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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苏西堕落 page 10 作者:亦舒

  “有人那样爱我,我脾性也会舒但。”

  “我得回去小慈。”

  “耽会儿。”

  麦费顿古玩店并不小,事实上楼高三层,货色包罗万样,都是精致的摆设,标价柏五百美元至万余元,人人负担得起,可以想象生意一定很好。

  苏西对一串古董黄水晶珠链多看了两眼。

  那麦氏好不擅观人面色,立刻唤人取出给苏西戴上,并称赞说:“阳光颜色衬阳光笑脸至好看不过。”

  苏西微笑,"无功不受禄。”

  他看看标价,"十元。”

  “大便宜了。"苏西忍住笑。

  “那么,一百元吧。”

  像到了镜花缘中的君子国一样。

  苏西觉得有趣到极点,"五百元我替你买了它。”

  “不可以不可以,收到足一百二十元。”

  苏西答:“好吧。”

  彼德又说:“你来看看这把拆信刀,三十元买下,送给雷女士最好不过。”

  苏西一看,只觉好看,忍不住取起观赏。

  彼德在一旁解说:“花百姿制品,沙皇时代;日物,相信由宫中流出,刀身由西伯利亚绿玉雕成,刀柄镶一俄国古金市,金市上头像是凯撒琳女皇,裸上鲜红色搪瓷,本来金市最忌上色,可是由花百姿做来,却又妙到巅峰,请注意它的原装饰盒。”

  太漂亮了,雷律师案头多一把这样的裁纸刀,想必生色不浅。

  彼德请她到后堂喝咖啡。

  他轻轻说:“苏西,看得出你是真心关心进。”

  苏西笑一笑,"应该的。”

  “苏西,有空到旧金山来,当是自己的家即可。”

  “一定。”

  苏西与他拥抱一下。

  她喜欢彼德比苏进多。

  丫餐酒会时因为人多,已不方便说话。

  苏西与雷家振并非坐在同一张桌于上。

  苏西喝了许多香摈。醉醺醺的,十分愉快,她喜欢婚筵,人生苦多乐少,一定要自寻欢乐。

  好儿位男生过来同她说话,仲苏西信心充沛,忽然之间,她不再嫌自己的鬃发太蓬,眉毛太粗。

  一名侍者过来,递给她一张字条。

  苏西一看。连忙丢下众人向花园走去。

  那处有一座亭子,柱上挂满紫藤,香气扑鼻,白色粉蝶来往穿梭,朱立生就在那里等她。

  苏西无奈地笑。

  “你看上去像仙子一样。”

  苏西摘下帽于,拨散头发,叹口气,坐下来。

  朱立生忽然问:“你可愿在这甲结婚。”

  苏西答:“但愿如此,可是,首人,我们有。一大堆解释需要处理。”

  “你的感觉可与我一样。”

  苏西看着他,轻轻答:“是,肯定一样。”

  他叹口气,"我会负责。”

  “一人负责一半。”

  朱立生忽然发觉:“你喝过酒。”

  “壮了一点点胆,可是非常清醒。”

  “希望酒醒后不致'于改变主张。”

  “我希望我会。”苏西苦笑。

  朱立生走近她身边,伸出双手,轻轻握住她的纤

  腰,低下头去,亲吻她的秀发。

  早上刚洗过,头发深处似还有一丝潮湿,他嗅着发香,陶醉得带一丝凄惶。

  真没想过到今日又会与爱恋一头撞上。

  一定须谨慎处理,否则万劫不复。

  半晌他抬起头来,忽然看到有人站在他们面前。

  跟着,苏西也呆住。

  那人,当然是雷家振。

  她站在那里已经有一些时间了,目睹一切,他们没发觉她,她则太过震惊,像那种暮然中枪,不知血自何处喷出,诧异得要四处寻找伤口的人一样,一下子不知痛。

  三个人互相凝视。

  这时,苏西伸过手去,握住了朱立生的手。

  过了很久,才听得雷家振哺呐说:“这不是真的。”

