线下,只瞧见二人,一人是那老迈的楚老爹,另一人想当然耳,就是那楚天刚。

  她眯起眼,拼命地倾身往前,就想瞧瞧那姓楚的悔

  婚郎是什么风流倜傥之辈,竟想娶了她后,再享三人世

  界!

  “爹,其实你也别担心。”楚天刚得意一笑,道:

  “就算我想娶人家,人家可也不敢再嫁给我这书生汉。”

  当下楚天刚把假扮算命仙的事儿全盘托出;楚老爹

  听罢,不禁呆了眼!

  “你这孩子怎可做这糊涂事,倘若人家姑娘真入尼

  姑底,你要如何向鱼老交代?”

  “爹,难不成你真要将儿子的幸运葬送在那母老虎

  的手里?以往你总昧着良心说她有多好、是多么地慧质

  兰心,可如今既让我发现了她那如狼似虎的本性,我

  ……我怎能娶她?”

  那楚老爹虽是有名的烂好人,可如今为了抱孙,思

  量一番,咬牙道:

  “好!你不愿娶翩翩,我就算是对不住鱼家,也得

  上门退婚,可你也须答应我一件事。三个月内,你定要

  找到自个儿的媳妇儿,若是找不到,你就乖乖娶那翩翩

  ,如何?”

  “一言为定!”为免老爹反悔,当场击掌为盟。

  “唉,也罢。负了鱼家,下辈子做牛做马,定要偿

  还他们。”那楚老爹喃哺自语,自个儿走进屋里。

  那楚天刚简直是笑得合不拢嘴,才想到好不容易摆

  脱了鱼家姑娘,可又想起早上她娇俏的容颜,一时失了

  神———

  “笑,笑什么,老头子,既有这般好笑的事,不如

  再为我这母老虎算算命吧!”那话才刚说完,果子就打中他的脸庞。

  他心一跳。这声音好生熟悉啊,莫非是——他摸着发疼的脸颊,循声望去。

  “谁?”天可怜他,可万万不要是那母老虎。

  他不安地望去,那一身绿衫子的姑娘正坐在石墙上,两只小脚晃啊晃的,一脸闲情逸致地凝望着他,好似他是个什么赏心悦目的宝贝,而那小手正玩弄着一束长辫子。

  完了!他死定了!

  猪是怎么死的?笨死的!枉他是长安城里公认的才子,虽只有秀才的名,可聪明才智不在话下,偏偏今日太过得意,竞在仅隔一墙的花园里大吐苦水,招来这煞星!

  可……说也奇怪,怎地瞧见她,心中虽有几分惧意,可更浮起莫名的喜悦,像是……像是盼了她生生世世,总算让他给盼到了。

  生生世世?胡扯!同她牵扯一生就已是人生最痛苦的事,倘若同她扯上生生世世,他不如自个儿先出道修仙,免去这轮回之苦!

  “喂,算命仙,你可曾算过你今晚的命运?”那鱼瑚翩翩是气得火冒三丈。虽在晕黄月光之下,细瞧不出他的容貌,可也听出他的声音正是白天的算命先生,尤其一身的白衫,说话的腔调——真巴不得将他狠揍一顿,瞧他还敢不敢骗人!

  “鱼姑娘——”他脑子转了转,勉强笑道:“今儿个晚上月正圆,虽有赏月之乐,可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共居一处,只怕惹人闲话。不如你回你的房,我呢,改日再登门拜访,姑娘以为如何?”

  “那多麻烦。”她轻轻一跃,落在楚家的地面上,一步一步像要吊他胃口似的,慢慢逼近他,瞧他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差点掩嘴愉笑,赶忙扮起怒脸,道:“别

  动!”

  那楚天刚一时呆住,不敢再退半步,直到她踱到他

  面前来,昂起小脸瞧他俊朗的面容、出色的五官;轻叫

  了一声:

  “你真漂亮呢!”她是真心赞美。向来就是没心眼的

  人,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可那楚天刚听来却自动转换成另一种意思——“你

  长得真是好看,倘若划上一刀,会更好看!”

