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必回答你。”
“不必吗?”他转动着桌上的枪。“茱莉未婚又住在我的家中。身为治安官,应有责任伸张正义。你连累它名誉受损,就要娶她。”
“谁说的!”他火冒三丈地跳起来。“我刚进屋而且衣着整齐。”
威尔拿起枪。“坐下,别忘了我比大部分人都更了解你。我看过你在宫廷那些不负责任的行为。”
蓝棋怒道:“少废话,我已改变了。”感谢茱莉,他已是个不同的男人。
“呸!幸好我及时进入茱莉的房间。”
“谁敢说你没有掀过她的裙子?”
威尔平静地说:“身为君子,说话算话。引诱姊妹是你的专长,不是我的。”
事情来了,蓝棋想二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莉安。”
蓝棋不再躲避。威尔像平常一样直话直说,这是好的。他们也应该谈开了。“你以为我引诱她?”
“我知道你有,而且谢谢茱莉告诉我,我还知道莉安因生你的孩子而死。”
蓝棋早料到如此。可是把他并未犯下的罪怪到他的身上,有辱他的自尊。“你之所以恨我,是因为我收容了被你遗弃的女人,是吗?这使你气愤难当。”
“该死的,是的。”威尔讥嘲地说。
“这是你恨我的唯一理由吗?”
“这就够了,你这愚蠢的苏格兰人。莉安是我的。”
这很合理,蓝棋告诉自己。除非他和威尔能和平相处,否则东罗斯地区的任何事情都不会改善。可是首先他们必须抛弃前嫌。蓝棋说:“放下枪,告诉我你为什么从未尝试寻找莉安。”
枪敲在桌上。“我不和你共用一个女人。”
“你能给莉安什么呢?当时你已跟蕾琪结婚了。”
威尔下颚的一束肌肉开始抽动。他蓦地起身,走至窗边,推开百叶窗,望着清冷的夜。“我提供我的保护和伦敦的一幢房子。就算是一个私生子也有权利拥有一个情妇吧。”
蓝棋想到四个女儿和胆敢称她们为私生女的无情之人。“我很抱歉曾经骂你私生子。错在你父亲不是你,我现在知道了。”
他的肩垮下来。“谢谢你。”
蓝棋的脚跷到桌上。“莉安对你所提供的保护怎么说?”
“她噘嘴说她想要结婚。”
莉安的说法完全不同。她说已厌倦威尔,说他是个烂情人又没有钱。“那时你才告诉她,你已婚且已有个儿子了吗?”
他点点头,转过身坐回椅中。“她开始丢东西并大叫说:“那很好,因为她想嫁个有钱人。”我看,她已找到一个了。一个刚恢复头衔、没有婚姻而且很富有的公爵,偏偏他不肯娶她。可是他将会娶她的妹妹。不要把脚放到我的桌子上。”
“抱歉。”蓝棋在椅中坐直。之但富有的公爵只想要回他的女人和孩子,并维持东罗斯地区的和平与繁荣。”
威尔注视着枪。“你在客栈和其他地方都说过很多次了。”
“我是说真的。莉安已死且已入土,我们不能让她安息吗?”
威尔猛然站起,椅子向后翻倒。“你引诱她。她是我的情妇,你使我像个傻瓜。”
蓝棋抓住机会说:“我以我所有死在战场上的祖先发誓,我没有引诱地,也从没和她有过任何关系。我更没有使你蒙羞。”
这慎重的誓词使威尔动容。“上帝帮助我,因为我竟然相信你。”他的口气已很像公爵以前认识的那个人一个誓言拥护法律的人。
威尔扶起椅子。“你提议如何解决我们在东罗斯这里的一共同一问题?”
他需要蓝棋的帮忙。像个经验老到的赌徒,蓝棋在对手打出K时,胸有成竹的放下一张A,他说:“一场订婚典礼或许可以使我们顺利解决一切。”
“休想!你必须马上限茱莉结婚,否则就像其他罪犯坐牢。”
“我不会逼她,威尔。那女孩必须自愿来找我。”
“你爱她吗?”
“噢,当然。我已向她求婚两次,她都拒绝了。”
威尔蹙着眉。“她以为你曾是莉安的情人。”
“是的,这是她不要我的原因。”
“那么你为何提订婚典礼呢?”
“我不是在说自己,而是说大伟和我的一个女儿。他是个好孩子,有他当半子我会很骄傲。”
威尔不相信地张口瞪着他。“这样的婚事将联合我们的家族,确保东罗斯地区英格兰人和苏格兰人的和平。”
蓝棋暗自藏好一丝微笑,说:“是的,而且我将向国王请愿,把泰恩伯爵的头衔赐给大伟。”
威尔一脸的怀疑。“你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我和你曾是朋友,我认为我们还可以是朋友。何况,大伟本来就该继续他外祖父的头衔。”
“麦杰森是个残酷的老人。”
“是的,不过大伟像你。”
威尔摇摇头,悲哀地一笑。“别浪费你的时间称赞我,蓝棋。我了解你。”他伸出友谊的手。“那么就选莎拉,她将成为大伟的妻子。”
蓝棋的胃揪起来。“不行。”
威尔倾身向前,嘴固执地抿成一线。“她很适合他,他们两人都开朗又漂亮。大伟有时说话太多,可是他——”
“是她的哥哥。”
“——从来不无礼或残酷,他们也彼此喜欢——呃,你说什么?”