  苏西觉得再加以掩饰,就不是一个人了。

  她鼓起勇气说:“是真的,们是,我不知道他同你的关系。”

  雷家振而如死灰,看着朱立生,"你欺瞒我。”

  朱立生只简单他说:“对不起。”

  第八章

  雷家振渐渐恢复知觉,她一阵心酸,无法抵挡,蹬蹬向后退厂三步。

  她的学养、她的理智、她的聪敏,终于在这一刻派上了用场。

  她的声音镇定得令她自己都吃惊,"你原本可以早一点告诉我。”

  朱立生迷茫地答:“直到这一刻,我才肯定我的去向。”

  雷家振转过头去看苏西,"你呢。”

  “我会与他结婚。”

  “朱启东又如何。”

  “他是我的责任。”

  雷家振悦:“看样子,好像无人无事查以抵挡你俩。”

  他们异口同声回答:“正确。”

  雷家振低下头,她看到地下血迹斑斑,哎呀一声,掩住胸胁这血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她脚步踉跄,触鼻是一阵腥臭昧,这紫色的叫什么花,如此难闻,令人一世难忘,雷家振头都昏了。

  苏西想过去搀扶她。

  雷家振深深吸进一口气,转头,一个人走出去。

  苏西跟在她身后,被朱立生拉住。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苏西低下头,"我无异用一把利刀插进她的心脏。”

  朱立生讶异问:“你真认为有这样严重?”

  苏西看着他,"你太不了解女性了。”

  “我们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

  有人出来找他们。

  苏西一时不能走,她负责贺词。

  人客中已没有雷家振,她一定已经离去。

  等到筵会结束,苏西与朱立生赶回家去,只见人去楼空。

  那把西伯利亚玉裁纸刀摔在大理石玄关上,断为两截。

  朱立生自楼上下来,"走了。”

  明知如此,失望依旧。

  雷家振当然不会坐在朱宅等他们回来谈判。这会

  儿恐怕她已经乘飞机离去。

  苏西觉得元味。

  连苏进都希望得到亲友祝福,苏西自然也不例外,

  这是人之常情。

  失去雷家振,她心中极不好过。

  这位女士待她如子侄,一向帮她、扶持她,真没想到,今日她会负她。

  朱立生看着苏西,"内疚?”

  苏西点点头。

  “可是,感情是自私的。"朱立生有点焦虑。

  她拥抱着朱立生,落下泪来。

  朱把下巴扣在她头顶,说不出话。

  苏西自幼渴望有人照顾她,以她为重,在必要时扶持她。这样的愿望,朱立生似乎可以成全。

  她当然自私自利,即使霄家振一生一世憎恨她,她也不会退缩。

  算到最后,她不过只有她自己,她不为自身设想,谁会为她设想。

  “让我们回去吧。”

  苏西点点头。

  朱立生替她作出一连串安排。

  趁母亲尚未回来,她搬了家。

  商业社会中,有钱好办事,最快最美,立刻可以办妥。

  苏西就是这样搬进风景最幽美的小平房里去。

  母亲回来,苏西告诉她:“我已经搬了出去。”

  黄女士讶异,"加了薪水。”

  “一点点”

  “搬到何处?”

  “宁静路。”

  黄女士更加意外,"你中了彩券?”

  苏西想想,答:“是。”

  黄女士凝视女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完全清醒。”

  “对方,可是有妇之夫?”

  “不,早已离婚。”

  “可有证据?”

  “有雷律师证明。”

  “苏西,你自己当心。”

  苏西略觉悲凉,这么些年来,都是她自己当心,灯塔是她,船也是她。

  “我明白,母亲。”

  黄女士别转面孔,叹口气,"我不是好母亲。”

  苏西连忙说:“你是世上最好的母亲。”

  黄女士看着女儿,"也好,享受了再说。”

  苏西笑,"我也是那么想。”

  受宠,被爱惜,都是难得的享受。

  并且,他给她很大的自由,他甚至没有限她同朱启东摊牌。

  这个时候,启东已经有三天没见过苏西。

  不过,她还是来接他出院。

  启东一见她便说:“苏西,你见了我腿上的疤痕再说话。”

  轻轻揭开裤管。

  苏西蹲下检查,从未见过那样可怖的疮疤,如果在电视荧幕上出现,肯定要加陵镜打格子,但是苏西一向没怕过这些。

  她问:“可痛?”