  “天!全身上下你爱砍哪里便砍哪里,就是千万别

  砍我的脸……这可是我的本钱啊。”他求饶道。

  她呆了呆,眼睛眨了眨,认真地绕了他一圈。真不

  是普通的好看,平常她也常在外头走动,瞧过的男子也

  不少,就是没他好看,可惜就是太吞种了。

  要她嫁给这种没胆识的男子,她还真愿当尼姑呢!

  “我真什么地方都可以砍?”她淘气地问。

  “这儿没旁人,就算呼救也来不及了。传闻你鱼翩翩砍人的功夫一流,我自然只有让你砍的分儿。”

  “你可以反抗啊,笨蛋!”语毕,就朝他的俊脸猛挥‘了一拳,让他跌退了好几步。

  “你打我?”

  “我干嘛不能打你?”她又要上前揍他一顿。这会他可学乖,拔起腿来就绕着亭子逃跑。

  “女人打男人,成何体统?”他吓白了脸,边逃边喊。

  “男人能如你这般软弱,也不配当个男子汉大丈夫

  了!”

  楚天刚闻言,立即停下脚步,害她一头撞上他,两人同时跌倒在地。还好,有他当垫背,才没摔疼她。

  “男人非要舞刀动枪,方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吗?武有武途,文有文路,本是两不相干的事,试问,大唐仅有武将而无文人,能创这万世之基,数十年的盛世吗?”他是闻之气结,生平最恨人家说他不像男人。

  鱼翩翩压在他身上,没有起来的意思;气愤中的楚天刚也忘了要她起来,一径说着:

  “你呢?虽是女人,可也不懂刺绣女红,整日同那捕快到处跑,这便是女人家的风范吗?”他冷笑一声:“咱俩是半斤八两,谁也不笑谁。”

  话才说完,以为她该自惭一番,怎知她像个没事人,还凑近他——

  他的俊脸微微一红,想躲开,却又遭她压住,只得怒道:

  ‘‘你瞧什么?”生平第一次同女人这般靠近,怎么她愈靠愈近,差点贴到他的脸来。

  鱼翩翩好奇地注视他,瞧他的眉、瞧他的眼、瞧他的嘴,最下了个结论:

  “你比我还漂亮呢!”脑子一转,再逼近他,古怪地伸手摸摸他的脸,自言自语道:“怎么这般熟悉?长相虽不同,可那打骨子的熟悉感不正是梦里的男子吗?”

  “喂,你……你快起来!”他急叫。

  她简直不把他当男人看嘛,被她压住不说,她竞还愈靠愈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心神不觉恍惚——

  “我压痛了你?”她的手正巧压住他的胸口,发觉他的心跳得好快,是怕她还会打他?还是受伤了?

  才要开口再嘲笑他几句呢,忽地传来抽气声——

  “你这畜牲!原来你不愿娶人家黄花大闺女,是因你早珐辱人家了!”

  楚天刚讶然地发觉不知何时,楚老爹竟手持棍棒站在拱门前。

  完了,这回真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爹,你听我说……”

  “事实俱在,你还想说什么?瞧你还趴在人家身上,不是砧辱,难不成是想压死她?”

  楚天刚张大嘴。天,究竟是谁趴在谁身上?明明是那母老虎死缠在他身上,他不得动弹,怎么老爹老眼脱

  窗,竟看成是他压她?

  他忙转向鱼翩翩,急道:

  “你好歹说句话,解释你‘趴’在我身上的原因,

  否则咱们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不难想象老爹的想法。

  那鱼翩翩还故做一脸很无辜、很不解地瞧着他:

  “这是你的家务事,干我何事?我于嘛要解释?”

  “你若不解释,只有成亲一途,你这白痴!”