“他是她的哥哥。”
威尔的脸苍白。“你说谎。”
蓝棋交叉着双腿。“我没有理由骗你,威尔。她是莉安的女儿,也是你的女儿,不是我的。”
威尔颓然跌入椅中。“可是,怎么会……”
蓝棋笑道:“身为这么多孩子的父亲,你还需要问这个问题吗?”
“可是孩子怎么会在你手上?而且是什么时候?”
“国王任命你当治安官的条件是要你和蕾琪复合时,你离开了伦敦,莉安来向我求救。我给她旅费叫她回维吉尼亚去。六个月后,我接到消息,说她已死在爱丁堡。”
“你当时可以告诉我,”他无力地靠向椅背,剩着天花板。“如果你知道她怀着我的孩子……”
“你能怎么做?把女孩带回家来吗?你有一桩婚姻亟需弥补,也该对小小的大伟做个好父亲。”蓝棋吐口气。“就算是你妻子那么好的女人,我也不认为她会欢迎莎拉。我无法忍受她在孤儿院里,反正我已把若婷、雅妮和玛丽找了回来,我喜欢做父亲,而且没有任何困难。”
“我不知要怎么说。”
“你必须答应我不要告诉她,那会使她的一生像个谎言。”
“我答应。带着私生子的诅咒活着,对一个孩子很辛苦。”
威尔几时才能克服这种痛苦呢?蓝棋不知道,但是他打算助他一臂之力。“你就拚得很好。”
威尔环视一下房间。之足可以吧。还有谁知道莎拉的事?”
“没人。”
“我向你保证绝不告诉莎拉。”
蓝棋感到如释重负,伸出手去。“这样最好。”
威尔揉着额角。“莎拉!”他重复道。“我真不知道要开枪打你或是谢你,抑或是逮捕你。”
“如果你把我关进牢里,姓孟的会造反。”
“他们造反几时还需要理由了?”
“他们都说你好,而且很赞美你。”
威尔大笑,握着蓝棋的手。“我打赌,吟游诗人也将歌颂这件事。”他坐直身。“若婷会成为大伟的好妻子。”
“是的,她会。你明天会派人送她们回家吗?”
“不,我亲自送她们回去。”威尔变得严肃起来。“你愿意告诉我若婷和雅妮的生母是谁吗?”
感觉这消息会更巩固他们的友谊,蓝棋说:“若婷的母亲是莫丽丝。”
“我的天!若婷是查理二世的后裔。”
蓝棋心中充满温暖。“是的,她很有王后的气质,不是吗?”
威尔摇摇头,说:“雅妮呢?”
蓝棋轻笑。“康佳兰。”
威尔呻吟一声。“你猎取安亚力公爵的外甥女。”
“是的,但她本身也有功劳。”
“你在床上真有一手,蓝棋。”
蓝棋突然感到无限空虚。“不过,我的床现在很寂寞。”
威尔的表情极为和善。“茱莉的事,你要怎么办?”
蓝棋叹口气。“我不知道,她来苏格兰是想把孩子带回维吉尼亚。”
“她已爱上你,而且我有权利逼她跟你结婚。”
“她太固执不能用逼的,她因莉安的死而怪我。”
“告诉她实情,她很想知道莉安的事,常常问起。”
“你告诉她什么?”
威尔耸耸肩。“我说莉安是位贵族女士的伴从,我无法告诉她实话。”莉安在宫廷其实有过忸一数的情人。
“我也是,而且我也没有权利告诉她莎拉的父亲是谁。”
“我有。”
“不错,我愿让茱莉留下对莉安美好的回忆。”
威尔起身说:“我会告诉茱莉,不过既然海蒂听你的,你叫她发订婚的事。”
蓝棋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我很好奇,你怎样赢得英格兰人的民心?”威尔说。
蓝棋推开椅子站起来。“跟你将赢得苏格兰人的心一样,我会帮你。”
威尔笑道:“谁会想到我竟成为你的学生呢?”
茱莉折好毛裙放入行李袋中。她的双手不再发抖,胃也不恶心了。甚至她想起公爵愤怒的话时,也不会恐惧地畏缩。就像热力烫着伤口,他的指控令她的痛苦麻木,也封闭了她的心。她知道她该怎么做。
维吉尼亚和她的未来等着她,她会依当初的计划和波克搭下班船回去。马家会很高兴见到她回去履行她的契约。
她把袋子放在地上,拿起围巾。还有一件事要做。她悄悄走入走廊,听到公爵和治安官的声音。他们怎会谈这么久?而且为什么没有对彼此大叫?