  “还可以,每星期回来做物理治疗。”

  “要多久才能跳舞?”

  “也许永不,"他有心开玩笑,"你还要我吗?”

  苏西一怔,"启东,我想同你详谈。”

  他坐上轮椅,"出去再说。”

  苏西推着他出医院大堂。

  朱家的司机过来接手。

  在车上,苏西握住启东的手,"启东,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朱启东转过头来,"你为什么强调我们是朋友?”

  “启东,我们的确是朋友。”

  朱启东变色,"你的话里有跷溪。”

  “启东,我只能做你朋友。”

  “我不要做你的朋友,"他着急,"你是我爱人。”

  “我从来没有答应过。”

  “你种种暗示接受--”

  “对不起,是我引起你误会。”

  “苏西,发生什么事?”

  苏西低下头。

  “因为我受伤?”

  “当然不是。”

  “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苏西说:“我有强烈依赖性,需要对方大量时间人力与物力,并非你理想对象。”

  朱启东看着她,"这个说法真够技巧,到头来是为我好。”

  苏西不出声。

  “你另外有人。”

  苏西点点头。

  “他条件比我高。”

  “不,只是比较适合我。”

  朱启东鼻子先红,"你已尽量做得最好,讲话如此圆滑。”

  “启东,工作才是你全部。”

  “我可以——”

  “不,不要为任何人改变自己。”

  朱启东双目也红了起来。

  “而且,还有谁会比你更了解自己,你会放弃你的

  工作吗?”

  朱启东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

  苏西泪盈于睫,却又含着微笑,"说不定几时,你

  决定到澳洲大旷野去为土著治病一年,或是到加拿大

  北部冰原去替爱斯基摩部落服务。”

  他们紧紧握手。

  苏西恳求:“别恼我。”

  朱启东不肯应允。

  苏西叹口气,落下泪来,用手背抹去。

  她感怀身世,不能控制情绪。

  车子停下来。

  “到家了。”

  朱启东轻轻说:“早知这样,永远不出院也罢。”

  “请不要这样讲。”

  “我怎么样说话,不用你管。”

  他拄着拐杖,独自下车走进屋子里去

  司机说:“苏小姐,我送你回去。”

  苏西上车。

  车厢里还有朱启东自医院带出来的消毒药水味。

  朱立生在家等苏西。

  他打量她,"脸色那样坏,可是摊了牌。”

  “猜得对。”

  “他可接受?”

  “还好。”

  “噫,"朱立生说:“在繁华都会中,最易求的是名利,倘若不是名利,事情就比较复杂。,'

  “我渴望被爱。”

  朱立生答:“你必须明白,我们之间,有一个年龄差距。”

  “我很清楚这件事,就因为这样,你才有时间、智慧、能力爱一个人。”

  朱立生相当镇静,"将来呢?,'

  苏西笑,"多远的将来?你指明天,抑或明年。”

  “十年,二十年。”

  “推想到那么远,岂非自寻烦恼。”

  朱立生释然。

  苏西笑道:“肯定二十年后,你仍然比许多男于英伟。”

  朱立生从来没有接受过对他外型如此直接的赞美,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西问:“不是说去坐船吗?”

  那是一只簇新的白色游艇,船长一百六十英尺,船身上课着苏西二字。

  她伏在甲板上,晒得背脊金棕色。

  “你肯定?”

  “他的至爱并非我,而是他的听诊器。”

  朱立生说:“但愿那日我没有叫他去代我见你。”

  苏西却又微笑,"我相信命运,你呢。”

  朱立生吁出一口气。

  他们走到露台坐下,那日有烟霞,并且懊热,苏西只穿一件单衫,也渐渐冒汗。

  她问:“你爱启东吗?”