  “没错,成亲!,,楚老爹胜利地说。

  “成亲?”鱼翩翩再眨眨眼,怀疑地瞧瞧楚老爹,再

  瞧瞧一脸慌张的他。“谁同谁成亲?”

  “除了你我之外,还有旁人吗?”楚天刚大吼着,他

  是气昏头了。他的性子向来温吞轻浮惯了,偏偏碰上她,再好的修养也败在她手里。

  “你我成亲?好啊,我求之不得,你什么时候来提

  亲?”她爽快地回答,当着楚老爹的面,亲他的脸颊一

  下,以便有“事实俱在”的证明。

  这下,看他往哪里逃?敢惹她鱼翩翩,哼!分明是挖掘他自个儿的坟墓。

  “你……你可别乱说话,谁要上门提亲?你快同爹

  说明白,是你自个儿夜闯花园的!凭我一介书生,能做

  什么?打得过你吗?砧辱?哼,没被你非礼就不错了。”

  他的脸是早已胀红。

  鱼翩翩认真地想了想也对。

  “你说得没错。先前你的确没非礼于我。”见他大松

  口气,忽地拉起他的手,当着他茫然的脸庞前,将他的

  手放在她的胸口——得意的笑道:“但,你现在就在非

  礼我啦!”顿了顿,再道:“换句话说,你非娶我不可

  啦。”

  ***

  “荒唐!荒唐!”那白发、白胡子的老人绕着那堕仙

  池疾步走着,那堕仙池里终年冒着白雾。

  “这可不干我的事。”那月老瞧着堕仙池里人间景

  象,忍不住发笑:“他俩皆是仙人转世,本该修炼凡身,

  重登天庭,姻缘簿上是绝无他俩之名,就算他俩成亲,

  咱们也无能为力。”

  那老人怒瞪了月老一眼。“当日那笨婢犯了众怒,

  原打算将她打入凡间,如能一生末论婚嫁,出道修行,

  自然能重登仙位,但她本无凡心,又怎会愿下嫁青蛙仙

  呢?”说来说去就是不服。

  他正是那蝴蝶笨婢的主子,那个住屋被烧得面目全

  非的可怜星君。本来他对那笨婢是恨之入骨,真巴不得

  她受那生生世世的轮回之苦,再也不得重返天庭。须知

  当初他捏泥成仙,主因是为找个奴婢打扫、泡茶什么

  的,哪知却换来一个破坏婢、笨婢、傻婢,不但三天两

  头偷懒,还敢同他顶嘴,又火烧他的仙居——最后,在

  忍无可忍之下,他拜托众仙连署抗议,好不容易才逼她

  转世投胎,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如今十七日已过,

  他的仙居自火烧以后,至今尚未清理,如有那笨婢在,

  虽说三天两头的偷懒,可也有一日是认真打扫的。现在

  可好,凡事须自个来,他是堂堂大仙耶,怎能又是扫地

  又是处理笨婢闯下的善后工作呢?

  “星君,他俩成亲也好,也算了了青蛙仙的一番苦心。”

  那星君老人抚胡想了想,仍是不服道:

  “总该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想想是当神仙好呢,

  还是当那凡人好。虽说在天庭,青蛙仙钟情于那笨婢,

  可你瞧,凡间的楚天刚却避她如蛇蝎,就算成亲又如

  何?心有不甘,不如重归仙界。”不然他的仙居要谁来

  清理?

  照理来说,那笨婢本是泥娃娃成仙,是该没凡心

  的;没凡心的仙子就算到了凡间,仍是一生不动凡心,

  怪就怪在当年托青蛙仙守护那蓄仙池七七四十九日,直

  到那笨婢成仙为止。那四十九日内任何事都可能发生,

  包括那青蛙仙——

  “孽缘啊!”月老长叹:“就算他俩鸾凤和鸣又如何?