她不再管他们了,她已花太多时间想平服他们的歧见。如今已不关她的事,她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她小心地打开女孩们睡觉的房间。一盏微黄的灯照着房间,她一一打量她们可爱而熟睡的脸,幻想着公爵会为她们找个什么样的丈夫?一定会是好丈夫,因为他很关心他的孩子,在这方面,他是值得称赞的。
她退后一步,打量最后三个女孩,其中一个是莉安的孩子。可是她已不再关心是哪一个,因为她爱她们每个人,、永远不会忘了她们。
再见了,甜蜜的女孩,祝你们幸运!
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可是茱莉不在意。她不属于苏格兰,在这儿没有任何人能吓唬她或威胁她。现在不行了。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转过身,发现治安官站在门口,眉头紧蹙。她已开始喜欢这个英格兰人,公爵若愿意也可以重拾他们的友谊,因为本质上他们其实是非常相像的——都是很好的父亲,也都是固执而且要求很高的人。
他移向一边。她关上门,走向她的房间。
他跟着她。“你要离开。”
不理会喉咙的紧绷,她说:“是的。”
“我以为你爱孟蓝棋。他想要你,他要接你回去。”
茱莉想到她签的工作合约。“不,他不会。他会为自己找个适当的公爵夫人。”
“你为什么不留下来?”
“我不能。”
“因为他和莉安的关系吗?”
原来,公爵已提过她。“对我的姊姊和过去,我们都已说得够多了,我只想要回维吉尼亚。”
“你……呃——”他指着她的袋子。“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是说,你一定遗忘了什么。”他微笑地加一句。“女人通常都如此。”
只有我的心和我姊姊的孩子。“我全都收拾好了。”
“请先跟我下楼,我有话要告诉你。”
“什么事?”
他抓住她的手臂,领她到楼下。“我有个宫廷的故事要告诉你。”
一个小时后,茱莉到达罗斯堡的厨房门口。幸福和温暖包围着她,她全心希望可以留下来和罗斯公爵白首偕老。可是这不是一个来自维吉尼亚的契约女仆所该奢望的命运。
“祝你好运。”威尔小声说。
她转身挥挥手,感谢得说不出话来,也兴奋得无法说话。她脱掉鞋子,船脚穿过厨房。
声音由图书室飘来。她停住,附耳在门上偷听。她听到波克的声音时,微微一笑。
他正和伊恩在谈着维吉尼亚,她继续走。事情会解决的,她要抱着无悔的良心和对莉安的美好回忆离开苏格兰。
蓝棋没有引诱莉安。他关心孩子,所以保守秘密,才说出残忍的话。她不久前破碎、受伤的心,如今充满着认命的满足。她可以跟他道别了,甚至可以告诉他实话。
在那之前,她会再爱他一次,带着他的吻离开此地。她打定主意,走向他的书房。
他躺在面对壁炉的安乐椅里,火光照着他俊美的脸庞。他没穿上衣,安详地躺着。
她微笑地悄悄在火中加入几根木头,然后脱掉衣服,穿上那件墨绿色的礼袍。她在他面前跪下,头靠在他膝上。
他动了一下,但没有醒来。
她以指甲画过他长裤内侧的缝边。他的眸子缓缓地睁开,露出警觉的光。他盯着礼袍,她绾起的头发和她放在他腿上的手。
她沉浸在他无言一的赞美中。
“喜欢这礼袍吗?”他问,伸手寻找绑住礼袍的金线。
她唇上出现期待的微笑。“就和我喜欢你一样。”
结打开,沉重的礼袍由肩上滑落到腰,他的食指画过她的锁骨。愉快的感觉滑过她赤裸的肌肤,她的眼睛闭上。“我喜欢你的高贵、你善良的心,还有你的鼻子。”
“我的鼻子?”他沧口气。
她笑道:“别告诉我别的女人没有提到你的鼻子。”
“没有,在这种时刻没有。”他愉快地说。
“这是个特殊的一刻,是吗?”她的声音因激动和欲望而低沉。
他的双手静止,表情变得严肃。“为什么特殊?”
“因为威尔告诉我莉安的孩子是他的,我很抱歉误会了你。”
他倒回椅中,注视着炉火。“原来你是来献身以求赎罪的。”
有事不对,他应该欢迎她的。“我不是来赎罪的。”
“他告诉你是哪一个了吗?”
“没有。”
他再次面对她,此刻火焰在他眼中跳跃。“可是你来苏格兰是要带孩子回维吉尼亚的,你改变了心意吗?”
她无法对他说谎,他的表情太诚实、太坦然了。“改变了一部分。”
“这不算什么解释,茱莉。”
炉火僻啪作飨,温暖着她的背。“我必须返回维吉尼亚,可是我不能把一个孩子由深爱她的父亲身边带走。我以为我可以,可是我做不到。”
他交叉手臂抱着赤裸的胸。“那么在你和波克离开前,我还能在你怀中度过一夜。”
她心痛如绞,眼泪夺眶欲出。他听起来那么冷漠,看起来那么气愤。“这是我仅能给你的,蓝棋。”
他抓住她的肩。“为什么?茱莉,为什么你不能留下来跟我在一起。”
她仰着头,任泪水流下。“因为我为了来此的旅费,和马家签了工作十年的契约。”