  朱立生很平淡回答:“假如有一颗子弹向他射夫我会毫不犹疑替他挡住,他对我也一样。”

  苏西颌首。

  朱立生转过头来,"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问,秒可以告诉你,在这种生死大事发生之前,我仍然会追求理想生活,而他也是,并且没有事可以阻挡我们。,,

  苏西印去唇上的汗珠。

  她做了一大壶冰茶,自斟自饮。

  朱立生看着她微笑,"口渴?”

  苏西答:“是,时时口渴,我的心理医生司徒曾徽那可能是因为心底热烈贪欲一件东西的缘故。”

  “可是名利?”

  朱立生游出去老远,然后再游回来,游泳是他最喜欢的运动。

  第二天,苏西仍然去上班。

  雷家振的电话来了。

  “我低估了你,你竟然还在做白领,这简直是报复性示威。”

  苏西笑:“只有你最了解我。”

  “想证明什么?”

  “我喜欢工作,即使是从前为生活,我也喜欢。”

  “苏西,我想与你谈谈。”

  “我随传随到。”

  那样爽快,雷家振又一阵难受,这原本是她最投机的小朋友,今日却成为敌人。

  “下班后到我写字楼。”

  “一定。”

  苏西知道非说清楚不可,这次会面躲都躲不过。

  下午五时,她独身去赴鸿门宴。

  雷家振在等她。

  办公室内有冰镇香摈,苏西觉得比任何时候都口渴。

  她自斟自饮。

  雷家振开门见山。

  “苏西,你继承亡父一半财产,已经十分富有,不必贪图朱家财富。”

  “不,"苏西说:“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认识这个人超过二十载,"雷家振声音苦涩,"他不是一个易相处的人。”

  “我可以猜想。”

  “他的前妻失败,我又一无所得,凭什么你认为有机会胜出。”

  “我年轻,乐于尝试。”

  雷家振语塞,过片刻间:“你不会后悔。”

  “爱人,被爱,怎么会后悔。”

  “将来,你会替自己不值。”

  “爱人,被爱,有何不值。”

  雷家振叹口气。

  “我有家母遗传,在感情事上,十分勇敢。”

  “苏西,我一直喜欢你。”

  “此事千真万确。”

  “我从来没有求过人。”

  苏西摊摊手。

  “现在有一事相求。”

  “我能做到的话--”

  “你绝对做得到。”

  苏西微笑,"那是什么事?”

  “为着我的缘故,离开朱立生。”

  苏西讶异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雷家振会像所有愚妇一般,开口要求情敌自动退出。

  这种做法,华人有句成语,叫与虎谋皮,怎么可能成功,苏西深深悲哀。

  而雷家振居然还以为可以打动他,"苏西,你年轻貌美,又继承了遗产,如虎添翼,适龄对象多的是,何必一定选择朱立生。”

  她说对了,那的确是一项选择。

  “我与他已有二十年感情,我再也找不到人替代他。”

  苏西不语。

  “苏西,你可愿意离开他叶

  苏西不加思索,一口拒绝:“不。”

  雷家振脸色灰败。

  她忽然露出老态,眼角与嘴角都添了皱纹,且严重下垂,形成悲苦之相。

  苏西觉得不忍,别转了头,站起来,"我告辞了。”

  雷家振却说:“慢着。”

  苏西更加难过,忍不住说:“别再说下去了,你是雷家振,你损失得起。”

  “我也是人。”

  “无论如何,你应比其他人更有智慧。”

  “苏西,我会叫你后悔。”

  未了,苏西双眼看着天花板,叹口气,"一定要做得如此丑陋吗,我们曾是好友。”

  “正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好友?”

  “我告诉过你,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这是实话。”

  “现在你已知道。”

  “你是资深律师,为何在这种简单的事上与我夹缠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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