  那笨婢终究是要偿还那滴血……”他缩了缩肩,忍不住

  噗嗤大笑,只因他从那堕仙池里又瞧见了凡间的一切,

  包括那蝴蝶笨婢又狠捶青蛙仙一拳。再照这情形下去,

  只怕未到成亲时,那可怜可悲的青蛙仙就先给活活打死

  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男女有别,你跟着我究竟是想耍什么花招?”在那

  西市的大街上,那俊美男子疾步奔向前,像要摆脱什么

  可怕瘟神。

  “我同我未来的夫婿到处走走逛逛,不成吗?”那紧跟不放的女子是一脸窃笑。

  “谁是你未来夫婿?”

  “你啊。”翩翩快步跟着他,脸蛋是既无辜又得意:“前几日夜里,你非礼于我,将你的手放在我胸口上。

  你该知道女人最重视名节,你若不娶我,我这一生该依靠谁?”她简直快笑死了。这辈子整人还没这般痛快过。

  他还以为她真会嫁他?

  笑话!她堂堂鱼家小姐,怎会嫁给此等懦弱无能之人?瞧见了没,他的俊脸还有些鼻青脸肿的迹象,全是她的杰作;不把他好好地“训练”一番,她实在看不过去。

  “鱼姑娘——”

  “叫我翩翩。咱们都已经‘事实俱在’了,我唤你楚郎,你直呼我的闺名,不也挺好?”就差没捧腹大笑

  起来。

  楚天刚是一脸惨绿相。  一

  “你可别胡说!从头到尾都是你一厢情愿,我何时

  非礼过你了?就连那……那……”一想到他的手曾碰触

  那柔软的胸部,虽是隔着厚厚衣衫,可也一阵脸红,当

  下气血上冲,竟流下鼻血来——

  “你流血了!”她是见过血,但还没见过曾有男人莫

  名其妙就流鼻血,难不成她出拳太重?但她可没打到他

  的鼻梁啊!就算打了,也是前几日的事了,怎会等到现在才流鼻血?

  “我……我流血了?”楚天刚抹了一把鲜血,两眼发

  直。“完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一时间头昏

  脑胀,浑浑的,直觉地要昏过去。

  他生平“无所不惧”,唯惧见血与这母老虎——

  “你这成什么德性?不准当着我的面昏倒,否则我将你全身扒光,凡经过此地者,免费让他们瞧瞧你这没练过武的才于究竟是什么绝妙身材!该不会全身白嫩如  u

  你的脸蛋吧?”那话里摆明了就是威胁兼嘲笑。

  楚天刚闻言,霎时脑子一片清明,虚脱的双腿不知认哪生来的力气,竞奇迹地挺住,差点翻白的眼珠也恢复白中有黑的眼珠。

  “鱼翩翩,你还是女人么?”他是气得差点脑充血,决计不肯说出他全身上下的确是同脸庞的肤色一般。

  为维持基本的尊严,只好从半昏迷中强自挣扎,不然她说到做到,此时此刻早已成了裸体艺术——她究竟知羞不知羞?

  那鱼翩翩认真地点头:“我自然是女人,不过你是不是男人,我就不知道了。”语毕,还好心地想拿手绢拭去他的鼻血,摸来摸去找不到手绢,干脆用衣袖用力擦掉那鲜血,惹得他又是一阵脸红。

  “谁说我不是男人?”他当没看见她的“好心”,强定心神、拼命回想她的坏处:“我若不是男人,也就不,必娶你;若不是男人,我又何必有那君子风度?依你对我的百般陷害,我就算打死你都不为过。”换言之,是她太幸运,碰上他这等君子。

  “你会打我?”她怀疑问。

  “我……”他瞄瞄她,吞了吞口水z‘‘我不打女人l,,

  大唐女子多丰腴;而她,既不丰腴也不算娇弱,长

  年的习武让她的眉间尽是英气,像是一挥拳就能轻易撂

  倒男人,他怎敢打她?

  “是不打女人,还是不敢打我?”

  那鱼翩翩这一生还真没碰过如此孬种的男人,眼珠

  子转了转,非要想个法子让他有点男子气概不成;她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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